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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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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宇修建已久,梁柱腐朽,只要了解构造,择其要害,一掌让它失衡便可。”
    原来是取了巧,并非硬碰硬的真本事。无敌大失所望。
    锦衣人眨眨眼:“以卵击石,不是英雄,是傻子。知道刚才过招时,我为何指你的鼻尖?”
    无敌老实道:“不知道。”
    “不是我说你,你资质太差。你若勘破我为何指你的鼻尖,就得了我的真传。
    时下习太极拳的武人很多,百家争鸣,遍地开花,但习的都是招式。常言道,好拳敌不过乱打。当真临阵,谁记得住招式?只会招式,不如一阵乱打。
    太极拳要义,不在招式,一代只传两名弟子。
    我的祖师,是前朝武当掌门的两名入室弟子之一,习得要义。可惜,他野心太大,以太极拳为根本,自己开创了两门功夫,乾元经和玄坤诀,注重招式和内功,反倒忽略了要义。”
    无敌听至此处,不由得问:“太极拳的要义是什么?”
    转念想,这要义一代只传两名弟子,锦衣人只怕不会告诉自己。
    锦衣人却毫不迟疑:“就像我击垮那半座庙宇,诀窍不在于我的力气有多大,而在于拆去顶梁柱,令这庙宇失衡。”
    无敌想起方才锦衣人一指自己的鼻尖,再把手往右翻压,自己便失去了着力处:“莫非,你指我的鼻尖,只因我鼻尖所在处,是我这个人之所以能站稳的‘梁柱’?你借我的力,把我全身往右翻带,此时你的手已倾斜,我的鼻尖却还能让你指住,可见,我整个人就如同你的手,倾斜失衡了。因此,我摔了出去。”
    这本是极简单的道理,想通后,他豁然开朗:
    “太极拳的要义,就是借对方的力,却让对方失去自己的着力处!”
    锦衣人道:“不错,你若是能掌握这要义,又深谙人体各处关节所在,即使不会招式,不用内力,也能以一敌百,以逸待劳,而不耗尽自己的气力。”
    无敌摇摇头,暗觉棘手,他自幼习惯了抢攻,此法却要对手先攻,与他的习惯大相径庭。
    锦衣人又道:
    “无论哪门哪派,最初练功,扎马步,所求的无非是个‘稳’字。往后精益求精,便是追求快而稳,狠而稳,准而稳。待到学成,与人过招,则反过来,追求‘不稳’——
    我‘稳’你‘不稳’,不论你多厉害,我赢定了你。
    世上一切武功,皆在稳与不稳之间,此乃大道。你只要稳了,气劲必然是对的。你不稳,强自运内力,只会伤及自己的五脏六腑,以致一时强劲却后续乏力,甚至折损阳寿。你自幼误入歧途,今日得我真传,一窍通则百窍通,不会再拘泥于某一种门派、招式或内功心法。”
    无敌似懂非懂,锦衣人所言,另辟蹊径,颠覆他对武学的认知。半信半疑地问:“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是太极拳吗?”
    “包容一切,万物归一,就是太极。”
    无敌怔怔地看着锦衣人,心里忽然生出些感慨:
    这锦衣人年轻时,习得其师祖所创的太极拳阳刚分支,乾元经,随夜盟主创立了乾坤盟。
    到了不惑之龄,却因气血受阻,内力不能自如调遣,反倒抛却内功和招式,又练回了太极拳,由此领悟了天下武学的要义,以“稳”敌“不稳”。
    这可算是落叶归根?
    正说着话,殿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上去竟有百十余人。
    无敌心中一喜,莫不是夜盟主率众公子游历金陵四十八景,到了此处?
    那么庄少功和无名,也必然随众前来了。
    再看锦衣人,锦衣人蹲下身,如临大敌,一副全神贯注的窥伺姿态。
    无敌更觉得,锦衣人震散铁链,来这寺庙喝酒吃肉,就是要捉弄夜盟主。
    孰料,进来的,并非乾坤盟的熟面孔。
    十余个灰衫人,威风凛凛地在大殿两旁列开,齐齐单手架住后腰,好似挎着无形的刀。
    紧接着,是一个长眉白须的老和尚,躬身将一名中年人延入殿内。
    这中年人身穿玄色缎子衣,背脊笔直,龙骧虎步,神态气度贵不可言。
    身后,还跟着数名步伐沉稳、气息绵长的高手,其中,竟有多日不见的永州捕头应惊羽。
    无敌连忙伏下身探瞧,但见那老和尚在供桌木前立定,侧身毕恭毕敬道:“陛下……”
    话音未落,锦衣人已盯住那贵不可言的中年人,如鹰般纵身扑落下去。
    这变故来得如此突然,无敌心神俱震,不由自主僵在原地——
    那中年人,竟是微服来此的皇帝。
    锦衣人这番埋伏,是要逆天而为,刺杀皇帝?
