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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北顾天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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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凌薰一笑:“养只宠物暖手,不行么?”
  ……养狼暖手?
  好吧,这想法真够可以。
  虽知此人向来剑走偏锋,云濯仍听得眼皮一跳。但低头之际,偏又觉司徒凛之手当真比三年之前凉上不少,怕是体质虚寒所致。
  到底多年交情在前,咂舌归咂舌,心疼也是真心疼。迟疑片刻,他还是决定暂不计较这些细节,一翻身子将热乎乎的软腹迎上那人冰凉的手,暂安安分分以受伤小兽之身份当起暖手炉。
  ——算了算了,反正是好久不见,一朝相逢心甚喜悦。你若能带本少回九淼,本少就对那句“分量不轻”既往不咎,再给你暖暖手当当宠物什么的,倒也无妨。
  云濯歪歪头,越想越觉自己真是宽宏大量,越盘算越觉这逻辑甚为有理。恍惚之中又见司徒凛已运轻功出林,颠簸之间又狠狠嗅了一口那人衣袍上熟悉的味道,却渐渐感到莫名安心。
  好像就跟少年时一样,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天大的乱子,都能逢凶化吉。
  末了末了,被摇到脑袋里犯迷糊,伤口也渐渐疼到麻木,倦意愈上身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天波折颇多,跌宕不少,看来最后还是没架住周公来邀。
  九淼派门遥遥在望,云濯打个哈欠,忙不迭舒服换了个姿势,两眼一闭,心满意足地抱着那只让他安心的手,沉沉睡了去。


第五章 闲幽
  司徒凛的居处,唤作“闲幽斋”。这名儿呢,是魔尊大人自己起的。
  此斋坐北朝南,天气晴时透进来的日光不算多,天气阴时则更少,修竹环绕,石径静谧,十分适宜打盹做白日梦,算是相当符合“幽”的标准。再加上其主人当年懒散到令人发指的性子,这“闲”之一字,倒也颇为贴切。
  自那日被人捡回去,“暖手炉”云濯在斋内一躺好些天,好吃好喝好药伺候着,伤势渐愈,精神也渐足。可待摸清九淼近来形势,又每每靠在那贵妃榻上打盹时,便开始对那斋中主人的风格品味,及其中摆设颇为无言。
  怎么个无言法?
  比方说现在,除过文房四宝和横陈上来的小弟子习武心得,那桌上用青花器盛了一碗咸酥和一盘麻花,虽色泽金黄火候正好,旁边亦有酒杯茶盏,可他却是怎么看怎么难受。
  先说这瓷器,世人皆知云家钟鸣鼎食,算是五派中富贵之首。云三少自幼喜用汝窑白瓷,最好还得是边上有鎏金勾嵌的那款。而当下他这位故友呢,也不知是生活忒不拘小节,还是花销忒抠搜拮据,所用瓷器虽带青花,却是纹饰拘紧,胎釉过厚,颜色恶俗,大抵不过街市之上几文钱一个的,简直让人看着难受,用着更难受。
  穷酸,委实穷酸。
  想想同为掌门的自家大哥,每年都要给屋里添置几件釉天青,再瞧瞧司徒凛使的这些瓷碟茶杯,云濯很为他惋叹。
  ——年少做小弟子时不讲究也就罢了,怎么如今当了掌门还用这些劣品,真是有点朴素得令人发指,怕不是真真穷疯?
  说完瓷器,再说那器里盛的点心,这日子里云濯发现,小弟子送来的碟中饮食虽天天换样,却清一色都是些酸咸小食。然而天地良心,他生于南地,偏是最好甜丝丝这口,对桂花糕栗子酥糖人蜜饯等点心无一不爱。可在这位爷房里就是连一样都找不到,真真越看越急眼,越想越糟心。
  而且,更糟心的是,经这几日细细一摸索,他还发现,这屋里没甜食压根不是因为巧合,而是因为司徒凛吃饱了撑的般,于几年前跟下人定了三条禁令。
  ——闲幽斋内,不得提承夜公子,不得提天狼君,不得摆置甜食。
  这承夜公子指的是司徒凛的师兄离彻,也本是九淼一门之长的首选继承者,可惜七年前遭遇变故英年早逝,好不令人叹息。因继任故人未继之位,司徒凛不愿再感旧伤事禁言昔日之事,倒算有理有据,勉强能理解。
  可,至于这后面两条,云濯就自觉忒看不懂了。
  不让人提自己还自罢了,毕竟纵以前关系好,到底江湖遗罪人人喊打,一门之长新上任总得避避嫌。可不让摆甜食是几个意思?栗子糕招他了?龙须酥惹他了?糖人黏掉他门牙了?
