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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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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铁勒青年解释道:“各族部追逐水草而居,每到一个地方,便将这物悬挂在族长王帐前,以佑生机昌盛。”
陈星明白了,应该与汉人的习俗相似,是大单于赐予福祉的赏赐。
项述侧肘搁在案上,左腿盘侧,右腿垂榻,说道:“传令,暮秋开帐。”
铁勒青年们整整齐齐一声“是!”继而退出帐外,卷起帐帘,打开天窗。清晨时分,帐外顿时金光万道,映在陈星与项述身上。
项述一身王服,佩以飞翼护肩、环锁金带,王袍上十六胡金线图腾在朝阳下流光闪烁。陈星一身藏青武袍,面容俊秀明朗,正在……
……起床以后饿了,正朝嘴里塞吃的。
“四海草原俱是大单于之地。普天万民俱是大单于子民!”
帐外十六胡依次入内参拜。
陈星听到声音时,顿时就被果仁噎着。
“别吃了。”项述皱眉道,把奶茶递过去。
“我又不知道你要开帐受拜。”陈星喝下奶茶,险些被噎死。
“我等柔然人盛赞大单于武威……”
最先入帐的,乃是柔然族长车罗风,看见陈星端坐项述身旁时,不禁眼中现出黯然神色。
“……盛赞天下第一武士,塞外之主之名……”
柔然长老、武士鱼贯而入,向项述跪地朝拜。在长安时,陈星已经历过一次,当即不敢造次,规规矩矩跪坐榻上,双手放在膝上。
车罗风亲手奉出羽冠,羽冠上十六枚飞羽,从黑到靛蓝,到藏青,到翠绿,再到灰白、雪白,最显眼的数枚,则是祁连山巅的金鸟之羽,在天窗外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羽冠的每一寸金纹,俱是车罗风亲手铭刻,除却金鸟之羽外的每一枚羽毛,俱是车罗风走遍长城以北的每一寸土地,为项述亲手寻来,每一颗宝石,都是车罗风重金从行商手中购来。
“这顶羽冠,是我车罗风,柔然族长,与已故柔然第一武士周甄,为我的安答亲手制成。”
车罗风上前,将羽冠放在案上,认真道:“它赶不及大单于的继任礼,五年之后的今天,权当全我当年的心愿。”
“谢谢你,安答。”项述难得地一笑,修长手指拈起一枚布囊,以食中二指挟着,交到车罗风手中,又道:“大单于承天地万物,承阴山之名,祝你柔然人,来年水草丰美、子孙繁盛。”
车罗风躬身接了,退下。项述朝陈星使了个眼色,指指羽冠。
陈星假装看不懂,问:“什么?”
项述:“……”
陈星于是起身,拿起羽冠,到得项述身后,为他戴上。项述抬手稍做调整,手指却与陈星的手稍一触碰,两人仿佛心照不宣,各自缩了回去。
陈星坐定后,帐外铁勒人入内参拜。
“四海草原俱是大单于之地,普天万民……”
各族说出这句话时,各有各的风情,听来听去,陈星反而觉得还是汉语最好听,抑扬顿挫的。
“也洛萨。”项述今天心情仿佛很好,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车罗风,看着石沫坤,看着一众入内朝他朝拜的族人,注视他自从五年前,便从父亲肩上接过的,绵延塞外万里,亘古千秋的责任。
石沫坤从族人手中接过一顶插有鹰羽的金冠,又道:“吾等铁勒人奉于神医此冠,以铭谢汉人兄弟朝我敕勒川诸胡伸出援手,愿千年万载,两族永不开战。”
那一瞬间,陈星顿时受宠若惊,说:“给我的吗?谢谢……谢谢!我太喜欢了!”
项述接过鹰羽金冠,不耐烦地朝陈星招了下,示意他把脑袋凑过来,随手给他戴上。陈星兀自把羽冠拨了下,说:“为什么不是你过来给我戴?”
