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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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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足够楚更楼铭记在心,念恩图报。
  他暂时将莫名的情绪压下,沿着草木的压痕,急切地去寻找从山坡上滚下的养父。
  少年已抱了最坏的打算。
  自那么高的地方一路摔下来,对身体衰败的楚将离来说,造成的伤害近乎是致命的。
  他甚至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畏惧着寻找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恐惧着,那个全心全意呵护他长大的亲人,突如其来的离去。
  从未害怕过什么的少年,甚至不敢,去验证这个可能的事实。
  惊惶间,楚更楼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异样的色彩。
  他猛得扭过头,然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素衣白裳的身影,背对着他,似乎怀抱着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脸来。
  露出一双剔透到宛若无色的薄荷绿眼眸。


第21章 尾声(中)
  “嘘,不要吵醒他。”妖说。
  他实在是很难被错认的一个存在。
  几乎是刹那,楚更楼就明白他是谁了。
  无关那双颜色罕见的眼瞳,妖的眉眼犹如琢玉匠自无暇白璧上雕刻而成,精致而冰冷,毫无人气。
  比起像一个活生生的生灵,他更像一座没有温度的雕像。
  但他侧过身来,便能看出,他将楚将离整个人都揽在怀中,抱得又紧又小心翼翼,仿佛失而复得般,把对方当做瓷器一样脆弱易碎。
  这是个有些怪异的姿势,因为楚将离比妖还要高一些,黎若无法完全将他抱住,只是跪坐在那边,做出了拥抱的姿态。
  虽然妖的出现如此突兀,但无论是他过去的态度,还是此时明显的庇护姿态,都显出他没有恶意。
  楚更楼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蹲下身查看楚将离的状况,发现养父只是昏了过去,身上最严重的伤口也仅仅是几道很浅的擦伤。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这样的伤势实在是轻得不能再轻,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范围。
  简直就像有人在他摔落时,接住了他。
  而谁在半道接住了昏迷的楚将离,显然不言而喻。
  楚更楼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仔仔细细又打量了养父几遍,觉察出一处不对劲之处,忽然又紧张起来。
  他腾地站起身,抬头四处搜寻,惹得妖疑惑地问,“你在找什么?”
  “不见了,”少年比划了几下,“父亲从不离身的那个白色海螺壳不见了。”
  楚将离腰间,只剩下了系海螺的穗子,空空荡荡。
  “估计是他摔下来时掉在哪里了,你有没有看见?”
  妖薄荷绿的眼眸眯起:“白色的……海螺?”
  他将脸贴在楚将离的发顶,道:“如果你是找一个看起来是这样的东西,那就不用找了。”
  “为什么?”楚更楼不解。
  他听到黎若平淡而又漫不经心的回答,“因为,他就在你面前。”
  它,就在你面前。
  少年眨了眨眼,一个疯狂的念头蓦地兀生。
  那太疯狂,也太能解释这一切的怪异违和。
  他看向妖,盯着那张美到不真实的面孔,笃定道:“是你。”
  “那个海螺,就是你。”
  真相其实,非常,非常简单。
  只要你愿意去想。
  黎若颔首:“我的本体,就是一枚空啼之贝。”
  “与大部分妖不同,我的真身比人类的形态更为脆弱,所以行走世间用的一直是人身。”
  “人类尊我为妖王,猜想我的真身一定是通天彻地的大妖,却不知道我的血脉,其实非常普通。”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楚更楼打断了,“父亲说,你已经走了!”
  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的情绪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但这个异常简单的真相打碎了他超越年龄的从容淡定,让他从未如此像一个真正的孩子过。
  黎若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怀抱着楚将离,很平静地道:“我从未离开。”
  这句话的内容和语调却令楚更楼更为愤怒:“他一直思念着你,如果你没有走,为什么不告诉他?!”
  妖,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浅色的眼瞳,泛上一层薄薄的倦意与沧桑,神色间奇异地郑重而无奈:“他不想见到我。”
  “阿离的愿望,是永不相见。”
  黎若冷淡地道:“我做到了。”
  楚更楼对他近乎耍赖的行径瞠目结舌,看着他怀抱着养父,姿态亲密而温柔,喃喃道:“这算什么不复相见?”
