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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只小猫咪-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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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师徒两反而要绕好久。
他之前在各个险地找舍利时,也多走擒王的路子。舍利无论流落在哪个角落,若是被精怪找到,它辗转落入一方天地间最强的那只精怪手里的概率也是最高的。
只是百幽谷中精怪即使有千千万,地上走的天上飞的还好,地里长的若不表现出点和其他同类不同的点来,也是很难察觉的。因着好多草木形成的精怪自有一套交流方式,若不是生命长极无聊,并不会有心思学习口吐人言,自然难找。
此处飞禽走兽极少,霍潜懒得多探索,直接向着沼泽地飞去。越是惊险之地越是造物神奇天道宠爱,越容易出大精怪。他上次随随便便就在沼泽之下遇到了一大波长着大口子的丑陋精怪,想必哪里出两个能交流的老精怪并不困难。
沼泽之下的洞天福地名为“尘埃地”。它入口处虽然竖了块“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清心寡欲性冷淡风石碑,但是秘境主人给他取的名字却与初衷背道而驰。
尘埃地的居民们正在晒太阳,是的,他们的房东先生将这里的花草照料得很好,连阳光都保质保量给他们引进来。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授粉的时节。长得酷似一个大网兜的花精们正借着风势开始大乱斗。四处皆是一片“嗷嗷嗷混蛋你花粉飘到我这边来了,我不要结你的孩子嘤”,“太子爷乖乖,把花瓣开开,快点儿开开,哥哥要进来”,“快,围住他,兄弟们今年不要和去年一样打得两败俱伤谁也吃不到了。今年咱们一起上,花花有份”之类的乌七八糟痴汉声。
这些糟糕的动静,霍潜都捕捉不到。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貌比无盐的丑陋花朵组成的花海。
花精们一见他,便犹如摩西分海一样自发倒伏,滋儿哇乱叫:“这男人怎么又来了,那么香喷喷的一只小家伙还不够他授粉吗?三番两次跑到我们这儿干嘛!”
“保护我方太子爷/小白/丽丽!”
实际上霍潜这样俊挺的青年走进花丛之中,仿佛一朵鲜花钻进了牛粪丛。
鲜花霍看它们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更加确信这一片都是花精。他再三辨认找不出能口吐人言的大精怪,又不至于用挨个腰斩逼人出面的缺德法子。
正头疼,猛地发现有几朵花格外特别。像是小公主一般,被好几株同类围在中间,护在花瓣枝叶交织的保护墙后。
霍潜无声地“啊”一声,走过去,随便捡了片细长的叶子在手中一捏便做了利刃,叶尖儿朝下,对着小公主脚下的土壤切下去。
小公主果然是小公主,还没怎么样它,远处一朵其貌不扬的花就骂骂咧咧跳出来,叭叭叭跑过来挡在小花面前:“你想对我们的太子爷干什么?!懂不懂怜香惜玉!”
能跳出扎根的土壤,还能说话,总算找到个能交流的小精怪了。
霍潜松了一口气,他三百年了都习惯不了这般跟个小精怪为难的法子。
“这片山谷最强的精怪在哪里?”霍潜松手,手中尖锐如刀的树叶又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与其他半腐败的叶子没有任何两样。
“我的猫丢了,”霍潜尽量表现得温雅一些,奈何焦急的语气根本藏不住,“想让他帮忙找找。”
“主人好几年没出家门了,他哪里知道知道你的猫在哪里。”怜香惜玉的大花精还记他祸害红颜的仇,嘴里没个好语气,“何况他自己的猫都上千年找不见了,天天在家以泪洗面想猫猫,哪有心思帮你找你的猫。”
“走走走快走”大花精色厉内荏地张开自己网兜状的口子,“再不走叫兄弟们吃了你!”
话音刚落就被揪住了花茎拎起来,霍潜两指捏住他的口子的边缘。
叽?
