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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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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将离一怔,觉得他话说的有道理,拄着拐杖找了一圈,没找到那个乞儿,只得做罢。
  但事情恰被那个人说着了,过了几天,一众彪形大汉揪着一个乞儿往死里打。
  楚将离认得出不是同一个,但那群人骂骂咧咧说得还是相同的事。
  他看打得太狠,想上去劝止,被同僚拉住,“小哥别管了,那东西不知死活惹上了马家少爷,脑浆不被打出来就不错了。”
  “但那个孩子只是偷了东西,罪不致死。”楚将离道。
  一众同僚立刻笑了:“哎哎,你不是折丹城的人,所以不知道。城里马家是澜州碎叶城城主的姻亲,两州都吃得开,嚣张跋扈惯了,也没人管得了他们。”
  楚将离低头站在原地很久,还是往那边走去了。
  晚上他没有回栖身的小屋,一直远远缀在他后面的黎若陪他在小山坡上坐了很久,两个都没有说话。
  楚将离仰望繁星点点的苍穹,开口像在自言自语道:“我忘记了,我不是那个能飞檐走壁,手握灼城的捕快了。”
  “现在的楚将离,与废人无异。”
  黎若语调凉薄:“就算你的腿没断,也管不尽天下不平事,惩不了袭荒为恶人。”
  楚将离猛得扭头:“但是,是你害我至此的!”
  “我被迫背井离乡,流落异地,一条腿几乎废了,武艺不得伸展,灼城无用武之地,一切皆因你而起!”
  黎若眯眼看他半晌,忽然倾身过去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喃:“是啊,你失去了这么多。”
  “以至于如今救不了人,还被人欺辱。”
  “但是,”他唇角微弯,笑得惑人,“你身边还有我。”
  他在捕快耳边如魔物般絮絮低语:“解开困心,我帮你把他们杀了,将你所受的屈辱,一点一分,都报复回去。”
  “你失去再多,只有我还在你身边,有何可惧呢?”
  黎若声音清冷如雪,并未刻意引诱,却已足够惑人。
  他的手覆上楚将离的手背:“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契约,在你解开困心后,我还为你而战。”
  啪的一声。
  楚将离拍开了他的手,将他手打红了一片:“解开困心,你确实会杀死几个恶人。”
  “但也将杀死千百无辜之人。”
  “别再这方面下功夫了,我不会答应。”
  黎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旋身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妖不着急。
  以楚将离的执拗,是不会放弃的。
  他不明白,有时候人比妖更可怕,更肆无忌惮。
  而且与孤身的妖不同,那是一个偌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岂是他一个小人物所能撼动的。
  楚将离确实如他所料,救人然后被打成了家常便饭。
  渐渐他的同僚都觉得他脑子有毛病,对他敬而远之了。
  一个二十六岁的人了,也不是毛头小子,偏偏像个愣头青一样不知进退,非要管别人的闲事。
  楚大傻的名号慢慢在折丹城里传开了,人人都知道有个巡夜人屡屡管马家的事,被揍得鼻青脸肿还不知道悔改。
  楚将离依然故我。
  他被打时一群人在旁边看热闹,指指点点说看就是那个傻子。
  黎若站在人群之外,也在旁观。
  他在等楚将离承受不了的时候。
  人是有极限的,会委屈,会难过,会因不被理解而灰心。
  楚将离不过是个人类。总有一天他会受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是他先崩溃,还是先放弃。
  如是过了大半年,马家嫌楚将离太碍眼,专门叫了一帮人把他狠狠揍了一顿,折了两条胳膊,放了狠话。
  黎若一开始颇有兴致在旁边看着,忽然愤怒起来,他随手在地上捡了块边缘锋利的石头,兜头就往一个打手脸上砸了下去。
