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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风起九万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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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启彰语调森寒,“那是何处?”

    那中年修士额角便隐隐见汗,低声道:“痕迹尽散,小的……辨识不出。”

    风启彰不语,只迈步至阵中,楼顶破裂,有星光透入,烈火熊熊中,有木头爆裂之声。真真是断壁残垣、遍地狼藉。

    他苦心建造,用来拉拢人心的天下第一楼,耗时六年,如今不过稍有起色,就被毁于一旦。

    风启彰一掌重重拍在身旁立柱上,又震得几片蚌壳落地。这野心勃勃的少庄主,此刻双眸中映着熊熊火光,有若地狱修罗,沉声道:“我自会好生保重,以期他日再会,启、洛。”

    开天集另一头,斗宝大会正如火如荼。

    云锦阁三粒金丹被竞拍一空,剔除抽成之后,收入六十二万灵石,堪称巨款。

    灵宝不曾想到,这几日峰回路转,少爷这场豪赌,非但未曾输掉云锦阁,反倒赢回巨款,他日回了天应亦是翻身有望,不由得跟在白掌柜身后,喜极而泣。

    那白掌柜亦是眼圈泛红,却笑意满面。

    云锦阁喜气洋洋,那边厢赵宫洺等人却陷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赵宫洺避开众人,寻个僻静地点将玉盒打开,仍是一片金光灿然,自盒中透出。又将金丹捏起,谁料那薄脆外壳竟触手而碎,化为一点残渣。褪去那层金灿灿外壳,内里却不过是粒下品辟谷丹。自然是风启洛的手笔。

    赵宫洺脸色一怒,将那玉盒狠狠往地上一扔,砸得粉碎。

    郭华执脸色亦是阴沉,却叫赵景有几分胆战心惊,强笑道:“今次顺利过关,多赖郭将军襄助。赵某铭记在心。”

    郭华执冷笑道:“不敢当。郭某不过送上门来,自取其辱罢了。”

    赵景见他如此,却是苦笑道:“阿执,我如今处境艰难,若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郭华执被他一唤,心软下来,叹气道:“罢了,我不生你气。”

    二人相视一笑,竟是嫌隙尽消。

    此时却有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修士走上前来,朝赵景行礼道:“赵阁主,我家夫人有请。”

    赵景见这管事神色隐有傲慢,显是久居人上。不由有了几分猜测,问道:“敢问尊驾是……”

    那管事道:“在下穆大海,乃是风神山庄治下管事。”

    赵景心中一震,暗道果然来了,便肃然起敬,应道:“赵某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惭愧。还请穆管事引路。”

    又朝郭华执告罪,郭华执道:“不妨事,你自去吧。”

    而后却是对斗宝会兴味索然,离了开天楼,又自储物袋中取出一粒暗沉无光的乌木珠把玩,立在四通八达的街口上,低沉叹息。

    赵景随穆管事上了开天楼,在一间厢房外停下。那管事躬身道:“夫人,云锦阁赵阁主求见。”

    厢房门被打开,一个妇人打扮的管事娘子笑道:“请进。”

    赵景暗叹,他前几日想方设法拜会风神山庄,却不得其门,谁曾想如今这堂堂风大夫人竟亲自前来了。

    那厢房中有珠帘格挡,珠帘里侧,影影绰绰有个身影,想必就是那位夫人。赵景便在珠帘外长施一礼,“赵景拜见夫人。”

    就有个端庄矜贵的女声响起,“平身。我且问你,那炼制天子金丹之人,现在何处?”

