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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浮生录-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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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魂魄中,所以司马玮现在站在了咱们的这边。”
“由多呢?”项述又问。
“由多早在死去时,就被安了狼神的心脏。”陈星也不太懂王子夜的这个操作,但想来应是某种试验。而由多刚死不久,便开始了这个漫长的转化,所以较之司马玮,生前的记忆也显得更清晰,依旧记得家人,对自我的认知,仍是“由多”这个身份。
“至于其他人,”陈星说,“如果在人活着时,便让其喝下魔神血,那么有很大机会,在死后仍然保有三魂。魔神血带有剧毒,影响他们的三魂,同时也侵蚀他们的身体。就像曾经的拓跋焱一般。”
魔神血入体,摧毁人生机的同时,亦控制住了人的魂魄,其人从生到死,完成了直接转化,并未有魂魄散逸的过程。但最终身体死亡的刹那,三魂也被魔神所完全控制。
一如最终的车罗风。
“人若未死,”陈星说,“像陆影与冯千镒,我可以直接用心灯去灼烧,净化魔神血。”
“死后就没有办法了。”项述说。
“也不一定。”陈星想了想,当时如果周甄还想活下来,自己说不定有机会?然而魔神血已完全浸入他的躯壳,净化魔血,也即彻底焚烧他的身躯,这个实在不好说。
远方,高句丽界碑已出现。
“说不定很快,等到出海之后,一切就都将有答案。”
项述远望地平线上,喃喃道。
与上一次来时截然不同,陈星意外发现,平壤还是非常繁华的,东瀛、大晋、新罗等国海运在此汇聚,令高句丽都城成为东北方首屈一指的财富聚集地。
平壤王宫虽不及建康规模,金檐青瓦却也显得十分气派,初冬时节铺着一层薄薄的雪,闪烁朝阳辉光。
高丘夫在位数年,儒学之风昌盛,太学儒生成群,更有不少周遭小国前来治学的年轻人。
上次来时,陈星是被司马玮抓来的,这回有项述在,通传后小兽林王急忙率领百官,亲自来迎,金椽宫内官员、皇族尽出,争先一睹大单于述律空风采。
“大单于!我本以为你还需好几天才能到。”高丘夫带着身边一双儿女,来到项述身前,笑道。
“辞任了。”项述说,“现在是护法武神。”
平壤早已收到敕勒川的文书,项述辞任第二天,石沫坤便放出信隼,知会各国。但对高丘夫而言,项述依旧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以国君之礼待之也合情合理。
“你是……”小兽林王看了眼陈星,忽然愣住。
“是不是有似曾相识感?”陈星笑道,“大家都这么说,看来我长得很面熟。”
“哈哈哈——”小兽林王说,“是的,是的!请!”
项述说:“陈星是大驱魔师,虽命途辗转,却终得同心,已有青庐之约。”
“好!好!”高丘夫忙道,“这可得好好喝一杯了!恭喜你,述律空!”
高丘夫不过与项述年岁相仿,却已有一儿一女。众人寒暄后,高句丽设宴款待二人。陈星上次在鸿庐中匆匆一见,对他的单眼皮与笑意印象深刻,见两个小孩闹得不可开交,又过来缠陈星项述,比起自家肖山,实在是能闹了不止一个段数,心道这国王当得也不容易。
高丘夫哄着两个孩子,让他们自己去玩,解释道:“他们是我过继的孩儿。”
“哦——”陈星点头。
是时又有一名清秀斯文的儒生礼貌上前,高丘夫说:“这是我国丞相,金焕。”
金焕笑道:“见过两位大人。”说着便为高丘夫亲手斟酒,看那模样,眉目间气质竟与陈星有几分相似。项述点过头,与高丘夫喝了几杯酒,寒暄数句,陈星却有点心不在焉,偷看金焕。
金焕虽为一国丞相,与高丘夫却并无君臣之别,该斟酒的时候斟酒,对高丘夫与项述聊的话题没多大兴趣,却对陈星的来处十分好奇,问了几句建康的事,显然很关心汉人国情与未来的动向。
项述便与高丘夫停了叙旧,听两人一问一答。金焕问及,无非是农田灌溉、百工发展与商路开拓之事。陈星对治国所知不算多,却从谢安处稍有听闻,便拣着回答了一些,心想果然是丞相。
“能否再请贵国陛下批一道文书,让平壤学子去建康读书?”金焕问。
高丘夫忙道:“鄙国会预备下重金与礼物,奉于大晋皇帝。”
陈星:“呃……我和他不熟,不过应该可以问问,你们有什么生发妙方吗?我想我们陛下也许更喜欢这个。”
金焕笑道:“这几日就安排人去准备,我平生之愿,就是去建康,亲眼看看晋人是如何治理国家的。”
高丘夫朝金焕道:“少喝一点,你去建康,平壤怎么办?”