  血花溅在他脸上,妖异诡艳。
  那个人哇哇怪叫,举着木棒就来打他,妖微微一笑,听着臂骨咔嚓一声碎裂的声音,把石头往那个人额头上摁。
  他下手极狠,血不要钱的往外流,生生吓住了几个打手。
  一个不肯死心,一棒砸他头上,满以为他会晕。
  额角渗血,淌过整张美得惑人的脸,妖露出白森森的牙,诡谲一笑,抬手勾在木棒上,借力一扭身,飞踢在他心口,带着鬼魅般的笑看着他砰然倒下。
  剩下的人一看不对,拔腿就跑。
  黎若舔舔流到嘴边的血,伸出手,想把拐杖被扔了还坐在地上的楚将离拉起来。
  楚将离神色却有些木然,像是没看到他的手,梦呓般道:“是你害我如此。”
  “是。”黎若叹气,半跪下来,倾身抱住了他,“你背井离乡,无家可归,生离故友,一身武艺尽废,皆因我而起。”
  他将脸贴在楚将离颊边,知道那个人是真的难过了,无声无泪的哭泣,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在楚将离耳边小声道:“但是,你还有我呢。”
  “你想做什么,我来帮你。”
  不需要你付出代价,不需要你还我自由,我自愿实现你的愿望。
  如何呢,小捕快。
  楚将离没有作声。
  许久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回抱了妖。
  黎若听着他的心跳声,长长叹了一口气。
  真温暖啊。
  如此久违的温度,既熟悉,又陌生。
  曾陪伴他度过漫漫长夜的,属于人的温度。


第16章 两难
  黎若说到做到。
  他把楚将离背了回去,又给他重新买了根拐杖后,就片刻不停地搜集资料整马家了。
  楚将离遍体鳞伤,两臂也上了夹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第二天醒来一扭头,顿时吓了一大跳。
  整间屋子本来就不大,能放东西的地方无论是灶台还是床边,都摆满了纸张。
  字迹又小又密密麻麻,看起来像什么巫蛊诅咒。
  黎若快被纸给埋了,低头坐在床边写写画画,听到动静回过头:“醒了?”
  楚将离指指那堆到处都是的纸:“这是什么。”
  “各种各样的消息,有官方有小道,我在想办法把马家整死。”黎若回答。
  “马家的底气,在于与外城城主的关系,又非个人实力,你有什么办法?”楚将离狐疑道。
  黎若瞥了他一眼:“你是有什么误解吗?”
  “我活了数万载,你所知的历史都是在我眼前发生的。”
  “要论博学,恐怕只有源族可以相提并论。”
  他抖了抖手上的纸:“第一个方案已经写完大纲,还需要补充一点细节。”
  被鄙视的楚将离摸摸鼻子:“……是什么?”
  “挑拨。”妖解释道,“折丹城与碎叶城势同水火,翻脸只是时间。马家作为其中的缓冲,一旦开战,必定第一个遭殃。”
  他说得平淡,楚将离却从那不长的话里察觉到暗藏的腥风血雨,摇了摇头:“我与他们并非私仇,只是要阻止他们作恶。如果掀起两城之战,致使血流成河,就本末倒置了。”
  黎若毫不意外:“所以我说这是第一个方案,最容易,也最直接干脆。”
  他拿过一张纸:“第二个方案——”
  楚将离抬手制止了他:“等等,你直接告诉我这个方案会不会死人就行了。”
  妖叹了口气:“你要对付的是一个几百号人的庞然大物,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想要不伤一人一物达成目的,无异于痴人说梦。”
  楚将离坚持:“那就将伤害降至最低。”
  黎若看了他半晌,从一沓里抽出了一张给他:“这个。”
  楚将离定睛,发现上面只写了两个字——休妻。
  黎若支着下颔道:“我听了十几个的说法,他们都一致认定碎叶城主会休妻。”
  “但这个方案变数太大,全在赌碎叶城主会不会对妻子毫无结发之情。”
  “什么意思?”楚将离问,“为什么要休妻。”
  黎若回想着复述:“原话是说,马氏嫁过去后十几年无所出。”
  他看看楚将离:“无所出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子嗣。”
  妖嗤道:“人类真是麻烦。”
  他眼睫轻振:“不过,似乎近来马氏怀孕了,如果生出的是女儿,就会被休掉。”
  “马家失了依傍,地位将一落千丈。”
  捕快茫然:“如果是儿子呢?”
