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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妖怪来蹭饭-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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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开口说出了那棵树的事情,老和尚叹了口气,将他带进院内,取了朱砂笔:
“你命数已改,虽非自知,但却因为妖物所救,入不得轮回。老衲念你有几分佛缘,画印于你,以九十九渡换你一渡。”
说罢老和尚用朱砂在他手臂上画出纹路,又以咒符加之,使那朱砂入他皮骨:
“我可续你四十年寿命,你便用这四十年去渡九十九妖鬼之物,待这印消失,你便功德圆满,可入轮回。”
老和尚又用笔尖点上他的眉心:
“这一点便为你自度之用。”
“但你切记唯救你那妖树你不可渡,他改你命,你与他终有一个不可入这轮回之道,若非要逆天为之,则会俱灭。”
那之后老和尚留他在寺院中,教他渡化之事,并为他取名“肉齿”。
直到他二十岁那年,老和尚给了他一身新僧袍:
“以后种种便是你自己的命数了。”
“只切记,勿渡改你命数之妖。”
他虽应下了,但老和尚不知道,这十年间他曾偷偷翻看过老和尚藏起的一些书。他知老和尚当初那话只说了一半——
眉心那一点朱砂,可渡己,却也可渡改命之物。一人入轮回,一人不复生。
于是他回到那地方,建起销樟院,为渡这世间九十九妖鬼,至于那最后一渡——
“若有一日你愿入轮回了,我可渡你。”
阔别十年,他再次抚上那树干,如是说道。
————————————
他在销樟院内渡妖三载,那树一直立于院外,白日里他出门或归来,都从树荫下而过,却也再未有过何交集。
只晚上,他会站在自己屋内,从窗缝中看月色映天,他总是想起儿时那似梦境一般的场景一绿袍小童低垂双目以枝叶拥他。不知那那树妖,现在是何种模样呢。
有一次,他外出偶遇一恶妖正在吞噬小妖,他将恶妖封住驱逐时也受了伤,待恶妖形散他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只小妖狐,想来那恶妖吃掉的是它母亲。他又想起儿时战乱的场景,便将那小妖狐带了回去。
那晚,坐在后院廊中为小妖狐包扎好伤口,只觉身后有人,他转过头,只一眼,便知那定是那树妖。
那妖一身长袍颜色正如这个时节他枝叶的颜色,一双眸子如枝干般木棕,样貌也不再是小孩模样,身形高挑,身上的气息如卷着泥土和春露而过的风。
“你来了。”他笑弯了眼睛,对着那妖说,就好似于一位日日相见的老友那般自然。
他将那受伤的妖狐放到树妖怀中,一时间恍若回到最初,那双手也曾这样将自己圈在怀中。
这世间的妖物他也见了不少,有善有恶,有的痴情有的薄凉,其实说起来与人也大体上无异,但如这树妖的般淡而不冷,柔而不露的,却当真没有。
那夜春风清,徒醉人,只化眼中一片净土。
那之后那树妖经常会化作人形来他的院中坐一坐,只稍稍侧目便能看到院中绿袍映得水漾三分。
就这么有时十余载,他从未言语当年之事,树妖也未多露何情,许对草木而言世间总是长的,情也是慢的。
他煮水为二人添茶,手起落间露出已是半浅的朱砂纹,树妖问他那是什么,他看了看,笑着说,那是他的命数。他知他终逃避不过天命,却从未觉得恐慌,这销樟院,娑罗棉都在眼中,又有何可慌的呢。
可那次受伤,他是真的慌了。他知自己命数将空,若此时有人来就自己怕是要耗上全部生命。他见那树妖匆匆而来,毫不犹豫地将他挡在门外,他知树妖最终是走了,可他心中却也悲痛的无法自已。
后来他去到那娑罗棉树下,当真想好好抱一抱那树妖。这众生如何人间如何,他看得透读得懂,他的命数几何也早早了然,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念那时恩情,相伴换友人。
可心上却脱不得红尘,许是真的无法可救了吧。他渡众生芸芸,只为换一私情。
春花,夏暑,秋枫,冬炉,人间二十余载,他已是中年,鬓间出了白发,他都一一藏起。
四十年说长也长,渡化九十九已是功德圆满,可说短却也太短了。
他自知命数将至,那夜他额头抵于树干,却不想那树妖竟也与他相抵。四十余载,肌肤相近,虽只一瞬,却也足够让他执迷不顾痴枉相对。
他给树妖的并非是渡化的经文,而是可强行化做半妖留于世间的法术。但半妖无法化形,也无法修化,除了漫长无尽的寿命和无言的寂寥,再无其他。
在法术将成时,他张口说了句谢谢。
谢谢儿时救命之恩,谢谢日日相伴,谢谢你应我一情,这世间我可渡九十九妖鬼,便一定也可渡你。