花精圆圆的开口被捏成一条缝,弱小可怜又无助只能叽叽叫,就听得凶手冷冷道:“带我过去。”
第26章 魇术
霍潜由花精带着去找他们的主人; 也就是百幽谷最强大的一只精怪。等他站在人府邸面前时,他深感把食人花当景观花大片种植的精怪品味果然与众不同。
这座屋子,有毒。
远远看过去好似将一颗千年古树的近地树干掏空雕刻而成。梁木为骨,藤萝为饰; 乌瓦屋檐之上乃是苍翠的树干; 再往上便是遮天蔽日的枝叶与袅袅攀附在巨树上的藤蔓。
光这样还不足以叫人却步; 真正叫人咋舌的是他的混搭风。半边葬爱风,半边少女风。
这个“半”字没有掺任何的水分; 当真是仿佛有条无形的中轴线把骨架尚算精巧的屋子隔开。活脱脱将屋子划分成互不相关的两部分。
左半边以灰色与绿色为主基调,单调且冰冷。门口还有堆成小山一般的修士的尸骸,散发出阵阵恶臭。屋主还恶趣味地用人的骨头做了一个狗屋; 屋里头一只黑犬懒洋洋地趴着; 任门口生人来访,仿佛死了一般。
右半边则集所有梦幻美好为一体。茂密的紫藤萝叫其后的屋子显得半遮半掩; 但隐约可见里头秋千吊篮亭子和石凳的痕迹。所有的物件都一尘不染,显然是受到主人精心养护的额; 与左边的脏乱差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有两个屋主在此划地而治,互不干涉地生活着。
一靠近这座屋子,霍潜便察觉充沛的灵气逸散在这屋子周围; 足以说明屋内精怪修为极深。哪怕不是百幽谷中第一人,也足够拿来用用了。若是再靠近一些,他便能更精准地判断屋里的精怪修行到了什么程度。
霍潜年少成名; 受到的吹捧比所有“别人家孩子”加起来还要多; 骨子里便是无所畏惧的性子。被霍有悔一顿抽打过后; 才知道行事前先勉为其难谨慎一下下。
只是这一下下并没有持续到“一下下”三个字的长度那么长。
因为他看见少女风的半边屋子中,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猫头。圆滚滚,黄澄澄,大眼睛,长须须,妥妥就是糯糯的相貌。
他心中清楚初来乍到应到谨慎行事,但脚下还是不自觉探出一步。
下一秒眼前一阵诡异的火光扫过,目之所及皆是苍莽的遮天蔽日的树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被蒙了口,手脚皆陷在颜色喜庆的襁褓包着不能轻易动弹。树林之中苔藓丛生,没有小道,处处是万物自由生长的痕迹。
他又冷又饿,耳边却只有淙淙的流水声,半点人影也无。
怎么回事?
霍潜懵了,视落在大红布上。他小时曾经就自己身世问题问过师尊,那时得到的回答是弃婴。师尊还拿出和眼前这块颇为相似的襁褓开玩笑说:拿好,以后可以拿来和亲生爹娘相认。
他那时便颇不以为然:谁会和抛弃自己的人父慈子孝。
后来听闻大师兄说了当时的详情,更加不以为然。原来他不仅仅是一个弃婴,而且是一个被蒙住口部丢在荒山野林里的树林里的弃婴。为父为母者决绝之心,可见一斑。
霍潜无力地甩动四肢企图挣脱襁褓的束缚,知道自己是进入了幻境变成了当年那个孱弱无力的小婴儿,心中不由地升起一阵无名火。
人在回忆最难堪无力的岁月时,总是这般有气无处撒的。
糯糯那边正喜迁新居。老树精喜得儿子,此刻正献宝一般将他从地底的迷宫之中带到地面上敞亮的屋子里。
他把糯糯往少女风屋子里一挪,忙前忙后给他收拾一间房出来,嘴里叨叨个不停:“宝儿啊,你是老大老二小三还是小四啊?”
独生子糯糯:……
幸而老树精也并不执着于答案,他正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中:“你看我个老糊涂,我竟然还没给你们四个归置出单独的屋子,这房间还是当年的婴儿房模样。乖宝坐着不要动,等会会儿啊,爹爹我马上就给你收拾出来。”
“你既然来了,就住在你娘住的这半边屋子。我那边太乱,你们娇滴滴的小猫咪看了都要嫌弃的。”
糯糯嗯嗯地敷衍着,作看风景状单手枕下巴懒洋洋倚在窗边,心里惦记着霍潜。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到另半边屋子的样貌,故而还保持得住松懈的身姿。要不是头顶的猫耳出卖了他紧张的情绪,这懒洋洋看窗外的调儿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儿子模样。
他维持着人形,是个还在抽条的俊挺小年轻模样。偏又生着耳朵,便糅杂了些少年的俏皮在里边。
老树精看了好生欣慰,根本管不住自己的手。
他收拾房子的间隙就过来捏捏糯糯的耳朵,感叹:“儿砸你耳朵和你娘一模一样,软软的小小的还有一个尖儿。”
不一会儿又来捏捏他尾巴:“尾巴也一样,黄澄澄的梢儿还有搓黑毛。”
还要忍不住来捏脸,被糯糯挡住了。糯糯耳朵抖抖,望着空荡荡的大门警觉地问:“外边明明有鸟的惊叫声,怎么半只鸟儿都望不见?”
老树精跑到窗边,与外头缓缓摇摆的食人花遥遥相望片刻,撇撇嘴道:“老有修士来百幽谷寻宝,我嫌烦在屋子附近施了幻境,外面的活物看不见我们,屋里的人也瞧不见外人。”
——除了我之外,你看不到一只精怪,一个修士。
“我们与世隔绝,做一对逍遥父子!”树精脸上呈现出微醺的神采。
糯糯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琢磨霍潜要怎么找到自己,怀抱侥幸道:“那有人闯空门怎么办?”
“闯不进来的,你所看到的门不是咱们这儿的门。”树精把床单四个角摁进床垫下,哼起曲调诡异的歌谣:“不是风动,不是帆动,是你心动~~~”
糯糯,一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小猫咪,当即做撒娇小儿状扑到老树精背上:“爹爹,爹爹,告诉我门在哪里嘛~我还想学你的幻术,爹爹!”
