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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琴音(焱舞)-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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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宝听了幺弟的哭诉,伸手狠狠地赏了元鹤脑袋两个栗暴,让元鹤苦着脸答应当一回马,才让元寿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骑在哥哥背上喊着“马儿快跑”,一起跑到外面玩去了。

  目送着弟弟们离去的背影,元宝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地上不是有碎了的墨条吗?就是它!用它撑起一大沓账本。墨条就竖在桌子边缘,斜撑着一大沓账本的中间,账本一头抵在桌上,另一头悬空在桌子外,剑柄之上,形成一个账本悬崖。”元宝说得兴奋,跑到书桌前,取来纸,在上头画符般画了张简图,递给赵昊启看,“瞧,就像这个样子。然后,当它倒下,上方的账本悬崖就会崩塌,哗啦……”元宝用手做了个倒塌的动作,“那堆厚厚的账本雪崩一般在剑柄、剑刃上,账本是纸,不如木头硬,不会滑开,一大堆的纸压在剑上推着剑刃下切。要是那下面不是人的颈子,而是一根萝卜,怕是可以切开两截呢!”

  赵昊启赞许地点了点头。

  得到赵昊启的肯定,元宝说得更起劲了,“那根线就拴在墨条上,不对,数十本账本压在上面重量不轻,一根丝线拉不动重压下的墨条。那么……就是那个,茶壶和茶杯!”元宝兴奋地用手比画着,“凶手把邵老板的丝绸衣服撕成许多布条,一些用作绳索和蒙眼布,撕一条细的一头缚住墨条,中间缠过茶壶的把手,绕过茶杯的杯身,另一头绑上丝线,丝线穿过非常密贴只有发丝才能穿过的门,连向外头回廊的小门的左门闩。当门打开,丝线就拦在通道,因为太细了,通过的人着急找邵老板定然会绊到丝线上,丝线拖动布条,布条把放在桌子靠右角边缘的茶杯拉倒坠落地上,茶杯连着茶壶把手,在茶杯的重量与布条拉力的合力下拉倒茶壶,倒下的茶壶依靠重力往下坠,拖倒墨条。”

  “元宝,你可以退九步了。”说话间,赵昊启几下将棋盘还原为九步棋以前。

  “可是,那法子对于凶手来说不够稳当,是吧?”

  “对,绊到人的丝线是否在拉下茶杯之前就被扯断,茶壶的下坠力是否足以拉倒墨条……这个法子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因此,他不得不运用另外一个方法?”

  “有时候独辟蹊径会更有效。”说着,赵昊启往另一角落下一子,“元宝,你又暴露了一个新的致命点,好像会输得更快呢。”

  “慢着!如果从门这边依靠他人触动机关不可靠,那么从另一边由自己触动是不是正解?”

  赵昊启眼角微垂,露出微笑,问:“若是你,要怎么做?”

  “不从门的话,那么得从窗户。窗外就是条河……下方是瓶儿的房间和马厩,从窗口垂下绳子,再潜入马厩拉……不对,根本不能进客栈。在外头拉?不可能,账房还隔着邵老板的卧室……”元宝抱头苦思。

  瞧着元宝苦苦思索的痛苦样子,赵昊启一手托了腮撑在桌上,淡淡地问:“你就那么想赢棋?”

  元宝苦着脸道:“已经半年没赢过了,任谁都想吧?”

  “又不是凭自己实力赢的,有那么重要?”

  “赢就是赢,结果才重要。”元宝一手握拳,大声说道。

  “我倒是觉得下棋过程中所享受到的快乐才是重点,结果只是附加的,有无亦可。”

  元宝懊恼地喊道:“赢家哪能体会输家的感受!”

  “那么就请你用劲思考吧。”

  “可是我还是想不到,我已经绞尽脑汁了……”元宝瘫坐在椅子上,颓唐不已。

  “元宝,你再回想一下屋子里其他物品的状况,毕竟凶手是遥距触动机关,屋内一切辅助物件都按照着原样摆放,多想想它们为什么会那样摆放,脉络就清晰地浮现了。”

  “好,让我再来挑战一次!”元宝抛开颓丧情绪,在宽敞的书房里绕圈子,边走边嘀咕,“先不管外头的物品,屋里属于机关里的物品有剑、桌子、账本、墨条……墨砚和撑窗子的竹竿应该也是,这些东西在屋里是干吗用的?”

