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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之大,一锅炖不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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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是搞事情的人/狮子,谁都不要嫌弃谁。
  不经历风雨,哪来同舟情!更何况,他还想借着这件事验证某些事。
  小王爷把两个权势滔天的长辈拿起来比对了一下; 想起自己爹提过的“轻易不要在皇帝面前留把柄”的告诫; 便挑了他魏师傅。魏大学士还是个翰林的时候就与滇王有交情; 两家素来交好。小王爷带了一小箱金条; 又顺手捎了三两自己雕刻的精巧把件就上了魏家的门。
  貔貅安静地呆在身体里; 独自回忆身体交换前的细节。
  他这两天一直在府中等消息,作息都一般无二。要说失去控制权之前有什么和前两天不一样的事,也就因为白日里目睹小王爷被拒,兔死狐悲地梦到了鲲鹏老贼。
  鲲鹏不愧是老贼,梦里都是让人气恼失措的烦人德行。
  貔貅径自缩在他的小天地中思索,没有注意外界的环境变幻。他没有掌控身体的时候,整个人便沉入一片寂静之地。
  他能透过小王爷的眼看到外界,能通过他的身子感受到冷暖。只要自己意识活跃,这具身体所感受到的一切,他都十分清晰地如同身受。唯有他闭上眼睛入睡,自己灵台混沌一片蒙昧时,外界的一切才就感受不到了。
  他把梦境颠来倒去也没有琢磨出什么来,正要抽空关注一下外界,中指近心端骤然被一个细细的物体夹紧。貔貅顺着看过去,就看见掌心卧着一只灰扑扑带斑点花纹的半大……鸡仔?
  对面五十余岁的魏大学士吹着他细长的小胡子,眉心皱成大大的“川”字:“不管是谁诱导你来偷题的,此事你求到我这儿就到头了,千万别凑到陛下面前去献殷勤。”年岁已大的学士拿着纸扇在小王爷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两下:“班小子,你爹娘可真是把你宠坏了……你快回去,我今天就当你没来过。”
  小王爷丧哒哒,要是有耳朵该垂在脑壳上边。他举着手中的鸟崽:“这个……”
  “送你一只小鸳鸯,我家幺儿捡来的。你们这个年纪玩玩小鸟就够了,可别干涉朝政。”魏大学士嘴上说着当他没来过,银子也分文不取,只是手上倒还把玩着徒弟带来的无伤大雅的木艺小把件。
  大概是看这傻小子实在沮丧,他还从荷包里掏出几片哄小孩的金叶子塞给小王爷。老头子说话刻意收起了之前的严厉,还挖空心思找了个夸奖他的点:“你成天学些歪门邪道,于手工一途上倒是有天分。”
  他将荷包随手丢在一边,在金属互相撞击的铿锵声中教导自己不开窍的糟心弟子:“平时闲着也别跟建昭的纨绔们混在一起,他们惯会挑唆。用空就给陛下和太后雕两个送去,你年纪小,做个小玩意送去就够他们喜欢你高看你了。”
  说罢还不放心地吹胡子瞪眼一番强调:“可不要在他们面前提殿试的事。”
  貔貅看向对面老头手中雕刻精细上色华美的木雕把件,视线上移,就见魏府装修极为简朴,除了面积大点偶有奴仆从屋外经过,与寻常百姓家无异。屋主站在中间,就是“两袖清风”“无欲则刚”的真实写照。
  他与小王爷全程无交流,随着他一起走出了魏府。出了魏府,小王爷才开启“委屈、无助、要安慰”的模式来缠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住户。貔貅住在他身体里不得其门而出,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小草包的心一抽一抽的。
  他不但不心疼,还落井下石:“回去准备好挨打。”
  小王爷:???
  貔貅:“你不是说魏老头和你爹的交情甚好吗?”
  小王爷有种不好的预感:“那,那又如何?”
  貔貅同为失意人,不厚道地笑了:“你说在魏老头那儿你和你爹谁亲谁疏,我估计那老头不会帮你瞒。”
  当惯了乖宝宝,平生最出格的事就是和建昭的纨绔们厮混的小王爷还没见识过告状的威力,对于自己即将被阴刀砍中的事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一回到家,才察觉到气氛诡异,大门两侧首次各列一排家丁。表面上庄重状恭候他回府,实际上是摆出了个叫人插翅难飞的鸿门宴。队列尽头左边一个王妃,右边一个王爷。小王爷一愣,终于知道被打小报告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剽悍的王妃就把他逮了起来倒吊在院子里的大树上,鞭子握在手中一抖一抖做出要打的架势来。据说是小鸳鸯的鸟崽脱手,“啾”一声落地,见势不对立即溜进了草丛。
  貔貅老神在在:“怕吗?”
