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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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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述全身金光焕发,在陈星的心灯映照下走向苍狼,苍狼咧开狼嘴,喷出腐烂的气息,牙齿朝下滴着黑血。
“等等!”肖山情急之下,张开手臂,挡在苍狼身前。
“肖山!”陈星知道苍狼对肖山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它现在已不再是当初的苍狼,也不再记得肖山了!
项述停下脚步,皱眉审视肖山。
突然间苍狼仿佛感受到了危险,蓦然抽身。
树林内,周甄低声道:“如果不是为了你一时意气,我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你如果真想杀我,就出箭吧,把这一箭,亲手射进我的胸膛。”
“我知道,”车罗风发着抖,那一箭射不出去,颤声道,“我都知道……回来吧,周甄,你会活过来,像他们一样……”
周甄:“回来?依旧像从前一般,当你的奴隶么?”
车罗风怔怔看着周甄,紧接着,周甄一声冷笑:“你的述律空,命不久长了。”
接着,周甄举起鹿角杖,朝地面轻轻一顿。
整个岛屿从鹿角杖触地那一刻,爆发出一股强光,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我……”
祭坛前,项述瞬间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身光芒尽退,奇异的法阵将他所有的力量抽离身体,犹如巨锤般在他脑海中重击了一记。地面符纹扩展,飞过陈星脚下,布满整座岛屿。
陈星退后半步,顿时认出了这一幕。
“糟了!缚龙阵!”陈星认出了法阵。
“哥哥!”肖山快步冲上前,项述已不省人事,直接倒在了地上。
“看好他!”陈星喊道,“得将周甄抓住,毁了这阵法!”
密林中,司马玮与拓跋焱化作两道虚影,射向周甄,周甄却在空中一个回旋,喝道:“不陪了!真想死的话,就来卡罗刹……”
说着,周甄刷然掠出树林,朝祭坛冲去,正想抓住项述飞走时,迎面却挨了一招陈星的心灯爆闪。下一刻,伴随着由多的怒喝,铁链飞来,从四面八方将他牢牢捆住。
项述遇险,那一招陈星简直是竭尽全力,聚起了平生修为,双手以阴阳掌聚起心灯光球,轰然击中周甄,周甄连惨叫都未曾发出,登时就被心灯的强光笼罩其中,时间仿佛诡异地凝固了,铁链接连不断地旋转着,牢牢锁住了周甄。
周甄保持着一个奇异的凌空动作,被陈星与由多联手,就这么制住,睁大了浑浊的双目,怔怔看着陈星。
由多以锁链一振,周甄的鹿角杖顿时脱手,倒飞出去。
岛上的缚龙阵光芒逐渐暗淡。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在?”陈星冷冷道,继而怒喝道:“出魔!”
由多将铁链一拖,陈星手中光芒万丈,按上了周甄的额头!
车罗风等人从密林内冲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周甄不断挣扎,却逃不脱锁链捆缚,全身怨气如狂风扫迷雾,被心灯不断驱散。
陈星按上周甄额头的一刻,刹那间就像为冯千镒驱魔一般,无数错乱的记忆涌入了脑海。
一月,天寒地冻,寒风吹过了大草原,温柔地吹过敕勒川。
“找到了么?”十五岁的车罗风俊秀明朗,终于盼到周甄归来。
周甄摊开手掌,手中是四根金鸟的翎毛,长短相仿。
“我追了上千里路,在祁连山巅找到了它。”周甄答道。
周甄的手臂上还带着被岩石划伤的血迹,车罗风眼中一亮,笑着接过,低头继续做他的羽冠。
“找了这么久,”车罗风明显对周甄有点不满,“一去就是半年,找不到就算了,就不能送个信回来?”
周甄没有说话,一身衣服已破破烂烂,被晒得黝黑,仿佛脱了一层皮,笑着在帐篷中坐下喝奶茶。
“你喜欢就值得。”
“希望来得及。”车罗风找出一顶未完成的羽冠,将金鸟闪耀的羽毛插上去,周甄忽然有点不安。然而不多时,车罗风却把羽冠上的其余翎毛纷纷扯了下来。
“不行,”车罗风心烦意乱道,“其他羽毛配不上金鸟翎,来不及,赶不上他接任大单于了。”
周甄沉默,车罗风仿佛察觉了什么,扔下羽冠不管,未完成的作品就这么被随手抛在一旁,弃之不顾,车罗风继而匆匆出帐。
周甄安静地坐在帐篷中,陈星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周甄?”陈星说。
周甄起身,走出帐外,浑身散发着黑气,低声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柔然人的营地外,远方一名翩翩美少年策马而来,正是半大少年的项述。
“述律空!”车罗风正等候着他。
“周甄回来了吗?”项述喊道,“让我还派人一顿好找!”