  妖皱眉,严肃道:“他说的是永不‘相’见。”
  他毫无温度的手指,梳理过楚将离沾上草叶的发:“只有两个人,才算‘相见’。”
  “我注视着他,陪伴着他,守护着他,并没有违背诺言。”
  只有一方,算不上“相见”。
  黎若歪头,瞥向楚更楼:“那天你问阿离问题,我也听到了。”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不幸?”
  “我们虽然不会再相见了,但也从未分离。”
  少年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道:“即便你就在父亲身边,却与一件死物饰品无异,和离开又有什么分别?”
  “父亲,甚至不知道你就在他身边,就在不及咫尺的地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迟疑道:“你认为,这样能称之为幸福?”
  黎若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再自然不过地点了点头。
  “他不曾后悔,我亦没有遗憾。”
  “在他思念我的时候,我就陪伴在他身边。在他寒冷的时候,我可以用妖力给他取暖。在他困于梦魇的时候,我会坐在一旁,给他拉被拭汗。”
  “这十几年的光阴,我们从未有过片刻离分。”
  妖注视着少年:“我不懂人的感情,但人类所求的,无非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妖不会变老,但我有足够的时间,来陪伴他,直到最终。”
  “如何,不算白首?”
  楚将离与黎若的羁绊,来源一次又一次再糟糕不过的杀戮。
  畏寒的妖,从鲜血中寻找能给予他温暖的东西。
  从他杀死第一个人开始,就注定捕快不可能会选择原谅。
  然而,也注定了他们的相遇。
  对楚将离来说将近半生的“离别”,于妖不过白驹一隙。
  楚将离不曾后悔过他最后的选择。黎若也不觉得这样的“分别”有所缺憾。
  他就在他的捕快身边,默默注视着,陪伴着,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所求已不过如此。
  所以他会不假思索对着楚更楼道,我们并没有不幸。
  既没有求而不得,也没有背叛猜忌。
  比起此世太多人,捕快和他的妖,已是再幸运不过。
  少年茫然地眨眼,他天生早慧,却也无法完全明白那像是被时光淘洗后沉淀了所有杂质的悠长而平淡的情感。
  一声异常凄厉的惨叫宛若裂帛般撕碎了寂静与他的思绪。
  楚更楼抬首向山上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黎若语调冷淡异常道,“居然还叫得出来。”
  他薄荷绿的眼眸首次流转过一点凉薄的影子,手里一下一下梳理着楚将离的发,像是除了这件事再没什么值得去做一样,细致而专注。
  “你做了什么?”楚更楼一直以来的不安和违和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黎若从始至终太从容淡定,他接住了摔落的捕快,就那么跪坐在那里,把对方抱在怀中,絮絮低诉着心语。
  妖从不是无害而宽容的,他之所以什么都没有做,只可能是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他答非所问道:“那只小鸟没有救你,你也不会有事的。”
  “阿离越来越虚弱。”黎若眼睫微颤,道,“当年他为了发动困心,整个人伤至尽处,纵然保住了性命,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人在我面前,再伤到他?”
  他面无表情,宛若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曾拿走过阿离一只眼睛,掌握他一部分血肉,以此为凭,任何有伤他之意、害他之心的存在,都会被恶念反噬。”
  “他们想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自身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比如说,”妖一指山坡,“那个人把他推了下去,想摔死他,现在应已变成了一摊骨渣肉泥。”
  他凉薄地笑了:“很公平,不是吗?”
  楚更楼一时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他方道:“父亲不会喜欢这样的。”
  “你会告诉他吗?”