“因为我是大单于。”项述终于忍无可忍了,交给石沫坤种子,沉声道,“大单于护佑你等铁勒人牛羊成群、武运昌隆。”
帐内顿时啼笑皆非,石沫坤退下后,阿克勒族长带着王妃与王子前来觐见。
“吾等阿克勒人敬奉大单于武威……”
王妃笑吟吟地看着陈星,陈星也笑了起来,交换眼神,王妃欣赏点头,意思是这身非常好看。
“愿你等阿克勒人子孙万世、福报绵延、无疾无灾。”项述交给阿克勒王种子,说道。
其后,慕容冲撩起帐帘,带着清河公主与拓跋焱、敕勒川中鲜卑族长、长老以及一众武士入内。
“慕容冲!”陈星震惊了。
“什么时候到的?”项述随口问道。
“昨夜刚到。”慕容冲有点拘束,清河公主却排众而出,盈盈笑道:“吾等鲜卑人,盛赞大单于之名,今岁暮秋,特来朝大单于讨一赏赐,以佑全族,渡过血光之灾。”
“也洛萨。”项述拈起种子,递给慕容冲,说道,“大单于庇佑尔等鲜卑人,百战百胜、武运昌隆、终回故土。”
清河公主顿时哽咽起来,眼眶随之红了,慕容冲当即怔住。陈星暗道不妙,暮秋节当天,慕容冲前来是为的什么?多半是希望获得敕勒古盟支持,要与苻坚开战了!
“但今日不谈天下之事,”项述说,“好好过节罢。”
清河公主珍而重之,收起布囊,率领族人们朝项述叩谢。接着又是匈奴人、靺鞨人,高车人等等,一轮又一轮前来参拜大单于,陈星用尽了平生力气,控制住自己千万不要打哈欠,表情不免十分诡异。
项述看在眼里,简直哭笑不得。足足一个时辰后,各部终于参拜完,最后一部撤出,等在帐外的车罗风又率众而入,手持敕勒玉弓,单膝跪地。
终于开始了!陈星心想,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啊啊啊——
项述潇洒起身,与车罗风擦肩而过,随手一摘玉弓。
陈星下得榻来,却险些一个趔趄,项述吓了一跳,马上转身半抱住他。
“脚麻……”陈星一瘸一拐跟着走了几步。
项述皱眉道:“你那么坐,自然脚麻。”
山下敲起重鼓,项述朝陈星说:“跟上。”
陈星出得王帐,“哇”的一声喊,昨夜寒风过境,竟是下了一场雪!敕勒川被白雪半掩,平地上一片金黄,三面山坡上却满是积雪,犹如画中胜景一般。
项述翻身上马,带着众人到得高台前,一回头却不见陈星踪影,正皱眉找人时,陈星却到得场前另一处,挥手道:“我在这儿!外头看得清楚些!”
拓跋焱正与陆影、肖山笑着说话,一见陈星,忙招手道:“陈星!过来这儿。”
陈星正想过去,背后却有一只手按了下他的肩膀,回头见是慕容冲,慕容冲带着他,踏上鲜卑人在西面搭的木桌,两人上了桌去,隔着人群,与射雁高台遥遥相对。
“你居然跑这儿来了,”陈星低声说,“关内没出什么岔子罢?”
慕容冲说:“没有,别紧张。”说着轻轻一动陈星,示意他别说话了,抬头看。
项述朝远处站在长桌上的陈星望来,彼此隔空遥遥对视,一身王袍在风里飞扬,手持长弓,台下重鼓铺天盖地,犹如万马奔腾,继而鼓声一收。
俊朗风采,世无其右。
陈星不禁回忆起过去,他是在什么时候爱上项述的呢?也许是在上一次,看见眼前这幕时,不,应当说,他在这一天里,意识到自己爱上项述,那未曾明白的诸多情绪所诞生的一刻,也许早在他们相遇,便早已注定。
柔然人捧出大雁,项述却始终没有看身边的任何人,目光只越过人群,遥遥看着二十步外的陈星,一瞬间,嘈杂的人群尽皆远去,敕勒川的山川与天地之中,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喂!”陈星终于忍不住了,远远喊道,“统领四海与普天万民的大单于!”
项述一扬眉,身着王服,注视陈星。
曾经陈星想尽平生所学,亦无法找到形容这一刻心情的话语,但当这一切在时光的流转中再次温柔地来到他身前的今天,很久很久以前,父亲教给过他的一首歌谣,竟是浮现在脑海之中。
上邪!陈星遥望项述,认真地唱道。
车罗风解开大雁足上系带。
“我欲与君相知——”慕容冲听到陈星的歌谣,随即应道。
胡人们听到陈星用鲜卑语唱起这古老的歌谣,当即仿佛被带回了某个古老的过去。那段时日里,汉人们唱着“敕勒川,阴山下”,五胡将汉人的乐府翻译成了各族古语,争相传唱。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四处羌人们纷纷奏起羌笛,苍凉古韵回荡于天地!
