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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头又把他家天劫带坏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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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棠接过那棵其貌不扬的逆天仙丹,心里对老祖宗的玩笑话愈发迷惘忐忑起来。正自恭谨致谢时,他蓦的看到了御朱天君那以绿林三眼金蚕丝织就的衣服上破了一个小小的洞,就在花纹层层叠叠、禁制附加其上的袖口那儿。联系到老祖方才那一声“好剑”,还有猝然放手的举动,云棠猜测这小孔十有八/九是陆漾弄出来的。
御朱天君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道:“相当不可思议,是不是?三眼金蚕丝天劫难伤,却被这小儿轻松一指戳破。未启灵便能掌控如此霸烈之气……云棠,这可是绝世大妖的资质啊。”
云棠惊道:“不敢,师叔祖谬赞了。”
“谬赞?你以为老夫在夸他?非也非也。”御朱天君弯下腰,轻轻摸了摸陆漾的脑袋,“童儿之气何以如此锋锐?唯霸烈之外,内藏杀心,方得无坚不破。”
他有一句话没说出口——现在这孩子不过才会些凡间武学,就能破开三眼金蚕丝,要是等他学了法术有了神识,不知又会破哪儿?
比如——在他御朱的脑袋上也开一个洞?
云棠自然明白老祖宗的未尽之言,刹那苍白了面庞,赶紧赌咒发誓道:“天道在上,云棠愿以千年道心担保,这孩子虽言语轻佻,行为乖离,却断无忤逆长辈、背弃纲常之念……”
“或未可知。”御朱天君缓缓摇头,目光一点点冷遂下去,淡淡道,“不过,这终归是你的弟子,你爱养着也无妨。”
冷到极致,忽又炸出一点笑意:“至于他的妖怪身世,且留日后谈罢。常叫他过来,诸位仙师对来自绿林的大妖,想必是极感兴趣的。”
他说完这一句话,再不理云棠师徒二人,负手向石阶走了三五步后,身影便倏忽消失在了空气中。
陆漾挣扎着抬头看了看,嘟哝道:“师尊,他走了?”
云棠点点头,以极低的声音问道:“你真的对老祖宗起了杀心?”
“……”
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信者自然相信,不信者也自然不信。
陆漾偷偷觑了一眼云棠,看出师尊明显是不信的——他只是需要这么一个提问的过程罢了。
于是陆漾咬破舌尖,让鲜血流了一下巴,然后眼一闭,直直地躺在云棠怀里装死。这招比说什么都来得有效果,云棠立刻把那问题抛到了脑后,摇晃着爬起来,也不顾浓郁灵气会伤体,拔脚狂奔。
一出三百丈限制,云棠招呼一声看热闹看得手舞足蹈的疯和尚,自己则直接开了天地瞬移大招,嗖的一下就回到了千秀峰的山顶小院子里。
☆、第14章 一日蓬莱:唱歌
陆漾一回去就睁开了眼,虚弱地和候在院子中的花精打招呼:“嗨,我把师尊弄回来了……”
花精飞过来查看他的伤势,云棠冷着脸训了她一句:“是你告诉漾儿我在蓬莱阁的?”
花精摸了摸陆漾的脸,柔声道:“他……找你,很焦急。”
“很焦急也不行!大人的事,就莫要让小孩子来胡乱掺和!”
云棠难得这么疾言厉色教训人,直把花精训斥得泪眼迷蒙,垂头不语。
云棠也不再看她,只不管不顾地踢开小屋的门,把陆漾安置到床上,噼里啪啦扔了一大堆法诀过去,好歹止住了他的伤口流血,也稍微修复了一点儿外露的伤口。
但是蓬莱阁外面的灵气威压何等可怕,云棠自个儿都不太能撑得住,因此对自己的法诀能起多大效果并不抱太大希望。
蓬莱重生五千余年,弟子以千计,却也没见几个道行不够的敢去蓬莱阁。那儿向来都是一代二代仙师们的议事之所,算不得禁地,倒能算是半个绝地。三代中也就云棠能在门口挺一会儿,楚二能扛着剑挥上半天,其他人全都不得而入。
陆漾占便宜在他还没修习法术,可以通过自残把浓郁的灵气重新逼回空气中,玩出来一个半圆满的周天循环。而他吃亏也正是吃亏在这上头,他根本就没淬炼过**,在经历过被灵气来回冲刷和御朱天君把他当木偶提着玩的悲惨过程之后,他的身子骨就立刻回到了重生时的濒死状态——不,恐怕还犹有过之。
云棠扒拉出来一堆五颜六色的丹药,花精从外面小心地捧了一花朵月华露进来,扶着陆漾小心地将药吞服下去。
“怎么样?”云棠紧紧皱着眉头,搓着手问。
“好多了……”陆漾忍住不适,笑道,“看,我骨头上的皮肉又长出来了。”
“嗯,这是外伤,本就比较好治。”云棠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忧愁的神色多少还是缓和了几分。他摸摸陆漾的额头,叹道,“你且睡一会儿,我去七善房找他们再要点儿治内伤的灵药……能撑住吗?”