  妖幽幽看着他:“不让那个孩子出生不就好了。”
  楚将离瞪大眼,听他淡淡道,“这是伤害最小的方案了,只要杀死一个未出世的婴儿,一切就都解决了。”
  “那么,人类,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楚将离不期然撞入了妖的眼眸,看他神态漠然,仿佛根本不在意一个生命。
  黎若是妖。
  一只颠倒众生,冷血无情的妖。
  他不会在意人的生死。
  楚将离想起折丹城边横陈的尸体,有小孩的,有老人的,有少女的,又想起那个一眼都没看过世界,就被判定死刑的婴儿。
  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他闭眼:“那就这样吧。”
  我会背负起我的罪,接受所有的惩罚。
  杀人是重罪。
  此罪,罪无可赦。
  黎若奇怪地看他一眼:“动手的是我,你为什么要愧疚?”
  他磨磨指甲:“我杀的人不少,也不差这一个。”
  楚将离摇头:“不一样的。”
  他道:“我不杀他,他却因我而死,与我杀他何异?”
  “黎若,”楚将离第一次开口唤他的名字,“你是在帮我,你只是杀人的那把刀,真正的凶手是我。”
  妖剔透的眼定定看着他,映着他眉间的忧愁:“……我知道了。”
  素衣的妖转身离开小屋:“我去去就回。”
  楚将离目送他远去,艰难地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被子里。
  杀人是重罪。
  楚将离已罪无可赦。
  无泪的捕快没有哭,神色却比哭更悲戚。
  时间在黎若不在的时候过的很快,特别是楚将离行动不便,整天在床上昏睡。
  转眼间四个月过去了。
  捕快猜测妖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后来就不用猜了。
  自碎叶而来的消息弄得满城风雨,城主夫人生了个男孩,却是死婴。
  碎叶城主年过四十,膝下仍无继承人,当即在病床边就翻脸无情,丢过一纸早已写好的休书。
  马氏哭哭啼啼地被休了回来,哗啦一下,马家就垮了。
  墙倒众人推,何况他家本就闹得天怒人怨,一时间人人落井下石,条条罪状都快把官府淹了。
  楚将离在人群里听着,想,黎若还是放弃了一开始的想法,耐着性子等到了婴儿出生。
  但他们俩的运气没那么好,手上干净不得。
  他在屋后的小山坡上等黎若回来。
  风尘仆仆的妖裹着宽大的斗篷,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见他一愣,走了过去,和他并肩而立。
  晚风微凉,吹动他们的衣摆,楚将离沉默了很久很久,侧过脸对妖道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呢?
  谢他的帮忙,谢他的体贴,还是谢他的陪伴。
  那一刻,楚将离忽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几乎已一无所有,身边只有黎若。
  而他的失去,恰恰是黎若造成的。
  那只无情而动人的妖夺走了他的一切,毁了他大半人生,却让人恨不起来。
  黎若道:“你在难过。”
  他剔透的眼注视着楚将离的侧脸:“你做出了选择,却还会痛苦。”
  “那是一条人命。”捕快道,“无论因怎样的理由,夺走一个无辜者的命,都是不对的。”
  妖有些不依不饶:“你捉住我时,也几乎丢了一条命,也没见你心疼。”
  “那不一样,我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却没有资格代别人做出决定。”捕快回答,他迟疑着伸出手,放在妖的肩膀上,“黎若,一个人可以对自己残忍,但不能对别人残忍。”
  “为什么?”黎若歪头,“你的命,会比别人更廉价吗?”
  “对我来说,是的。”楚将离道,“如果我的命能换别人的命,我不会犹豫。”
  “楚将离,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黎若走近一步,斗篷已经快贴在了他身上。
  妖将一样东西从斗篷下交到捕快手上:“小心一点拿。”
  楚将离触手温热,条件反射一抖,下意识稳住了:“这是——?!”