  突然,元宝停下步伐,视线凝在窗户。“那里的窗子是下撑的支窗吧?上面的全撑开,下面的全是掩上的,因此向都头才以为流寇从下面的窗子逃出,在过程中把撑窗的竹竿碰掉了。但事实是,只有一根竹竿在书桌上,被用作了机关的一部分。其他窗子的竹竿呢?要跳窗的话,只会碰掉一根竹竿,其他窗子还是应该开着的。那么,为什么下面的窗子要掩上?若丝线是拴在墨条上通过窗户的话,不是应该开着窗更好吗?如若是拉动丝线把竹竿碰掉的,那么应该只有一扇窗子是闭上的。要是反过来想,闭上是必须的,其他的下窗掩上是为了掩饰这扇必须闭上的窗子……”

  元宝猛一转身,视线与赵昊启相碰,“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是用窗子突然关上的力度推动竹竿,从后面把墨条推倒的!”

  啪、啪、啪。赵昊启鼓掌数下,微笑着道:“恭喜,你答对了!”

  “真的?”元宝不敢置信,反问了一句,接着咧开嘴喜笑颜开。“不过,要怎么样才能让窗子猛然关上,我可是抓破头皮都想不到。”

  “这个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快说,快说!”元宝急不可耐地连声催促。

  “别急,我先补充一点,桌面上整齐地叠放着账本的作用是,垫起接下来会倒塌的不规则账本堆,一是因为桌面与窗框的高度差。二是因为那是新墨条比较长,账本放在上面倾斜角度太大,会滑向后方,垫上账本后可缩小倾斜角度,更利于将账本堆叠在前方以便突出一部分。三是因为推倒墨条的竹竿要是被重重的账本压住的话,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推动,因此中间摆放一沓较薄的竖向账本,形成一个凹字,中间再放上一个墨砚垫高竹竿,令竹竿头正对着墨条的上部,这是怕柔软的宣纸会让竹竿滑动不顺畅。撑窗子的竹竿长度大约与桌子宽度相等,只需往窗口方向伸出一点点,当窗扇突然关闭之时,窗扇会把竹竿往屋里推,这样就把墨条推落地面。失去平衡的账本就如同雪崩般倾斜而下,不但把剑柄一端压下,还把下面的人给埋住了。摆在剑尖前的坐墩的作用就是顶住剑尖,让剑柄被压下时,不会因为突然的重压使得剑尖挑上,或是向着门的方向推射出去。”

  元宝点头补充道:“所以发现的时候坐墩是横倒在地,那是被挑起的剑尖推倒的。”

  “然后,窗子是用笔作撑杆给撑起,套上笔套的笔跟撑杆没两样,只是短了许多。因为在窗框和窗扇下方有凹位固定撑杆,故而在窗框的凹位放上一颗这个。”赵昊启以食指和中指夹起一颗棋子,竖起在元宝眼前,“圆的一面放在凹位,平的一面向外顶住笔端。下方没有凹位卡住,笔只靠窗扇的重量压住,因此只需要很小的一道外力轻轻一扯……而把笔给扯掉的力从哪来?”

  元宝反问:“从屋里的物品?”

  赵昊启摇了摇还夹着棋子的两根手指,“不对,应该是从窗外。”

  “窗外?”

  “对,下面一列窗扇不是全合起来了吗?”

  “是呀,我就奇怪上面一列都打开,下面一列就全合上了。”

  “那是因为扯去笔的力是通过一条系在笔上的丝线而来的。”

  “丝线?”元宝不解地反问。

  赵昊启继续道:“没错。因此,下方旁边的窗子若是打开的话,有可能会挂住丝线。再者,就那一扇窗扇是闭上的,其余都是打开的,不是很容易让人起疑吗?还有最重要的是,撑开其他窗子的竹竿作了其他用途,那就是用来制作触发机关的重要工具——风筝。”

  “风筝?那个用来带走什么东西是很不错,但是要控制就……”元宝不太相信。

  “那也是有办法的。”啪的一声,赵昊启将棋子放落棋盘中,然后说道,“用两头蛇(注)的方法就可控制放飞风筝的时间。这个方案唯一的缺陷就是不好把握风的强度,风太小风筝飞不起,风不强风筝的力不足以带走笔,狂风也很糟,风筝有可能被刮落。初秋是放风筝的最好季节,恰好那天晚上的风大而不强。”

  『注:围棋术语,黑方和白方中间的两块棋,虽然两块棋的两个眼都是假眼,但是对方无法在眼里下子,所以两块棋仍是活棋,这种棋形被称为“两头蛇”。』

  “什么两头蛇?我还是不明白。”

  “就是控制风筝的不是一根线,而是两根,一根连着笔,一根连着客栈旁边小巷里的某样东西,比如马车,轿子之类的。”

  “但是,临时风筝又怎么做?还有,账房在二楼而且不是在靠小巷的东边,怎么能够把风筝的另一根线弄到小巷?”

