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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美貌冠天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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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沙踩在脚下柔软温热,仿佛在挽留游人的脚步,江栖鹤与陆云深拔腿无情,径直远离江岸,走进密林之中。
  在云林的这一侧,他们倒是遇上了几个不死族,估计是想方设法苟活下来的,见得外面天空忽然晴朗后,出来查探情况。
  这几个不死族没凑上来对江栖鹤他们做什么,只是张望一番后,在远处压低身子致礼。
  江栖鹤偏头冲不死族笑了一下,然后就遭陆云深提溜着爪子走远了。
  在这一侧,因为那几个不死族人的关系,幻境陷阱自觉让道,二人一鸟行得畅通无阻,不过两刻钟,就来到云林边缘。
  前方不远便是钟山,高万仞,直耸入天,和一个时辰前的云林相似,整座山笼罩在一片死沉沉的黑雾中,尚未靠近,湿冷气息便扑面而来。
  “混沌。”江栖鹤忽然蹦出两个字,“陆小白你说,传言道天地之初,万物皆为混沌,名字叫做‘天’的神明将混沌劈开,世上才有了万物,那是否证明,那个‘天’,其实是生活在混沌中的?”
  陆云深偏头看他:“你是指……”
  “要想在遍地都是混沌气息的地方活下来极不容易,除非是与浊气同源的浊怪,方能行走自如。
  你看之前那几个尚且苟活着的不死族,身材矮小,跟被劈走半截儿的柴火似的,走路一瘸一拐。连不畏死亡的不死族都被混沌气息折磨至斯,那位‘天’,又是如何保存实力,与混沌抗争的呢?”
  江栖鹤负手而立,仰面眺望钟山山巅,那处裹在黑雾之中看不真切,不过据古籍记载,应当是上下笔直、极难攀爬的峭壁。
  这一想法并非江栖鹤穿越云林时才产生的,初年独到记载混沌境的古籍时,江栖鹤便有了这个问题。
  天地万物皆为混沌,可为何那位神明并非混沌?难不成神明不属于天地万物?那么神明来自何方,又为何要劈开混沌、令大地繁衍生息?
  他想不通这一问题,也曾向德高望重的前辈请教,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云深勾住江栖鹤食指,再缓缓将其余四指搭上去,深入指缝,紧紧扣住。江栖鹤的话令他笑了一下,黑眸中光泽温润,“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世间只有你的春风词能够清除混沌气息?”
  “……大概因为我是天选之子吧。”江栖鹤不害臊地说道。
  “如此,便因那位神明是天选之子吧。”陆云深手一拉,带着江栖鹤步入山道。
  “陆小白,你这就很敷衍了啊。”江栖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难不成因为他是神,所以就能在混沌中力大如牛生龙活虎么?”
  “神明一说可纳入修行范畴,而修行一事向来不讲求常理,况且那不过是古籍上记载的传说,是真是假无法追查。”陆云深语速飞快,“你为何不这般想,是那古籍漏记了一两句,所以才致使你疑惑不解。其实天地之外仍有天地,神明之于我们,便如我们之于凡尘世间。”
  “你这个思路在你们这个时代很清奇啊。”江栖鹤小声嘀咕。
  但陆云深的话点醒了江栖鹤,他并非七州土著,而且七州上似乎还有如他一样的人存在。或许所谓的神明,不过是个外来者吧。
  江栖鹤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又一甩,试图将脑子里有的没的甩出去。
  他心念稍转间,陆云深已带着他行过山脚,往半山腰走去。
  在低矮之处尚不觉得,渐渐来到高处,罡风愈发猛烈,绿羽鸟缩在江栖鹤袖子里都也不敢动,生怕被削成片。
  湿冷气息也越来越浓厚,弥散在山间的味道令江栖鹤十分不悦。他伸手就要拔剑,却被陆云深按住,“且等一等,你看前面。”
  陆云深抬手遥指,只见远处曲折迂回的山道旁亮着熹微光芒,因为隔得太远,浊气浓稠,格外模糊,却也可以想见它自身有多么明亮。
  “见鬼了?”江栖鹤蹙了一下眉。
  “说不好那处就是我们即将经过的地方。”陆云深道。
  “你让我一剑劈过去,就能看个究竟了。”江栖鹤捏了一下这人脸颊。
  江栖鹤做下的决定,极少会因劝说而更改,陆云深只得放手任他去。这人往外走了两三步,双足一前一后跨开,手腕一翻,耀白剑光犹如长龙翩然游出。
  剑法春风词,是江栖鹤无聊时所创,以“春风”二字为题,严格贯彻“春风吹又生”此一主旨,剑招极为柔和,似极了染绿江南岸的轻柔和风。