  小王爷欲哭无泪。
  “放心打不死,”貔貅有意引导他,“你乖一点挨一顿,我先睡一会。”
  但凡熊孩子挨收拾,都潜意识想拉个同伙共患难以达到安慰自己的目的。要是两个人都在犯事现场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受罚,他们心中代表公平的小天平简直要碎个稀巴烂:“你怎么可以这样抛弃我?明明是我们一起去的魏府,我们,一起,去的!”
  “我现下又不能用你的身体,怎么可以把这件事算到我头上?”貔貅逗他,“你受罚我睡觉躲一躲不是很正常?”
  小王爷噎住。
  王妃看他不专心悔过,小鞭子凌空抽得“哗哗”响。
  “我醒着和你一起受鞭刑又帮不了你什么,你的身体你的意识,疼也是你自己受着。”貔貅继续有意引导,视线滑过王妃装模作样吓儿子的架势,不由地有些心生向往。
  真羡慕啊,犯了这么大的事还舍不得打……
  柔情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该做的实验还是要做的。貔貅不去刺激他,故作无奈:“你又不能把我拽出来,把自己藏起来睡觉不是?”
  来啊,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控制身体的转换。我自己早就想过无数次了,现在轮到你来想。
  貔貅阴暗了,整个小胸膛里都燃烧着跃跃欲试要接管这具身体的小火焰。要是接管不了,他也不担心自己临场脱逃会把小王爷得罪了。自己先做出不想挨疼的样子,最后决定留下来和他一起受疼才能把这傻小子唬结实了,狂刷一把好感度。
  被倒吊起来的小王爷没接话,这方空间可疑地静默了一下。
  貔貅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自己出来接管身体,又是遗憾又是庆幸。遗憾于身体互换的契机不可捉摸,又庆幸在对方那儿,这同样也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
  小骗子酝酿都不用酝酿,当即就想把自己人设扭到“同甘共苦好兄弟”那一挂。不料他还没开口,小王爷先撂话了:“你睡去吧。”
  独自一人面对可怕娘亲的小王爷吸吸鼻子,委屈害怕从鼻音里飘出来:“你说的对,犯不着拉你受罪,你去睡,我不吵你。”
  剧本裂了。
  貔貅:……不要这样。
  他看看明显下不去手的王妃,又感受了一番小王爷微微有点加速的心跳轰鸣,硬着头皮强行把自己的人设扶起来。他陪着小王爷度过了倒吊的小半个时辰,应着小王爷感动的呜咽和他一起瘫在了床上。一时有些搞不清身体控制权没有回来,是因为鲁家的这个小子不能转;还是他意志坚定,决定要一人做事一人担,从没想要换他出来受罪。
  两人一起躺平,一齐大口喘气。盖同一张被子,肚皮上压着同一只鸟崽——滇王刚才没出手一起吓他,就是帮着逮鸟崽去了。
  一人一鸟大眼瞪瞎眼对视许久之后,顺过气来的小王爷突然笑出声。“我刚才犹豫了一会儿才让你去躲好了,”小王爷眼睛亮晶晶的,“我太自私了!”