  “能,麻烦些罢了。首先,制作风筝只需把两根细竹条捆扎成十字形状,然后弄来一块又轻又薄的丝绸,大概是利用了邵老板的丝绸外衣,用剑削或撕成菱形绷紧蒙上去,四个角在十字的四个尖端打结,再用预先准备好的一根长长的结实丝线,绑住竹条中央,丝线各在两端绕成小球,风筝就做好了。这样的风筝可比纸糊的轻盈,而且更招风、更不易破,飞得也更高。风筝做好后,从邵老板身上取得幸运阁除了客房所有的钥匙,这个是最关键的,凶手的目的是夺取邵老板的收藏物和杀死邵老板。取得钥匙,凶手可在幸运阁里随意进出每一处,如入无人之境,亦因此在之后杀害唐三娘之时,得以将一群衙役耍得晕头转向。”

  “原来他拿了邵老板的钥匙,还蛮聪明的。”

  赵昊启忍不住用折扇敲元宝的脑袋,“元宝,是你太笨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傻吗?我早说了他的目标是邵老板的收藏物,哪有不拿钥匙的道理?”他边说边敲,元宝抱着头哇哇喊痛。

  赵昊启收回折扇继续道:“凶手进入靠近小巷的邵老板的寝室,从北面最边缘的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利用河面上拂来的大风把风筝放高。然后,将较长的一端丝线绑在某物上固定,然后将另一端短的丝线捆住某件小物品,比如小石子之类的,将丝线绕成一个小球,探出身子把丝线球抛在马厩突出部分的屋檐上,因为那部分的屋檐是北高南低,丝线球会滚落到小巷中。接着,凶手从东北角的楼梯下楼到了马厩,从后门外出到小巷。当时应是下午二时至四时之间,潆香楼对外的歌舞表演正是高潮之际,店内的伙计和客人均到了潆香楼屋里或屋前,而小巷内待命的轿夫、车夫亦去看热闹了。凶手在小巷里找到线球——或许已经松散了,把线端绕在一件衣物上,比如说披肩之类的,再压上靠垫等重物。这风筝的控制线就变成了绕在衣物上的短的那根丝线了。

  “凶手布置好后,回到二楼邵老板的寝室,松开长的一段丝线,末端卷成小球,右手拿球从最东的窗递向旁边的窗,左手在屋里接过,再以同样方法递向更西的窗户,一直来到寝室最西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抛进账房最东的下窗。(注)凶手再次回到账房,把线头缚紧在笔身。故意把两旁的柜子里的账本悉数拿出弄乱,一来造成强盗洗劫的假象,二来趁机检查柜子里是否藏有暗格或暗门。当一切布置停当,最后才撑起书桌对开的窗扇,摆放好墨条后的竹竿。”

  『注:古代有的房屋几乎整面墙壁都是窗户,窗与窗之间只相隔窗框的厚度,不足十厘米,可以很轻松地实现窗与窗之间的递送。』

  “那么,他是怎么关上账房的门的?那扇门不比回廊的小门,门扇包了铁,非常的紧密,只有细小的丝线或者很薄的丝绸才能通过门缝,而且下方门槛也把门下的缝给挡住了。”

  “就用邵老板那件薄丝料子的外衣撕下的布条。”

  “丝绸布条?”

  “丝线拉不动那么沉重的木门闩,只能是光滑的薄丝布条。用一根长的和一根短的,长的一根横着环绕过门闩,在门内棱边后打一个单边蝴蝶结,能解开结的那端布条头长一点儿,往下穿过门缝,先是缚在门环上以备关门后解开蝴蝶结。然后环绕门闩的这条布条并不扯紧,在前方留一个除去门板厚度还能放下一个巴掌的宽余,也先绑在门环上。短的一条丝绸布条垂直兜住门闩的右端,在门掩上后,左手提着短的布条把门闩对准右边的卡口,右手则解开绑在门环上的长布条,手指插入布条内部绷紧,再揪住布条左边拉动。因为门闩的棱边卡住蝴蝶结,布条是不会从后方滑向前,只会推动门闩往右边移动,一直进入到卡口。至此,门已关上,剩下的事就只是拉开蝴蝶结,抽出两条布条。”

  “好复杂,听起来好像很耗时呢!”