  此刻落到罡风猎猎的钟山上,温柔与刚烈相撞,倏尔弥散开去,化作虚无。可就在此瞬,那抹极轻的剑意渗透入长天一角,悠悠然将罡风撕开大片缺口,卷走道上湿冷的浊气。
  那光芒一点落入视野中,竟是架在树枝间的六角灯笼一盏,四面蒙白纸,中间仅白烛一支,火光飘飘摇摇似是豆粒。

  第51章 千灯照夜(十九)

  第五章千灯照夜(十九)
  那盏灯太普通了;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难以想清为何能散发出穿透浊气的光芒。
  江栖鹤眼底浮现三分疑惑三分有趣,横在半空的剑尖倏尔一垂,旋即提步过去。
  罡风愈烈,乌发白衣往四方翻飞,拂到面上犹如刀割。袖子里的阿绿不住哀嚎,陆云深斜里一跨; 把走在前方的江栖鹤拉到身后,再捏出一个结界往他身上罩去。
  “小心为上。”陆云深沉声道。
  江栖鹤漫不经心一“嗯”,越过陆云深; 脚下步伐迈得更快。
  “多停留片刻,就要多吹片刻罡风,很不划算。”这混账说得理直气壮。
  陆云深周身金光流转,高天梵罗体下他犹如罩在四方墙壁中; 撞过去的罡风被一双无形的手化开,江栖鹤无意中往后轻瞥; 看得很是羡慕。
  “说起来我现在是你的本命剑啊。”江栖鹤“啧”了一声,“为何高天梵罗体不肯护着我呢?”
  “你进来便能护着你了。”陆云深道。
  “不进来。”
  话音落地,江栖鹤还抬起下巴,补充一句; “我能走,不虚这点罡风。”
  “……”
  江栖鹤虽然嘴上倔强,但路越往后行,陆云深施加在他身上的结界被削得越弱; 等来到那盏灯前,他觉得自己甚至快站不住脚了。
  绿羽鸟已经处于半晕状态,江栖鹤把额头抵到陆云深肩上,颤着手将阿绿塞进他衣袖里。
  “我家崽就交给你了。”江栖鹤低笑道。
  陆云深握住他的手,空出的那只轻轻抚上这人脸颊,发现格外的凉,“把你也交给我?”
  “行吧行吧。”江栖鹤胡乱点头。
  陆大庄主立时将江栖鹤收回体内,又把袖子里的绿羽鸟弄到更为靠里的位置,才伸手摘下面前的六角灯。
  四面蒙着的白纸再寻常不过,是稍有风大了,就会被刮破的那种,但此时此刻,灯盏上无半处破漏。素色蜡烛静立在陶瓷烧成的莲花底上,短又细的灯芯垂泪燃烧。
  这盏灯没有附着半点元力,好端端地摆放在罡风烈烈的钟山,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老陆,罡风四面八方,但这火焰却只往一边飘。”陆云深脑海中传来江栖鹤的声音,“我觉得这是一种暗示。”
  陆云深:“你是要我朝着火焰的方向走?”
  “不仅如此。”江栖鹤低低一笑,“你看这灯盏,把手朝外,可不意味着让来人将它摘下、提着它前行吗?”
  陆云深有些犹豫。
  江栖鹤又道:“反正这个鬼地方处处可能生出幺蛾子,既然有人给出了指示,不妨跟着去看看,兴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陆大庄主垂眸半晌,终是同意了江栖鹤的话,提着这盏六角灯上路。
  灯光在浓雾中照得极远,借着这光,他看得比方才远了不少。
  前路不知何时才到尽头,江栖鹤坐在陆云深心底深处这片茫茫雪境中,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曾经打过一次照面的小枯荣剑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绕着江栖鹤转了一圈,亲昵地触碰他手指。
  江栖鹤“哟”了声,极其顺手地抓住那雪白流苏。
  “你应该是剑心吧?”江栖鹤握着流苏将小枯荣剑提溜到半空,又伸出一根手指轻拨,让它当空打转。
  小枯荣剑挣扎了几下,但拗不过这爪子,只得边点头边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圈。
  江栖鹤被它逗得忍俊不禁,捏住剑柄让它停止转动,再将流苏理顺,把它放回空中。
  “我教你打牌?”江栖鹤问。
  枯荣剑剑心:“……”
  “你以为它是我,能和你说话、和你交流眼神,一道坑庄家?”陆云深兀然插话。
  “开口讲话不是打牌的必要条件。”江栖鹤笑道。
  陆云深轻哼一声。
  江栖鹤鼻翼翕动,扯了扯枯荣剑剑心的流苏,装模作样地压低声音,“你看,他连你的醋都吃哦。”
  小枯荣剑将剑尖往下点了点,深表赞同。
  “我听得见。”陆云深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江栖鹤语气轻飘飘的:“我也听出来了,你是不是在磨牙。”
  陆云深:“……”
  他顺着烛焰的方向前行,转过某处拐角后,忽然见得前方豁然开朗,乃一片谷地,河流明亮如带,屋舍沿河而建,错落精致。
  “阿鹤。”陆云深轻唤一声,“前面是一个村落。”
  “嗯?”江栖鹤眉头微皱,“钟山上怎么可能有人居住?”