  貔貅:……惭愧惭愧,多谢解疑。
  “没想到你竟然没扔下我。”小王爷身为独生子女对兄弟姐妹的隐秘渴望喷涌而出,“我好喜欢你啊。”貔貅倒吸一口冷气,倍感别扭。
  小王爷被爹娘训诫之后轻轻放过,只罚了三天禁闭。他整个人都兴奋得要死,情绪放松,口没遮拦:“我在你刚进到我身体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莫名其妙有点喜欢你了。”
  貔貅听了不仅不感动,还很想呼他一巴掌:这么甜的话是这小东西第二次说了。第一次是在他还拥有前世记忆的时候。那小鬼刚把他的魂石哄到手骗他和自己共用一个身体,也是这般甜甜蜜蜜说“哥哥你真好”。
  再听到这样的话,貔貅想起旧怨,只想当场给他翻个白眼:你这条命都是打我这儿骗过去的,你能不喜欢我么?油嘴滑舌的小东西。
  正当时,紧闭的大门被人敲响。
  王爷浑厚的嗓音穿透门扉闯进来:“班儿你这次真是太胡闹了。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发现你自从有零花钱后就和外头的富家子弟搅和,被他们带的浪荡不羁,越来越不乖巧……”
  ——典型的“我家孩儿原本很乖,他犯错都是外头的浪蹄子带的”愚蠢家长思维。
  小王爷紧张地起身,肚皮上的鸳鸯“叽”一声被卷到了地上。
  “你的零花和几年来攒的压祟银子都已经被没收。以后到你大婚之前,我们都不给你发零花钱了。有什么支出跟库房申请,记得在账房那儿登记好用途。”
  ——又一出典型的“我家孩儿没银子就能乖很多”的盲目乐观式家长思维。
  貔貅眼看着小王爷和小鸳鸯一样“叽”一声摔平在床褥上,深感非常解气,十分幸灾乐祸。
  小王爷难过得要死,怕他爹听到了更生气。整个人躲在被窝里委屈巴巴地哼唧个不停:“我和别人比起来也就是银子多。我有银子廉昀都看不上我,没银子了他就更加没理由选我……大婚,和别人大婚是不可能的……嗷呜,他这辈子都要看不上我了……”
  寄生兽貔貅,一个给点引子就能炸出烟花的小心机,只听了一会儿就在求生欲和求身欲的共同催化下,又想了个法子把这件事利用起来了。
  他打断小王爷:“想要银子么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刻意停顿勾起小王爷的兴趣,酷似一个拿着骨头钓小狗的无良大人:“我之前让镖师去找了白夜,你还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吧?”
  小王爷的眼睛里写满了无知。
  貔貅俏皮道:“收拾一下准备接待你们的白夜大人。他们神兽攒金银财宝比人容易多了,每只神兽只要愿意攒就会有很多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
  小王爷没来由地相信貔貅这个不速之客。他呼吸都是渴望的气息,两个眼睛都是铜钱的形状:“真!的!吗!”


第48章 还施
  白夜这只神兽是出了名的异类; 他的本领在于占卜。与他对视一段足够长的时间; 便会被他知晓一部分未来。
  这在人堆里简直就是吸粉利器; 人最会借天命的幌子争权夺势; 逮着一只白夜一定会把他供起来当枪使。可惜神兽们不吃这套。
  神兽不老不死,未来如同早已铺好的坦途一般清晰可见。除了争夺领地、配偶引发的摩擦; 他们的一生没有波澜。
  没有变故; 谁还稀罕白夜占卜未来的本事?如果有变故; 那就更不能让别的神兽知道了; 免得招惹仇家注意被落井下石。
  不想被人看到未来怎么办?碰到白夜就一个闪现突袭; 打他丫的兽界公害;或者脚底抹油; 直接避开他走。
  神兽们普遍慕强,白夜这样天赋十分抽象又缺乏强壮体格的就更容易被欺负。多年下来; 这只自命掌握了绝顶神通的神兽极度缺爱少认同。岁月磋磨着,这只神兽由大预言师变成丧气鬼。鬼得阴气森森,丧得层次分明。
  丧里丧气的白夜听说有人在兜售专门适用于神兽的“死亡”; 惊讶于人这种弱小的生物竟然知道他。震惊之余; 便怀着一身才学终于有人可以赏识的诡异心态随镖师们下了山。他有一点点人群恐惧症,机智地以人形在轿子里偷摸往外看,随着轿夫们哒哒的脚步声来到鲁府。
  小王爷不在府上,镖师们一问; 才知道他上了建昭城北山上的入云庄。
  家丁们只是早前得了嘱咐; 说是客人在他外出的时机来了; 尽管抬上山送进入云庄。他们并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真有客人来; 只好一通陪好话糊过来请他上山与小主人会面。白夜好脾气; 爽脆地听话上了山。
  山上的小王爷泡在温泉里,整个人晕晕的舒展四肢。周围有淡淡香气萦绕,结合着湿润热气,更加让人懒散着提不起劲儿来。
  这时照着他后背来一板子,能把这泡软的家伙直接拍飞出去,糊在地上摊成一个“大”字。
  貔貅早在禁闭期间就把计划讲明了。他现在没有身体控制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掌控布局。要是不跟小王爷通气,所有的运行都只能无限期搁浅。
  就目前来说,拿那银子放诱饵调动小王爷的积极性给他办事,事情才有转机。
  小王爷一脸天真无邪:“大人你想出这个挣神兽钱的办法,是急着要花钱吗?”
