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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耳朵竖起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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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外荒山里,白细慌乱择了处地方躲进去避雨,寻找洞沿途中,不一会儿的功夫衣裳带人全部湿透,好在洞内干燥岩壁坚实,雨水渗不进,他记挂家中的霍铮,在洞口徘徊踱步,又怯于雨势凶猛,不敢往前多走一步。
  白细记挂于心的霍铮此刻趁夜点燃烛火,窗户哐哐作响,狂风漏进房内,吹得手臂发凉。他披起蓑衣将晒在院子的腊肉收好,担心白细雨夜受寒,忙从红木箱中翻出不久前晒过的被褥,单手拎起烛灯,往内室的方向过去。
  微弱暗淡的烛光摇晃着映在窗纸上,霍铮在门外徘徊,夜半时分小叔子在嫂子门外敲门想想着实有些违背伦理。
  狂风大作,半晌后霍铮才抛除顾及扣响门扇,他静默等候,屋内漆黑,无半分动静。
  霍铮曲起手指重新敲了三下,无人应答后才抱着被褥回房,心中却存有疑惑,他不做多想,只熄了灯回床继续休息。
  雨持续的时间较长,白细比往日晚了半个时辰冒着细雨赶回霍家,这个时辰霍铮就要起来干活了,他匆忙找出一条干净的衣裳换好,彻夜在外身子受寒气入侵,白细捂起鼻子连连打出好几个喷嚏,着了寒气,脑子跟着迷迷糊糊。
  “嫂子。”
  屋外,霍铮拎有一碗熬好的姜汤,他耳目敏捷,听到喷嚏声便知晓白细因昨夜的风雨受寒,迅即把姜汤热好,女子体质本偏寒,寒气入体,一刻耽搁不得。
  白细拉开门,见霍铮端着一碗汤端端正正候在屋外,发红的鼻头一皱,蹦蹦哒哒跳了出去。霍铮下意识跟随白细的动作叮嘱他当心摔倒,眼睛落在地上看到他的鞋子时,心中不由错愕。
  白细换了衣裳,却忘记将鞋换去。鞋底印有一串串泥渍,白色的鞋面更是让泥水染得泛黄,一眼看去就知他在下雨时外出过,可昨夜暴雨倾盆,白细一人要如何独身外出?
  出于何种原因要瞒着他趁夜外出?
  霍铮惊疑,面上不作其他神色。
  一整碗姜汤喝进肚子,辣得白细直吐舌头,眼泪狂流,“好辣好辣,有水么有水么铮铮……”
  白细毫无做作的单纯反应让霍铮更是迷惑,出去倒了水,疑心起后,趁白细喝水,霍铮发现他的头发也是湿的,即便换过干净衣服,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他身上带有一股潮湿的水汽。
  村民对他们的谣言从未断过,霍铮自认为无愧于任何人,从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第一次,他心里产生了动摇。
  趁用早饭,霍铮装似随意地询问几句,句句戳心,避无可避。
  白细支支吾吾,东答一句西答一句,听到霍铮起夜给他送被褥,连忙埋头扯谎,说自己睡得沉,耳尖却因为第一次撒谎,红得发透。
  白细的反应仿佛一桶冷水浇在霍铮心上,他敢肯定,对方对他有所隐瞒。
  霍铮捏紧拳头,难不成是他一直错看了人?村民对他嫂子起的龌龊念头转移了他注意力,他的嫂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趁夜外出和男人厮混?
  他隐约记起那些村妇说过,外表越是单纯的人,欲/望愈发强烈,他的嫂子看上去单纯懵懂,他刻意撒谎隐瞒自己,难不成真如外人所说,他的嫂子暗地里背着他与他去世的大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霍铮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铮哇,以后你会更懵的,嘎嘎嘎。


第14章 ‘小叔子’的试探(捉虫)
  霍铮懵了,白细傻了,吓傻的。
  白细守着他是个妖怪的秘密战战兢兢度过两日,生怕霍铮再多问他一句。倘若霍铮严肃质问他此事,在霍铮面前,白细没有多余的勇气与胆子继续撒谎。
  他忧虑忧心地想,做人真难,撒谎做人就更难了。他要留在霍铮身边,不得不欺骗对方。
  他安分守已地待在家中哪也不去,往时霍铮出门,他就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为了打消对方疑虑,他减少出门的次数,霍铮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让白细忐忑的心逐渐放松。
  殊不知霍铮面上无波无澜,实则陷入两难境地。
  霍铮一方面不愿意去相信此事,另一方面却难逃内心的自责煎熬。
  每逢深夜,他在霍千钧碑牌前站到后半夜忏悔过后才回房,白细异于平常的乖顺安分令他疑心越重,霍铮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起白细的一举一动。
  “铮铮!”