  “屋舍亮着灯,但没听见鸡鸣狗吠。”
  “等一下,方才在云林里,那浊怪不是说钟山与烟谷已成为他们的地盘了?”江栖鹤道,“莫不是生出智慧后,也学起凡人搭建屋舍,耕种养殖来了。”
  “我想前面便是烟谷。”陆云深作出判断。
  江栖鹤登时催促:“那还等什么?过去再说。”
  陆云深足尖一点,飞身掠出,眨眼便来到那村外,但见高三丈的大门门头,明明两盏六角灯之间,匾额上写着“芦湖村”。
  此地无湖,仅河流蜿蜒一淌,也未曾见到芦苇生长,这名字取得相当怪异。再者,这个芦湖村内浊气比之方才行过的道路浓郁不止一倍,从村门往内望去,星点灯火与黑雾交织,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这地方还有罡风吗?”江栖鹤用小枯荣剑剑柄敲了敲地面,不满发问。
  陆云深无奈说了句“没有了”,便把江栖鹤放出来。这人甫一落地,当即对准芦湖村村头的牌匾挽了一朵剑花。
  春风词剑意悠长,飘散在村落窄街上,漫过灯盏门扉,当真如和风一缕,清透了整条街巷。
  江栖鹤收剑,笑眼弯弯地偏过头去,对陆云深道:“反正能在里面活下来的除了浊怪还是浊怪,我们和他们迟早要打起来,不如先打个招呼,把这些东西叫出来,免得一个一个地找。”
  “你说得对。”陆云深轻敛眸光,拉起江栖鹤空出的手,步伐缓慢地走向芦湖村内。
  方才剑招一出,芦湖村内气氛迥然大变,藏在暗处的眼睛露出凶光,兵刃出鞘,声响不断。
  江栖鹤轻声笑起来,剑风往前一扫,将挂在檐下的六角灯一盏一盏吹灭,“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我们这些脆弱的凡夫俗子呐,一般不在白天点灯的。”
  墙后的影子蠢蠢欲动,但江栖鹤从街道此端行到彼处,都没见着一只浊怪现身。他们似是商量好了一般,谁都不来出这个头。
  江栖鹤眉梢一动,偏头对上陆云深的视线。
  “你认为如何?”江栖鹤问。
  “不如何,他们总不会就这般任由我们走出云谷。”陆云深语气平静,剑锋却是微微一偏。
  江栖鹤余光瞥见陆云深的动作,低低一笑,“那么交给你了,陆大庄主。”
  陆云深松开紧握江栖鹤的手,吹尘重剑青如翠玉的剑身折射过微光半道,正当他做出剑招起势,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蹿入耳中。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者急吼吼大喊,“手下留情,村长邀两位到村长府商量要事。”
  村长与村长府,称呼不伦不类,江栖鹤不由嗤笑。
  过了十几息,说话的浊怪才来到两人面前,他身形又短又瘦,披着件不合体的衣衫,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村长说,我们想与你们和睦相处的,只要谈拢条件,便送两位去混沌境。”这只浊怪边喘气边道。
  “等我们去了混沌境,这世道还有你们的容身之所?”江栖鹤慢条斯理地发问。
  浊怪道:“我们离开混沌境后,便与之断了联系。”
  江栖鹤:“哦,断了联系还住这么近。”
  浊怪:“……”
  他不知如何反驳这话,焦急地搓了搓手,“村、村长会……”
  江栖鹤没给他机会把话说完,直截了当地横剑一斩,送他魂归混沌境。
  局势一触即发,藏在窗户与门后的浊怪们纷纷涌到街上,各自拿着武器。他们比江栖鹤在云林遇到的那波智慧程度更高,刀剑雪亮,分明是新锻的。
  江栖鹤勾唇一笑,与陆云深背对背站立,剑光所到之处,浊怪皆被灭了干净。
  “我觉得,还是该教教你春风词是如何使的比较好。”江栖鹤忽然道。
