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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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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永州衙内,府尹正吃着早饭,皂役来报:“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来者何人?”
    “那人自称无名,”衙役转了个圈,“……大人,人呢?”
    “老夫在桌子底下,”永州府尹小声问,“那瘟神,在何处,来做甚?”
    “在门外,说是找应捕头。”
    “——有人找我?”一人闻话提刀来问,“舅舅,你怎地蹲在地上。”
    府尹见了,起身把他抱住,老泪纵横:“贤外甥,你如何得罪了那丧门星!”
    这人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无名?”
    府尹听见无名这两个字,二话不说,又咻地蹲到了石桌下。
    “舅舅莫怕,”这人放下刀,扶起府尹,“他是冲孩儿来的。孩儿去年在刑部供职,比限内未曾拿住他。办事不力,罚了一百棍,罢职发回原籍。幸得舅舅收留,才有了今日。”
    府尹听罢,绝望道:“贤外甥,就是这个人害了你……也罢,贤外甥,你先走,老夫不做人了,把官印收拾了,包些银两,今日就上京辞官,让三班六房散了,都逃命去!”
    这人道:“舅舅这是什么话,孩儿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他来见我,必有缘由。”
    庄少功在州衙外候了良久,有人请去后园,始才相信,无名真有个衙门里当差的朋友。
    到了后园,只见一人抱刀立在石桌前,黑披红衣,英姿勃发地喝道——
    “无名,你这杀千刀的钦犯,应某不找你,你倒要送上门来?”
    庄少功听到钦犯二字,脸色一变,一口气没提上来,几乎要晕过去。
    无名一手扶着他,向那人道:“鹰爪应,这是庄家的少家主,要我来投案。”
    那人听闻是庄家少主,脸色也是一变,似觉庄少功深不可测,向无名道:“好,我倒要看你耍什么花样,你的罪状已是罄竹难书,打算投什么案?”
    “我在百丈山下,吓死了一个山匪。”
    “就这一件?”
    “我还伤了‘宰羊铺’的小二。”
    那人闻话,倒抽一口冷气,凑到无名耳边,低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无名慢腾腾地,迈了一步,仿佛费了很大力气:“你说。”
    “……能不能……”那人艰难道,“再借一百步说话?”
    一百步之后,两人撇下庄少功、车夫及一干偷窥的官吏,来到后园假山上的凉亭内。
    “无名,你还是这般无法无天,”黑披红衣的那人道,“那‘宰羊铺’,可是‘神调门’的盘口,你到了潇湘,不比在阳朔,‘宰羊铺’为何卖人肉,为何没人动它,你不清楚?”
    无名潜运内功,传音入密:“我找你不为这件事。”
    “唉,我知道你不怕‘神调门’,但‘神调门’盯上了你,你还来永州,岂不是害人?”
    无名像是没听见:“我劫了一箱红货,山匪的,你拿去花。”
    “——你是嫌货扎手吃不下罢?我自帝京沦落州衙,五品到末入流,你还要拉我下水。”
    无名仍是没听见:“然后,你去庄家送一封信。”
    “啐,去‘劫门’送信,疯了不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湖上传你应惊羽擅射,只比无敌差了一石,半里外,不能一箭将信射进去?”
    名为应惊羽的红衣人道:“这个是没什么问题,我那把极反弓,岂止射半里,但我有要事在身,九月初九,金陵乾坤盟比武招婿,不是你来,我这就告休沐动身了,实在没工夫送那什么信。”
    “比武招婿?”
    “不错,夜盟主为他的千金夜烟岚招如意郎君,你不知道?”
    “呵,你一个末入流的捕头,也想参加比武招婿,你有请柬?”
    “怎生没有,我还诓你?”应惊羽取出一封烙着鹰纹火漆的帖子,“我义父本是武林盟主,朝廷招安之后,武林正派才分为山岳盟和乾坤盟。何况,放眼江湖,国子监里读过书,一度官居五品的,除了我,没有第二人。夜盟主邀请我,也在情理之中。”
    无名没精打采,不解地听着,忽地以指抵着那帖子,哗啦一弹——
    纸崩似蝶,扑棱棱,纷纷扬扬,打在了应惊羽的脸上!
    应惊羽手里,还捏着帖子的碎片。他呆了一呆——
    一掌击碎金石的招数,他见过不少,过刚易折,没什么稀罕。但凭借一指之力,将柔软且没什么着力处的纸弹碎,他还是头一回目睹,简直如同戏法一般。
    “请柬没了,”无名心安理得地看着他,“你可以去送信了。”
    应惊羽仍旧不敢相信——
    他以为他和无名是朋友,朋友应该肝胆相照,无名竟毁了他的请柬!