  云濯深感疑惑,百思不解。又想起那人昔日和自己胡吃海塞之时,似也对甜食无特别敌意,想来这条禁令并非出于自身私愿,而是和前面那条一样,完全在针对自己。
  ——毕竟谁人不知,司徒凛身边颇好甜食的,就他这么一位嘛!
  于是细细一琢磨,云濯便觉这人铁定是小肚鸡肠,三年来没少记自己的仇,继而深思少许,又觉当日林中一会时没马上暴露身份这举动,简直是机智到了姥姥家。
  可不是?连个死人都能被针对成这样,那若活生生的云三少再蹦到这位魔尊大人面前,只怕等着他的,就是三百条奇奇怪怪的禁令了。
  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老天究竟是如何瞎了眼,偏让自己成了被喊打喊杀的魔头,却让这位成了个整日混水摸鱼的掌门?!
  他吐了吐舌头,心中甚为不满,岂知想一出是一出,说曹操曹操到,正此时那斋外竟传来一阵窸窣低语,夹杂着某位刚刚被他念叨了半天的故友之步声,略带着急切,还有点儿神神秘秘。
  这人又要搞什么鬼?
  嫌弃归嫌弃,好奇是好奇,白狼嘀嘀咕咕踢腾着四条腿往桌上一窜,推开纸窗开始偷看。
  那回廊之外立着仨人,除过司徒凛,便是他两名亲信影卫。
  那俩人他这几天倒也认熟,高点的叫小七,矮点的叫小十。名字来头则更是随意:因九淼影卫门下将武艺前十之弟子供于掌门挑选,司徒凛挑了排行第七和第十的俩人做亲信,念着小七小十甚为顺口,便就这么一直叫了。
  至于为什么该择优而取的亲信影卫,这位掌门大人不挑第一第二,偏挑第七第十,若云濯所料不错,就更是段因无聊往事而起的执拗报复。
  ——当年凌云大会曾将他们这代弟子依武艺排辈。前五之流他俩显然挤不进去,云濯勉强排了个第七,而本应是第六的司徒凛,则好死不死,因其行为不羁随意弃赛之举惹怒诸位白胡子老头,被放了黑哨排作第十,还不偏不倚,正好位居那位生死未卜的小道士段昭英之后一名。
  所以,选小七小十而不选小一小二,肯定就是因为对档子往事念念不忘呗!
  想想这人睚眦必报的小动作,再想想那些莫名其妙的禁令,云濯简直对这位的性情无语到了极点。转头偏又见窗外司徒凛与亲信议论得语声低低,神色肃然,一言一行还挺有几分掌门做派,这便更觉其人模狗样的皮囊之下满肚子坏水儿,似比三年前深藏不露了不止一倍。
  现在夜色临降,此深藏不露的人模狗样之徒正立于回廊中,待听罢二人言辞,沉默须臾,又皱眉自怀中掏出叠封了好几道法印的信,递给面前的小七,嘱咐道:“将此信送给叶叔,告诉他此番关乎炎殿与南诏一事,要小心定夺。”
  小七点头接信,小十却上前两步,欲言又止:“掌门,这事怕只是个开始,我们究竟何时才能收网?”
  司徒凛若有所思:“得看此事之进展……最早一年,最迟三年,总能有个结果的。”
  语罢,冲二人一笑:“你们稍安勿躁便好,先把信送到,今暂且退下吧。”
  此令既出,影卫不得有异,也毋需多言,两人拱手告退,身形一纵,旋即消失于屋顶。
  沉吟片刻,待小七小十的步声终于远得再听不见时,紫衣人才徐徐回身入廊。
  他摇着扇子悠哉悠哉,一步步行至云濯待着的那扇窗前,忽的似有所感般两脚一顿,拂袖伸手,敲了敲那窗棂:“哎,你偷看够了没?”
  啊?
  正埋头思量着那些话含义的云濯,正被那木框传来轻微抖动和窗外传来的低低语声惊得一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当场。
  这,这都能被发现,鬼瞳长背后了?!
  满头雾水收敛爪子之际,竹门已被推开,司徒凛抖落大氅之上的尘灰,一把将他连着尾巴提溜进怀里,撩起衣摆坐于桌前,伸着冰凉的手揉起白狼毛茸茸的软腹,兴师问罪。
  “嗷呜。”
  那人的手仍旧冷冰冰,虽被偷袭的凉意搞得十分不自在,但到底刚刚被抓了现行,甚有“暖手炉”自知之明的云濯赶紧主动迎合,讨好似的抬起腰身蹭来蹭去。
  “行了,别装了。”
  屋内烛光将司徒凛的眸子染上几分不明意味,他一捋晃动不止的尾巴,勾勾唇角:“这几天边演戏边养伤,又得偶尔偷听几下……嗯?还真是难为云三公子。”
  ……什,什么?