  “确实,而且还必须以邵老板肯喝下麻沸散为前提。”

  “把他打晕不行吗?”

  赵昊启摇头,“不行,那个撑不到四个小时。”

  “邵老板不是商人吗?商人都很精明的,不可能那么傻会自己喝下麻沸散任人宰割吧?”

  “就因为他手里拿着这东西,太有恃无恐了。”赵昊启神神秘秘地托起比巴掌还小的小铁盒。

  “里面就是那宝贝?”元宝双眼发亮地看着小铁盒。

  “要看?”

  “要!要!”元宝猛点头。

  赵昊启让元宝拿来让他按照拓印复刻的玉佩,放在铁盒盖子上。铁盒盖顶有着环形凹槽,中间有凹凸花纹围绕装饰着一个“昌”字。玉佩恰好与纹路贴合,一半陷入盒盖。赵昊启手指摁在玉佩上一拧,随即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响起。

  小铁盒打开,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件不大的玉石雕刻品,玉质非常好,晶莹剔透,散发着莹白的光泽。玉石饰物不是完整的,像是从颇大的玉饰上碎裂出来的一小块,不过上面雕刻的是何种纹样还是清晰可辨的。那是凰,只有后宫妃嫔才能拥有的纹样。

  “这……是凰?”元宝惊疑不定的目光在玉饰与赵昊启面庞之间来回。

  赵昊启点点头,面色少有的沉重。

  元宝瞬时觉得喉咙干渴异常,他咕嘟地吞了口唾沫,哑着嗓子问道:“这事是不是牵扯上皇宫里的后妃之类……”

  “应该比那个更麻烦。这玉上的缺口有一定年月,想是牵扯上的会是有当今太后或太妃背景的麻烦人物。邵老板定然是以为有这么个物品在手,对方一定就范。”

  “那他更不该那么不小心,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对方会杀人灭口。”

  “这恐怕内里是有因由的。前一阵子,某地私盐贩运张狂至极,父亲在朝上参了该地的盐铁使一本,使得那盐铁使被撤职查办了。父亲还举荐了门下一个门生接任。新盐铁使走马上任后一举起了官商勾结贩运私盐的一干人等的底,据说这案子牵涉了京城里的商人和京官。贩运私盐是死罪之一,参案的商人是可随时舍弃的弃子,追究下去定然难逃一死。若是这商人就是邵老板的话……横竖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搏。要是能要挟位高权重且是皇亲国戚的高官出面与我父亲抗衡,把案子压下,自己不就能逃过一死吗?”

  “原来如此!”

  “光是除去一个邵老板,玉饰仍在还不足以免受威胁,要是玉饰落入别的知情人或是识货的人手中,依旧是个大麻烦。因此邵老板认定,该人物有与我父亲抗衡的实力,压下案子轻而易举,而玉饰关系重大,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定然会为了自保而选择接受自己的要挟。殊不知,那人根本没打算与我父亲抗衡,或者权衡利弊后认为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就退而求其次,遣人杀人夺玉。”

  “那么,这高官是谁?”

  “不知道。”

  “咦,公子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这当然了。”赵昊启闷声说道。

  “这还不是白忙,光揪出一个动手的,后面的老狐狸还藏得好好的呢!”

  “那个恐怕要拿去让大哥瞧瞧,大哥见多识广,看了也许会知道些眉目。”

  “这老狐狸是谁咱们先不管,凶手是谁公子可是还没告诉我呢!”

  “拜托你,先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好不好?这脑子常不用会长锈的。”

  “天天被强迫下棋,我倒担心自己的脑子不是长锈,而是用过度了……”元宝嘟嘟囔囔着。

  “这凶手不肯说,陶徐氏是怎么被杀的,总可以告诉我吧?”