    
    第28章 天子之剑
    
    无敌眼睁睁看锦衣人扑落下去,一霎心念千回百转,暗道,祸事了!
    锦衣人当真杀了皇帝,到时候群龙无首,天下大乱,不知是什么情景?
    这时,锦衣人已跃到皇帝身前。一干护驾的高手应变神速,立即将皇帝围在中心。
    其中反应最利索的,就是应惊羽。他黑披红衣,横刀在前,挂弓在腰,喝道:“来者何人,辄敢无礼!”
    锦衣人并不理会,把目光转向皇帝,似在等他下令。
    那皇帝好涵养,面不改色地下令:“这是朕的旧识,无碍,你等退下罢。”
    众人惊疑不定,却不敢抗旨,只得躬身退出定林寺大殿,在外把守。
    无敌坐在佛像头顶,见了此状,更不好下去了——
    原来,锦衣人并非要刺杀皇帝。
    他两个是旧识,在此私会,难道,是要给夜盟主戴绿帽子?
    皇帝见四下无人,方才躬身抱拳,向锦衣人见礼:“三哥。”
    锦衣人笑着摆手:“你是真命天子,我是乱臣贼子,不要折煞我了。”
    “三哥,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没变。”
    “你却变了,昔年你我在宫中玩耍那会,我可没料到你今日会赶尽杀绝。”
    无敌暗自诧异,皇帝称锦衣人为三哥,锦衣人岂不是皇帝的兄长?
    皇帝听锦衣人提起旧情,目光微动:“当年,三哥若肯留在宫中享福,我必尽臣弟本分。”
    锦衣人大笑:“你挑断我的手筋脚筋,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福,我可享不来!”
    无敌越听越糊涂,皇帝对锦衣人自称臣弟,锦衣人说皇帝当年挟天子以令诸侯。
    倒好似锦衣人也做过皇帝,迫于无奈,才让位给了当今皇帝。
    皇帝不善言辞,说不过锦衣人,只面观鼻鼻观心地道:
    “我敬重三哥,三哥也看顾我,何必,故意说些不体面的话?”
    锦衣人道:“我是野种,没有天命,不体面,我认了。我一无所有,任你软禁在宫里,那也没什么。可是老天终究待我不薄,让我遇见了敛尘,我和他非亲非故,他却真心待我。我只有这么一个知己。你如今要为难他,那么我只好为难你了!”
    无敌知道,乾坤盟的夜盟主,姓夜名敛尘,没有表字,称夜盟主为敛尘,是亲昵至极。
    这么看,锦衣人是来给夜盟主讨说法的,却不知他要如何为难皇帝。
    皇帝神色一冷,望向别处:“三哥明鉴,那姓夜的不愿救三哥,才会觉得为难。”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他治不好我,你便要炮轰金陵屠戮满城。这可是你的敕令?”
    皇帝不得不回转目光,欲言又止,似要辩解,最终却低头闷闷地道:“是。”
    锦衣人微笑道:“你下这种混账敕令,一定有你的苦衷?”
    皇帝听闻此言,抬起一双眸色极淡的眼睛,谈到苦衷,涉及江山社稷,立时吐字铿锵:“是非曲直,自有定论,望三哥明察。”
    “夜家本是我皇室宗亲,却收留前朝代北侯遗孤,不忠不孝,此其一;”
    “夜家以刺客之道发迹,鱼肉朝野,不知量刑轻重,使罪不至死之人丧命。自皋陶创五刑五教以来,朝廷奉天据法,以刑礼正百官纠万民。到了我朝,自诩行侠仗义的刺客横行,刑法却如同虚设。落在夜家刺客手里,不问青红皂白,左右是死,谋财的便不再畏死,要害命。害命的横竖一死,更加穷凶极恶。实属乱我刑法,坏我国威,此其二;”
    “其三,夜家自恃是我皇室宗亲,占据金陵封地,暴敛钱财,此后与漕盐茶马各帮富贾勾结,创立乾坤盟。乾坤盟的富贾唯利是图,使耕者舍本趋末,种植茶棉,害我农事。以致国用不足,每遇天灾人祸,朝廷无粮周济灾民,反倒要向趁火打劫的富贾买粮。”
    “我自承揽大统,不敢辜负先皇期望,只愿百姓安居乐业,因此治下甚严,文武百官每议事毕,廊下食,不过宰杀一头羊。内阁堂厨只有三菜一汤。各地公厨更要靠捉钱人微利维持。朝中未出几个贪官污吏,乾坤盟倒给我养了一帮祸国殃民的奸商。百姓只感念他们偶尔开仓放粮的小恩小惠,却不想,这些富贾从未耕作,钱财从何处来,屯粮从何处来?”