    赵景暗道,来了。面色自是诚惶诚恐,将他遇到雷夫人之事,巨细靡遗禀报。最后方道:“如今却不知那位丹师去了何处……只留下一张九转再造丸的丹方。赵某斗胆,便借花献佛,求夫人笑纳。”

    赵景取出一枚玉符,恭恭敬敬呈上。

    若有九转再造丸,纵使丹田破损、金丹溃散亦可救回,乃是最高的九品金丹,世所难寻。

    然则,纵使丹方在手,若无人可炼,却也是徒劳。

    那管事娘子接过玉符,送入珠帘遮挡的内室。

    片刻后,就听那贵妇道:“罢了,你退下。”

    这便是过关了。

    赵景面上仍是恭敬有加,退出厢房,却是长舒口气,只觉后背细汗湿透衣衫。

    灵宝与白掌柜早在楼下候着,见赵景现身,急忙上前。

    赵景面上却是阴晴不定,沉思片刻,却是笑道:“这一场机缘,却不知是祸是福,只是……终究欠下那人一份人情。”

    他便立在开天楼外,沉吟远目。

    却见天际骤然闪出千万道青光。

    郭华执亦是见到那青光盈然,手中乌木珠亦是回应一般,骤然白亮,他心中一震,身形如电往青光亮起处疾驰而去。

    而风启洛三人却跌落在一处阴森树林之中。

    明月高悬,却更衬出这处树林幽冷寂静。绿叶阔长,枝干扭曲,外皮黛青若黑,却有些月白晶石镶嵌树干中,仿若伴生一般,幽幽冷光,却照不亮这林中暗影。

    四围俱寂,竟分毫不闻雀鸟野兽之声。

    那少年修为不过筑基一层,抵挡不住这林中森寒,不由坐起身来,环抱两臂,颤声道:“此地……是何处?”

    风启洛见状,自乾坤戒中取出一件衣衫为他披上,沉声道:“事急从权,我亦不知此地何处。”

    那邪鬼却陡然单膝着地,握住正一巨剑,急促喘息起来。

 第二十一章 寒霜染征衣

    开天集中,有风神护卫四面八方涌上,镇守各出口要道,又有护卫长手持青色令牌,扬声道:“奉庄主令,全集戒严,各色人等皆留屋中,不可擅自行动。”

    斗宝会方才过去一半,自然不受影响,唯有几名护卫守在楼外监视围观百姓罢了。

    郭华执却是抢在护卫之前就已赶到那青光四射之地,却只见到一栋半毁的朱红高楼,心中焦急,几名护卫怒喝道:“何方贼子,不得擅闯!”

    他只见手中乌木珠愈发灿烂,更是脸色冰寒,手腕一晃召出灵剑,往那护卫中猛力一斩,身形有若一道狂风卷过,风驰电掣地闯入禁地。

    那处却早已人去楼空,连尸首亦未曾留下半具。空空荡荡废墟残垣中,火焰渐渐熄灭。唯有气流震荡中,尚留下几分邪祟阴气。

    郭华执停在一处瓦砾堆上,以剑尖挑开砖石木墙,就有一粒同样闪烁的乌木珠藏在烧焦的碎石之下,与他手中珠子呼应一般闪烁不停。

    他弯腰将那珠子拾捡在手,心头阴云密布,却听见更多风神护卫正匆匆赶来,只得抽身遁走。

    那幽暗林中,风启洛却是飞快上前一步,已将邪鬼倾倒的身躯接在怀中,只见那怪物凌乱白发亦被鲜血濡湿,沉沉下坠,后背伤口焦黑溃烂,深可见骨,更被鲜血染红成片。便是心中一沉。

    邪鬼肉身强横、力量霸道,寻常灵器难伤。唯独五行之中最是畏火,这等纯灵力凝聚的术法伤害,竟是远超预期。

    那少年亦是上前,欲要助他一臂之力搀扶,风启洛眉头一皱,道:“闪开。”竟是不愿叫旁人触碰到风雷半分。

    那少年也乖觉,便缩回手去,只守在一旁。

    正一剑落地后便又幻化成刺猬,竟似比先前大了一圈,仍是细声道:“小子好生厉害,这一战竟又为老夫解开两道符印。”