  “陶徐氏出现是凶手意想不到的事情。幸运阁客栈因地处繁华的花街旁边,顾客多是行商的单身商人,带有家眷的通常不会选择入住。你不是打听到,当日邵老板为了捧唐三娘的摘花宴,宣布当日的住客由他掏腰包赠送摘花宴席位一席吗?凶手故意选择那天与邵老板交涉,邵老板为人也算心细,宴请了一群人,想是尽管没有房客,可是还有好几个人在四周,谅凶手也不敢乱来。哪知道凶手比他所想的要狡猾和胆大——凶手大概也是被迫的,不大胆、凶残也不行,权贵下的死令,不遵从的话,下场可能比邵老板还要惨。凶手趁着客栈里的客人和伙计都不在,从东北角的楼梯上去,在二楼与后门间奔走一回,想是无人会发现。账房和邵老板寝室的位置隐秘,即使客人还在也不能窥见里头的动静,最有可能发现的掌柜们,两个在招呼宴会宾客,一个在客栈前门柜台走不开。闩上回廊的小门,凶手要怎么花费时间布置完全不是问题。

  “凶手的计划可说是毫无纰漏,但百密一疏,找瓶儿讨回玉镯的陶徐氏的出现让凶手乱了阵脚。

  “一般来说,妇道人家丈夫不在之时不会贸然走出自己的厢房,或许是玉镯对于陶徐氏来说太重要了,也或许是她太生瓶儿的气了,陶徐氏在那个时候下楼找瓶儿算账。陶徐氏知道小门后是掌柜们的寝室,瓶儿是大掌柜的女儿,她以为瓶儿也住在那里头,于是恰好在凶手前往后巷摆弄风筝线之时,进了回廊里那道虚掩着的小门。”

  “公子,”元宝突然打断赵昊启的娓娓而谈,“凶手为人那么谨慎,为什么不锁上小门才下楼?”

  赵昊启蹙了一下眉心,“为了事后能摆脱嫌疑,凶手不能让人看到他在客栈的回廊上走动,在楼梯上奔走两个来回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怎么可能再那么费事上锁又开锁,还是在绝对会让人怀疑的小门前呢?而那道虚掩的小门,一般伙计和客人都知道不可进入,也只有在气头上的陶徐氏才会推门而入。”

  “陶徐氏定然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还来不及叫喊就被凶手掐死了。”

  “元宝,陶徐氏是被淹死的。”

  “对哦,仵作说陶徐氏是溺水而亡的,那……难不成仵作跟凶手是一伙的?”

  “怎么可能啊?”赵昊启受不了似的大喊道。

  “不然,谨慎又小心的凶手怎么会突然冒着更大的风险,从小门一直将陶徐氏弄到中庭的荷塘里将其淹死?别忘了,中庭下面那道小门可是长年锁着的,而且还是从中庭那边锁上。即使是拿着钥匙,凶手要进入中庭,首先得从西面厨房旁边的入口进入中庭才能开门,这样子不单要在楼梯上奔走两个来回,还得绕整个客栈一大圈。”

  赵昊启轻叹道:“确实,要将陶徐氏溺毙在荷塘的确需要如此做。可是,元宝,能让人溺水的地方客栈里可不止荷塘一个。”

  “嗯,除了荷塘还能有什么地方?您说是外面的河?”

  “真受不了你,为什么不能是井?”

  “公子指的是那两口井?那些地方风险更大!厨房里的,虽说其他人是去看热闹了,大厨子可是下午四时后才与大掌柜出的门,在那之前一直待在厨房里,所以不可能在厨房里的井溺亡。中庭角落里的那口井用作洗衣,挖凿暗渠引入河水,因此开凿得很宽,同时也比较浅,大概只有胸口那么深。至于外面的河嘛……凶手把陶徐氏抛下河还可以,要再弄回客栈造成溺水而亡的假象,恐怕是非常麻烦的。”

  “是的。”赵昊启对元宝的说法表示赞同,“要是陶徐氏就那么被抛下河不弄回客栈,就会惹来对其死因的猜疑,其间还会引起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上的渔夫的注意。用被子包着缚上绳子吊下河再回收,同样会惹人注意,最后还是必须要抛尸进庭院的水井中。”

  “所以还是那口井?”

  赵昊启淡淡地道:“就是那口井。”

  “我看不可能吧,抛进井中被人发现的风险不是比抛下河更大吗?起码那个没人能看到自己的面目。何况,那么浅的一口井可以淹死人吗?”

  “凶手就是利用那口井,而且被人发现的风险是最小的。”

  “不可能!”元宝一副坚决不信的表情。

  “凶手先是用钝器把陶徐氏打晕,这个钝器是什么?会不会是剑柄?我至今也没能想明白,也许是揪着陶徐氏的头发往坐墩上磕,可是坐墩上没有血迹……”

  “公子,我能打断您一下吗?”元宝犹豫着小声道。

  赵昊启不高兴地板起脸,“有什么问题?”

  “其实无须用钝器也能把人打晕的。”

  “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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