  陆云深旋身抽剑,挥退扑上来的歪瓜裂枣,清空方圆一丈,再足尖轻点,落到屋舍顶上。
  “春风词共九式。”江栖鹤偏头一笑,剑光浩然间,眸眼辉光灿灿,“第一式——乱花。”
  江栖鹤错步旋身,剑尖斜里上挑,霜白衣袂起落,拉出清亮的弧度,摇曳成花。剑光在虚空中交织于一处,勾勒成青白莲华,再剑尖一点,这莲华骤然破碎,化作片片细小花瓣,旋转着坠地。
  “第二式——初照。”
  耀白光芒盛放,如旭日东升,江栖鹤一身白衣被映得发虚,乌发深得似若泼墨一笔,他在空中陡然旋身,长剑横扫,初时一点光芒与收尾时的重叠,又宛如十六夜的皓月。
  铮——
  清泠泠一声响后,那亮白圆弧倏然下沉,落地时猛地炸开。
  “第三式——鸿雁长光。”
  “第四式——开金盏。”
  “……”
  江栖鹤以极快的速度舞出春风词九式剑招,陆云深不错目地看着他,在这人收势时提起重剑,沉身而下。
  “我觉得重剑使起来可能稍微有一点点……”江栖鹤话还没说完,就见陆云深重剑斜向上一勾,使出第九式“古调”。
  “古调”韵味深长,大开大合,古朴淳然,是其中最适合重剑的一式,但也是春风词中最难的一式。
  陆云深施展起来与江栖鹤全然是两个风格,剑风凌厉,如同亘古深渊中吹上来的森森冷风。
  不过纵使如此,亦是春风词的招式,周遭浊气与浊怪在触碰刹那倏然灭尽,化作尘埃消散在风中。
  “好吧,不愧是陆庄主,挺会挑的。”江栖鹤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观战。
  

  第52章 千灯照夜(二十)

  第五章千灯照夜(二十)
  江栖鹤脚尖勾起一张被扫倒的凳子; 施施然坐下,先是慢条斯理整理一番袖摆,接着从鸿蒙戒掏出把瓜子,边半眯起眼观战边磕起来。
  狭窄巷陌间碎砖断木横飞,尘埃纷扬模糊日色,素白衣角偏转之时,剑光回旋半落; 将前赴后继的浊怪大军斩尽。
  陆云深剑招上手的速度很快,初时那几下还带着模仿江栖鹤的“形”的意思,此刻已然注入了自己的“意”; 但浊怪就跟野草似的,一茬接一茬蹿出来,无穷无尽。
  这打的是消耗战。
  江栖鹤偏头望向混沌境所在方向,只能看见绵延不仅的山峰铸成屏障; 背后是铅云低垂的天幕。
  浊气不断从那处涌过来,芦湖村中的浓雾散了又起; 顶头艳阳被遮遮掩掩过无数次。
  半晌后,江栖鹤骤然甩开手中那一把瓜子壳,从鸿蒙戒中召出另一把剑,双手分持两剑; 闪至陆云深身侧。
  他唇角轻勾,浅琥珀色的眸眼中光芒灼灼,如同亮着一团冷火。这是一点刀锋暗藏的笑意,在日光明灭中流露而出; 又被湿冷的风吹散。
  霜白衣摆扬起,江栖鹤双剑挥开,抵着陆云深的背对他说了一句什么,旋即错步踏远,剑尖直挑就近那只浊怪头颅。
  剑气如洪流奔涌,以此地为中心,分而往窄巷前后袭去,排山倒海般吞灭院落屋舍。陆云深的剑势与江栖鹤相垂直,横扫而去,掀翻不见尽头的沃野。
  明亮如练的河流被蛮横断开,河床分裂出沟壑,河水往地底倾泻。
  大地震颤,勉强硬撑着的断壁残垣瑟瑟颤抖,倏尔之间,只听得地底传来一声闷响,脚下踩的泥土地开始四裂开去。
  陆云深垂下剑尖,手搭上江栖鹤腰间,带着他乘风而起。
  电光火石之间,山谷化为地势凶险的深渊,整个芦湖村坍塌下坠,落到底时,没有半分响动传上来。
  “哎,烟谷。”江栖鹤忽然轻叹一声,“传说之地,似乎没有那么难闯。”
  陆云深把吹尘重剑背到身后,黑眸中闪过笑意,“你直接把这块地给毁了,还要怎么闯?”
  “说得好似这副局面是我独自弄出来的。”江栖鹤不满轻哼。
  “好好好,我的功劳比较大。”陆云深将头埋进江栖鹤脖颈间,轻轻眨了下眼睛,“我可不可以要一点奖励?”