待他再睁眼,他已成了池中鱼。木兰为色,眉心一点红。
销樟院渐渐空了,肉齿和尚之名也渐渐被人忘了,可那娑罗棉树却一直春来秋往,而树妖化行安于院中。
虽不可言,不可近,但日日相望,也是好的。
树妖衣袍颜色渐深,鬓间也有了白发,皱纹也多了,他都瞧在眼中。
百年过,树妖已垂垂老矣,他知时间也要到了。恰是石屿闯入,便附身于石屿身上——
我如约来渡你了。
来世就不见了,我的痴缠再不留世上。
——————————————
最后石屿脑中映出以为身披袈、裟的和尚,细眼浅眉,额间点朱砂,唇间咬一白花,待那和尚睁开眼,额间朱砂似被风吹散,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石屿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卧在娑罗棉树下,苏弥的外袍还搭在自己身上,似乎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一般。
不过忽然童果的声音传来:
“你看你看,开花了。”
一树白花,花蕊为棉。
“还不到开花的时候啊……”童果一边翻着记载,一边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
还未等童果语落,那树上的花纷纷盘旋落下,花瓣无一相离,朵朵都是完整的花落在地上,宛如一场春花雨。
然后那娑罗棉树一下子就枯萎怠尽,再一晃神,微茫四起,那么粗壮的一棵树就消失了。
童果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
“我去……发生了什么?”
“他入轮回了,”石屿蹲下身子,伸手抚上那片原本生长着娑罗棉树的土壤,“有人陪伴你数百年,也是好的吧。”
童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站在一旁,刚想上前去问问石屿刚刚怎么了却被百子归拉了回去。
百子归上前一步,走在石屿面前,微微俯身颔首:
“你刚刚大约是入了那树妖所创之境,此次邀你同来,除去早上我所说之由,也是有长辈嘱托我。”
“世间万物虽皆异,但若有同则可相近。那树妖所创之境,连苏弥都不可进,你却进去了,现下看来,你许就是我的长辈所寻之人。可否与我一同去一个地方。”
石屿有些疑惑的看着百子归,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长辈找他有何事,但他潜意识中想拒绝。
然而石屿还没开口,苏弥却挡道了他身前:
“我以为我已给了你们警告,但现在看来你们百家那些人还是不死心。”
“苏弥,你明知……”
“我知晓的自然比你们这些凡人多,可这一世,他就是石屿,不会再是你们所寻之人。”
说罢苏弥吐出口中烟雾,又以烟杆在空中点了三下,顿时烟雾四起,再不见何。
一片烟雾中,石屿感觉自己被人揽入了怀中,那人在他耳边轻声说:
“走吧,回家了。”
第33章 细鸟(上)
待烟雾散去; 石屿发现自己已回到便利店中。
苏弥的神情倒是自然,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把屋内百子归原本留下的阵法用脚划拉几下弄乱后,就站在一旁点上了烟。
石屿抿了抿嘴,刚刚定是苏弥将他带回来的,但苏弥的妖力不是被封了么……
他有些迟疑地看向苏弥,明明有很多想问的,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他知道苏弥一定是有事瞒着他;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的也并不想知道那个答案,只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有点想獜那个小东西了,”苏弥眼神往外瞟了瞟,“好像来这里之后还没去过驺吾家。”
石屿大概猜得出苏弥的意思; 他们二人留在这里; 百子归肯定还是要找过来的; 即便可以挡在门外但被周围人看到也是麻烦,于是石屿点点头,说:
“恩,那去吧。”
苏弥甩了甩尾巴,看着石屿写了张便条——“有事外出,暂停营业”用胶带贴在了玻璃窗上; 又从货架上装了一些零食; 才又回到客厅。
“可以不用走的么。”石屿稍稍抬头看向苏弥。
苏弥愣了一下,原本他还在想要怎么解释自己可以将石屿带回来的事; 听到石屿这么说心中一暖,这小家伙是信着自己的啊。
于是苏弥以手引烟,绕于二人身侧,而后烟雾四起看不清其他。石屿下意识的闭上眼,还没等再睁开眼,就听到了一声有点粗犷地尖叫——
“啊——!”