  他极度震惊中,声音都有些变调。
  黎若却极为淡定,若无其事地用下颔一努。
  “那个婴儿。”他回答。
  “我猜到你接受不了自己杀了人,一直等到孩子出生,才用一个被丢弃的死婴把他调换了。”
  他眼底清冷,剔透而凉薄:“虽然不是城主之子,但至少还活着。”
  楚将离被意料之外的惊喜砸了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低头去看怀里的婴儿。
  婴儿在他怀里酣睡,浑不知外面天翻地覆,捕快的眼神一点一点温柔下去,单手给了黎若一个拥抱,小声在耳边道:“谢谢。”
  “他有名字吗?”捕快转念又问。
  “没有,你取一个吧,反正是你挣钱养他。”
  “更楼,楚更楼。”楚将离想了想道。
  “更上一层楼吗?”黎若说,“念起来不好听,还是更(geng第一声)楼吧。”
  “楚更楼,真是个好名字。”


第17章 爱恨
  黎若怕冷,楚将离一直知道。
  虽然他不解一只妖为什么怕冷,但夜晚入睡前,总看着坐在床边发呆的妖冷得蜷缩成一团。
  他会不挑食的吃楚将离做的味道一般的饭菜,坐在盆边搓难洗的白衣,却坚持不肯睡觉。
  捕快也问过他为什么,妖只回答了一个字:“冷。”
  睡着了,会很冷。
  比清醒时更冷。
  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捕快没钱给他买炭火整夜烧,普通的柴火也燃不了一夜。
  日复一日,妖都坐在床边彻夜不眠。
  但妖久离而归的那天,捕快给婴儿热了羊奶,手忙脚乱地喂好,哄得睡着了。
  一回头瞧见妖习惯性坐在床边发呆,心一软,道,“过来吧。”
  他拍拍硬邦邦的床铺:“我抱着你,会暖和一点吧?”
  妖想了想,点头同意,合着衣服钻到他怀里,窝着不动了。
  楚将离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抱着一块冰,连肺腑都冷了,但他安抚地摸摸黎若的头发,闭上眼,催自己快些睡着。
  真冷啊。
  捕快从没有那么冷过,他把妖抱得更紧一点,努力温暖他,感到妖小幅度地挪了挪,将脸埋在自己颈窝。
  于是又觉得,就算这么冷,在夜晚相拥着取暖,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他慢慢睡着了,梦里回到了冰天雪地的鸢城。
  大地一片银白,寒风呼啸凛冽。
  有着一双剔透而凉薄的眼睛的妖,半蹲在地上,温柔地抚摸着小猫,抬头对他说——“楚将离,我喜欢你。”
  捕快被生生吓醒了。
  他一动,怀里安分窝着的黎若也睁开了眼,询问地看了过来。
  长夜未尽,天色未明,他醒得太早了,像被梦魇住了一样。
  楚将离有些浑浑噩噩,下意识将梦的内容全然托出:“我梦到你说喜欢我。”
  然后就吓醒了。
  他以为黎若会嗤之以鼻,告诉他妖是无情的,不受亲缘情缘束缚。
  但黎若却颇有些觉得莫名其妙,道,“我确实挺喜欢你的,有什么不对吗?”
  他性子冷,说得自然平淡,仿佛再普通不过。
  不是那种喜欢,楚将离张了张口。
  是阮执恋慕染纤尘的,那种喜欢。
  男女之间,共度此生的喜欢。
  他还没来及解释,就听到妖说,“难道你不喜欢我的吗?”
  楚将离心跳漏了一拍,忽然明白了,黎若没有误解,他理解的就是那种喜欢。
  他试图分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
  妖笃定地打断他:“没有。”
  “你做饭给我吃,替我洗衣服,与我相拥着取暖,有错吗?”
  没有,楚将离想。
  但这只是一种日常平淡的相处,并不是决定性的证据。
  黎若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蹙眉道:“你不承认?”
  “为什么,在困心发动的前提下,你却不肯承认喜欢、或者说爱慕着我呢?”
  楚将离怔住了,舌头发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说什么,关困心什么事?”
  妖仔仔细细观察他的神情,发现并未作伪后,终于明白了:“你不知道?”
  他重复了一遍:“你不知道。”
  黎若抬起头:“那只小鸟没告诉你吗,缚命困心是袭荒最霸道的两把锁,不遵天道,不循法则。它们的依凭,是爱憎之心。”
  “缚命为憎,困心为爱。它发动起来最困难的一点,不是濒死之际,而是爱慕之心。”
  他注视着楚将离的双眼:“如果你的爱不够,它便无法落锁成牢。换句话说,既然困心成功发动,就证明你深爱我,而不自知。”
  “不可能,天下间怎会有这样的锁?!”楚将离不可置信道。
  “天下间,难道就有能困住妖的锁吗?”黎若歪头,“很奇怪吗,困心本就是一个人类,为了锁住自己求而不得的爱慕之人而创作的。”
  “命锁心牢,它想困住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颗心。”
  “那些海枯石烂的咒文,不就是畸形而扭曲的爱吗?”