  “不会,”少年低头,“我没有父亲那么善良。”
  “我讨厌,被伤害。”他看着自己擦破的掌心,“若易地而处,被推下山坡的人是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捅穿他的心脏。”
  “并且,不会有任何愧疚。”
  少年侧首,注视着仍在昏迷中的楚将离:“这些父亲做不到。”
  “他就是这样一个,善良得,甚至有些愚蠢的人。”
  “但善良没有错。”
  “父亲也没有错。”
  楚更楼轻声道,“只是,我没有他那么好。”
  他说得坦然,妖微微一怔,摇头道,“你不像阿离。”
  “我不像父亲,也不像任何人。”楚更楼回答,“我就是我自己。”
  黎若眸光一凝,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话。
  他的话还未如簌雪般轻浅落地,身影就仿佛阳光下的梦境般虚化,消散在空气中。
  楚将离醒了。
  捕快乍醒时还有些迷茫,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海螺。
  冰冷的触感让他慢慢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
  ,立刻慌乱地去寻楚更楼。
  他环顾一圈,发现养子就在身边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楚更楼咀嚼着妖的话,瞧见养父醒来,忽然想起一事,情绪顿时一低落。
  少年垂下头,委屈道:“父亲,篮子和东西全丢了。”
  他们忙碌了大半天,结果折腾了这一遭,什么都没剩下。
  楚将离撑着地勉强坐起,闻言失笑:“人没事就好。”
  楚更楼还是闷闷不乐。
  他讨厌努力得不到回报。
  捕快安抚地伸手摸摸他的头:“更楼,回家吧。”
  “嗯。”少年应了一声。
  他瞥了眼楚将离腰间那枚白色的海螺,搀扶起养父,一起慢慢朝家走去。
  黎若在最后一点弥足珍贵的时间里,对他说了一句话。
  “金鳞本非池中物,你非池中之鱼,却也终难化龙。”
  楚更楼,是一个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他思考一切问题,都是以自己为出发点。
  故而,亦不能忘我。
  他能因此走出很远,也会因此止步不前。
  少年心思玲珑剔透,刹那就明白了妖所指,心道:“足以。”
  人活一世,不过是求,求仁得仁。
  楚更楼想要的,只是所愿得偿。
  这是一个很简单,也很奢侈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我一定要把昔妖完结……


第22章 尾声(下)
  楚将离病了。
  病势缠绵,顷刻如山倒厦倾,药石罔医。
  他脸色灰败,鬓点星星霜白,那个倔强苦闷的青年,彻底湮灭在了旧日的时光,留下的是一个衰颓垂死的老人。
  楚更楼坐在他床边,想,怎么会呢?
  他才四十五岁啊。
  他还没有等到他的养子真正长大,成长到足够回报养育之恩。
  就已如风中朽木,将熄之烛,随时可能与世长辞。
  楚更楼总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在楚将离老去的同时,少年会长大,能够给予他一个安稳无忧的晚年。
  然而时间总是仓促地容不下离别。
  当你察觉的时候,除了告别,已别无他法。
  夜半无人时,他趁楚将离昏睡,问黎若有没有办法。
  素衣如雪的妖化形而出,寂寂地立在床边,摇了摇头。
  他眉间笼着薄薄的落寞,如苍山负霭,烟雾似霰,眼眸剔透如琉璃:“世间膏肓有龙血草,延命有长生药。”
  “欲求永恒,亦可立道封神。”
  “但这些对阿离都没有用。”妖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覆去眼底的神情,“他非病非疾,而是自然衰竭,龙血草无效。”
  “此世最后一颗长生药,也随着云端城覆灭不知所踪。”
  “最后,他魂魄破碎,不得成神。”
  他太平淡冷静,漠然得楚更楼怒了,“你就看着他死吗?”
  “父亲年未半百,苍老如斯,究竟是谁害的?”
  妖没有生气,或者说,面前不是值得他生气的对象。
  他只是侧过脸,眺望着窗外,眸光泛着浅灰道:“你觉得,我不难过吗?”
  “很多,很多次,我怨恨他动用了困心,不是因为他禁锢了我的自由,不是因为他毁去了我的永恒。”
  “而是,困心撕碎了他的魂魄,让他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黎若说得很安静,但不知为何楚更楼觉得他是悲恸的,那份悲伤隐藏在了妖清冷的外表下,寻不见端倪,但确实真实的存在着,“如果不是他魂魄不全,我还能去寻找他的转世。”
  “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注视着一个又一个与他有着相同面孔的不同的人,去从轮回的间隙里寻找他的影子。”
  他薄荷绿的眸子转了过来:“现在我还有什么呢?”