车罗风回头,看了眼帐篷前的周甄,项述也看见了。
“周甄,你究竟做什么去了?”项述远远道,“还以为你们不会来出席我的继任礼了!”
车罗风说:“我们这就去!快啊,周甄!”
天地间的雪越来越大,周甄离开营地,走向敕勒川下。
车罗风背着盾牌,敕勒川人纷纷上山滑雪,车罗风冒着风雪,喊道:“安答!”
十五岁的项述正在与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儿玩,让他们猜自己哪只手里有糖,闻言朝车罗风望来。
车罗风拍拍手里盾牌,看着他。
项述摊开手,把糖给了小孩们,转身离开,车罗风当即追了上去,在敕勒川的那棵古树下,车罗风拦住了项述去路,有点紧张,表情竟像个小孩般不知所措。
“滑雪。”车罗风终于说出了口。
项述带着不明显的笑意,答道:“不去。”
车罗风依旧执着地拦在他的去路上,眼睛有点发红。
项述出食中二指,点在车罗风的肩头,轻轻推开了他,又拍了下他的肩膀,在他耳畔说:“不去,你是我的安答,不与安答滑雪。”
与他错身而过时,项述似有深意,朝来处一瞥。
周甄快步追了过来,犹如被侮辱了一般,沉声道:“述律空,我要与你谈谈。”
项述却翻身上马,走了。
车罗风低头,看着手里盾牌,没再说话,继而将盾牌扔到一旁。
周甄接过,握住车罗风的手腕,认真地说:“我带你去,你将我当作述律空。”
车罗风抬起眉眼。
漫天的雪花忽然温柔地散开,化作帐篷里火盆燃烧扬起的白灰,远方传来隐约的饮酒作乐之声,上身赤裸、围着兽皮袍、酩酊大醉的周甄,将满脸通红的车罗风按在榻上,彼此都喘着粗气。
陈星:“……”
“他现在是大单于了……”周甄低声说,“他不要你,殿下,他不要你!”
车罗风醉得两眼通红,眼神直直地看着周甄,周甄先是解下自己半身兽袍,现出修长健美的身躯,开始撕扯车罗风的武袍,粗暴而直接,犹如一匹公马压着另一匹。
“给我……给我,”周甄说,“我才是,我愿意为了你去死啊,殿下!”
陈星尚是第一次看见这等场面,没想到在周甄一生的执念之中,竟是留下了如此震撼的念头,周甄此刻就像野兽一般,而车罗风也没有半点不满,竟是点了点头,侧头吻上了周甄的唇。
那场面不仅没有丝毫污秽,反而充满了虔诚,周甄的双手哆嗦着温柔下来,直到紧紧抱住了车罗风,埋在了他的身上。车罗风的眼里亦带着少许茫然,一手撩起周甄的头发,覆在他的侧脸上,呆呆看着他的双眼。
那一刻,周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车罗风的嘴唇始终颤抖,没有叫出那个名字,最后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车罗风赤裸的身躯开始幻化,化作一摊魔血,反向缠绕住了周甄的身体。
“起来!”陈星怒喝道,“周甄!”
周甄亦开始不知所措,低头看自己的身躯,那道血液不住覆满他的全身,发出蚩尤诡异的声音。
“恨吧……”蚩尤妖异而沙哑的声音道,“这就对了……”
陈星扳住周甄的肩膀,把他扳向自己,一手抓住那不断缠绕周甄身躯的魔血。
“兵主,”陈星冷冷道,“给我从他的身上滚出去!”
蚩尤低声道:“活着也是受苦,生前的所有付出,总要有所回报,求之不得,化而为恨,又有何妨?”
周甄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挣扎,陈星一声怒喝,将粘附在周甄赤裸身躯上的魔血拖了出来!