    无敌吃得正饱,听皇帝念叨朝廷堂厨几菜几汤,不禁暗觉好笑。
    他不懂治国,不明白商贾如何害农,只道,原来皇帝要打乾坤盟,是嫉妒夜盟主伙食好!
    锦衣人自幼研读治化之道,只觉皇帝所言,字字在理,句句诛心。
    一国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惩奸除恶的侠士手里,一国命脉掌握在商贾手里,朝廷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倘若哪个富可敌国的商贾有远见,招兵买马,笼络人心,也未尝不能造反。
    他平日在乾坤盟厮混,觉得商贾没有那般可憎,但设身处地为皇帝着想,又难以反驳:“草原上的牧羊人,不会因羊群里添了几匹马,便认定要杀了马,才能牧好羊。”
    皇帝道:“三哥,我所牧的羊群里,添的不是马,是狼。”
    锦衣人叹了口气:“因此,你要敛尘为我治病是假,除掉乾坤盟是真。无论他治不治得好我的病,你都一定会炮轰金陵,屠戮满城,剿灭乾坤盟,给天下富贾看,以儆效尤。”
    “唯有如此,才能正本清源,永绝后患。”
    “其实我也想过了,你有你的难处,意欲发兵,定要讨个由头。老百姓不懂商贾害农的道理,你定会昭告天下,敛尘是反贼。为何是反贼?因为他窝藏了我。我是谁?明面上,是先帝的三子。事实上,却是当年图谋造反的大奸臣,和皇后苟且所生的孽种。”
    无敌听至此处,只觉锦衣人的身世十分离奇,难怪他自称野种,没有天命。
    皇帝垂目道:“三哥,倘若夜敛尘肯与劫门联手,治好你的病,我便答应他,放过金陵百姓,不牵连无辜,照顾你一世。”
    “你为何要照顾我?”锦衣人不复刻薄,和蔼道,“我与你,并非血脉相连的兄弟。”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兄长。如今江湖中,许多人将夜敛尘视为侠义之士。我却知道,三哥你才是真正的侠士。你年少时便怜悯孤弱,为我母亲报仇。后来,明知父皇算计你,你却还是回到宫中,好让我挟持你,除去那些危害百姓的奸党。事了之后,你心系夜敛尘,不求名分,甘愿守在他身旁。你为国为民为兄弟为所爱,付出一切,最终连名字也舍弃了。我敬重你。”
    锦衣人笑道:“我年少时为你出头,无是要收个没势力的小跟班,好差遣你欺负你。你实在太看得起我了,我连凡夫俗子也不如,一生胡作非为,好逸恶劳,最终只能靠敛尘养活。你身为天子,才是中原第一大侠。可曾听过庄子论剑?世上最厉害的剑,不是吹毫断发的庶人剑,而是天子剑——天子以边城为锋,以山关为锷,以中原为脊。包以四夷,裹以四时,制以五行,论以刑德。此剑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你持此剑,可御外辱,可绝内患,可救苍生。”
    皇帝微微一怔,良久才道:“三哥所言,振聋发聩,我必铭记在心。”
    锦衣人颔首,不再说话,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久久地注视着皇帝。
    目光带着些许怜爱,些许深意,渐渐凝滞,像是无声的喟叹。
    无敌在佛像头顶看得不分明,只见那皇帝脸色一变,锦衣人已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那皇帝大叫一声:“来人!”