“长命无绝衰——”陈星朗声道。
“山无棱,江水为竭——”拓跋焱跟随那羌笛声,低声吟唱道。
柔然人放飞大雁,两只大雁拖着红绸,腾空而起,金锣在日光下闪耀光芒,飞向天际,成为一个亮点。
“冬雷震震,夏雨雪!”
项述架箭,原地一转,反手拉弓。
陈星:“山无棱,天地合。”
三箭连珠箭发,飞向万里晴空。项述射出箭后,便不再看天,而是遥遥注视陈星。
“乃敢与君绝——”陈星笑道。
羌笛之声回荡,继而漫天乐声、满地古谣声落,一声轻响,“当”一声,金锣被击碎。紧接着欢呼声、狂笑声、呐喊声响彻耳鼓,人潮尽散,顿时一片混乱,十余万人,争抢烈酒的争抢烈酒,蜂拥占位的蜂拥占位,争先恐后,散往各个赛场,开始暮秋节盛大的狂欢!
陈星赶紧从桌上跳下,胡人们一来,各自抢走桌上木杯盛的马奶酒,再不离开多半要被喝醉的人撞得满身酒。慕容冲也走了,空地上一眨眼全是人,陈星踮脚喊道:“项述!”
项述将玉弓交给武士,离开高台下来,朝陈星走去。
车罗风道:“安答!我想与你喝酒!”
项述转身,倒退着走了几步,头上羽冠随着他的步伐稍稍抖动,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辉。
“稍后再回来找你!”项述说,继而转身,四处寻找陈星下落。
陈星被挤在酒桌外围,身边全是喝醉的胡人,暮秋节一开始,大家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到第一轮酒喝,先把自己灌醉了再去玩。当即已开始有人推搡打架,两眼发直,连项述也不认得了。
“项述!我在这儿!”
陈星实在挤不过去了,最后项述将一群醉汉推开,越过人群,抓住了陈星手腕,将他拖了出来。
“让你别走这么远。”项述带着陈星,推开拦路的人与他往外去,陈星说:“喝酒吗?”
项述停步,陈星拿起木杯,满满两杯,项述说:“大单于让你,你喝半杯,孤王喝一杯。”
陈星不敢全喝,生怕自己醉倒,今天又什么都不用做了,于是与项述各行一礼,在古树下对饮,只喝半杯。项述饮下后一拭嘴角,抬头望向覆着白雪的阴山群山,再低头看陈星,仿佛欲言又止。
陈星心脏顿时狂跳起来,酒意有了数分,等待着,也许项述将说出那句话。
“安答!”车罗风的声音传来。
陈星顿时火冒三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
项述马上转头,意识到了什么。
“汉人,”车罗风注视陈星,说道,“一起喝酒去?顺便聊聊。”
项述被打断了那酝酿已久的情绪,忽然便沉默不语,片刻后说:“安答,既然来了,我也有话想对你说。陈星,你在这等我。”
“车罗风,”陈星却不理会项述,说,“有一个念头,盘桓在我心头很久了,不如今天,咱们来堂堂正正地比画下?”
车罗风一怔,没想到陈星居然率先朝自己挑战,笑了起来,说:“比什么?”
陈星说:“骑射如何?一人三箭。”
车罗风:“行,敕勒川禁止武斗,咱们到赛场去?”
项述:“车罗风!”
陈星与车罗风却同时看了眼项述,各自带着笑容。
骑射赛场外,柔然人与铁勒人、匈奴人纷纷涌来,两人各自接了三支涂满石灰的钝头羽箭。
项述:“你们的彩头呢?”
“彩头是什么,我想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吧!”陈星朝车罗风笑道,心里紧张得要死,面上却装作无所谓,誓要在气势上先声夺人一把。
车罗风翻身上马,凝视陈星,说道:“不错,我让你一箭,只用两箭。”
陈星说:“不用让!各三箭,射空为止!”
车罗风:“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汉人,过后别怪我欺负你。今天若战平,算我输你。”
陈星翻身上马。
顿时场边聚集了上万人,里三层,外三层,看着赛场中的陈星与车罗风。
阿克勒王妃以匈奴语喊道:“车罗风控马很快,陈星!别给他离开视线的机会!”