  光影打落,将妖的神情变得莫测,他似乎面无表情,又似乎唇角自嘲地勾起,又似乎眼瞳闪烁着破碎的春冰。
  妖垂眼,阖上了那双非人的眼眸:“他毁去了我的永恒。”
  “短短不到二十年,不过是我眼睛的一次开合。”
  “人类,终究是太脆弱了。”
  楚更楼默然。
  就在清醒的两个存在都没有出声,一室寂静时,昏睡的楚将离轻声地呓语了几个字。
  楚更楼没有听清,俯身侧耳,仍无法捕捉养父的梦呓。
  他询问地看向黎若,发现妖不为所动,抱着手臂,一副事外旁观的样子。
  “父亲说了什么?”
  “几个名字,没有听过。”黎若淡漠地复述,“张婶,李大哥,小福……”
  楚更楼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摸不着头脑,听着妖和养父保持着相同的频率,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往外吐,终于听到了一个耳熟的词,“……小执。”
  “小执?”少年冥思苦想,“我好像听父亲提到过。”
  他竭力在脑海中搜寻那个名字的全部,余光一掠,发现妖神情微动,复述忽然停了。
  黎若转过头,两弯精致到无瑕的眉一点点蹙了起来。
  楚更楼不解:“怎么了?”
  妖静静道:“他不是在念人名,而是在跟人说话。”
  “他刚刚说的是,小执,我想回家。”
  少年愣住了。
  他知道养父的身世,也知道他离开鸢城的时间几乎和他待在鸢城的时间一样长了。
  然而在楚将离最后仅存的时间,他午夜梦回,心心念念的还是,“回家”。
  折丹城不是他的家,这间小屋不是他的家。
  楚将离想回去的,是他永远也回不去了的鸢城。
  小执,我想回家。
  我很想你们,我想回家。
  “我觉得,”楚更楼慢慢道,“父亲对发动困心,唯一会后悔的,就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捉住了一只面对仙神都悍然不惧的妖,惊动了九州,不得不背井离乡仓惶出逃。
  因为他不能透露困心的来源,因为那个慵懒颓艳的红裳美人,是人羽两族都除之后快的罪人。
  染纤尘帮了他一把,他不能给她带来不利。
  楚将离对黎若说过他的困惑:“我总觉得,染老板最大的罪,所谓的谋害人皇,可能是一场误会。”
  “她说过一句话,她杀了一个人,一辈子也还不清。那个时候,那个场景,她没有撒谎的必要,我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那个遍染风尘,沧桑颓靡的女子继续她赎罪的道路,而捕快,不想出卖她。
  不仅为了染纤尘,也为了阮执,他不想伤阮执的心,令挚友的付出与牺牲,变得荒唐可笑。
  楚将离不想伤害别人,所以他只好自己承担最重的代价,远离故土,只能在梦里回去。
  他是那么的思念鸢城,思念他的“家”。
  楚更楼看着养父颤抖的嘴唇,手攥握成拳,终于下定了决心:“去鸢城。”
  黎若侧首,听他继续道,“一件事过了快二十年,能追查到的东西已经如大海捞针。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波及到父亲身上。”
  他低头抚了抚楚将离的脸庞:“父亲最后的愿望,我一定要为他达成。”
  妖轻嗤了一声:“这里距离鸢城的距离,按人类的速度要花上一个月。”
  他刻意强调了人类,所以楚更楼没有着恼,静待他的下文。
  妖顿了顿,道:“找个马车轿子之类能遮住他视线的东西,我带你们腾云过去。”
  黎若腾云驾雾的速度,确实让常人望尘莫及,导致第二天下午楚将离醒来时得知自己身在鸢城时吓了一跳,思绪一度陷入混乱。
  “我在做梦。”他最后笃定道。
  “我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了,这一次格外的真实。”楚将离眨了眨眼,逼回了眼眶里的湿意,“但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小执一再嘱咐我,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我不能够回去。”
  “不能够打听鸢城的一切,与这里再无瓜葛。”
  “您明知道不是在做梦啊。”楚更楼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养父不敢相信自己一梦尽了已回到了暌违的故土,生怕梦醒了更加受伤。也知道养父不愿细想自己为什么能在半日之内,就回到鸢城。