“不能啊……”陆漾翻白眼道,“没有师尊陪在身边,漾儿马上就要死啦……”
“油嘴滑舌,看起来还嫌命长是不是?!”
云棠果然被他给气得不行,本来要施放的几个堪有回天功效的禁术就暂且搁下了。他匆匆忙忙嘱咐了花精几句,也不出门,直接又一个瞬移,直把这些大神通当廉价的烟花往外放。
云棠前脚刚走,躺在床上面色安稳的陆漾就滚到床边,捂着嘴呕出了一大滩鲜血。
花精在他背后尖叫着什么,他只充耳不闻,喘息着喝道:“离我……远点儿!”
他也不管花精是否有乖乖地照着去做,兀自挣扎着下床,半滚半爬地来到院子里,哆哆嗦嗦地脱下了身上那破布条一样的衣服——明明早晨才换的新衣裳,一眨眼就给他糟蹋至此,实在可惜。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去心疼衣服,陆漾觉得自己的心境愈发好了。只要他想,现在随时都能悟道成功吧……
然而他并不想悟道。悟了道定会引发天地异象,方圆万里只要不是聋子瞎子脑瘫患者,都一定会盯紧了他这个还没修行就悟道了的怪物——没错,这已经绝非天才所能形容的了,这就是再正宗不过的怪物。
陆漾还想再过几天太平日子,所以在蓬莱岛,他一定得死死压着自己的心境,说不悟道,就绝不悟道。
而他现在干的则是不会引发天地异象的、实际效果却比悟道强很多的事情。
花精远远飘在房脊上,看陆漾赤/裸着上身,仰躺在地开始唱歌,差点儿失足滑了下去。
一开始,陆漾中气不足,气喘吁吁,花精能听明白那起伏的调子已实属不易,至于他唱的究竟是什么内容,她就完全听不出来了。
身受重伤还要脱衣服唱歌?脑袋坏掉了么?
花精微微唤了陆漾两声,见陆漾不理不睬,便在房脊上担忧地跺足大叫道:“停——下——停——下!”
陆漾根本不为所动,旁若无人地继续他那惊世骇俗的歌唱表演。
花精原地团团转了两圈儿,眼看着陆漾一意孤行,明显有走火入魔之兆,自己却无计可施。她有心去寻云棠回来,但又无法离开这座山峰,无奈之下只好抱着脑袋颓然坐倒,把脸埋进膝盖中,徒劳地用手遮掩住耳朵。
可陆漾的声音还是丝丝缕缕地绕过了她的指缝,并由断断续续的呢喃,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可闻。
他哼的是花精从未听过的调子,其中有三分怅然凄冷,六分慷慨悲壮,还有一分无可奈何的自嘲。歌的节奏并没有多么出众,恰恰相反,其简单平凡到了可以说是粗陋的地步,在精通乐理的花精听来更是像鬼哭狼嚎一般,毫无美感可言。
可是陆漾唱着唱着,气息竟逐渐稳定下来,吐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字也渐渐地能够辨别了。花精不知不觉放下了手,努力去分辨他的歌词,只听他唱道:
“……风雷如怒,荡浊酒几壶,凭栏处。三杯赢输,一醉笑狂疏,莫知甘苦。乱撒青蚨,应道我原来糊涂。他乡埋枯骨,无人悲缟素……”
他把“无人悲缟素”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语调变得异常愤慨而激烈,把花精吓得仓促抬头,正看到了他由躺而立,直挺挺地站在中庭的模样。
“伤……呢?”花精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惊讶道,“你的身子……好了?”