  白细将晾在院中晒干的湿柴搬回灶房叠放整齐,竟瞧见霍铮立在院中出神,他绕在对方身旁反复呼唤,霍铮神志牵回,迎上白细纯透的眼神,万般思绪交杂,他忧心此事,不过两天下巴就青了一片,满满的胡茬短硬刺手,人突然间老成了几岁。
  白细伸手欲摸摸他冒出来的胡茬,被霍铮一把捉住手腕,很快松开。
  霍铮背对他,语气听不出何种情绪,与平日那般道:“嫂子,近日田里有所收成,我得过去帮忙,你独自留在屋内不安全,一起过去吧。”
  “噢!”
  白细不疑有他一口答应下来,兔子再闷,也需要出门放放风的时间。他欢快回屋取了水囊将水灌进去装满,方便带上。回头看到霍铮仍在原地岿然不动,催促他一声,争抢着替他把另一个水囊灌满水。
  霍铮带白细去田里其实是另有目的。
  他要试探白细,试探他的嫂子是否真与村里的某些人有所勾结。近段时日田地的劳作物成熟了,村民忙着收取,午后等日头渐小,每家每户的青年男子几乎都要下田收获。
  下田地的村民多为家中健壮男子,村内几乎所有的年轻男子聚集在此,他故意带白细下田,就是为了看看会不会遇到白细认识的人。
  白细连谎话都不会说,若真的遇到那人,他所表现出的反应,脸上表情是藏不住的。霍铮不希望出现那个人,前往田地的途中,掌心一片湿透。
  霍铮的所作所为令他自己充满负罪感,可他却不得不那么做,进退难为。
  田地热闹,村民皆聚于此,在旱季来临前又是一年好丰收,尽管不是些精细作物,却是他们一家老小肚子填饱肚子的粮食。
  阳光照射下劳作的汗水随处挥洒,男人们解去衣服光裸起膀子干农活,一些跟来下地的女人瞧见了也不害臊。民风朴实,日子粗糙惯了哪有那些小女儿家的扭捏作态,有的农妇还用自家男人与其他人比比哪个身子骨强壮,若有哪个人瘦成皮包骨,少不得招来一番嘲笑。
  霍铮停在距离白细不远的地方观察他,歇息时上岸的村民纷纷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白细与这儿的一切格格不入,入世前不食人间烟火,入世后有霍铮贴心保护,他纯粹干净,即便此刻戴着面纱,也难将外人的视线隔绝,就连原本聚在一块闹闹嚷嚷的人接连安静下来,人心复杂,人人看着他的目光亦不一样。
  白细不知其他人如何看待他,田地里霍铮脸色变了又变,本是存有疑心想试探,真做了此事,霍铮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忍受,他受不了白细被这些村民围观。
  霍铮大步上岸,背起竹篓对白细说道:“嫂子,咱们回去。”
  竹篓内空空如也,霍铮分明还没开始干活呢,他们在地里停留还不过半柱香时间,白细跟着他,迷迷糊糊问:“怎么才出来就回去了呀?”
  霍铮木着脸,道:“没有必要了。”
  无论出于何种目地,他都不该对他嫂子做出如此的试探,更不该让其他男人多看他嫂子一眼。
  霍铮心绪难平,他深感自己愧对大哥,愧对嫂子。对于白细趁夜外出的事他不敢再问,有时想着或许是自己胡乱猜测,便埋头苦干农活,每日起身后手里的活没停过,白细跟在他身边劝也劝不住,直到夜里累倒在枕边沉沉入睡。
  霍铮决心把此事忘记,继续替大哥照顾好嫂子。
  某日,霍铮把屋院中的檐顶全部修葺完整,他看天色已晚,回屋叮嘱白细早些休息。
  “嫂子。”霍铮顿了顿,好似有话要对白细说。
  白细朝他走近,淡淡的烛光透过窗户剪纸映在他脸庞,忽明忽暗,他方才洗过头发,一头乌发柔软搭落在颊边两侧,温柔而俏皮。
  “铮铮,你怎么了?”