    再看无名,分明是清楚有比武招婿一事,料定了他是比武的劲敌,这才防患于未然!
    “你这不要脸的扫把星!”应惊羽恼道。
    “你舅舅是永州府尹?”
    “……”应惊羽终于听懂了这是威胁,咬牙切齿,“休要动我舅舅,我送便是!”
    庄少功坐在石凳上,如坐针毡,心惊肉跳地眺望着无名和那黑红衣服的人。
    远远地,只见碎纸花飞出凉亭,那黑红衣服的人便抡胳膊挥拳头的,十分骇人。
    “少主,吃个石榴?”车夫接过皂役奉来的四品瓜果。
    庄少功一时无语,硬生生地道:“……我哪里吃得下……无名怎会是钦犯?”
    车夫听了,笑道:“‘那位’过山屠山,是钦犯也不奇怪,不过,少主不必担忧,‘五劫’皆是钦犯。翻开刑部的卷宗,江湖各大派,除了山岳盟,乾坤盟、八门和魔教一个也跑不了。”
    听车夫如此安慰,庄少功只觉雪上加霜,天旋地转,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无论正邪,所谓的武林豪杰,就是一群为朝廷所不容的亡命之徒么?
    他自幼熟读百家之言,晓得圣人奉天敕法举五刑,刑礼治世,仁义克己。做人要与天地合乎其德,与日月合乎其明,与四时合乎其序。无论哪家,也没有说胡作非为是对的。
    好么,他学了这些,家里却养了一窝钦犯……他惨白着脸,默默地捶着心口。
    车夫替庄少功顺了顺气,又劝道:“少主,想开些,朝廷有律法,江湖也有规矩。即使这两样都没有,只要心中有数,自己想做什么样的人,哪里不是一样?非要那什么法约束着,才能做人么。想那天地初开,没有王法,人一样有善有恶,活了下来。有些人,再拿律法规矩制约他,也只将自己的害怕当做良善,并不知道人非草木,自古便有一样东西,就是心。”
    庄少功心神不定,只听了一半进去,隐约觉得这番话大不敬,但毕竟有些道理,具体是何道理,因没听进去,又不能感同身受,也就不太明白了。总之,这马大哥是有很多道理的。
    听上去,对方也是目无王法的,但的确是在用心安慰他。
    可他还是害怕,岂止是害怕,上有严父慈母需要侍奉,下有庄家数百条性命系于他一身。
    无论是无名,还是马大哥,他都不忍见他们伤人或者受伤……因为……
    他是他们的少家主。
    
    第8章 死尸客栈
    
    耽误了一盏茶的工夫,一行人出了州衙。未到午牌时分,天似黄昏,浓云翻墨,燕子低掠过街巷。庄少功心不在焉地想,恐怕有一场大雨。应惊羽也牵马出来,把弓和刀往鞍侧一挂,系好斗笠,向他道:“庄公子,你的信,应某替你送了。”
    庄少功点了点头,不敢随便说客套话,对方明显是被迫的——此人虽然只是末入流的捕头,却刚正有威严,哪像个有工夫跑腿的无名小卒。“无名,你是不是为难了应捕头?”
    “是。”
    “怎么为难的?”
    “不许他去比武招亲,他不送信,杀他舅舅。”
    庄少功没料到,如此卑鄙的手段,也能说得如此光明正大,不禁呆了一呆。
    “无名,强不执弱,诈不欺愚,应捕头是你的朋友。你就如此对待朋友?”
    这时,应惊羽已上了马,暗想——这个“强不执弱,诈不欺愚”是什么意思?
    无名抱手不说话。庄少功只当他置若罔闻,忿怒道:“你不让应捕头参加比武招婿,万一夜姑娘喜欢应捕头,却与之失之交臂,这一生,岂不是毁在你这等卑鄙小人的手里?难道,你还要一路将所有去金陵的青年才俊都赶走?那不如我等即刻回家。”
    无名似懂非懂,听着听着,忽地浑身一颤,侧过头,拿手巾捂住口鼻。
    “无名,你真叫我失望,”庄少功心想,这少年郎总是装可怜,纵容下去如何了得,狠下心道,“见人不正,虽贵不敬,莫说你是我的家人,就是达官贵人,我也一样不敢苟同。”
    应惊羽听了,制止道:“应某早已心有所属,去金陵,也不过是盛情难却,加之是难得的武林盛事,天下少年英雄聚集一处,这才动了结交的念头,不去也罢。”
    “我教训我的家人,”庄少功余怒未消,“清官难断家务事,应捕头何必为他说项?”