    退出殿外的高手们,又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应惊羽止住失仪的皇帝,单膝跪地,探手摸了摸锦衣人的脉门。
    锦衣人空睁着涣散的眼,似在看殿顶的经幡和雕刻,唇畔漫出血迹,已然绝了气息。
    无敌伏在佛像头顶,目睹皇帝双膝跪地,揽起锦衣人,埋头施力抱紧。
    他与锦衣人认识不过一日,并未完全听懂锦衣人之前与皇帝说的话,此刻却不知是否是被气氛所染,喉头好似堵着一团棉花,压抑得难以喘息。
    那些高手见皇帝下跪了,也慌得跪了一地,战战兢兢,气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皇帝哑声道:“是朕,逼死了他。”
    无敌心想,这是不错,你这皇帝老儿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朝廷穷,只能吃三菜一汤,锦衣人方才与我吃了不下十种菜式,听你这么说,料是脸皮薄,无言苟活于世了。
    众人劝皇帝,锦衣人是自断经脉而死,不要太过哀恸自责,以免伤了龙体。
    听得无敌也在心里劝道,皇帝老儿你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以后努力加餐饭罢。
    说来也奇怪,之前天气还闷热不堪,到了此时,却无端地暗了下来。
    窗外扯出几道青光,无数雨点溅入门槛。
    无敌犯了愁,看样子,皇帝是要在此处过夜,自己困在佛顶,要待他跪一夜不成?
    转念又想,夜盟主与锦衣人情同夫妻,如今锦衣人自尽了,夜盟主却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这生离死别,未免太惨了些。
    思来想去,无敌暗自对锦衣人道,罢了,你临死之际,我得了你的真传,该为你做些事。
    他潜运天人五衰心法,借闪电雷鸣遮掩,蹿下佛像,只是青光一闪之际,便掠至皇帝身后,扼住皇帝咽喉,低声道:“我不管你和他有何恩怨,这具尸首,我要带走。”
    皇帝还沉浸在哀痛中,全无防备,直至落入他手里,才喃喃地问:“带他去何处?”
    “他是趁夜盟主不在,从家里溜出来的。我要带他回家,免得他死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皇帝听得浑身一震,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长叹一声:“好。有劳你带他回家。”
    他替锦衣人合了双目,教应惊羽解下黑披风,为锦衣人盖上遮雨。
    应惊羽见了无敌,一怔,脱口而出:“你来了?”
    只因自己擅射,却不如庄家的死劫无敌,非但擅射,还精通十八般武艺。
    此刻棋逢对手,便有此一问。
    无敌傲然道:“我来了!”
    言下之意,是他日兵戎相见,要应惊羽小心些。
    无敌抱起锦衣人,无视一干高手,待要出殿,忽地又回转身,随意地问:“狗皇帝,我方才没要你的命,你会不会让鹰爪应在我背后放冷箭?”
    皇帝眼眶微红,只望着无敌怀中的人:“君无戏言。”
    无敌低头瞧盖黑披风的锦衣人:“这话他也说过,他说他会老实喝药。可他说话不算数。”
    说罢,不待皇帝反应,已纵身出了定林寺。
    他才不怕应惊羽放冷箭,只不过心头不快,故意要惹皇帝再伤心一场。
    
    第29章 翁婿相见
    
    话分两头。庄少功回到房中,因无敌识破了自己的心意,感到十分的羞臊。
    家书也不好意思写了,心慌意乱地钻入被窝,辗转反侧一阵,忽觉榻下软毯有动静——
    探头去看,一个垂髫年纪的孩童,正蜷在毯上。
    庄少功心中大奇,想捞这孩童上来,却发觉自己也是细胳膊小手。
    “公子,”旁立打扇的丫鬟见了,吃吃地笑道,“要和这小奴一起午睡么?”
    庄少功点点头,心想,小娃娃睡在地上,像什么话?
    丫鬟领命抱起孩童。孩童登时醒了,扭开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公子,这小奴骨头轻贱,怕是睡不惯床的。”
    庄少功起了怜爱之意,让丫鬟把孩童放在自己身边,拉着孩童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木然地盯着他,把手挣出来,并不作声。
    丫鬟道:“还未取名哩,连话也不会讲,公子救他回来,还请赐一个名字。”
    庄少功苦思冥想:“我只读过《论语》。爹爹和娘亲给妹妹取名时,说取名要讲究‘女诗经,男楚辞,文论语,武周易’,还要排八字,看五行缺什么,还是等爹爹回来做主罢。”
    说到此处,隐约听见推门开窗、放碟摆筷的声响。
    庄少功神思醒转,睁眼一瞧,头顶是夜家的描金黑漆床围,心道,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庄少功却不知这梦从何而来。
    梦里的房间和丫鬟却皆非阳朔家中所有,更离奇的是,梦里他说的竟然是官话。
    他莫名其妙,坐起身,只见不远处,一名少年郎正没精打采地坐在桌前,左手捏一张葱油饼,右手运勺在舀嫩豆花吃。
    这少年郎自然不是旁人,正是护庄少功来金陵,使庄少功辗转反侧的病劫无名。
    庄少功“哎哟”一声,连忙整好衣衫穿鞋下床,意欲近前搭话。
    两名仆役却上前来,不容分说地架着他去洗漱。对镜束好发冠,簪上白玉簪,把他打扮得玉树临风,才放他回桌前。
    隔着一桌鸭油酥烧饼、什锦菜包、卤煮蛋、五香豆、银丝面等物,庄少功望向无名。
    今日无名气色颇佳,好似大病初愈,白皙的面颊沁出些血色,越发显得眉清目秀。
    一时无数诗句在他心头翻涌,其中较为贴切的,还属阮籍的——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
    往下还有“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衾裳”。
    如此相对而坐,庄少功已是心旷神怡,想到了宿昔同衾裳,哪里还记得吃饭。
    无名捽了个卤煮蛋,指节捏开壳,轻轻地道:“这是金陵有名的八道点心。”
    庄少功惊觉他是在与自己讲话,顿时喜不自胜:“这,这许多菜,我二人如何吃得下?”