  貔貅半真半假逗他,酷似坏大人逗小孩:“对,我吃得多,得攒好多银子买粮食吃。”
  “哇——”小王爷三观被重塑,“我一直以为你们神兽不需要吃东西。”
  傻白甜克天然黑,小王爷一刀戳中貔貅心口,磨刀霍霍的狮子顿时觉得狮生没有希望。
  要不是寄住在小王爷这具身体的期间,那如影随形阴魂不散的饥饿感暂时抽离,他还得直接尝试“吞金”这种高端洋气的自杀办法。
  他对小王爷说自己是出于赚钱的目的才唤来白夜,小王爷这样蜜里养大的孩子只要喜欢一个人,那是说啥信啥。
  何况他自小身份显赫无人叫他吃苦,便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更不知晓“害怕”两字的滋味。胆大妄为是铭刻在权贵骨子里的劣根性,乖顺如这小子也不能免俗。
  他们一出禁闭就来到入云山庄布置场地。入云山庄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建在高耸入云之处,上有奇树异兽,山顶还有数口温泉大池子。
  此山太过高远,为着避诲高山的原因,还间接逼得梁国的皇宫选址在远离它的东北角。
  皇帝不爱这可以登高窥探四周景致的高山,将山上有温泉的地块分划出来赏赐朝臣王公。其中一口泉眼归属滇王府,王府依此建入云庄,专做休憩之用。
  温泉池子,一个专门让人慵懒无力的休憩场所,可以最大程度消弭神兽戒心,让其自然接受手脚无力的反应。
  要是神兽中途有逃离的心思,他们还准备了一步后路,便是那无时无刻不在入侵的迷药。迷药混在香料中,金镶玉镂的香炉摆在池子旁,叫人只以为是个精巧的玩意。
  温柔乡,割人喉。
  硕大的可让一人环抱的黑色石头幽幽沉在云烟缭绕的池子中,半点踪迹也不见。蛰伏着,伺机猎取主人带来的猎物。
  貔貅用一口温泉将一切谋划掩盖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亲身体会温柔乡的效果。
  与神兽签订契约,哄白夜下水,让对方在一片氤氲温暖迷香萦绕中去往极乐世界。在小王爷看来虽有危险,倒也不至于不敢尝试。他不明所以,但乐的
  配合。
  两人在池子里泡着,泡了一会儿貔貅蓦然提醒:“半个时辰到了,起身。”小王爷格外有干劲,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失态地抖着一双软掉的腿伏倒在温泉池子三尺处,被外边守候的两个侍女掩嘴笑架了出去。
  貔貅用着小王爷的身体试了一手,再接待白夜时就心里有谱得多。
  他没见过白夜倒也听闻其名,他们虽同为受过欺辱排挤的家伙,性情却是天差地别。貔貅不喜欢武力值低又自命不凡的神兽,他两没有任何交好的余地。甚至貔貅挑下手对象时,第一个就挑这样好捏的软柿子。
  白夜温温软软恰似一个久不出远门的小女子,顶着小王爷皮的貔貅同样甜软看着毫无攻击性。貔貅让小王爷作出害怕被窥探到未来的模样,请白夜蒙眼再做商谈。
  白夜被神兽们排挤常年不出门,但好歹是个活了千年的大家伙,小情小意的消遣多少知道一些。对于温泉池并不忌惮。面对人类,他还没有面对神兽时的重视防备,哪怕对方招揽他的由头是要将“死亡”卖与他。
  侍女送来一条黑绫,白夜笑人胆小,莫名得了优越感,倒也不排斥。
  貔貅这时才放松了神经。这白夜也就占了种族优势,体格比寻常人强健许多。此事成与不成另说,但还是不让傻小子频繁在白夜面前刷脸来得保险。要是不行再招来外头守卫的七八大汉,以数量稳住局面后趁机逃跑。
  白夜蒙眼,貔貅便借着小王爷的身体走到白夜身后。
  他招呼侍女立在一旁接过白夜衣袍,大大方方握住白夜手腕引着他跨步进入池中:“大人迈步……”
  “你所谓的可与我天赋相比肩的死亡天赋呢?”白夜不以为意,但已急不可待,“拿出来我瞧瞧。”
  ——已经开始了呀。
  貔貅的脚后跟摩挲到黑石的一角,心中安定。
  这池子外头有围成菱形的一圈帘子,将池子内的氤氲热气包拢,自成一番天地。他引着白夜泡好,便让侍女在帘子后头点起一排红蜡烛。
  可不能让白夜这么干等着,叫他察觉什么。浑水才能摸鱼。
  貔貅致力于隐藏巨石生效的各项条件,搅乱一汪池水。
  “死亡在你面前,”貔貅故弄玄虚,“大人眼上绢布透光,你可有看到它?”