陆漾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胸膛,又用力清了清嗓子,确定不再有血腥味之后才道:“嗯,大好了。”
花精呆呆道:“唱歌原来还能疗伤?云师兄都没告诉过我。”
这句话她说得流畅至极,倒让陆漾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也怪不得师尊,这法子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会用——不,是只有我一个妖怪会用。”
花精飞到他身边,围着他来回打转:“你是个……妖怪?妖怪来到红尘,倒也……稀奇得很呢……咦,这是什么?”
她戳了戳陆漾的后腰,直把陆老魔头刺激地猛向前逃去,扭头叫道:“问就问,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花精被他的吼声吓得一飞三丈远,见他没有再继续发火,好半天才慢悠悠地飞回来,却不敢再戳陆漾了,只俯身盯着他的腰部,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
陆漾尽量轻柔地推开她的脑袋,也看了看自己的后腰——那儿有一个暗红色的纹理,较之太清瓶之上的云纹更加繁复诡谲,彼此勾连得格外紧密。其外形像是一只长了蝙蝠翅膀的蝴蝶,薄薄的双翼即使是被烙印在皮肤之上,依旧如真实般细微而剧烈地抖动着,几欲冲天飞去。
陆漾慢慢道:“这是一个禁制。”
“禁制?”
“嗯,封印妖怪用的禁制,而且好像是最高等的,目前我还没发现彻底解除它的方法。不过,虽然彻底破解它不可能,但我可以通过一定的渠道让它稍微松动一些。”
“渠道?”花精躲开他的魔爪,俏生生立在一边,笑道,“唱歌么?”
“对,唱歌,晒着太阳唱歌。”陆漾毫不脸红地点头承认了,这让花精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他佯怒地哼了一声,摇摇头,把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又顺手在身上划出了三两道口子,伪装成半死不活地样子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这禁制松动的后果可神奇着呢,包治百病——什么跌打损伤,中风麻痹,天劫魔劫,全然不在话下。”
花精表示强烈的不信,陆漾便信誓旦旦道:“我过这一辈子,还没有唱一首歌治不好的伤,如果有,那就两首。最多两首,伤痛皆休,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这话说得一点不错。陆老魔上辈子横扫八方,大大小小的伤加起来够他死一万次不止,而很多时候他的仇敌都相信他再喘上一口气就得死了,他却突然又活蹦乱跳地杀回来,就像磕了以吨计的逆天仙丹一样,重返巅峰时期。
这一切并不是那禁制的功劳,而是他本身的能力,那禁制是封印住他这种天赋本能的枷锁。
陆漾时常在想,如果他彻底解开了这个封印,恢复成本来妖怪面貌的话,会不会直接就进入不灭不坏的长生境界了?
万千修者最终极的追求,似乎只要解开一个小小的禁制便可以达成。这种好事,连被誉为真界第一人的陆老魔也觉得眼热无比,心痒难耐。
可惜,他连谁给他下的禁制都不知道,这禁制的构成和原理是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连它的全貌都不知道,又哪里谈得上什么去破解开?
他正出神间,忽听花精不悦道:“你明明……可以自愈,却……让云师兄……为你担忧。”
陆漾顿时语拙,想辩解一句“上辈子藏习惯了”,或者“我不想吓着师尊”,却明白那些都是废话。说到底,他还是想守住自己的底牌,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超出常人的地方。
然而……真的是这样么?
如果真的如此,那他为什么不像上辈子或者像在宁十九面前那样,把这件事死死遮掩住,反而大大咧咧地在花精面前暴露出来?
还是说,他其实是想让云棠知道的?
可若云棠知道了他不是“弱小的忘记了蒙昧时期的少年妖怪”,而是一个“会杀人而且死不了的强横大妖”,会不会就不再宠他护着他了?
不想有事瞒着师尊,却又不想让师尊知道自己的强大,这两种互相矛盾的思想在陆漾的脑海中彼此冲撞,谁也压不过谁,谁也无法占据绝对的上风。
于是他便选择了瞒着云棠,却不瞒着花精,以此自欺欺人……
这到底是什么样纠结的怪异脑回路啊?!
“你不想……告诉他?”
陆漾猛一扭头,花精笑吟吟地看过来,问道:“有苦衷?”
她的眼神有点儿像看透了小孩子心思的老太婆,陆漾立即哼道:“没有!等师尊回来,我马上就告诉他!”