    应惊羽一怔,因不知这位庄少家主哪来的火气,也就说不出话来。
    无名终于改口:“鹰爪应,送了信,你可以去参加比武招亲。”
    应惊羽恢复了杀气腾腾的模样:“好,你立刻离了永州,否则休怪应某不客气!”
    话虽如此说,应捕头应惊羽,仍是揣着信,裘马扬扬地向阳朔去了。
    他一逢驿站便换马,二十里一换,日行八百里,不知比庄少功来时快了多少倍。
    到庄府门前一里地,一张弓挽尽天边红日,一箭惊飞庭前鸟雀,暮色犹未落下。
    这时,庄家的三个人,早已离开永州,沿湘水驰向上游,打算到了洞庭湖,改走水路去金陵。得知家里藏了一窝钦犯,庄少功自暴自弃,不再指望能在城里落脚了。
    他有些后悔训了无名,但经过数个时辰的观察,他发觉,无名不长心的,挨了一顿训,却似早已忘了那回事,在马车里仰躺、俯卧、侧卧,甚至睡到了他腿上,看得他也困倦了。
    天色越来越暗,无名忽地坐起身,摸索到腰际——
    这少年郎,本就是个弱不胜衣的模样,一双手更是生得骨肉亭匀。
    恐怕只有油瓶倒了也不屑于扶一下的懒人,才会有这样一双美得可怜的手。
    白净细滑,毫无瑕疵。
    指甲倒是剪得精心漂亮,衬得指尖饱满温润。
    这样一双手,似乎,抚过刀锋,刀锋也会酥软下来。
    此刻,这样一双要命的手,嫰玉似地滑开那宽松的衣襟,挑着系结……
    “……你做什么?”庄少功吓了一跳。
    无名瞅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是在明知故问:“脱衣服。”
    ——这是当马车是卧房么。庄少功不尴不尬地问:“你……脱衣服做什么?”
    “换衣服。”解了系带,无名握住衣襟,把肩一展,剥掉褐衣。
    庄少功不敢再看,逃也似的冲出车帘。
    无名哪里管这庄家少主如何,将褐衣揉作一团扔了,露出裹紧身躯的夜行劲装。
    随后,他打开包袱,捉出一条嵌银网的暗色牛皮革带,又取出一只沉甸甸的竹筒。
    竹筒里密密匝,插满了针——
    有的粗似小刀、薄如蝉翼;有的细如牛毛;有的中空似蜂针;有的带着倒钩;有的细长锋锐;有的穿着柔韧的丝线……
    他曾用这些针救过人,也曾用这些针杀过人。
    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用了《天人五衰》中的一门武功,就是要折寿的。
    因此,一旦出手,无论是救是杀,他都一定要捞够本。
    他舒展骨肉亭匀的手,饱满的指腹,稳捏住漆黑濡湿的针。针尖朝里,悉数插入革带的细银网中。将革带绕过肩膀和胸膛环在腰际,他披上一件遮掩的直裰,又抱手蜷着睡了。
    “少主,”山路已黑得看不清,车夫提着灯笼,牵马引路,“夜里风凉,还请进去坐罢。”
    庄少功摇摇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是无名的手。他恍惚想起荆轲刺秦的故事,荆轲喜爱琴伎的手,燕太子便砍了琴伎的手,盛放在玉盘里……
    ——无名那一双手,若是教荆轲之流发觉了,会不会也给人砍下来?
    庄少功勉力摈去杂念,从未连夜赶路,忽觉山风怡人,索性跳下车,和车夫并肩而行。
    “坐着也闷得慌,今日看似要下雨,却迟迟地未落下来。”
    车夫道:“这一阵风刮得紧,是有一场大雨的,找个地方避一避。”
    庄少功点点头:“附近有人家么?”
    车夫道:“湘西的人家,夜里狗都不敢出声,少主怕是不会想借宿。”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叮铃啷当的脆响,由远及近。待山风把瘴气吹散,离马车不远处,现出几十条人影,摆着一字长蛇阵,连灯笼也不打,整齐一划地在大路上躜行。
    ——深山老林,月黑风高,哪冒出来这么多人?