  于是,没有再逼迫他,只道:“我打听到了阮执的住处,次日就会去拜访他。”
  “父亲,”少年低语,“他膝下子孙满堂,过的很好,您不用再过多牵挂了。”
  他为楚将离掖掖被角,看漂泊的游子再度被困倦侵蚀,眼神逐渐迷离,安抚道:“睡吧,您已经回家了。”
  回到了那个,您心中认定的,真正的家。
  楚将离茫然地奋力撑起眼皮,还是慢慢睡去,呢喃着模糊不清的字语。
  虽然知道阮执安好,但为了慰藉养父的心,楚更楼还是专门去拜访了那个已成为戏园老板的人。
  他穿过富丽堂皇的戏园,对那些精巧与华美没有多少感触,跟着领路的侍女一路走到了后台。
  一个中年人在那里负手等他。
  听到脚步声,缓缓回过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楚更楼:“你就是那个自称认识‘离哥儿’的年轻人?”
  楚更楼点头。
  谨慎起见,他用了一个不太显眼,阮执又一定能认出来的称呼。
  “他是我的父亲。”少年回答。
  出于某种微妙难言的心理,他没有说是养父。
  中年人思忖片刻,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他的话令楚更楼一时错愕,困惑不解:“您不是阮执吗?”
  “桃花眼,爱戏成痴,还知道‘离哥儿’。”
  “我是阮执,”中年人回答,“但不是你要找的那个阮执。”
  他指了指座位:“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可以坐下来慢慢听。”
  等楚更楼浑浑噩噩地坐下了,他再度开口:“十几年前,我母亲生了重病,将家里的积蓄一耗而空,父亲四处借债,为她看病。”
  “我读过几年书,也写了几本风花雪月的戏文,却帮不上家里的忙,走投无路时,将自己卖到了奴隶市场,想给家里换点钱用。”
  “一个跟我长得很像,也有双桃花眼的年轻人买下了我,撕了卖身契,说要跟我做一个交易。”
  “只要我改了名字,拿一部分钱去开一个戏园,就能每个月定时从钱庄领到一笔银子。换句话说,他雇我扮演他,取代他。”
  他环顾一圈后台:“现在我是戏园的老板,妻儿无忧,父母健在,一切皆源于那个奇诡的交易。”
  “如果,”楚更楼听到这里,有些迷惑,“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那真的阮执,他在哪里?”
  “死了。”中年人答道。
  “他雇我假扮他,耗空了所有积蓄。变卖了家当,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他将要去赴一个十死无生的局,不打算回来了,不希望有人为他难过伤心。所以要伪造一个他没有死的假象,让那些人以为他安好。”
  中年人迟疑了一下:“他于我有再造之恩,后来入狱受刑而死,我也打点过银子,但最后连尸骨都没能拿出来。”
  “他死了?”楚更楼喃喃道。
  十几年楚将离都以为阮执平安无事,放心地困守远乡。
  然而嘱咐他不要回来的那个人,十几年前就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他说过,万一有人找到了我,特别是一个叫‘离哥儿’的人,就交给他一封信。”送他出去时,中年人道,将一张陈年纸已经变得很脆的信交到他手上。
  信封上写着吾友亲启。
  楚更楼捏着,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打开。
  他没有立场代养父看挚友的绝笔信,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恍恍惚惚地往回走,一路上想着怎么跟楚将离说这件事。
  然后,在下榻的客栈房内,看到了背光立在床边的黎若。
  屋里很安静,妖半背对着他,侧脸笼在晕开的阳光里,轮廓虚化,宛若一道幻影。
  楚更楼一怔:“你怎么出来了,父亲随时会醒过来。”
  黎若转过身,淡漠地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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