  最后四字入耳,自以为几日前没吭声就能瞒天过海的云濯愣了一愣。
  他,他看出来了了?
  刚被抓现行又被识破身份,他心内“哐当”一下,方才没吞下去的口水呛入喉管,再次差点噎死。
  这,这人是人是鬼啊……怎么就露馅了?
  想要堪堪思考,可惜脑袋里已经糊成一头雾水,任如何都是百思不解,他只得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司徒凛,假装无辜,继续以静制动。
  “怎么?继续装傻?”
  将对方不言不语,司徒凛眯了眯眼,摇头道:“唉,若再不承认的话,软的不行来硬的,我只能叫人把天狼君抓了审问审问了咯……”
  “哎,且慢!”
  一听这人要来真的,云濯背上炸了毛,上辈子被人讨伐,血肉模糊的痛苦经历翻上心来,赶紧抬起只前爪挠向他衣领,一边讨好一边迅速认怂:“停停停,我认了。”
  “嗯。”
  得到想要的答复,司徒凛捉住那只肉乎乎的白爪,满意一笑:“这还差不多,早这样不就好了,装这么几天傻很好玩?”
  语罢,又佯作几分愠怒:“三年不见,还如此藏着掖着,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哪,哪能啊。”
  想起最近相见不相认的日子,好像心里也有点闷得慌,云濯思量来去,却亦不觉完全是自己之错,悄悄朝人吐了吐舌头,于心里暗暗一骂。
  ——谁不把谁当兄弟啊,这还不是被你那禁令吓得,以为这三年被恨得有多惨,生怕一朝露馅被上交云崖宫处置……
  “怎么,还真是因怕露了身份被我送去正法?”
  眼前的傻狼先白人一眼,又嘀嘀咕咕,把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司徒凛略感无奈,摇头解释:“你怎么不想想,你凛兄我天生鬼瞳,日前竹林初见就认出了你的妖气……若有意杀你,还捡回九淼干嘛,真是闲着没事,养条狼玩?”
  鬼瞳?早就知道?
  云濯愣了一愣,脑中电光火石一过,这才意识到那人鬼瞳识息,更诓论二人年少相熟,对自己妖息甚为了解,纵是壳子换了,辨明身份也压根不在话下。只得咕噜两声口水骂了自己句傻,却正被逮着机会一刮鼻头。
  司徒凛又笑道:“放心,白来的暖手炉我可舍不得扔,刚刚那句威胁,是逗你的。”
  哦,假的?
  对方人模狗样,一本正经,那张嘴却一如往昔般毫不饶人,云濯越听越恼,却又奈何寄人篱下,只能暗自摇头。
  合着,自己这是早早就露了陷,只不过人家看破不说破,任人自导自演好几天,隔岸观火乐得自在呢……
  这么一想,虽为对方看穿身份仍毅然窝藏的举动所感激,却也觉眼前人比之少年时更老谋深算了几分。头顶那两道目光也似在笑意盈盈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云濯背上冒出点冷汗,两爪拱成一团,忙不迭缩了缩脖子。
  “好了好了,别缩了。”
  怀里毛茸茸的一团白哆哆嗦嗦,司徒凛捏捏他的腮帮:“我说,反正身份都露馅了,你真不打算化形回来?就准备这么一直当匹狼了?”
  “那,那自然不行的!”
  好端端还魂来护人查案,哪有一直当畜生的道理。云濯答得本不假思索,可语落之时回头一想,却又犯了难。
  ——他十几天前化形,那是因为身体虚弱又受了重伤,出于半妖的本能自然而成的结果。可如今呢,伤倒是好了,身体也不虚了,壳子也自然不会自动化回人形,便只能靠他自己寻咒捻诀了。
  可惜可惜,云三少当年潇洒归潇洒,学的武功却循规蹈矩得很,一板一眼全是云家的剑法,纵依稀记得曾有人教了他些化人化妖的旁门左道,此刻也记不大清明了。
  这怎么办?硬着脑袋想?梗着脖子编?