苏弥啧了一下,顺手就封住了正换着一半衣服的驺吾的嘴巴。
石屿看了看四周的屋子,以及只穿了内裤,声音戛然而止努力用衣服挡住自己的驺吾,不知怎么竟觉得有点开心,大狮子妖力没有被封好像也挺方便的。
獜看到是石屿和苏弥,颠颠儿地就跑过来,往石屿身上拱着。石屿把它抱起来,又从包里掏了根火腿肠给它。
驺吾刚刚解了自己嘴巴上的法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就被敲响了。
“阿吾,怎么了?”
驺吾赶紧跑到大门前,稍稍打开一条缝:
“我朋友来看我,闹着玩呢。”
“朋友?以前怎么没见你提过。”门外的人有意往里看了一下,但因为驺吾只开了一条门缝,所以外面人也只看到了抱着獜的石屿的半个身子。
“很久以前认识的朋友,好久不见有点激动。”
“哦哦,那你们好好玩吧,有事情再喊我。”
驺吾关了门,才舒出一口气,瞪了苏弥一眼:
“你也不和我说一声,还有,你就不能走大门进来么?”
“刚刚那是你那邻居?”苏弥完全无视了驺吾的话,自顾自地就坐在了地毯上。
“恩,就之前和我出去玩的那个大黄,是个警察,住他隔壁真是太幸运了,感觉超级安全,都不担心有坏人~”说到大黄,驺吾一脸兴奋地样子,也忘了自己家现在正是被被“非法闯入”了。
“啧,哪有什么凡人能害到你。”苏弥打量了一下驺吾的个头。
“啊~你真是太讨厌了,”驺吾拉长了语调几乎称得上是娇嗔了,“人界可是很险恶的,我还是个孩子。”
“老妖怪。”苏弥毫不留情地打击了驺吾的这颗大型少女心。
石屿坐在一旁看到驺吾和苏弥拌嘴,没忍住笑了出来,稍稍低着头,把脸埋在獜的小衣服上,就一双眼睛笑得亮晶晶的。
驺吾看到石屿的这个动作以及笑出来的样子,愣了一下,而后才嚷嚷着扑上去:
“小石屿笑起来真好看~”
石屿看着驺吾像自己扑过来,下意识地就往苏弥身后躲了一下,苏弥也一抬手顺势把大型少女扔到了墙角,然后点上烟抽了起来。
石屿也从苏弥身后又坐回了坐垫上,抱着獜继续喂起火腿肠。
被扔到一旁的驺吾:“……”这究竟是谁的家啊。
————————
晚饭照例是驺吾做的。
“小石屿,听说上次你们和句芒出去玩了,山花好不好看。”
“恩,”石屿咬着咽下嘴里的糖醋排骨,“很漂亮。”
“我上次化作原型去夜游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呢,”驺吾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可能是在人界呆久了,以前啊独来独往觉得再正常不过,可现在总觉得一个人去夜游就少些什么。”
“那下次一起去。”石屿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驺吾有点不可思议:
“你是邀我一起么~”
石屿点了点头,虽然驺吾话很多,一开始有些不大习惯,但相处下来却觉得很有趣。
“天啊~”驺吾夸张地捂了捂心口,“小石屿居然把我当做朋友了。”
石屿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朋友?”
“对啊,你们凡人不都是这样吗,恩……就好像主动邀请一起去看电影呀,去吃饭呀,出去玩啊,这不就是朋友了吗?”
石屿稍稍低下头,他从未有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大多人不过萍水相逢,即使是学生时代的同学,在毕业后也再没有什么联系。
但现在想一想,童果,驺吾好似都有了很多交集,一起吃饭,甚于一起出去踏青,一群人虽吵吵闹闹,可却又自然坦荡。不用去隐瞒自己的事,也不必刻意讨好交流。
这就是朋友么?