陈星挡在周甄身前,魔血缓慢升起,聚为一人高的形态,低沉而缓慢地说道:“心灯执掌,这一次,你又要用什么理由来照亮他的内心?”
陈星竟是毫无办法反驳蚩尤,蚩尤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说道:“你夺不回他,他的不甘,就连你也无法解决……”
“是这样吗?”陈星轻轻地说,“如果我告诉你,周甄,车罗风曾经为了你,也喝下过一次魔神血呢?”
蚩尤的话音戛然而止。
周甄刹那全身一颤,陈星说:“它曾经真实地发生过,周甄,虽然这件事早已因为宿命的交错,而湮没消失。”
周甄答道:“他没有。”
“他有。”陈星眼里竟是不受控制地涌下泪水,“可是,在喝下魔神血后,他也正因对你的爱,而就此粉身碎骨,所以,这就是你期待他给你的回应么?”
万古潮汐发动前,上一次来到敕勒川,陈星仍然清晰地记得,车罗风确实饮下了周甄交给他的魔神血。
“我……”周甄喃喃道。
陈星低声道:“你还有许多机会去求证,周甄,我相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那个答案,但至少现在……”
“……给我滚吧!”陈星怒喝道。
继而一道心灯的强光轰溃了魔神血,伴随着蚩尤的怒吼,血光飞散。
巴里坤湖心岛上,缚龙阵逐渐暗淡下去,继而“嗡”一声,完全消失。
项述喘着气,在地上不住挣扎,试图爬起。车罗风来到项述身旁,低声道:“安答!你怎么了!”
密林中再次响起声音,苍狼竟是尚未离开,再次出现。
项述马上望向陈星,陈星仍在施展心灯,驱散周甄体内的魔神血,拓跋焱与司马玮马上出兵器,肖山起身,抖开苍穹一裂,朝向苍狼!
苍狼一声咆哮,朝正在施法的陈星扑来,肖山、项述、拓跋焱与司马玮同时舍身抢上!肖山爪中雷光闪烁,然而被苍狼挥爪一拍,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如断线风筝般摔在地上,顷刻间司马玮、拓跋焱同时被撞开,最后是项述挡在了仍在施法的陈星身前。
紧接着,苍狼一口咬住了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项述。
周甄的意识深处,帐篷、炉火、草原,尽数化作光点,飞上天空。
“你所说当真?”周甄恢复了一身兽裘猎袍,长发自动束起,额上戴着一顶漂亮的、象征柔然第一勇士的羽冠。
陈星点了点头,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曾经在某个时候发生过,你没有在巴里坤湖被述律空埋伏,而是与车罗风一起,将我带到了阴山之巅呢?说是前世也好,来生也好,总之在那一天里,车罗风确实喝下了你给他的魔神血,希望与你一起死去,化而为魃。”
周甄诧异地看着陈星,说:“我为什么……总觉得你似曾相识?亦觉得你所说的事,确实发生过。”
陈星坦然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不是么?”
两人头顶现出了灿烂的星穹,周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回去吧,”陈星说,“你还有很多机会,可以陪在你喜欢的人身边,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的内心。”
“不了,”周甄突然说,“太累了,我不想继续下去,让它结束吧。不管他做出了怎么样的选择,最终都将令他痛苦,我又何必如此执着?我想要的答案,也已得到。”
陈星:“……”
周甄转身,抬头望向璀璨的草原夜空,低声说:“让我走吧,驱魔师。哪怕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想证明什么?喝下魔神血,让殿下也成为魃,并非我的真正愿望。我已经不是人了,我也兑现了我的承诺,我为了他战死。”
陈星:“可是你……”
“请你告诉殿下,”周甄说,“让他好好活着,也请你告诉殿下,我还是爱他,只是我不再能守在他的身旁,他终归要独自长大,哪怕很难。”
“周甄!”陈星伸手去拉周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周甄一笑,转身,化作无数光尘,升上夜空。
一抹曙光从北方大地的尽头转来,远方卡罗刹群山犹如天幕下的睡龙,天地脉的巨轮交接之时,被捆在锁链中的周甄身体开始瓦解,化作光点。
心灯之光一撤,陈星眼中不知不觉淌下泪水,眼睁睁看着周甄消失于面前的锁链中。
车罗风安静地站在陈星身后,颤声道:“周甄?”