    仆役道:“庄公子不必勉强,主子们未动过的菜肴,会赏给我们这些下人用。”
    庄少功暗觉这规矩耳熟,细想来,是听阳朔的族塾先生讲过——
    当今皇帝十分节俭,下令宫中的剩饭残馔,要把予下人吃。下人不吃,便喂小猫小狗。若是狗都不吃,就晾干了饲禽鸟。总之,不可委弃,否则要治罪。
    当下赞叹:“贵处的早饭,虽铺张,却不浪费。治家的规矩,倒和皇帝无二致。”
    那仆役吓了一跳:“我们平民百姓,怎么敢和皇——比?”
    庄少功并不知道皇帝忌惮夜家,此刻见仆役一脸惶恐,还道这仆役教养好,自谦得紧。
    正说着话吃着饭,忽然有个银冠黑衣的中年人负手踱入。
    仆役引见道:“庄公子,这是我们家老爷。”
    此间的老爷,除了名满江湖的夜盟主,还能有谁。庄少功慌忙放下筷子,要起身相迎。
    夜盟主伸掌在他肩头一按,随和地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他顿觉肩颈略一酥麻,继而神清目明,浑身舒畅放松,不想起身了。
    仆役伺候夜盟主落座。夜盟主逡视房内摆设,暗觉自家招待得还算妥帖,回转了目光。
    庄少功见夜盟主凤目凛然生威,姿貌雄伟无匹,气度稳重端凝,心底顿生敬畏。
    暗暗喝彩道,好一条江湖汉子,若把夜盟主的相貌画下来,贴在大门上,非但邪祟见了害怕,强盗见了投案,只怕孩童见了也不敢再啼哭!
    又见夜盟主泰然自若,对无名点头示意,心想,唉,果真是不世的英雄,不同于被无名吓得自毙的匪首和唬得不敢相见的府尹。
    因一见之下生了喜爱之意,不禁心念一动,夜盟主如此神俊,其千金怕也是貌若天仙……
    夜盟主见庄少功发愣,只道他是书香子弟,见了长辈有些拘谨,便文绉绉地出言盘道:“庄公子,听闻尊上有经邦之才,高风亮节,不愿入朝为官。自离开京城后,十九年来足不出户,隐居阳朔。夜某心中好生钦慕,只恨缘悭一面。”
    庄少功心里紧张,不觉呆呆地重复道:
    “家父有经邦之才,不愿入朝为官吗?这个我却不知道。”
    说罢,自知失礼,大为着急——母亲临出门叮嘱要说的几句客套话,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夜盟主却在想,这位庄家公子果然不一般,不愧是五劫的少主,既不逢迎也不谦虚。
    如此一来,他只好眉头紧锁,文绉绉地夸下去:“尊上之上本是前朝大学士,学富五车。”
    庄少功听得发懵,心道,尊上是我父亲,尊上之上是谁,莫非是指我爷爷吗?
    但听夜盟主肃穆地道:“令爷不满前朝末代皇帝昏庸、乌衣卫横行,最终辞官回乡。”
    庄少功大惊失色,心想,夜盟主称我爷爷为令爷,岂不是要称我奶奶为令奶?连忙抢道:“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前朝无道,先祖——无能为力,才挂冠退隐。这本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不甚光彩,因此,家父不曾向晚辈提起!如今的皇帝虽然是明君,但一臣不事二主,家父不愿为官,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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