“去哪里好呢……”驺吾已经托着下巴想着要去哪里玩了,“春花你们看过了,游乐园海洋馆我上次也去了,爬山……不行不行太无聊了,看电影……”
“对了,”驺吾眼睛一亮看向石屿,“今天晚上有个面具沙龙!要不要一起去。”
“不要。”
“好。”
苏弥看了看一口应下的的石屿,稍稍偏过头,低声说了句:“那去吧。”
驺吾有些得意地看着苏弥,从自己衣柜里翻出一盒子奇奇怪怪的面具,还有一些装饰:
“这可都是我珍藏的~我可是拿过这个面具沙龙的神秘之星的~”
石屿看着那一堆满是蕾丝和亮晶晶小水钻的面具忽然觉得,好像……不应该答应地那么快的。
——————————————
于是经过驺吾的一番折腾,石屿脸上戴上了一个裹着香槟色丝绸的面具,脸上还被驺吾画上了一些奇怪的纹路。
苏弥则是拿了一个最简单的黑色面具,驺吾觉得太朴素了硬是妖苏弥把自己的耳朵也露出来。苏弥原本是不愿意的,但一偏头就看到石屿那满是期待的小眼神,啧了一下,还是把耳朵露了出来。
至于驺吾……实在是太花里胡哨了……石屿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了。
鉴于石屿和苏弥都坚决不愿意这么走在大街上,所以最后原本十分想去招摇一番的驺吾还是被苏弥吐了口烟一起带到了那个沙龙门口。
说是沙龙,其实就是在一个小的静里吧里,石屿之前从来没参与过这种活动,真到了门口时有些犹豫的,但苏弥倒是一副坦荡荡地样子抖着耳朵就进去了。
三人一进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驺吾身上,那bulingbuling的效果,不夸张的说真是晃眼睛。
但很快有人也注意到了苏弥那对耳朵。
“你这个道具哪里买的啊,好逼真。”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凑过来,伸手想摸一摸苏弥的耳朵。
苏弥毫不犹豫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自带的。”
大约是没想到眼前男人会直接多开,女人多少觉得有些丢面子,哼了一声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苏弥打了个哈欠,耳朵跟着动了动。
石屿站在一旁看到刚刚那一幕,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于是上前一步,稍稍点起脚,用两只手按住苏弥的狮子耳朵,压了下去。
“怎么了?”苏弥看到石屿贴在自己身前,带了点笑意地问道。
“收起来吧。”石屿又按了按那总是企图立起来的耳朵。
“不是你想看的么?”
石屿一本正经地说:“别人看到了不好。”
苏弥勾了勾嘴角,身后摸了一把石屿的头发,低声应了一句“好”,这才把耳朵收了起来。
看到苏弥把耳朵收起来,石屿才收回手,想着去找找驺吾。
可忽然一阵争吵声传来,周围人也都停下交谈,看向争吵的来源——是一对恋人。
女人似乎很激动,在大声和男人吵着什么,男人则是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不一会,女人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而男人依旧站在那里。
周围人都有些好奇地看着男人,原本石屿并不喜围观这些,可不知为何驺吾竟走到了男人身边,男人看到驺吾似也是愣了一下。
而后不知驺吾说了些什么,他们二人就向石屿和苏弥走过来,而周围的人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后续了,便也各自恢复了交谈。
“所以,你认识他?”苏弥找了个椅子坐下,这个男人身上非人之物的气息很重。
“有过几面之缘吧,”驺吾和男人坐到了苏弥对面,“他以前是宫里的灵鸟,我那时候从皇宫过时见过他。”
“我……现在叫林平,”男人看向苏弥和石屿,“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刚刚那是我的女朋友……或许该说是前女友了,”林平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我啊,是当真喜欢她,可我却也当真不可碰触她啊。”
“因为,我是细鸟。”