一道光旋转着飞来,化出周甄的虚影,从背后走向车罗风,这大个子从身后温柔地抱了下车罗风,再砰然消散,就此彻底归于天脉。
陈星不住喘气,稍稍躬身,抬头看着车罗风,低声道:“他……有一些话……让我转告你……项述呢?项述?!”
满地狼藉,四周尽是等待陈星施法结束的人,项述已不知所踪。
第109章 营救┃陆影——到我身边来——
陈星差点就疯了; 几乎要掀翻了阿克勒族的整个营地。
“你冷静点!”拓跋焱抓住陈星手腕; 焦急道。
在巴里坤湖心岛时的最后一刻; 苍狼再次现身,咬住项述,将他拖了出去; 转身冲过湖面飞走。
肖山一瘸一拐地起身,马上吹口哨,漫山遍野的狼群却没有任何一只回应; 雪地里、山峦上; 所有的狼纷纷出现,追随在苍狼身后; 发足疾奔,冲向远方。
陈星逐渐冷静下来; 一句话也没说,看着肖山。肖山呆呆地看着陈星; 说:“对不起,我打不过它,我没……”
“这不是你的错; ”陈星马上道; “不要发疯,肖山。我们一起,把他带回来!”
阿克勒王带领属下已匆忙开始整军,由多与他的魃军正在湖畔待命。
所有人正等待着陈星发号施令,仿佛默认了现在只有他才有权进行指挥。
车罗风已翻身上马; 说:“我先去北方看下情况……”
“等等!”陈星马上道,终于镇定心神。
“需要帮忙么?”重明走出帐篷,懒懒看着陈星,看那表情仿佛是:这次你总不会说“不用”了吧?
“妖王陛下,”陈星终于开口请求他了,说,“根据苍狼离开的方向,请您现在飞往卡罗刹,侦查项述的下落,请用您最大的力量来确认他的安全。”
“很好,”重明说,“作为第三个约定,一言为定。”
重明抬手,与陈星击掌。
“阿克勒王不要与我们一同前往,”陈星又说,“拓跋焱,你与司马玮负责护送他们,前往哈拉和林。”
阿克勒王欲言又止,陈星说:“由多会跟着我们。”
阿克勒王看了眼变成魃的儿子,点了点头。陈星说:“现在就动身,马上。肖山,你的腿好点了么?”
肖山拄着一把树枝,茫然地看着陈星。
“他的腿被那头狼咬断了。”司马玮说。
陈星:“……”
陈星顿时无语了,怎么现在才说?马上跪地检查肖山的伤势,幸好只是暂时骨折,司马玮与拓跋焱已经给他上了夹板。
肖山说:“我一定要去,那是苍狼,它也是我的……我的……”
陈星知道苍狼对肖山而言意味着什么,也不勉强他,便点了点头。
“其他人随我出发吧,”陈星快步出来,说,“大伙儿一起走,车罗风,不要单独行动。”
车罗风只得点头,众人出了营地,王妃已让人备足物资,说:“从此处前往卡罗刹,最快也要三天路程,不要担心,大单于一定不会有事的。”
凤凰已经飞走了,有它在,项述应当不会有性命危险,陈星却依旧心急如焚。
王妃朝陈星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一定能将他带回来。”
陈星点了点头,看着王妃,眼里噙着泪,忍不住抱了下她。
“说也奇怪,”王妃笑着说,“怎么感觉早就与你认识,就像在梦里见过一样的。”
“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路上吃的,”王妃说,“这匹马,是语嫣曾经放在我这儿的。”
陈星马上想起来了,那匹半途不听使唤要离队的马儿?