    风启洛不理,只取出疗伤灵丹,一半捏碎洒在伤口,一半喂风雷服下。

    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此时却效用缓慢,邪鬼后背那些伤口溃烂之势虽是阻住,却迟迟不见恢复。

    风启洛撑不住邪鬼庞然体格,却仍是咬牙不动。风雷却似有所察觉,只将身躯一偏,倒在一株树下,低喘之声有若野兽。青面獠牙的脸庞被白发遮掩,又被树干内那些月白晶石的冷光映照,更透出几分狰狞来。那双黄玉色眼眸却缓缓闭上。

    风启洛见他喘息渐缓,只是沉睡,方才安下心来,起身往四周一望,晦暗森林无边蔓延,遍地晶石,触手时冰凉沁骨,却是灵气全无。这等晶石却是闻所未闻。

    他才欲开启天书查阅,就听见一个低喘声隐隐传来,竟连地面亦是隆隆颤动,树木摇晃,就有个巨大黑影飞快闯来。

    风启洛立时挡在风雷身前,又嘱咐那少年道:“速速躲藏。”那少年亦知自己如今修为低微,唯有谨慎躲藏方可不连累他人,便连滚带爬,躲到合围粗的大树背后去。

    风启洛一手掐法诀,再度强行凝聚灵气,施展降龙术,青红二色细蛇便在身周盘旋而起,他又将刺猬提在手中,却见那黑影渐渐离得近了,竟是头灰白巨猿,身长两丈开外,又自肩头、后背、肋下生出无数嶙峋晶石,双眼亦是淡若月色,喉间嗬嗬低吼,怪异凶猛。

    见这怪物露面,风启洛又是一惊,这却是一头六凶兽排行最末的晶猿。

    这怪物性情并不如何残暴,却有一个极大害处。但凡被他利爪所伤,无论树木人兽,伤口俱会生出晶石,天长日久,便通体结晶而亡。

    只是这晶猿性子温厚,若非受伤,并不主动攻击,故而只排了六凶末尾。

    风启洛忙散了法术,却见那巨猿跪在地上,朝着风启洛虔诚叩首。

    风启洛心念闪动,便往一旁微微侧身,那巨猿仍是拜服不动,后背晶石闪烁,竟格外有异世之美。不出所料,这巨猿拜的果真是众邪之王的邪鬼。

    众人俱是心中一松,风启洛便将刺猬放在地上,又道:“邪鬼在静养,你勿扰他。”

    那晶猿似是听懂了,连连点头,又趴伏地上,硕大鼻孔翕合,竟朝那刺猬嗅去。

    正一尖声道:“不好,老夫乃万年金石,这晶猿亦是半石半猿的怪物,算来当是同源,莫非这畜生看上老夫了?”

    话音才落,那晶猿却一把将他抄在手中,伸出舌头一舔,却被他尖刺扎穿舌面,不由捂嘴哀嚎起来。

    那刺猬一身是水,连忙钻进草丛之中磨蹭,怒道:“你这腌臜畜生,当真好没教养!启洛,拿酒来给老夫洗刷洗刷!”

    这刺猬终日好酒,故而身上亦是染了些许酒香。风启洛沉吟看那晶猿可怜模样,取出一坛酒,揭开封泥。

    那晶猿果然眼睛闪亮,嘴唇突出,嗅闻不已地朝那酒坛靠近。急得正一不顾尖刺沾水,奋力挪动四肢往启洛奔去,细声细气道:“老夫的美酒,怎可交给这只猴子!”