  他似乎对争论这个问题有些厌倦:“我当时确实轻敌了,但没有人会在战斗中防备困心吧。”
  “有谁会,只见过一面,就爱上一只妖呢。”黎若轻声道。
  楚将离想,是啊,那么糟糕的初见,谁会傻到爱上一只妖呢。
  但那个傻瓜偏偏就存在,就在这间屋子里。
  此刻他半躺在床上,畏寒的妖蜷缩在他怀里,头枕在他枕上,发丝交缠,难分彼此。
  那般亲密的姿态,仿佛可以一直到达天荒地老。
  不需要额外做些什么,仅仅保持着现状,被困心束缚的妖便会陪伴他至最终。
  那只天真又残忍,温柔而冷血的妖,就会随他走至时间的尽头。
  但捕快微微摇头,对妖淡淡道:“那只是迷恋罢了。”
  “黎若,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存在。我承认在那个瞬间,被从未见过的美所震撼,但那并不是爱。”
  “那只是刹那的迷恋。”
  他找着理由说服对方,渐渐自己也信了,然而妖挥散了他苦心营造的蜃楼,直白道,“承认你爱着我有那么难吗?”
  黎若冰冷的手摸索着抚上他的眼下,那处被幻术遮掩的伤口:“为什么呢?”
  “因为我剜了你一只眼,废了你一条腿?”
  “还是,你在害怕,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楚将离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妖比他更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彷徨,宛若举首四顾的无助和茫然。
  也更明了地感受到了他回答里的挣扎抗拒,“……我恨你。”
  “你还欠我十一枪,这件事,我死都不会忘。”
  妖毫无温度的脸贴在他颈侧,闻言了然:“你动摇了。”
  “没有。”楚将离条件反射立即回答,语调急促。
  于是妖凉薄地笑了,不带分毫喜悦,充斥着嘲讽讥诮。
  “你害怕自己的杀意不再坚定,害怕自己的决心不复如初,你害怕到了关键之时,自己会下不了手。”
  他的声音清冷若冰雪,挟着凛冬的霜意,冷酷逼人。
  “然后,你所失去的,变得毫无意义。”
  不是的,楚将离想。
  他不害怕失去,也不曾后悔。
  他恐惧的,只是爱上黎若这个事实。
  这个让他觉得自己有罪的,事实。
  “不会的。”捕快的声音有些破碎,喃喃道。
  “黎若,我不爱你……我恨你。”
  楚将离不会爱上黎若。
  无关性别,年龄,种族,甚至不完全是善恶。
  仅仅是,违背了自己的心。
  爱是无私的,会想要自己所爱的人平安喜乐,幸福康健。
  会想全心全意,对那个人好。
  舍不得她受伤,不忍心她难过,愿将最好的一切,献到她面前。
  楚将离一直是孤身生活,他努力练习自己并不擅长的烧饭做菜,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温饱,而是想将来他遇到了那个人,能够做饭给她吃。
  他看到时兴的料子,捏捏瘪瘪的荷包,会想这种布料很好看,将来可以扯一匹,做给那个还没出现的人穿。
  捕快的工作不是很忙,虽然薪水不高,却是楚将离能找到的,既适合他,时间又宽裕的工作了。
  将来成了家,他有足够的时间来陪自己的妻子,还可以做些零工,给她买些簪子步摇。
  他一边生活,一边小心翼翼地准备着自己,偶尔也会好奇,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她不一定漂亮,但一定很温柔。她不一定识字,但一定贤惠。
  她一定,是世上最好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会是黎若。
  黎若的冷,是一直到骨子里的。
  他打从心底起,就不认为生命,有任何值得尊重的地方。
  所以会藐视,所以会践踏,所以会摧毁。
  楚将离杀不了他,他也挣脱不了牢笼,于是才有了僵持后各退让一步的休战,短暂而脆弱的和平。
  如同泡沫,经不起触碰。
  这样虚幻的融洽与亲密,或许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结束,也或许维持到楚将离生命的终点。
  捕快并不知道答案。
  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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