  云雾缭绕中,一朵又一朵热烈的红光依次跳跃着升起。隔着黑绢和池子外头橘红色的帘布,跳跃成一丛杂乱的,毫无头绪的血色光华。
  白夜不解其意,但乐意逗这个乐子:“我看到了光。”
  “你只看到了光,”貔貅命令侍女弹灭一朵蜡烛,随即嗤笑道,“我却比你先一步看到了你的死亡。”


第49章 白夜
  白夜走的就是遗世独立的孤高范儿; 哪怕战斗力为负数; 也是一只心高气傲的战五渣。他因知天命而孤高; 不容自己预见未来的本事被任何人超越。冷不丁有个人对他说“我比你早一步预见你自己的死亡”; 就如同一只被扎了脊背的河豚,“咻”一下生出无限的好胜心来。
  他哂笑:“喔; 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么死的?”
  貔貅操纵着年轻的人类躯壳; 使之倾吐自己的意愿。他面对白夜; 不由想起了自己弱小无依四处流窜的日子; 密林、海滩、悬崖、沙漠; 一切皆可成为他的末路; 他在这头,而恨他入骨的龙族步步紧逼; 四散追逐而来,越来越近,末路将成死路……
  要想使一只神兽在弱小的人面前收敛高姿态甚至变得驯服; 必须挖掘出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打垮他的意志,摧毁他反抗的欲望。使他忘却种族优势,全乎一个正在休憩、倾诉、博弈的普通生灵。
  未能摧垮他之前,首先得吊着他; 使之聆听; 使之上心。
  貔貅避而不答; 只做高深状:“我于灯火之中目睹你的死亡; 也于一灯熄灭的余烟之中; 看到你的过去。”
  白夜挑挑眉,懒散靠在池边。
  貔貅打手势让侍女点起更多的蜡烛,一派烟火缭绕不仅冲淡了迷药的味道,还将周边环境填充得更加如梦似幻:“你永远受排挤,永远被忽略,所有神兽视你如洪水猛兽。而你,是谁都可以趟过去的所谓洪水,蝼蚁皆能践踏而过的可笑猛兽……”
  清润的少年音伴着鬼气森森的台词,怎么听怎么让人不适应。
  霸凌,尤其是多对一的霸凌,无论是何种生灵在何种年龄段所经历的,必将伴随长久得连当事人都无法想象的心理阴影。瞄准霸凌这个三寸射击,弹无虚发,无一例外。
  白夜伤疤被揭正欲爆发,貔貅及时打断了他:“我理解你,我立身于人群中便犹如你在神兽之间,无立足之地。”他透过小王爷的口传达思想,三百多岁的灵魂和十来岁的年轻肉体混合成诡异的妖异气质,仿佛是用糖果的外皮,包裹起穿肠的毒。药。
  “我是世间另一个你,”貔貅道,“离经叛道,不为同类所容的另一个你。从知道你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见见你。你与我,便如同贝之两面,对镜自照,能看到另一方的身影。”
  白夜吃了一记闷棍又被塞了一颗枣,长久地沉默了。
  貔貅自个儿有点迷药上头,一边试图和白夜建立共情一边拿个装着刺激性醒神液体的小瓶子使劲吸,嫌见效不快还用手指头沾了两滴抹在自己的人中上。一瞬间提神醒脑差点冲出一个排山倒海的喷嚏来。
  白夜处在一片氤氲之中,并不知道身后的年轻人在做如此毁意境的举止。他懒懒瘫在池中,在年轻人和缓的语调中舒张每一个毛孔,沉浸其中,颇感无来由的闲适。
  貔貅见他没有一开始的提防和高高的姿态,琢磨着糖够了,该撒鱼勾了:“我寻你来,见你一面,尤不满足。”
  白夜没有理会他。
  “天地之间,只要有一个我能预知未来看见过去即可。”少年声音清朗稚嫩,其中的狂妄意味却丝毫不减,“白夜大人,窥探天命可不能成为烂大街的玩意儿,我也无意和你抱团取暖互相舔舐。你我之间,活一个如何?”
  白夜一瞬间把脸转了过来,两人隔着一块绸布对视。
  神兽与人平视了,仿佛从高台之下走了下来,咽喉落在了人触手可及的地方。
  凡身怀天赋之人,必然也怀有与之相匹配或者远远超出其真实水平的倨傲与自负:“怎么死?怎么活?”
  “天地间有预言本事的唯你我二人,只要一个死了,另一个自然就是独一无二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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