  江栖鹤面无表情地把身上这一大坨推开,“此间只是暂时安稳,指不定那堆浊怪会爬出来,我们走吧。”
  “阿鹤。”陆云深绕到江栖鹤身前,黑眸瞬也不瞬地注视他。这人声音压得很低,微哑,又带上了点鼻音,说不出的诱人。
  江栖鹤不太受得了陆云深这样,手掌啪的一声拍在他脸上,拨开这颗脑袋。
  “再翻过那片山,就是混沌境了。”江栖鹤也别过脸,目光落在前方看不见首尾的连绵山峰上。
  “行吧。”陆云深失望地垂下眸光,手不甘心地扣住江栖鹤五指,牵着人往西边走。
  但两人没能行出几丈,周遭变故突生!
  浊气在悄无声息中聚集,如手一般骤然抓上江栖鹤脚踝,紧接着无形无影的箭自后方袭来,目标直指江栖鹤后心。
  陆云深在刹那间推开江栖鹤,高天梵罗体将攻击化有为无,旋即他抽出背上重剑,手起手落,猛然一劈。
  此地分明无一可藏住身形之处,但对手却隐匿得巧妙。他没有施展任何隐匿术,可寻遍当下,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人来。
  黏在江栖鹤脚踝上的东西已由“手”变成“锁链”,半虚半实间能瞥见一点黑灰,他落剑一削,却觉得仿佛将剑伸入粘稠浆糊中,难以挪动。
  江栖鹤在心底暗骂一声,双足交错,飞身旋转。
  “哗啦”声响从地底传来,凝眸细看,只见那点黑灰拉成长线,一直延伸到深渊之下。
  果然是浊怪在搞鬼。
  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让江栖鹤想起在江阳城时,给涂家出谋划策的那个幕后人。
  也让江栖鹤想到他们在芦湖村中遇见的第一个浊怪,口中所言的“村长”。
  在试过两次,无法挣脱脚上“锁链”后,江栖鹤干脆安分下来,从鸿蒙戒里拎出一把椅子,气定神闲地坐上去。
  他招手唤回陆云深,让后冲着虚空一挑下巴,“敢问是村长大人?”
  “村子已经没了,又怎么会有村长呢?”传来的声音分外年轻,仔细一辨,竟是与那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小浊怪有几分相似。
  江栖鹤心中有了个模模糊糊的猜想,他又拖出一张椅子,让陆云深坐下。
  椅子是上好梨花木制成的太师椅,软垫选的是柔和丝绒,摸上去极为细腻。
  江栖鹤习惯性翘起一条腿,但没能成功,便往陆云深那侧倾了倾身体,问:“其实我还有张桌子,你要看看吗?”
  他手轻轻托在脸侧,眉眼弯起,长而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似的阴影,将落在明光中的泪痣一点衬得更为惹眼。
  陆云深颇为习惯江栖鹤忽如其来的不着调,面不改色问:“要吃桃酥吗?”
  “你还偷藏了桃酥?”江栖鹤眉梢一挑,作惊讶状。
  陆大庄主平静地将一方小木盒从鸿蒙戒里取出,江栖鹤便把桌子摆上,顺道提溜出了一套茶具。
  “喝龙井。”江大爷道。
  陆庄主把桃酥推过去,将茶具拖到手边,开始为江栖鹤烧水。
  他们好似来郊游一般,你负责烧水煮茶,我负责吃饼赏花,对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浊怪视而不见。
  后者气极了,冷笑道:“不愧是春风君,尽管面对我,也能如此悠闲。”
  “你谁啊?”江栖鹤眼皮都不抬。
  “你……”浊怪被这话噎住,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举动,一直吹拂在山谷间的风止歇了去,散射在空气中的日光微微晃荡,距离江栖鹤三丈开外,有个虚虚的影子凝出来。
  “我是烟谷之主,是浊怪之王,我名为昆。”浊怪高扬声调,语气傲然,“你破了我在江阳城布下的阵法,我等你找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江栖鹤低头掰了掰手指,“您这日子是过的天上的吧?我从江阳城到此地,不过几日时间。”
  昆:“……”
  他的影子抖了一下,像是因生气而拂动衣袖,“不与你多说,总之,你坏了我的阵法,毁了我的村子,这两笔账加起来,这辈子也别想走出此地!”
  桌上的茶具乃黑瓷,日光照耀下光泽莹润可亲,炉子里炭火烧得很亮,不多时,水壶中传来沸腾之声。陆云深将预热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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