    风启洛临走之前,叮嘱风雷购置美酒百坛,如今倒是派上大用。他便袍袖一挥,取出十坛美酒放置地上,供这一猬一猿享用,那晶猿喜悦异常,竟是乖乖坐下品酒。风启洛便折身返回树下,盘膝而坐,静静看邪鬼紧闭双眼不语。

    那少年此时方从树后现身,身穿风启洛外衫,身形纤弱,那外衫亦是松松垮垮,下摆垂地。他只立在十步开外,肃声道:“在下姓姚名守真,越明国人士,尚未谢过仙师救命之恩。”

    越明国中,姚乃大姓,故而风启洛亦不曾在意,他只扫过这少年俊秀容颜同微微泛紫的瞳孔,心中便有所猜测。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形容举止间,隐有大家风范,却不幸被掳了来做个玩物。虽心中有同情,此时却容不得风启洛心软。

    他低声道:“既已见过邪鬼真面目,我自然不会放你离开。”

    姚守真面色惨白,却仍是笑道:“仙师乃我恩人,但凭吩咐,无有不从。”

    风启洛见他虽胆怯紧张,应对却仍是镇定,不由心生好感,手掌轻轻放在风雷白发头颅上抚摸,又笑道:“只因我在第一楼中出手,你如今便笃定我不会滥杀?”

    姚守真一愣,月色下身形伶仃,稚嫩面容上却渐渐泛起一层坚毅之色,咬牙道:“仙师若是不信我……便任凭处置。”

    风启洛嗤声轻笑,已站起身来,晶石冷光荧荧,将一双紫蓝眼眸映出森然寒意,更透出一分睥睨苍生的倨傲。

    他柔声道:“我自然不信你……这世间除我自己,任何人都不足为信。”

    姚守真竟被他气势所慑,胆怯后退一步,风启洛却朝他走近,又摊开手来。掌心中一粒赤红丹药,有若凝血一般。

    风启洛道:“这烈火蚀神丹乃我独门炼制,内含一星三昧真火。若不定时服用解药,那点三昧真火便会叫你五内俱焚,神魂俱毁,便是夺舍重生也是不能。你可愿服下?”

    姚守真身形一震,胆怯道:“若是不愿……”

    风启洛眼神一冷,“我便将你诛杀当场。”

    十尺开外的刺猬巨猿把酒言欢,竟成了一对挚友,言谈热络,对酒当歌。

    姚守真却觉自己身处寒冰地狱,竟是挣脱不得、逃跑无门,一咬牙,已将药丸服下。却并不觉异常,方才松口气,往风启洛看去。

    风启洛见他服药,面色方才和缓些许,又柔和笑道:“那解药每三月服用一次,亦需现炼现服,你便收了偷药的心思,好生服侍于我。”

    姚守真忙肃容躬身道:“是,谢仙师恩典。”

    风启洛方才露出一丝疲色,叮嘱他在一旁护法,便重又坐回风雷身边,垂目敛神,运转起归一真经。

    姚守真便拢一拢长衫,小心坐在一丈外的树下。

    长夜无边,树影昏暗,巨猿同刺猬酒醉横陈在侧,那邪鬼悄然无声,被风启洛盖了件深绿外袍。那青年亦是沉思入定,周身腾起淡淡蓝光,映得玉雕般面容谪仙一般。

    姚守真低沉叹息,仍是打起精神守夜。

    这三人二兽便在林中暂居,转眼就过去了十余日。

    那晶猿引风启洛几人行至林中深处,便见在山崖下有一处结庐草屋,不知何年何月,哪位仙人居住过。屋外有法阵护持,经年累月,仍是窗明几净,不受风霜侵蚀。

    三人便在此地歇脚。风雷仍一味沉睡,不见清醒,风启洛遍翻天书,知晓此乃邪鬼自愈之功,只得随他去。

    闲时便自行练功,又取火莲鼎炼药修行。那姚守真亦是上进,虽不过三灵根资质,仍是勤修不辍,又勤学好问,时时向风启洛讨教。

    待风雷苏醒之时,他二人亦是各有进益,风启洛升至凝脉五层,而姚守真竟也突破筑基六层,又往凝脉期迈近一步。

    唯有正一同那晶猿,整日饮酒赏月,过了几日逍遥日子。

    这林中活物却只有晶猿一只,只怕是天长日久,被误伤后尽皆结晶死去,剩余活物纷纷逃离之故。故而那晶猿很是开心,整日顶着正一,四处游玩。

    风雷醒后,再化人身,后背臂膀,却皆密布青鳞,无法消去。

    风启洛为他探脉时,只觉此人丹田宽厚、经脉凝实,远胜同阶修士,心中暗赞之时,却也是查探不出异常。

    姚守真道:“我越明国所守仙树,花期将近,风雷仙师如今受创甚深……想必那花蜜或可助益。我定设法为仙师取蜜。”