  霍铮恍惚中竟有一瞬间的失神,直到那软亮的嗓音重新响起,他才道:“好好休息。”
  霍铮送到房门外,目送白细回屋,室内烛火熄灭才转身离开。就在他以为事情真的过去,他嫂子从此安分守着霍家时,当夜却又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夜深时分,人该休息了。
  霍家大院却立有一道孤零零的人影,霍铮今夜不知为何反复难眠,他独自留在院中坐了一会儿,观天色,听风语,摒除杂念,三更过,才踱步回屋。
  愀然无声,霍铮辗转反侧,隐约察觉出要发生一些事。他起身将面对院子的一扇窗户拉开一条缝,定身端坐。
  屏息凝神时,昏暗的夜色下忽见一抹影子悄然出现在院中,定睛看去,那人不是他的嫂子又是谁。
  霍铮如遭雷击,浑身僵住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铮铮这几天表示过得很煎熬,沧桑脸。
  一首是你想太多 掌声送给他。


第15章 ‘小叔子’的愤怒(补齐)
  白细回房之后并不知道霍铮在院子里纹丝不动地坐了许久,夜半三更,更深露重,月亮隐匿进层层浓云之中,整座院子都暗了下去。
  他几日没出门,时辰一到,就从床上起身放轻手脚整理好衣物,耳听八方,时刻注意屋外的动静。
  今夜无月,四下黑寂,霍铮屋院的方向黑漆漆,白细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小心挤出去,顺手抓了一只白天偷偷留下的火折子。屋外阴暗,他蹑手蹑脚摸着黑穿过大院时,隐匿在云层下的月亮忽然显出一角,朦胧的银辉为他照亮夜路,同时也让坐在屋内的霍铮将他看个一清二楚。
  这些他自然是不知晓的。
  出了大院白细才敢将火折子点燃照明,他杵在门外左右张望,趁夜悄悄溜走。
  就在白细前脚离开霍家大门时,霍铮紧随他身后,兔子溜得快,周遭哪里还能见到白细的身影。
  人从他眼皮子底下彻底消失,霍铮捏紧门栏,木屑簌簌落下,手指被木刺扎出血也不自知。
  他万万没想到也不敢去想,他的嫂子,竟然趁着半夜出去偷人,那副轻车熟路的架势,一看就知做过不少回。
  嫂子的傻,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蒙蔽他装出来做做样子?又或真的是他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霍铮无心细想,神色麻木地立在门外,理智催促他立即跟上去,只要跟上去,就能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可他没有动,手脚在这一刻突然使不出力似的。
  霍铮无力叹息,回了主屋将油灯点亮。他一动不动坐着,他在等,等他嫂子回来给他、也是给他大哥一个交待。
  月牙溪边,白细盘腿而坐,随着吐纳将缭绕在附近的灵气吸入肺腑中。
  此时无月无光,他身上却有淡淡光华发散,银色光华渐渐浓烈,周身流萤聚集飞舞,田野间虫鸣连绵不停。
  白细不知他身体发生的变化,亦不知道在他身边,许多蛇虫鼠蚁野猪山鸡皆以他为圆心聚拢在一起。最后一丝光华隐没在他体内暗下,白细方才深感自己的身子由内到外产生了舒心的改变。
  他的眼睛比起从前更为明亮,夜色下宛如皓月银辉,肌肤愈发细腻光滑,明眸皓齿,漆黑如瀑的长发越过腰身以下垂落至脚踝,就连骨骼也似柳条抽开,个头稍渐长高了。
  白细睁眼,与一双在夜色光发出黝黑光芒的猪眼睛大眼瞪小眼。
  “……”他眼珠一转,猪的眼珠也跟着转,猪鼻头耸动,发出哼哼喏喏的叫声。
  “啊!”头皮发麻,白细往后倒去,而聚在他身后的鸟兽受惊后皆往四处散开逃窜。
  他这才看清楚附近的虫虫兽兽,密密麻麻一群,无数双眼睛齐齐落在他身上。
  白细:“你们是……”
  虫兽们对着他叽叽喳喳吵成一群,令白细惊奇的是,他竟然全都听明白它们此刻在说些什么。
  野山猪说他看起来白白嫩嫩,入口味道应该可口香甜,白细怕它真扑上来把自己吃了,忙与它解释,说自己不好吃。
  火鸡说他长得像个小白脸,它们火鸡一族的族长就好这一口,说要把他招赘入族,做它们的火鸡夫王,白细忙说它们人妖殊途,在一起是要遭天谴的。
  有野狗发了狗瘟,王八龟神医说再不及时医治野狗就要死了,王八龟神医寿命长久,比起其他动物活了许多年头,它拥有一身好医术,山里的动物们生病了都找它看病,它说的话权威极重,所有动物打心里都非常敬佩它。