金焕不太能喝酒,喝多了便有点激动,闻言把酒杯递给高丘夫,高丘夫就着他的杯,把残酒喝了。项述见高丘夫没有妃嫔,与金焕这等关系,显然不是寻常,却也没有说破,只道:“这次前来拜访,想找你借一条船。”
高丘夫说:“既已辞任,就在平壤先住着?改天金焕还想朝陈星先生请教,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金焕又说:“隆冬时节,海中也不好去,等待开春吧。”
“不行。”项述当即拒绝了高丘夫,说:“必须走,有急事,生死攸关,如果你不想平壤被苻坚带着一群活死人推平的话,最好快点准备。”
陈星心想还好有项述在,否则只有自己是绝对不敢这么威胁高句丽国王的。
金焕大约也知道长安发生的情况,不禁问:“已经这么严峻了吗?”
陈星转述王子夜与魃的情况,又将自己要出海找一只妖怪的详情解释一番。金焕看了眼高丘夫,高丘夫便点头,让金焕前去安排。
“我将王舟借你。”高丘夫说,“可是你们在外海找一只妖怪,这得多久?”
项述答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把船准备了就行。高丘夫,你都成亲了,怎么也不说声?”
高丘夫本想留项述与陈星,毕竟一个是天下第一勇士,一个是汉人名士世家之后,有这两人在,想必高句丽可以国力强盛,招兵买马,让项述率领几十万大军,前去称霸中原了。毕竟称王的人都有一个统一神州的春秋大梦,此时不畅想一番,更待何时?
但项述这么一说,高丘夫思路顿时被岔开,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啊,是啊,”高丘夫说,“这个……我与金焕,小时候就认识了。其间分离好几次,金焕极有学问,十年前就被家人带往东瀛,两地相望,后来高句丽与东瀛又开战几次……嗯……也算大起大落,幸亏老天待我不薄罢。”
陈星惊讶地问:“你们相爱已经十年了吗?”
“是,是,”高丘夫难得地露出少许腼腆,说,“十一岁那年相识,十年了。他是个很善良、又很有学问、愿意为高句丽付出一生的人。能有他在我身边,真是我这一生最好的事啊,我曾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还好没有。”
陈星点头,知道高丘夫轻描淡写的一句“大起大落”,便囊括了他与金焕相见、相知与相许的许多惊心动魄的过往,内里不知牵扯了多少高句丽与东瀛的两国之争。
正如项述简简单单一句“命途辗转却终得同心”一般。
“你要么出去走走?”项述忽然朝陈星说。
陈星莫名其妙,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让他出去?你让我退下?还有没有天理了?又有什么想瞒着我?
他怀疑地看着项述,项述使了个眼色,陈星更是疑惑,我又不想出去,让我做什么?但想到在高丘夫面前,还是给项述个面子,便假装欣然道:“好。”
陈星走后,项述似在犹豫,高丘夫也看出来了,便问:“怎么?述律空,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项述考虑良久,终于道:“高丘夫,此事……当真难以启齿,你我虽未有安答之名,却情同兄弟,嗯……”
高丘夫童年时,曾被送到敕勒川充当质子,虽只度过了短暂的一年,却与项述十分谈得来,两人更跟随老哲别习练射箭。项述继任大单于后,高句丽发生政变,亦是敕勒川借兵为他平了动乱。高丘夫虽不像车罗风有与项述一同长大的感情,却有着生死之交的故谊。
“快说,”高丘夫道,“怎么了?”
项述道:“你们……你与金焕……平时……不会受伤?”
高丘夫:“受伤?”
项述拿起案上的饼,卷成条,朝酒壶的开口里放,一脸冷漠地示意他,意思是壶口太小,塞不进去。
高丘夫哈哈大笑,明白过来,说:“述律空,正好近日里平壤来了一名东瀛的异人!正在城中开馆献艺,我这就着人吩咐他单独开一场,金焕也正想听听。”
项述:“???”