    星衍大陆,九国各守一株仙树。越明国中的越明仙树,便有不分种族、温养万物、消除病变之功效。

    越明仙树十年一开花,花期九日后结果,越明果五十年方成熟。如今算来,今年正是花期。每国适逢花期,便召开试剑赏花大会,优胜者皆有花蜜奖赏。如今便轮到越明了。

    风启洛沉吟道:“越明花蜜确是对症下药之物,左右要西行,不如往越明一趟。”

    风雷却低声道:“不必为我涉险。”

    风启洛坐在床边,将他一只手握住,“你我同命共运,若是坐视不理,岂非连累我自己?”

    风雷眸色微暗,却并不答话。

    姚守真见他二人有话要讲,便寻了个由头,退出草庐,远远避开。

    风启洛见他不语,便往草庐外布了几个禁制,方才自乾坤戒中取出两坛酒来,却是上好的千果灵酒,乃是由千种灵果酿成,香醇甘冽,非寻常灵酒可比。若非禁制遮挡,只怕那两只酒鬼要飞奔而来。

    风启洛又取出两只犀角杯,斟酒满上,举杯笑道:“开天集时,你曾打伤那纨绔子弟为我出气,今日总算可以答谢。”

    风雷起身,立在桌边,举起犀角杯,却并不饮酒,只沉沉看风启洛笑容。温雅端丽,有若月映海棠,冰结牡丹。极艳极冷,深沉难测。

    他便开口,“我虽伤重,却并未神志尽失,那日你可曾说过,天下间,除却自己,再无一人可信?”

    风启洛一怔,片刻却缓慢笑开,又上前一步,将那犀角杯往风雷唇边送去,柔声道:“风雷,你定是伤重昏沉,听岔了去。今朝有酒,为何不醉?”

    风启洛吐气中有酒香,风雷终是不再追问,仰头饮酒。

    这二人便觥筹交错,将两坛千果灵酒饮得涓滴不剩。

    风启洛许久不曾痛饮,如今醉意朦胧,却觉心中豪气高涨,笑容盈盈,竟将风雷往地上一推,矮身跨坐在他身上,又低头下去,双眼灿若星辰,面颊艳若桃花,伸出舌头,在风雷鼻尖轻轻一扫,迷蒙醉眼,哑声笑道:“风雷,醉时可交欢。”

 第二十二章 醒后莫分散

    窗外夕阳西斜,落霞铺陈如锦绣,正是无限美好时分。

    风启洛一身银白锦袍罩轻纱,仍是世家贵公子的打扮,此刻外袍却已凌乱,长发黑如鸦羽,缀在锦衣之上有若水墨点缀。

    前襟却已开敞,露出白玉般胸膛,左胸突起殷红一点,便在这片极素之中,艳得有些惊心动魄。

    风雷便躺在地上,眼眸里冰霜渐消,一手略撑起上身,一手已扶住风启洛腰后。又任他俯身下来,柔软嘴唇彼此贴合,酒香浓烈,醉意熏人,唇舌勾缠时有些微水响,同风启洛低哑鼻哼声混在一起,就叫风雷略略冲动起来。

    风启洛察觉身下人一动,却仍是用力扣住他肩膀,不许他起身。自己却松开锦袍腰封,外袍松散,便露出内里素白亵衣来。缠绵吻后唇分,被碾压得有些微红肿,艳红之色有若樱桃熟透,眼看就要渗出甘美汁液一般,风启洛舌尖轻扫唇缝,仍是直勾勾低头看他,气息亦是有些短促,又察觉腿下压制之处,有火热硬物顶在柔嫩腿根之处,猛兽蛰伏一般蓄势待发。风启洛眼中便露出几分讥诮之色,又微微敛目,便尽数遮掩。