  白细顺着王八龟神医的视线找去,果然有一只骨瘦嶙峋的野狗躺在石块上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王八龟神医说它怀有身孕,若是死了,那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白细善心泛滥,依照王八龟神医的指示,连夜潜入村里老大夫的家中,昧着良心偷偷取走几味药草,煎熬成药汁给野狗服下后才离开。
  忙了一整夜,天亮了。
  赶回霍家中途他遇到起早放牛的村民,意识到时辰已经太晚,便拔足狂奔,喘着气面目绯红蹑手蹑脚溜进霍家院子,正欲回房,余光却瞥见主屋内漏出的一丝光亮。
  院子静谧,说明霍铮没有醒,若是人没起身,屋里哪来的光照。不安的情绪愈发强烈,白细在屋外徘徊,他有预感,霍铮就在屋内等他。
  推门忐忑而入,正对着他的前方,只见主座上霍铮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仿佛料到他会推门进来,烛火燃至尽头,油尽灯枯,霍铮就这般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枯等整整一夜。
  霍铮的嗓子很哑,“嫂子,你终于回来了。”他此刻内心还是平静的,“一整夜的时间,你去了哪里。”
  白细步伐踩乱,撞在桌角上。
  霍铮置若罔闻,语气平缓,“昨夜三更时分,你外出见了谁,做了何事,为何要到天亮才回来?”
  他站起身走到白细面前,步步紧逼,居高临下地看着人。
  眼前的“白惜儿”,他的嫂子,肌肤胜雪,气色红润,脸上两抹潮红未消,眉眼间盛水含情,潮潮润润的。细看之下,他嫂子的模样好似长开些许,比起从前更是动人好看,霍铮听说过,女人被滋润过后,容貌亦会产生改变,这些变化,是其他男人给“她”的?
  白细怕极,霍铮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眼神跟刀子似的浸了一层寒意,刺得他身上凉飕飕的。
  霍铮将他的反应当成是默认,怒火瞬间聚积在胸口翻涌,霍铮咬牙苦忍,忍得心头直抽。
  “嫂子,你既然已经嫁入霍家,无论生死,生,是霍家的人,死,也是霍家的鬼,这次念你年幼无知,望你恪守妇道,日后……”
  霍铮从嘴里艰难咬出几个字,“日后切勿再犯,此事我绝口不提。”
  说罢便推开白细疾步夺门而出,白细扶着桌角连人带桌摔翻在地,脑袋磕着,两眼金星直冒。
  霍铮方才的话他单个单个听得清楚,可串在一块,却不明白其中含义,更不知霍铮火气从何冒来。
  白细躺在地上,这一次等不到霍铮心疼地扶他起来了。他通红的鼻尖轻轻抽动,咬碎牙拼命将含在眼眶的湿意憋回去,没哭成。
  霍铮对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他要去跟对方解释清楚。
  剁剁剁——
  木头碎了一地,眨眼时间,霍铮竟劈下一整院的木柴。
  白细停在门外,他小心绕过叠放好的柴堆,靠近霍铮,见他满身大汗,手起斧落,整根木柴从高往低利落的一分为二,青石地板都给砸出几条裂缝,可想而知霍铮用了多大的力气。
  不过是借着劈柴发泄内心的火气。
  霍铮一语不发,坚毅的下巴绷成漠然的弧度,一旁的白细被他视作空气。
  “铮铮……”白细被他这副冷心冷面的模样吓怕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
  白细扁起嘴,“铮铮……”
  “嫂子——”一斧头劈至地面,霍铮沉吼道:“你为何要那么做,为何要那么做?!”
  他痛心疾首,一连劈飞数块木头。
  “大哥虽然不在,我也是能替他照顾好你的,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飞出的木块用力砸在门板上,吓得白细手脚哆嗦,急急忙忙回答:“铮铮对我很好。”
  哐,一斧头到底,霍铮扭头看他,却什么都不说。
  眼前的霍铮让白细顿时看红了眼眶,他从没见过霍铮露出这样的神色,眼神里布满失望与痛楚。
  白细心口揪疼,道:“是我不好,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霍铮问他,“嫂子,你能坦白告诉我,你出去究竟所为何事何人?”
  白细不敢将妖怪的事情抖漏半分,他抓紧霍铮的衣摆,“铮铮,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霍铮面色一变,他连忙说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真的,我不骗你!”