陈星上马时,却忘了自己一身武袍乃是汉制的右衽,在马镫上踩了下袍角,险些滑下来,引起一阵哄笑。
陈星勉强坐稳,发现今天的着装与头发,俱仿佛上苍在冥冥之中眷顾着自己,胡服干净利落,为骑射量身打造。细辫束发不易飞扬散开遮挡视线。武袖则更方便开弓射箭。
项述:“不行就喊停。”
项述只将这当作车罗风与陈星的一场切磋,以为陈星一路上学了射箭,暮秋节不免技痒,衡量两人技艺,车罗风武技习自周甄,却时时有周甄守护,不免荒殆骑射。陈星单论射箭,则是得到身为第一武士的自己亲传,沿途又天天拿着白鹿当靶子,突击练习,说不定还真有一战的可能。
但是,赛场上没有人敢敲鼓,只因参赛双方身份都十分特殊。
项述只得走过去,武士捧来另一枚鸣镝,项述便弯弓搭箭,一箭发出哨响,飞上天空。
第114章 情定┃世上再没有什么存在,能让他们彼此分离
陈星与车罗风同时大喝一声; 各自拨转马头; 沿着赛场外围; 展开了驰骋追逐。
“怎么这俩倒是斗起来了?”清河公主疑惑道,“那小子是车罗风?我怎么记得见过?”
慕容冲答道:“你没看见他们各自眼神,斗起来很奇怪?”
清河公主莞尔道:“不是斗起来奇怪; 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俩这是要赌大单于么?难不成陈星输了,大单于就会心甘情愿地娶他的安答不成?”
慕容冲:“……”
清河公主:“简直匪夷所思; 陈星赢了也就罢了; 设若最后是车罗风获胜,除了给述律空添堵之外毫无作用; 他俩到底在想什么?”
拓跋焱与陆影来到场边,肖山站在桌上; 挥起苍穹一裂,喊道:“陈星!赢!赢!”
陆影看了眼场中; 再看一脸紧张的项述,似有所察。
奔马掠开,陈星与车罗风各自一夹马腹; 朝对方冲去!车罗风万万未料; 这汉人骑马还有模有样,竟敢迎着自己冲来,当即虚晃战弓,陈星勒转马缰,战马疾转; 几乎是从车罗风身边擦过,两人都未曾发箭,不过试探。
“两骑相逢,怯者必败!”项述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
陈星那战马乃是项语嫣生前的老马,车罗风的马却是骏马,初交锋时不现高下,但陈星在转圜之际,却终究慢了车罗风半畴。
“需要帮忙?”重明的声音从不错过任何机会,传入陈星耳中。
“不用!”陈星大声道,“谁也别插手!”
车罗风调转马头,狠命一催马速,弯弓搭箭。陈星知道动真格的了!却不伏身,绕到车罗风侧旁,车罗风反手拉弓,飞箭射去!
满场喝彩,箭矢旋转,飞洒出一道螺旋状的石灰,陈星仰头,钝箭几乎是擦着自己的脸庞飞过。
旋即铁勒人的声音顿时压过了柔然人,而这第二声喝彩,则是给陈星的。
车罗风弓交左手,丝毫不给陈星喘息机会,奔马错身之际,悍然拖动缰绳,战马左前蹄猛蹬,伏身,车罗风一脚踏地,撑起马身,满弦射箭,第二箭飞向陈星大腿,封住他的去路——
“转马回鞍,去镫翻身!”
而陈星一见车罗风肩动,便想起项述所教的诀窍,将马镫踹开,翻身俯到马鞍另一侧,同时朝反方向一勒马缰。
两匹战马几乎是同声长嘶,踏得雪地上粉末激荡。车罗风箭矢擦着马腹飞过,飞雪弥漫之中,陈星飞步骑稳那匈奴马,借二十步外马蹄声方位,双眼一闭,回身开弓。
扬尘起马,辨声箭发!
与此同时,雪粉中飞来第三箭,陈星把心一横,三箭连珠飞去。
项述见双方箭已射空,快步上前想叫停,却恰好在这一刻,车罗风一扯马缰,正要起身,迎上了陈星于雪雾中飞来的连珠三箭!
车罗风的最后一箭亦就此破开雪雾,朝着陈星胸膛飞来。
忽然间,陈星握弓的左手无名指上,一道不易察觉的金光一闪,现出一枚奇异的指轮。
指轮出现之际,时间的流速变得缓慢,万籁俱寂,时间短暂停驻,陈星看见了那箭来势瞬间减缓,不明所以,反应过来后当即侧身朝马背上一躺。
指轮短短闪烁了一息光芒,便从陈星手上再度消失无踪。
但也恰好争得这短短一念,陈星闪过了那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第三箭!