“你们回去的时候也一切当心。”陈星与王妃告别,翻身上马,前往卡罗刹。
由多吹了声口哨,离开时,北地已雪过天晴,王妃与阿克勒王站在阳光下,目送众人离开。
由多一马当先,给众人带路,这一次无法骑狼,陈星、肖山、由多、车罗风四人骑马,在雪地上疾驰,余下的魃只能步行跟随在后。陈星还要照顾骨折的肖山,让他坐在自己身前,不敢骑得太快。
肖山的神情始终十分委顿,陈星能感觉到,肖山的内心始终很愧疚,觉得若非他没拦下苍狼,项述就不会在最虚弱的时候被抓走。
陈星摸了摸他的头,说:“没关系的,肖山,我知道苍狼给了你它最后的妖力,你见到它时会害怕很正常。”
肖山“嗯”了声,陈星又说:“重明已经先去了,项述不会有事,见到陆影时,他说不定也会有办法。”
车罗风一路沉默地跟随着他们。一日之后,陈星实在扛不住了,肖山还带着伤,必须就地宿营过夜,由多为他们生起了篝火,并出外巡逻。
肖山倚在陈星怀里睡熟了,车罗风注视篝火出神,陈星靠在树下,看了眼车罗风,彼此目光相触,却又各自不自觉地挪开。
“周甄朝你说了什么?”车罗风说。
“魔神血呢?”陈星说,“你应当没有喝,交给我吧。”
车罗风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小瓶。
“由多为什么能活下来,”车罗风说,“周甄却死了。”
陈星接过小瓶,轻轻摇了摇,却没有打开。
车罗风又问:“述律空也会变成那样么?”
“不会,”陈星答道,“在他的心里,有心灯的种子。”
车罗风皱眉看陈星,陈星收起魔神血,说:“告诉我吧,你和周甄的经过。我以为你会喝下去。”
“我说我梦见过你,”车罗风怀疑地问,“你相信么?”
陈星:“梦见我在做什么?”
车罗风显然很混乱,自言自语道:“就在遇见周甄之前,似乎是二月?不知为何,我总是做同一个梦,我和一个陌生人在一座孤峰上,他反复地告诉我,别喝周甄给我的任何东西。”
陈星想起上一次,与车罗风最后的对话。
“我恨不得杀了他,”车罗风说,“可又不由自主地害怕他。”
车罗风落寞地看着火堆,说:“我曾经有那么几次,确实想喝,却总是想起那个梦,直到你出现了。梦里的那个人,我觉得是你。”
陈星眉头轻轻一扬,说:“你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我以为你爱的人死而复生,你会很快乐。”
有时说起来容易,但若换了自己,如果项述死了,又在王子夜的力量下化成魃,陈星又怎么忍心下手,让他灰飞烟灭?
车罗风又道:“不,当我发现他死而复生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很害怕。”
“在哪里?”陈星轻轻地问。
“巴里坤湖,”车罗风说,“就在他的墓地附近。”
当年车罗风率领柔然人,与阿克勒人争夺巴里坤湖的地界,本可退一步止战,却因年少气盛,又因初接任族长一职,想立威以震慑诸部,于是不顾项述的阻止,朝由多展开了袭击。
由多是阿克勒人曾经的骄傲,除了项述,天底下再没有人能制服他,如何会将车罗风放在眼里?双方一场混战后,周甄为了减少族人无意义的伤亡,明知自己不是由多对手,却依旧为了车罗风的名声,单骑挑战由多。
“当年,我很后悔,”车罗风双手握拳,抵在自己额前,颤声道,“我知道只要我不说话,他就会去替我杀了由多,可是但凡我说一句话,他就可以不用死。”
后来周甄拼尽全力,以命换命,将长刀刺进了由多的心脏,自己亦被杀死。从此阿克勒人与柔然人,结下了永不可解的深仇大恨。最后,车罗风在湖心岛葬下了周甄。
这次车罗风倒没有一见面就嚷嚷着要朝阿克勒王报仇了,陈星倒是有点奇怪,上回不是无论如何都要杀了阿克勒王的么?
这些年里,每到忌日,车罗风都会到湖心岛的墓地上去,看一眼周甄。但就在今年,当他来到湖畔时,竟是在此地遇见了复活的周甄!
周甄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交给他一瓶魔神血。
陈星忽然想起,上一次应当也是如此,想必最后被在树林中伏击的肖山给打断了。当时,肖山以苍穹一裂划开了车罗风腹部,周甄未来得及交给他魔神血,便恐怕暴露行踪,抽身而退。车罗风被族人带回敕勒川,又被自己治好,周甄方秘密潜入敕勒川,说服车罗风先饮下魔神血,再将众人转化为魃。
这一次车罗风的表现正常了许多,是因为项述在出发前严令禁止他再动手复仇么?还是因为上次他性情暴躁不受控制的原因,是被魔神血影响?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车罗风注视篝火,喃喃道,“我只知道,周甄一直喜欢我。就像我这些年里,喜欢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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