  “唉。”
  眼前白狼抓耳挠腮,焦头烂额,僵持须臾仍无进展。司徒凛早知会有如此般低声一叹,抽了宣纸捻笔蘸墨,写下一行字递予云濯。
  ——天地大明,万气混生,原型既生,唤我归灵。
  他轻敲了敲那纸:“念。”
  “哦。”
  左右为难之际被人雪中送炭,云濯大为感激,忙将两只毛茸茸的前爪一合,喃喃念来。但见一阵灵力涌动,光华又起,须臾之后,这憋了他好几天的狼形壳子,总算又变回眉眼俊朗的少年。
  可,人形换是换回来了,待低头一看时方才又发现,这壳子当初穿在身的破烂道袍不知何时丢了个完全,此刻正是未着存缕,光溜溜赤条条,该露的不该露的全没了遮拦,羞耻得紧。
  “这……”
  就算对方和自己都是男人,一丝不挂如此相对也甚为尴尬,他忙伸手遮住关键部位,冲司徒凛投以求助的眼光:“凛兄,你,你这有没有多余衣服?”
  那人上下将他一打量,皱眉摇头:“这么瘦削,我的衣服你怕要穿了大……”
  先前潭边一照,便知这壳子比他原先珠圆玉润的尊容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云濯无法反驳,只能点头附和退而求次:“那,那有没有你十七八岁时穿的旧弟子服?先借我凑合遮遮啊!”
  司徒凛不语,沉吟片刻,转身自床榻箱底翻了又翻,勉强扯出一身褪色紫衣丢给他:“且试试。”
  “呼……”
  感激接过,片刻后可算不再衣不蔽体,刚化回人形的青年边系着衣带边长舒一口气。
  瞅着眼前人的陌生模样,司徒凛神色略滞,眼神飘忽。思忖须臾,终敲了敲桌前竹椅,示意他坐下:“说说。”
  “嗯?”
  云濯不明所以:“说什么说说?”
  司徒凛道:“说说你这忽然出现在林里,先变狼又变人的,都怎么回事?”
  “这,我还真不怎么能说清……”
  自知瞒不住,云濯从善如流,坐下来和那人四目相对:“我呢,人还在阴界打盹儿,隐汐姑姑就忽然让我顶着别人的尸首,‘哐当’,还了魂了。”
  “隐汐姑姑?”
  司徒凛望着他,眼露疑色。
  云濯继续解释:“唉,那就这么说……段昭英这道士你知道吧?他最近为了查他师兄的案子要来找你,结果九淼还没到,倒在那林子里被人伏击。这壳子的原主为护他而死,姑姑便让我回来护着那道士,直到查清真相。”
  司徒凛若有所思地望向他:“所以,那你是……”
  于是云濯又是一叹:“所以,那我这稀里糊涂的,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先来找你,再等那道士追到九淼,一道行动呗!”
  “原是这样。”
  各方因果终于捋顺,司徒凛点头表示理解:“清洛道长这一番事自数年前便挺骇人听闻,我倒也算有所耳闻。”
  可不消片刻,又半玩笑般挑眉一笑:“可云濯啊云濯,你这番经历委实稀奇,口说无凭,我要如何信得?”
  云濯咂咂舌,不假思索:“嘿,你这人,刚刚不是还嫌我不把你当兄弟来着?怎的这下又不信我了?”
  语罢,沉吟少顷,他又想起什么般一拍脑门,顺势解开本就半散不散没穿好的上衣,起身上前两步,将后腰那块印记往人脸上凑。
  “得,不信是吧?那您就瞧瞧,瞧仔细了!”
  云濯理直气壮一哼哼:“这,是姑姑给我这壳子上烙的印子。动用您那玲珑心思想想,若非还魂交易所致,一般人也不会搁这处长个竹叶形的疤吧!”
  一时戏言却被当真,司徒凛轻嗤一声,看着那疤眯眼不语。
  岂知,未及再动作时,身后忽传来“吱呀”一声响,似是竹门被人推了开,闯来个不速之客。
  “师兄师兄!我来看看咱们收养的那只白狼伤势怎么样了!”
  门外凌薰未及试探便推门而入,就着莽撞劲儿三两步冲进里屋,偏正好瞧见了这一番光景。
  ——自家师兄正坐在椅上若有所思,面上神色玩味不明,略带调笑之意。而其面前正有一清瘦青年半裸着身子,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气鼓鼓将后腰往他脸上贴。
  更甚,这青年身上还留着些半好未好的暧昧伤疤,白花花的腰上更存着块显眼红印,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动作,这神态,这情境,实在是分外引人遐想,真真是怎么看怎么耐人寻味……
  凌薰一时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幅“香艳画面”,嘴唇开开合合,不知作何言辞:“这,你们?”