车罗风起身之际,两箭一擦马头,一越肩膀,最后那箭恰恰好射中他头部羽冠,带着柔然族长羽冠平地飞起,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上。
项述停下,雪雾消散,两人回马,各自退开。
满场静谧,足足数息后,敕勒川中爆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呐喊!
陈星不住喘气,遥遥注视车罗风,车罗风甚至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最后那三箭,只在短短一瞬间。
车罗风终于说:“你赢了,汉人。”
陈星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膛跳出来,车罗风下马捡起羽冠,拿在手中,只不说话,末了,又望向项述,眼里带着复杂况味。
“最后一箭我本来躲不过,车罗风,”陈星说,“是我运气好。”
“战平也算我输,”车罗风答道,“不管怎么躲过,都是命中注定。输了,从一开始就没赢过,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谁教你的箭术?”
陈星笑了笑,没有回答。
车罗风推开众人离去,项述道:“安答!我教的箭术!”
陈星渐渐平静下来,眼望车罗风离开的身影。
“啊!任务终于完成了!”陈星爬下马来,把弓扔到一旁,擦了下额上的汗,背后已里三层外三层,全被汗水湿透,抱怨道,“老子辛辛苦苦半年多,就是为了今天!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学武了!太累了,真是累死我了!项述呢?又去哪儿了?”
陈星走出赛场,望见项述与车罗风站在边上正说话,车罗风朝陈星望来,再稍稍抬头,直视项述双眼。
陈星不爽了,当即朝车罗风走去,项述却看也不看陈星,抬起一手,以手掌朝向他,示意“停”,又指指地面,意思是站着,别过来。
车罗风与项述彼此沉默良久,最后,项述抬起手,放在车罗风肩上,拍了拍他。车罗风最终点头,闭上双眼,转身走了。
其后,项述方朝陈星走来。
“他说什么了?”陈星问。
“没什么。”项述心不在焉地答道,眼神不知为何,变得十分复杂。
陈星又觉得有点索然无味,风吹了起来,吹起在他们头顶,敕勒川漫天的幡旗,旗上绣着的圣兽栩栩如生,犹如穿梭于天际。
陈星转身,离开赛场前,问:“大单于,现在去哪儿?”
项述答道:“不知道。”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而变得奇怪起来,谁也不说话。陈星只朝山前慢慢地走去,经过高车人的集市,看见一面盾牌。
“滑雪去么?”陈星停下脚步,朝项述问。
项述沉默良久,说:“不去。”
陈星:“……”
“哦。”陈星答道,“你生气了吗?”
项述说:“彩头是什么?”
陈星勉强一笑,答道:“车罗风没有告诉你么?”
看项述那模样,明显已经问过车罗风了。
项述转身离开敕勒川,走向阴山西岭,始终一语不发。
陈星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我们闹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
项述还是没有回答,踏过积雪,武靴带起少许雪粉。陈星跟在后头,一场比试之后,令他有点喘息。
两人来到了阴山西麓山腰上,陈星欲言又止,觉得自己实在玩得有点过头了,想朝项述道歉,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项述只在山腰上站着,从此地望去,敕勒川中,暮秋节的美景一览无余。
“就没有人告诉过你,”项述伸出手,认真道,“如果你的意中人是个铁勒人,想找他滑雪的话,要耐心等待他,先主动朝你伸手么?”
接着,项述朝陈星伸出了宽大的手掌。
霎时间陈星一阵晕眩,不知所措地看着项述的手,眼眶不禁发红,下意识地望向项述双眼,继而缓缓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可是……咱们没带盾牌。”陈星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一片混乱,竟是想到了这么毫无关系的、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来。
“心灯。”项述将陈星往自己怀里一拉,顿时心灯光芒万丈,鎏金武袍飞扬,项述抱着他,朝山崖凌空一跃,错步,金光聚为盾牌翻转,落在脚下,滑向敕勒川中!
陈星蓦然大喊,转身抱紧了项述,埋在他的肩前。
金光平地而起,项述带着陈星,在山下一个转弯,催动心灯光华,绕过敕勒川,脚踏盾牌,沿着绵延的雪岭,反向滑上了西麓山巅!
陈星:“等等……哇啊——!”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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