    风雷一只手却自他散开长袍下摆伸入,素来强横的手掌,此时却极尽温柔,贴在风启洛腿侧轻柔上滑。热络摩挲时,便升起一股酸热,顺掌心贴合位置一路窜进脊骨。风启洛便细碎喘息,一双漆黑修长眉毛亦是攒起。

    风雷却停下温柔抚触,一双眼冷静平淡,低声道:“启洛,有一件机密之事需当让你知晓。我与风二庄主昔日并未定下主仆之约。”

    这平静话语便有若一桶冷水,将风启洛方才升起的一点情热欲念,冲淋得干干净净。风启洛脸色一冷,已撑住风雷胸膛欲要起身,风雷却坐起身来,紧握他手腕,复又搂在怀中。

    却是腰胯相贴,鼻息交缠,亲昵得叫他升起几分退缩之意,风雷手掌却又贴合在他后背,将这青年身躯尽数禁锢住。

    风启洛挣脱不开,却又贪恋他怀中和暖,心中矛盾重重,便听风雷续道:“我乃天生异种,修炼之道与你等人修皆有不同。炉鼎不过锦上添花,得之故欣然,不得亦无谓。”

    风启洛初次听他这许多言辞,坦陈心迹,字字句句,却皆是在撇清二人干系。

    风雷怀中温暖,将他尽皆包容在内,心跳声亦是近在咫尺,仿若呼应。这和暖却叫风启洛指尖冰冷,脸色亦是灰白起来,颤声道:“既如此……为何与我立下血契?”

    风雷仍将他圈禁怀中,声音低缓,“自愿而为……终究大意,中了小人陷阱。八年里,夜夜悔恨。”

    风启洛亦是心中一紧,手掌轻覆风雷胸膛,那处却是心跳沉稳,生机蓬勃。他却忆起前世为风启彰誊写的邪鬼注解。

    邪鬼乃逆天异种,一身细鳞能挡仙家神兵;又随年岁增长而修为日增,几乎全无瓶颈,丹田异于人修;痊愈之力亦是惊人,伤重须臾就可愈合……

    故而前世,那被禁锢的邪鬼定是惨遭剥麟抽血,种种酷刑……这些酷刑却尽皆源自风启洛笔下。

    风启洛自是指尖颤抖,将风雷衣襟扯开,露出那剑修宽阔胸膛来。如今却并无半分伤痕,肌理线条犹若虎伏狼奔,坚实有力。不由低垂眼睑,竟不敢去看他双眼,“我害你至此,为何不怨我……”

    风雷将他指尖握在掌心,眼中冰寒化去,只低声道:“我总担忧,若叫你知晓,只怕要伤心。”

    风启洛内心封冻之处,坚逾寒冰,此时竟有若被三昧真火自内而外炙烤一般,裂出千万细缝,却又升起千万思绪,俱被看透的恼怒来,不由抬头与他对视,复又冷道:“休要自作多情,我何必为你伤心?”

    风雷见他色厉内荏,却是缓缓勾起点笑容,那素来冷淡刚硬的面容,竟宛若冻原春开,雪林风来,叫风启洛看得一怔。风雷却道:“心有所属,便有所信,何必因噎废食,徒生心魔?”

    这剑修素来寡言,风雷与他熟识多年,如眼下这般高谈阔论,竟是前所未有。只是仍旧挑拣删节,仅仅将重要之处点出,若非风启洛与他经年相处,心意有所相通,只怕要被他绕得更加糊涂。

    风启洛依旧跨坐在他腿上,四目相对,却是嘿然无语。

    他竟不曾想到,风雷虽一言不发,却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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