高丘夫说:“这名异人,传说身怀重器,专门传授鱼水欢好之术。”
项述马上道:“算了。”
高丘夫说:“去看看罢,毕竟王舟也得等,金焕须得安排好食水,没有三五天不能成行。”
项述皱眉道:“只给你一天时间,尽快办!”
陈星在王宫里乱逛,十分无聊,但很快项述就出来了并朝他招手,侍者过来请两人前去寝殿内休息,又备了崭新的高句丽服。金椽宫内,住房格局甚小,较之建康与长安大开大阖的宫殿,房间铺了地榻,一面山水屏风挡着,用纸门相隔,显得小巧而典雅。
“你们聊什么?”陈星好奇道。
项述展手,等陈星给他宽衣解带,说:“出兵。”
出兵有必要避着我吗?陈星心想,但也不再追问,片刻后,又有人来请二位去洗澡。王宫后居然还有个天然温泉,两人浸泡在温泉里,陈星一路的疲乏尽数烟消云散。
“高句丽也很好啊!”陈星说,“真想在这里住下来了。”
项述说:“每到一个地方,你就想安家,能不能别这么喜新厌旧?”
陈星笑道:“因为跟你在一起,景色就都变得好看起来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还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很多地方吧?”
项述不接话了,脸上难得地一红,转过身,示意陈星给自己擦肩膀。陈星便拿了毛巾,在他背上搓了几下,心中温情忽起,从背后抱住他,说:“要么咱们再试试看吧。”
项述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侧头看了眼陈星:“不怕疼了?”
陈星紧张道:“可以忍……一下。”
他看见高丘夫英气有风度,金焕则儒雅俊秀,两人实在般配而默契,令人心生艳羡。殊不知在别人眼里,自己与项述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下次罢。”项述按捺住冲动,把陈星抱到身前替他洗头,两人摸来摸去,都有点情难自禁,却又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到得暮色中钟声响起,项述才想起来,说:“看戏去?”
“有戏看吗?”陈星意外道,但想来高丘夫一国之君,自然会盛情款待。
“走罢。”项述换上了修身武服,陈星则一身青袍,两人对着镜子端详。
陈星忽然轻轻地说:“咱俩也挺般配呢。”
“般配?”项述忽觉意外,不知陈星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转念一想,说,“都是法宝成精,自然般配,除了我,你也找不到谁了。”
陈星笑了起来,确切地说,项述已经不是定海珠了,自己应该也不算法宝成精,不过是开玩笑一说。
高丘夫派车将他们接到城中一处戏馆前,想是为了不太招摇,并未将那“异人”传进宫来表演。
“高句丽住的地方小,车也小。”陈星在那匣子般的车里被挤得有点动弹不得。
项述随口道:“不像你们泱泱天朝上国,做好了车马等着被抢。”
陈星:“对啊,被王八蛋抢。”
项述:“……”
侍卫上前,将两人请进戏馆,又躬身捧来两个黑色半覆面的面具,陈星心想这什么戏,听戏还要戴面具?但见项述接过戴上,自己也戴上。
这个戏馆实在太过奇特,中央有一方台,面前则是四个正对着呈扇形排布的座厢,厢房与厢房互相隔开,犹如大匣子般,中设一案,案上摆有酒。
侍卫明显不知道项述与陈星身份,只用高句丽语道:“两位先生请。”
陈星也听不懂,两人在厢房中坐下。隔壁又听金焕小声说话,正要打招呼时,项述却制止了他。
陈星:“?”
不多时,座厢中熄灯,侍卫前来,在厢前放下一道纯丝制的帘子,帘子朝外一面绣了暗金线,这么一来,厢房内一片黑暗,再被丝帘一挡,外面再看不见里头。
然而又因金线排布奇特且有反光,从陈星与项述所坐位置,却能透过这近乎无物般的丝绸,将戏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唱哪一出?”陈星小声问。
项述示意不知道,让陈星靠过来点,倚在榻上,调整了姿势,武服内半现出白皙胸膛,牵着陈星一手,彼此手指绕来绕去地互相玩,懒懒望向中央戏台。
“咚、咚”两声轻响,只听戏台上唱道:“食色,性也——”
接着,戏台上灯火更亮了些,戏班撤去挡着的灯火,皮影飞旋,屏风挪开,现出中央一个跪坐着的、身穿华丽绣袍的男人。
男人手执折扇,轻轻在手中一拍,以汉语说道:“今日诸位,不远前来,为我长马君捧场,幸甚至哉!”