花精也不和他斗嘴,只轻声说:“我可以……帮你……保密哦,只要你……再唱歌给我听……”
☆、第15章 一日蓬莱:归心
“有山高之,葬魂于斯;有风疾兮,唤子归矣。有鸟哀鸣,陌路且行;有歌唱曰,不负家国……”
云棠透支了他未来五百年的人品,从七善房那儿搜刮来了一大包价值非凡的灵药,结果瞬移回来,还没站稳脚跟,就听到了一阵响亮的歌声和掌声。
“不负家国,不负家国,百万雄师归几何?”陆漾在床上面目狰狞地大喊,“去他狗娘养的什么万岁天子,不把人当人看,我们凭什么去给他打仗?!我们几百万弟兄不是为了守住他的狗头的,我们要守的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国,我们自己的信仰!”
花精更加热情地为他鼓掌喝彩,云棠很怀疑她到底能不能听懂陆漾的慷慨发言——因为云棠自己也不是很懂。
所以他清清嗓子,宣布自己回来了,同时终止这场和仙家无关的军政讨论大会:“漾儿,很有精神啊。”
“师尊!”陆漾立刻换上了一副乖巧的面容,殷切地点头道,“好叫师尊得知,弟子和花精前辈商讨乐理,一时情绪激动,兴奋难持……”
“乐理?”云棠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听到的歌的片段,忍笑道,“就你那狼嚎也似的大喊大叫,也能称之为乐么?”
花精飘在空中,摇摇晃晃地点头道:“军歌……哀乐……韵味隽永……乐之大成者。”
她敲打着窗户,一头泛着银辉的长发突然变成了高高束起的马尾。她将发梢猛的一甩,昂首唱道:“他乡埋枯骨,无人悲缟素,金銮殿上犹歌舞!”
“……唱得好!”陆漾身子一抖,几乎落下泪来。
花精凭借着超绝的乐理见识,居然生生地把她不知道的故事唱出了原有的味道,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刹那间想起了一大堆这时候不应该去细想的东西——
他爹陆彻一生戎马,赤胆忠心,最后却为奸臣昏君所害,死不瞑目。
在他刚刚记事的时候,华初与敌国开战,大败,死伤百万将士,华初国君急令退兵,死伤者弃之可也。于是那百万将士就永远地埋尸于异国他乡,就是到了幽冥,也是流浪荒野的孤魂野鬼。
陆漾记得他爹第一时间就进宫面见国君去了,回来后几乎都想带着守关的陆家军奔赴前线去救人。陆漾记得很清楚,他爹那时候说了六个字,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马上死,殿前欢!!!”
他们终究没有违抗军令,只是在华阳山上为那百万将士立了个衣冠冢,全体陆家军和前线回来的军人密密麻麻站满了半山腰,齐声唱起了一首陆漾从未听过的歌。他那时年纪尚小,甚至听不懂歌词,但听到那一句“有鸟哀鸣,陌路且行;有歌唱曰,不负家国”时,依然和周围所有人一样,涨红了眼角,哽住了呼吸,胸口填满了未知的情绪。
现在他才明白,那种感觉是愤怒和哀伤的混合体,是超越了任何个人情感的存在。
国殇!
他突然抱住了云棠,喃喃道:“师尊,一个人和几百万人,究竟哪个更重要?”
云棠不假思索地给出了预料中的答案:“我的人最重要。”
“师尊,你好自私啊。”
“又没说‘我’最重要,为师哪里自私了?”
陆漾便明白,不管师尊多么温柔善良,他依旧是一个修者,是活了几千年、看尽了红尘变幻的超然之人,他不会理解几百万只能活几十年的凡人在异地死掉是什么样的概念。
陆漾眨了眨眼,因为双手环绕在云棠的腰间,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枚洗髓培元丹从芥子袋里散发出来的诱人气息。他作为一个很识货的妖怪,极其渴望吞掉它。
而且,在他的原计划中,他还要像上一世一样搜刮掉半个蓬莱岛,闯一闯禁地绝地,寻一寻机缘,在云棠身边使劲儿腻歪上一阵子。
然而——
“我想回去了。”他坐回到床上,一本正经说道。
“……”
云棠好半天没有说话,屋子里由方才的喧闹瞬间变得清冷而死寂,气氛有些凝重。
“师尊,师尊,你别激动,我不是嫌这儿不好!”陆漾看云棠面色发白,手掌微微颤抖,似乎大有拔剑捅他的趋势,赶紧解释道,“只是徒儿想起来今天是——”
是什么?