  室内气氛尴尬非常,可未及当事二人反应过来再作言语,那小少年已激灵一抖,先行恢复理智,转着脑袋瓜开始自行思量。
  ——九淼门风开放,自家师兄却俞二十五岁不曾娶妻生子,亦不曾惹上谁家姑娘风流债……
  难道是因为,其实人家好这口儿?
  囫囵捋顺了看似正确的逻辑,没顾上瞧那屋内脸色黑沉的俩人,凌薰自鸣得意,顿时灵犀乍现,忽感幡然顿悟。
  他眼神泛出光,旋即一拍手,字字顿顿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师兄,原来你是个断袖啊!”


第六章 来客
  半月之后,新任掌门是个断袖,还于某夜同个狼妖变的清秀男子一夜风流的谣言,迅速在九淼弟子间炸了锅。
  而究其火借风势,迅速传开之原因,则是一笔名为“蜀中薰风”的作者,在短短数周时间之内,以自己所见寥寥片段为原型,写出了一系列名为《九淼旖旎情》的虐恋话本。
  此话本主要讲述一位性子乖张的掌门,阴差阳错于林中救下了一只小白狼,白狼知恩图报化为人形,却被有断袖之癖的掌门吃干抹净。岂知外是人妖殊途,内有误会渐生,一人一狼彼此不识真心,阴差阳错虐恋无终,恩怨情仇不知何解,最终又在百转千回中破镜重圆。
  此文情节恶俗,语言露骨,更不乏大量有伤风化之片段,按说并不该一炮而红。但因作者笔力瑰丽,故事狗血非常,甜得深入骨髓,虐得畅快淋漓,仍引来大量九淼弟子共蜀中青年男女之追捧,一时走了狗屎运般在锦官城书阁中销售一空,热门程度稳居榜单第一。
  而今日,闲幽斋外的湖边凉亭附近,两位“当事原型”正坐于水边回廊中,捧着最新的一本《九淼旖旎情》翻翻拣拣,神色尴尬,越看越无言。
  “什么跟什么!你这师弟究竟是个何方人物?!”
  草草看了最新几章,发现那以自己为原型的那人物竟开始嘤嘤呜呜扭扭捏捏,形象崩得一塌糊涂,云濯终于没忍住嗓子眼儿里的火,将书一合,呼啦啦砸得石桌上微尘乱飞:“那天八字不着一撇的天大误会,怎就能被他编排成这样?!编排就编排吧,这都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司徒凛淡定地捡起那话本,似早已习惯此类事:“小薰一向想象力丰富,而且自小到大心思从未放在武学上,不然他一介掌门之子,这魔尊也轮不到我当,你还是稍安毋躁吧。”
  “别说了,还稍安勿躁呢!”
  云濯泄气似的垂头往下坐:“现在这话本只在蜀中流行都能搞成这样,若要卖到武陵,我麻烦才真大了!”
  “哦,传到武陵会如何?”
  反正木已成舟,比之眼前那位吹胡子瞪眼,司徒凛已然放弃挣扎,随手拎块点心咬了咬,好奇道:“你们家怎么惩罚断袖?罚抄君子十诫?还是闭门思过三天?”
  云濯摇头比出一根手指:“罚抄起步,最坏断腿。”
  “哦。”
  司徒凛了然道:“那你可得谢谢小薰,他不知道你是谁,那狼妖的名字是乱取的,丢的不是你三少的人。”
  “得得得,快别说,幸亏名字不是我。”
  敲着桌子,云濯欲哭无泪:“要不,本少的一世英名啊,一世英名!”
  司徒凛摇摇扇子,不慌不忙:“一世英名?不是三年前血洗云崖的时候就没了?”
  “不是说这个英明污名!”
  那人偷换概念,云濯跟他解释不清,作势一拍:“我说的是断袖这种!”
  司徒凛继续淡然插刀:“哦,这种的话,怕是那天在闲幽斋也没了。”
  “你……”
  两次被击中要害,云濯泄了气般双腿一软,瘫在凳子上,哼道:“你这人怎这样,我不想同你说话了!”
  眼前人似怒非怒,瘦削的脸俨然鼓成了包子,面容虽陌生,神态却和当年那位少爷如出一辙。看得司徒凛略一怔愣,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柔和些许。
  沉吟须臾不得答复,他试探着见好就收:“那依你,就先不说这事了,咱讲讲正事?”
  云濯抬眼瞥瞥他,怒意未消:“什么正事?”
  司徒凛一本正经道:“自然是你这趟还魂之事。譬如段道长怎么还没来九淼……”
  “这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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