    庄少功总算吃一堑长一智:“马大哥,我们莫不是又遇见劫道的了?”
    车夫道:“也不一定。”说罢,他一口气将灯笼吹灭。
    庄少功吃了一惊,因一时未能适应,伸手不见五指,问道:“怎地把灯笼灭了?”
    车夫道:“让他们走。”
    灯笼熄灭后,叮啷声便消失了。
    夜黑如墨,万籁俱静。不知那些人影是走是留,车夫也没了气息。
    秋风越来越急,一张纸啪地飞进庄少功怀中,摸起来是个纸钱的形状。
    庄少功慌忙拍掉,转身进了马车内,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冷汗唰地出了一身。
    “你压痛了我的腿。”一个声音慢吞吞地说。
    庄少功伸手一摸,摸到了细薄温热的布料,急忙道:“无名,外面有些奇怪。”
    无名道:“腿。”
    他这才明白过来,他不仅坐在这少年郎身上,还一手紧攥住对方的大腿。他顿时脸上一热,霍地站起身,又一头撞在车顶,直撞得眼冒金星,泪如泉涌,酸甜苦辣一拨儿涌到额头。
    无名似乎叹了一声:“化瘀膏在包袱里,瓷瓶木塞的就是。”
    车内车外俱是漆黑,庄少功摸出药膏往额角涂了,和无名挤坐一排。
    “无名……”庄少功正想说些道歉的话,周遭忽地亮如白昼,一片轰雷之声,转瞬间,夜雨如倾,马车顶盖的棱角,化为溪流。夜雨,就如同潇湘二妃的眼泪,没完没了。
    他二人坐在车内,一齐听那铺天盖地的雨声,仿佛已与尘寰隔绝,衣袍沾满水气。
    庄少功镇定了些,荒山雨夜,困在马车里,乃是他平生未有的体会。
    不过,一想到无名在他身旁,官府山匪皆忌惮无名,他暗暗告诉自己,就算此时遇见歹人,应该担心的,也是无名会不会大开杀戒。
    雨一滴一滴,渗透马车的顶盖,落到软榻上。
    “少主,”不知过了多久,车夫掀开帘,抹了把水,“雨太大,这马车怕是撑不住的,前面不远,有一家荒弃的客店,方才在下跟着那些人,见他们进去歇脚,想来是没什么问题。”
    电光掣亮了半边天,庄少功只觉一阵目眩,雷霆滚滚而来,连忙道了一声“好”。
    他一手拎起两个包袱,一手取了油纸伞,率先跳下车,几乎滑到在烂泥里。
    幸而车夫眼疾手快,扶住他,又把伞撑开,为他遮了雨。无名也撑了伞出来。车夫见车毂陷在泥中,便解开车辕拴马的绳索,两匹马三个人,弃车投客店去了。
    到客店门前,借着撕裂天幕的雷光,庄少功抬头一看,只见一块破烂的牌匾,写着“死尸客店”四个字,两扇腐朽的木门倒在地上,蛛网串着雨珠,枯叶让风雨吹得稀哗作响。
    他心里一寒,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个该进去的地方。
    店内倒是有火光的,两条汉子席地而坐,正烧着些稻草布片。
    这两条汉子身着道袍,相貌奇丑,一个是兔缺唇,一个左颊长着带毛的黑痣。
    庄少功见他俩是道人,客客气气道:“两位道长,夜来雨急,冒昧叨扰了。”
    黑痣人这才睃了他一眼,似乎点了点头。
    庄少功道了一声谢。车夫把马系在檐下,拾起长凳,揩干净了,掇给他坐。
    无名也进了客店,没精打采地走到墙角,把伞一合,小猫似地缩进了干草堆里。
    庄少功觉得,这少年郎也太不讲究了:“无名,坐过来些,那是人睡的么?”
    干草堆一动不动。
    车夫见状道:“少主,在下到马车上取条毡毯来,也好将就一夜。”
    庄少功由车夫去了,客店内只剩下他和两个道人醒着,静得有些诡异。
    他有些尴尬地问道:“两位道长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黑痣人听了,向兔缺嘴道:“这念攒子,当我二人是化把,好笑。”
    兔缺唇的汉子,握着雕花铜铎,一指抵住里面的铜舌,也不说话。
    黑痣人便向庄少功道:“我们是做买卖的。”
    庄少功道:“做什么买卖?”