灯火映在那唤作“长马君”的男人脸上,现出少许沧桑浪子气度,此人鼻梁高挺、眉毛浓黑、嘴唇宽厚、手臂肌肉有力,看上去很精神。
项述却带着几分怀疑神色。
“先说说我自己吧。”只听长马君道,“我的故乡,乃是平壤一万八千里外的小小岛屿,岛上人因我出生时天赋异禀,唤我作‘长马’,这个长马呢,是故老相传,住在岛上的一位野马化身的神……”
陈星心想什么野马神,你该不会是一匹马吧?万法复生了,出来讨活计唱戏了?
“至于这个天赋异禀……”
陈星说:“你看他像妖怪吗?”
项述也看不出来,不知陈星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个,低声说:“妖怪变人?不会罢?”
陈星一打岔,两人便没注意到长马君的“天赋异禀”,但那家伙在戏台上一边说,一边解开腰带,那身锦袍内竟是什么都没穿,朝着戏台下坦然展开。
陈星:“……………………”
项述:“……”
陈星:“这是什么戏啊!我要走了!”
项述:“不看了?”
陈星:“这……也不算很天赋异禀吧?好像和你的也……差不多。不,确实比你的大……但也大、大不了多少……”
项述:“……”
长马君在明晃晃的戏台上站了起来,竟是丝毫不耻于以自己身躯示人,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又说:“说到这家伙给我带来的好处嘛,那可就一言难尽了。”说着又以折扇拍了拍它,在灯光昂起,足有一尺傲然。
项述:“……”
陈星:“……”
翌日,陈星呵欠连天,跟在项述身后,平壤下起了漫天大雪,犹如鹅毛飞舞。
高丘夫与金焕前来送行,金焕亦是一脸没睡醒的表情,高丘夫与项述却俱十分精神。项述牵着陈星的手,朝高丘夫说:“中原见!”
高丘夫站在岸边,金焕与陈星挥手。陈星昨夜只浅尝辄止,竟是睡着了,早上又被项述抱了起来,带到码头,神情着实委顿,与高句丽王室道别,跟在项述身后,上了王舟。
第120章 航行┃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温柔乡
王舟出海。
较之上一次离开高句丽; 这艘船显得更气派; 也更宏大; 船上更配备了适合海战的巨大强弩,三层楼船,甲板宏伟; 船头装上了沉铁撞角。高句丽海军分散在船上的各个角落,于漫天风雪之中扬帆启帆,不到一个时辰; 便已驰离平壤海港。
但就在近海区域; 一场暴风雪正从北方卷来,呼啸着掠向大海深处。
这个天气出海; 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尤其在王舟驰入风圈内; 暴雨夹着冰晶“哗啦”一声卷向风帆,水手们纷纷大喊; 调整航向。
项述刚上得船片刻,跟随陈星上楼船去,王舟便随之一倾; 陈星险些从梯级上滚下来。
“发生什么事?!”项述喝道。
“老天爷不让我们出海!”武士头领喊道; “还是先回去罢!”
项述朝陈星道:“你到房间里去。”继而转身,手握指北针,在摇晃的大船前,一步滑过甲板,来到船头。
“项述!”陈星喊道; “要么还是先回去?!”
“躲好!”项述喝道。
风越来越大,紧接着暴风卷着碎雪,劈头盖脸而来,船上水手忙使力拉扯风帆,要稳住王舟航行方向。这艘大船刚离岸不到半日,便驰进了近海的风团,实在不祥。
但风雪一来,已无法再回头。项述侧身,左手手臂勾住甲板,右手抓住缆绳,一声怒喝。
上万斤的船帆被他拖得转了个向,差点便冲入风团中央的王舟擦着风圈边缘,偏差了那么一点,奈何风圈范围实在太大,疯狂地将这船卷了进去!
项述喊道:“交给我!都回去躲着!各自找地方固定身体!”