第34章 细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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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 我不过是一只灵鸟,不能化形,情爱贪欲也并不懂。”
“被人抓住献于那位帝王,帝王刚看到我时也觉得有趣欣喜,加之又缝过年,便将我放于大殿之上讨个喜庆。”
“但哪个帝王可把一个灵鸟日日放在自己大殿之中呢,没过半月,我便被带到了一个新的院子。”
“说来那院子倒也漂亮; 只是实在过于偏僻,看着就是鲜少有人来的样子。”
“恰逢倒春寒,我本生于南海之上,北方的春日于我来讲未免太过凛冽了些。我那时只是稍有开化,虽想离开却也奈何不得笼上锁。”
“宫人也只是给我留下些吃食; 便走掉了; 我还记得那晚忽地就下起大雪; 鹅毛般的雪片落在笼中很快就积了起来。”
“我几乎是缩在食槽上,那时我想着若是明日还是这般,我怕真的会命丧笼中。”
“转一日的清晨,我僵得动弹不得,毛羽间似乎还有些小冰碴。”
“院子落得一片清净,雪积了一寸深; 我想是不会有人来了。”
“日上房梁头; 我正努力啄着那锁头,就听到嘎吱嘎吱踩雪地声响。我抬头看去; 是个穿着宫女衣服的女人。”
“她看到我,便快步向我走来,我本以为是派来将我带走的,可她只是将我的笼子从金挂台上取下,放到了屋檐下。又小心地为我清掉了笼底的积雪。”
“‘我要回去了,要不然要被骂了,晚上再来看你’,她从怀中又掏出小半个热乎乎的玉米饼,放在了我伸脖子够得到地方。”
“那日的太阳晒在我的笼中,雪化了小半,暖和了许多。”
“晚上她又来了,这次她带了一个小小的炭盆,放到我笼子旁边。然后她也坐在了我旁边,掰着馒头,和我分食,我不小心啄到她的手,她笑了一下,或许是自言自语或许当真是讲给我听,反正她就说起了话。”
“‘我还未入宫时,我的父亲也曾送过我一只小雀儿,不过没有你那么好看,不过毛茸茸的一团当真十分可爱。’”
“‘我家中就我一个女孩儿,平时也没人陪我玩,就我那只小雀儿日日陪着我。’”
“‘后来啊,待我十五岁就被送进宫中了,我父亲还想着或许这宫中有贵人看上我,我刚进宫时倒也偷偷那么想过。’”
“‘但日子久了啊,就觉得这宫里太暗太冷了,主子打骂已是寻常,稍不留意许久就丧了命。平日里更是不敢多说半句话,真是太闷了。’”
“‘一年间也就有那么容许我们这种宫女见一面父母,今年的时候,父亲和我说我那小雀儿没了,我还难过了许久。’”
“‘这院子鲜少有人来的,我有时候实在憋闷了就来这边呆一呆。那日见有宫人带你过来,总觉得是我的小雀儿回来了。’”
“‘你叫什么啊,’她抱着笼子,放到膝头,‘我听主子说你是细鸟,可保祥瑞的。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我没读过书,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就先叫你小雀儿吧。’”
“她给我热食,给我炭盆,起初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将她看作我的主人。”
“可后来一日日的,她总是来见我。春去又夏至,秋末冬来又一年,就这么又过了三年。不知从何时起,我竟每日都热切地期盼着她会来,看到她笑得时候就觉得有些雀跃。”
“我也渐渐开化,于我来讲,那时她便是我所有的七情六欲。”
“那年暮春,她头戴挽簪,院中花落了一地。”
“她从腰间绣包里取出一把小锁,将我那笼子打开,‘到了秋天我便可以出宫了,我去偷了钥匙,再等几个月你和我一起出宫吧。’”
“我从笼中跳来,想伸展翅膀,可几年未真正飞起来过,飞到与她肩齐高险些就要摔下去,她将我接住放在肩头,那是我第一次与她有所碰触。”
“那日她笑着,展着裙摆,在那院子中跳起舞,我飞于她身侧,只觉春花落尽也落不尽她的容颜。”
“那晚她离开后,我也飞出笼子,那是我第一次俯览那皇宫,院落交错悄无声息,我想去看看她,却不知她在何处。”
“我远远看着通往帝王宫苑的路上有四人抬一轿子,前面两人引灯,我有些好奇的飞下去,风过掀轿帘,里面那张脸是我最熟悉的,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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