    黑痣人道:“进死尸客店,自然是做死尸买卖。”
    
    第9章 湘西三邪
    
    庄少功听黑痣人说罢,脸色微变,想起了在人肉客栈“宰羊铺”的所见所闻。
    ——莫非,这死尸客店,也卖人肉么?
    进客店时,他就觉得店名古怪。不过,经过前几番的波折,他认定无名武艺高强,因此他也颇有些底气:“死者为大,理应入土为安。拿死尸做买卖,不怕遭报应么?”
    黑痣人道:“我们这桩买卖,非但不会遭报应,而且还有大功德。”
    庄少功一脸不信:“拿死者做买卖,能有什么功德?”
    黑痣人道:“你这小子没见识,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常言道,落叶归根,狐死首丘。客死异乡的游商士人,但凡有些银钱,谁不想葬在故里。可是山长水远,路上不出三日,尸首便不成形状,谈何容易?唯独湘水一带,死尸不易腐坏,才能托人送回去。”
    原来,这湘水一带,尤其是辰州,乃是獦獠巫术兴盛之地,又自古盛产辰砂,辰砂烧之成水银,是皇陵常用之物,可以令尸首不腐。得天独厚,久而久之,本地人掌握了炮制僵尸的秘术,由此形成了将客死之人的尸首送回家安葬的风俗,这风俗叫做“赶尸”。
    这两条汉子,自称做死尸买卖,其实就是做赶尸买卖。
    庄少功听黑痣人说来,心道,惭愧,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自己若是一辈子足不出户,又岂会知道这些?想罢,他赔礼道:“如此说来,是在下冤枉好人了,还请二位道长见宥。只是不知,此间何以叫‘死尸客店’?”
    黑痣人道:“自然是停放死尸的客店了。”
    庄少功闻话,起身环顾,想要印证黑痣人所言,寻觅停放在店内的死尸。
    在他身后,有一堵破解穿堂煞的短石墙,墙上赫然竖着三位女子的泥龛像——
    当中一名女子,以发覆面,唇齿微张,嘴中塞泥。立在她身侧的二女掩面垂泪。
    庄少功看了一会,随口问:“这中间所刻的女子,可是文昭甄皇后?”
    黑痣人似有些惊奇:“你这小子,从何得知?”
    庄少功道:“魏晋文皇帝曹丕,错杀其妻甄后,依据《汉晋春秋》的记载,‘令被发覆面,以糠塞口’。这龛像的模样恰是如此。想必,供奉在旁边的女子,就是潇湘二妃了。”
    黑痣人道:“你又从何得知?”
    “这只因,甄后惨死之后,曹植悼念这位嫂嫂,作了一篇《洛神赋》,称甄后化为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立于洛川崖上,‘从南湘之二妃’。南湘之二妃,即是舜帝的潇湘二妃。二妃哭舜帝,竹尽斑,投湘水而死,恰是在此地发生的事。”
    黑痣人面露欣喜之色:“想不到,你这小子没甚阅历,却能掉书袋,虽不全中,我这一门的来历,倒也让你蒙出了七八分。你叫什么名字?”
    庄少功老实地自报家门:“小姓庄,名少功。”
    黑痣人一怔:“原来是‘劫门’门主的公子,那也难怪了,你们家么,盛产书呆子。”
    庄少功心念电转,暗想,这个‘劫门’是甚?这道长,称父亲为门主,莫非,家中养了‘五劫’死士,就唤庄家为‘劫门’,认为父亲是一门之主了?
    “道长莫不是认识家父,不敢请教道长高姓大名?”
    黑痣人捻了捻痣上的毛:“我姓马,江湖人称马明王,和令尊是一辈的,你可以叫我马伯伯,”又指向兔缺唇的汉子,“这是你牛伯伯,大号牛阿旁,我和他是‘神调门’的‘三邪’中的尸邪,小子,听说过‘神调门’么?”
    庄少功惭愧道:“原来是两位伯伯,小侄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名为马明王的黑痣人听了,不以为忤:“你没听说过,也不奇怪。劫门嫡系子弟,十八岁之前不许出户,须得通过什么考验,才能插手江湖事务。”庄少功还未听明白这番话,又听他说道,“我们神调门,和你们劫门一样,是江湖八大门之一。这死尸客店,就是我们的盘口。方才贤侄你说,这神龛供奉是甄后。不错,这就是神调门祖师爷,洛神甄宓。”
    庄少功听罢,呆了半晌,道:“马伯伯,‘神调门’是做什么的呢?”
    他只听母亲俞氏说过,江湖八门之中,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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