  霍铮拂开他的手背过身,片刻后才道:“罢了。”
  白细:“铮铮……”
  “嫂子,还望你谨记方才的话,切勿再犯。”
  无论生死,都得是霍家的人。


第16章 冲冠一怒为嫂子
  禹地的气候变化较为极端,雨季时雨水丰沛,旱季时又严重缺水。自从那夜的滂沱暴雨过后,禹地开始进入夏季中短暂又最为炎热干旱的一段时期。
  往日水源充足的河流水位变窄降低,少了雨水的滋润,植被上覆落的尘土增多,土地干旱,有农户院中打的石井出现水源枯竭的现象,村民要淘米做饭,得靠男人挑起扁担水桶往远些地方的河流边装水运回去。
  霍家院子内的石井这日起也不冒水了,霍铮支起麻绳落到井底查探,白细趴在边上,一手握住麻绳,目光紧随对方,很担心麻绳不够结实断掉。
  白细彻底安分下来,他明白自己隐瞒起来的事令霍铮不高兴,成日待在屋内,霍铮大概还在生着气,不曾主动开口说话,他不敢缠着对方多说什么,却时时刻刻跟紧人,只要他不跑出去,霍铮的脸色就没有那么难看。
  时候尚早,白细趴在井口,不一会儿,前身后背给热出一身的汗,薄薄的细制葛衣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身上,束起后散落的长发黏在颈边,他对着井口轻喘,喉间一阵躁痒。
  天太热了,连风都透出浓浓热意,蹲在门外的一条黄毛狗,舌头吐得老长,不停哈气。白细咽紧他的舌头,想进屋喝水,却不敢放开麻绳,索性一直跪在石井边,直到霍铮爬上来。
  白细从井口退开让霍铮出来,“铮铮,井底有水么?”
  霍铮摇头,“水冒不上来。”
  他看白细出了一身汗,纤细单薄的身形尽显,目光习惯性移开,大概有些渴,霍铮说:“回屋喝些水。”
  白细跟在霍铮屁股后,饮过水止渴,在屋内乘了一会儿凉,就见霍铮从院内提了四个桶,打算去外头挑些水回来留着备用。
  旱季短暂,持续时间多为七至十五日,数年过去,村里的农户代代从旱季生活过来,因此每年逢此干旱时节,村民并不慌张,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大不了就是多跑几趟跑远些,有河流的地方总能蓄上水。
  白细把揣在兜里的面纱默默掏出戴好,衣裳干透,才出了门。
  村里的男人们多数集中在巳时前与申时后外出挑水,避开酷热的正午,路边有不少村民同行
  。
  村民多数独行外出,路上与旁人结个伴说些话解闷,唯独霍铮身后跟了个女人,很快招来其他村民的打量。
  村民觉得霍铮十分胆大,挑个水的功夫都叫他嫂子跟着,村里虽然不忌讳成过亲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但白细与其他村妇到底是不一样的。
  村中的妇人除了比男人会生孩子外,一样外出干活,有些女人干活甚至不输给男人,身子骨健壮,嗓门洪亮,不受束缚的混在男人中,比男人还爽快。
  可白细是出身富裕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人白白净净,不是个干粗活的人,他还长得好看,是个男人,谁不喜欢盯着个白白嫩嫩的人看呢。
  白细走在霍铮左身后方,对方以高大的身躯替他遮掩去大部分人的视线。
  霍铮此时正暗恼着。
  他不应让白细跟他出来,心中却因白细趁夜外出的事放不下。他担心白细趁自己挑水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与其他人见面。
  霍铮明白,他不该把人想得过于龌龊阴暗,可白细一日不说,他的心结就一日解不开。
  河岸沿边都是前来挑水的村民,正值闹旱,缺水的时候,有的村民几日没冲洗过身子,一伙人沿着河流下游,除衣清洗。
  两岸上都是男人,若有妇人在,他们也不避讳,白细与霍铮到打水的地方,见到下游处一群光着膀子赤下身的男人在河边边擦头洗脚,白细好奇地望去一眼,很快被霍铮严声警告。
  “嫂子。”霍铮低吼,未曾想到他的嫂子竟如此……
  他竭力克制,又道:“你背过身,不要张望。”
  白细背身,那些村民的身体没有霍铮的好看,不看也罢。
  四个木桶都装满了水上扁担,压在肩膀沉甸甸。有些人家专程拉了牛车出来,满满的五六桶水载放在车后,草织的鞭条一抽,吆喝声起,老牛就缓慢回去了。
  天气炎热,霍铮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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