和云棠说,今天是守玉关被破、守玉城被屠的日子?说他还是信任不过宁十九,想回去看看局势的发展?
这种焦躁的心情陆漾从离开陆家军驻地开始就有了,在解封禁制时被剧烈激发,并在花精唱歌时达到了巅峰。
他总是忍不住去想,万一宁十九没有下手、没能得手、未竟全功,守玉城的三十万人是不是还会在死上一回?他爹是不是还要被困山中一回?整个陆家和陆家军,是不是还要经历一次兵变覆亡的悲剧?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回去,至少能做点什么!
他这样远赴蓬莱岛,真的不是愚蠢又懦弱的逃避么?他真的放心把自己最爱之人的命运信手交托出去么?即使罪魁祸首已经被天道抹杀,敌人也自有宁十九去收拾,可是——他再不能像上一世懵懂无知的自己一样,心安理得地在世外桃源嬉笑玩闹了。
万里之外的某一处,历史正在改变,或并未改变。陆漾心知肚明,他回避不了。
那种害怕、紧张、期待、抗拒的混合心情如鲠在喉,让他根本不能安心地呆在蓬莱岛上。如果这时候云棠给他启蒙法术、打通灵脉的话,搞不好师徒两人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然而这些,又怎么和云棠说?
说自己会预知未来?还是有千里眼?
“今天是——是我妹妹的生日。”终于,陆老魔硬是咬着舌头,编了一句鬼话出来,“往年她的生日都是我给过的,所以……”
云棠跪了一夜,早晨又受了惊吓——这个他当然不会承认——所以现在心情混乱,思维不敏,听了陆漾的第一句话,下意识就以为这徒儿嫌蓬莱不是个好去处,翻脸要弃师回家了,手指便自动按住了剑鞘,只等对方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就要狠狠教训之。而又听他说什么生日云云,这才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哼道:“所以就想回去?来时你不说,这中间几万里的路,岂是你说回去就回去的?”
陆漾打滚道:“那时徒儿刚拜师,一激动,便忘了嘛。这还不都怪师尊你!”
云棠怒道:“居然还敢反咬我?”
“不敢,求师尊大显神通,带徒儿回家。”陆漾可怜兮兮地双掌合十,哀求道,“就看一眼。”
当时云棠去陆家的时候是御剑飞过去的,他剑术本来就不好,却还逞能飞了个几万里,导致最后灵气失控,着陆时差点儿撞到了陆漾。而他们来蓬莱是云棠先御空飞行——他那御剑飞行的水平实在太烂了,抱着个陆漾,两人准得都掉下去——接着乘坐蓬莱的祥云进岛的。
这两种方法都能在一天之内从蓬莱赶到陆家驻地,然而陆漾无耻地觉得还不满足,一心盯住了云棠的瞬移大神通。
“就看一眼?何必要回去那么麻烦。”云棠却不同意,他今天用了太多次瞬移,现在体内灵气都有些匮乏了,“我带你去看后山的水镜——”
陆漾立刻改口道:“就说一句话。”
“……”
云棠死活不同意,一会儿说陆漾伤势未愈,一会儿又说刚拜师就回家于理不合;一会儿说仙家人不必管凡人事,一会儿又说自己能力不够……总而言之,就是企图从各个方面打消陆漾的念头,让他老老实实呆着养伤,实在思念家人的话,后山的水镜随他看,反正不准离开。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一般的弟子自也无话可说,只能乖乖闭嘴。然而陆老魔脾气一上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一堵耳朵,耍赖皮装作没听见:“我就要回去!”
云棠从没见过如此顽劣偏执的徒儿,觉得再纵容下去也不是办法,也该仔细管一管了。他便摆出自认为最凶狠的脸色,大声呵斥道:“为师说不准回,就是不准回!”
“……”陆漾睁大了眼睛看他,露出了一副很受伤的委屈神情。接着,他的眼眶慢慢泛红,一息过后,一颗滚圆的泪珠就笔直地落了下来,砸到了床上。
其后的场景便足以用泪如雨下、涕泗滂沱、肝肠寸断、锥心泣血等词来形容。陆漾哭得十分吓人,把云棠和花精都给震住了。
“不是,也不是一定不能回……我是说,你看你的身体……”
“师尊欺我!”
“哪怕你再睡一觉,等到了下午呢……”
“徒儿不想活了!”
这话要是宁十九听到,必然冷笑一声,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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