暴风一来,势必将躲闪不及之人卷入海中,于是高句丽武士各自逃回船舱,或是就地抱住船舷,或解开腰带上的系钩,将自己绑在桅柱上。
狂风一来,犹如巨人咆哮,海怒万里,就像一只神祇之手扯住了风帆,要从项述手中强行夺过去。项述发出怒喝,猛力抓紧缆绳,一个翻身,两脚在甲板上打滑,竭尽平生之力,固定住船帆。
“项述……”陈星从倾斜的甲板上滑了过来,一把抱住项述。
“回去!”项述喝道。
陈星抱紧了他的腰,瞬间金光平地而起,项述变幻为护法武神,将那缆绳猛地朝自己回拽,桅杆发出巨响,风帆再度转向,王舟驰离风圈。
“我,即是道。”
陈星:“!!!”
项述陡然睁大双眼,在那风圈之中,一个阴暗的面孔现身,幻化出黑气爆散的……
……蚩尤!
“我即是天地——”
冰冷的暴风雨扑面而来,轰然卷起,带着海浪,将两人打得浑身湿透,紧接着,一道柔和的火光直推出去,抵住了狂风与碎冰——
——陈星手持凤凰羽毛,朝着迎面而来的碎冰风暴,引动天地灵气,释出烈火。
一声巨响,凤凰羽毛上蕴含的真火之力撞上海浪,顿时将狂风猛推出去!
蚩尤所聚起的面孔被砰然击散,王舟脱离风圈,风驰电掣,航向外海。
“蚩尤。”项述喃喃道。
陈星收起凤羽,看了眼项述,眼中尚且带着少许惊惧。狂风渐停了,两人上得楼船,只见远方层层乌云之中,投下数道光柱,漆黑大海一望无际。
“那里一定是高句丽与新罗、百会甚至东瀛的海战遗址,”陈星喃喃道,“蚩尤才能在短时间内聚起这么强大的怨气。这下他知道咱们出海了。”
“他一直知道,”项述说,“始终在暗中监视你,不必怕他。”
隆冬之际,万里海面上并无渔船,唯独王舟驰于壮阔天海之间,再宏伟的造物,不过是沧海一粟。
在船楼上站了一会儿,光阴如海,陈星开始渐渐明白重明与陆影所说的话了,浩瀚的时光与广阔天地,确实不是凡人之力能掌控的。
“回禀武神!”海航武士队长大声道,“已根据风向,调整航向!”
北风一起,南下的风帆顿时扯满,项述看了眼手中指北针,点了点头,转身与陈星入得房中去。
高句丽王舟乃是小兽林王海战之时,督战所乘的巨船,甲板上分上、中、下三层,设有数个战时会议室,又有书房与一众将领歇息之处,其中顶层是起居所在的寝殿。较之上次所搭乘的商船,自当不可同日而语。
陈星筋疲力尽,出海时被蚩尤这么突然一折腾,弄得浑身湿透,打了个喷嚏。武士们进来为房中生起火炉,这酷寒天气下,才稍稍暖和了些。
“初时我还以为,是老天不让咱们出海,”陈星说,“没想到又是他。”
“没听见?”项述在一旁坐下,浑身朝下滴着水,说,“他就是天地。”
陈星简直哭笑不得,项述又若无其事地看了眼陈星,沉声道:“逆天而行的事,又不是第一次做,连岁星都拿我没辙,何况一只蚩尤?”
陈星闻言不禁大笑,笑了几声,又实在冻得发抖。两人坐在火炉旁烤火,项述便径自开始宽衣解带,脱得赤条条的,也不避陈星,将衣服放到一旁烘烤。
王舟行驶渐平稳了些,陈星不禁抬眼看他,脸上带着红晕,虽说昨夜项述的坦然已让他所受的礼教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此刻看见项述的身体时,却终究受到不可避免的冲击,心里十分不好意思,却舍不得挪开视线。
外头传来海浪声,大船轻轻荡漾,将陈星推进项述怀里。
项述低声问了几句,陈星虽然很累却半点不困,努力用自己能接受的话描述了一番,又拉着项述的手,指自己身上,示意他身体里最舒服的地方,说到一半,反而先不好意思起来,翻身自顾自哈哈哈地笑个没完。
项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摊开手臂,躺在榻上。
陈星觉得实在太不好意思了,项述则侧头,看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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