老树精被叫得心花怒放,求饶不已:“我的幻术乃是天赋,就像你生而识药一般。你随了你娘的种族,哪里能学得会……”
“我就要学!”糯糯由着老树精把自己托到他脖子上,胡搅蛮缠揪他耳朵,“不然你以后拿这个来欺负我,我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吾名魇,我的幻术不过两种用途。一曰障眼法,用于驱赶不受欢迎的人。二曰魇术,用于引诱靠近我们的猎物。只有心怀忧惧与欲望的人,才会迷失在我的幻境中不得其门而出。”老树精牵住糯糯作乱的手,在他手背上印上一个吻,“你留在这里陪爹爹,我能把你捧到天上去,叫你无忧亦无惧,我的魇术又怎能伤得了你。”
“魇?”
“是啊,猫有九尾九命。世间盛传你们百尾猫医术精湛,能给人续命,是顶有生气的精怪,说是能给人百命也不为过。”树精向花精做了个摆手驱赶的姿势,示意他回,“而我是死人残念积聚而生的树精,是顶顶有死气的精怪。”
“我与你娘,一向死,一向生,是世间最为相配的一对。”老树精眼中满是向往,眼底蓦地翻起热泪。
糯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这间婴儿房床头有一块铭心石。
所谓铭心石是百尾猫一族的习俗。夫妻诞下孩儿当天会将孩子的诞辰铭刻在切割成心形的石头之上。
寓意总结同心,厮守一生,百子千孙。
岁月磨砺了床头的铭心石上的雕琢痕迹,但生辰一处光滑如新,记录了千年以前的恩爱时光。
千年之前,老树精喜得四子,娇妻云罗与他一起在铭心石上留下名讳,记下孩子的生辰。
没有哪只百尾猫活得过一千年,没有飞升的猫和修士一样命途短,撑死不过数百年。
糯糯摸摸他的头,叹息:“我娘没和我一起回来。”
“教我魇术吧,不行的话只带我去体会也可,我想靠近你。”糯糯替他把鬓边的散发理好,语调轻柔,“爹爹,让我代替娘亲来靠近你。”
老树精不疑有他,从没想过是遇到了卧底,当即心花怒放:“那我带你玩一下。”
他在屋里踱圈圈,和所有在孩子们面前炫耀自己本事的爹娘们如出一辙。
“这样,你想一下你此刻最为惦记的人或者事。”老树精点点自己的胸膛,“魇术的入口,便是此处。”
糯糯:?
“是你心动。”老树精如是说,“魇术带给人的消极感是层层叠加的,我只能带你看最初几层。而第一层魇术的入口,便是心动。”
忧惧与欲望加身的霍潜正迷失在魇术中。他无力地蹬腿甩胳膊,却怎么也甩不脱嘴上与周身的束缚。
他不能开口,也无法动弹。抛下他的人似乎铁了心要让他快快回去见阎王,连哭叫着呼救的机会也不留给他。
无助,悲伤,被舍弃的绝望一下子涌上心头。
霍潜以前从未觉得自己身世有何妨碍,也不惧于别人知道自己乃是弃婴。然而这弃法,他却向来不主动宣之于口。
今日被揭开往事,才不得不面对现实:越是故作淡然,越是回避,实则越是在意。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霍潜虽眼中清明,但心中已然开出一朵名为“忿”的小花。
“噗”,是小花绽开的声音。花开之后眼前景象蓦然一转,霍有悔出现在他视线中。
彼时的霍有悔从外貌上来看已年过四十。修行之人衰老缓慢,四十岁的样貌下,实则是四百岁的年纪。
膝下无子的霍有悔撕开婴儿嘴上的束缚,愤愤道:“谁这么缺德,这是不想孩子有活路。”
霍潜望着早已亡故的恩师,心中清楚这个如师如父抚养自己的长辈已不在天地之间,眼前这个不过幻影。
但他还是心动了,他心上又长出一个小花苞。
第27章 第四
霍有悔捡到他的时候,正是修行路途中最为迷惘的时候。业精于勤; 但越到精处; 越是难以再上一层楼。当人止步不前,一年两年乃至无数年都停留在现有的水平难以精进时; 多数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我真的适合我所选择的路吗?
修习万事拼的不过勤奋与天赋这两者,霍有悔自认他已经靠着前者淘汰了一大批人。但是于天赋一道; 他自认不及别人。越是修行,越是能感到力不从心; 身心俱疲。
霍潜横空出世; 便成了霍有悔的避风港。
一心修行的老光混突然捡了个孩子,便生出了十分有烟火气的念头:差不多该培养些别的兴趣爱好了,比如养个儿子玩玩。
霍潜还没有展露出修行的天赋之前,主业是给霍有悔当儿子玩; 副业才是和师兄们一起修行。常年当霍有悔的小尾巴; 负责在师尊把他提到各位叔伯面前时; 表演书法、算术、射箭、骑马等寻常凡人家儿子的才艺。
后来他表现出对天地间灵气的超凡吸收及化用能力时,这种除了缺一声“爹爹”别的啥都不少的养父子关系才宣告终结。
没法玩了; 谁家有个小天才都想着磨一磨铸成一把利剑。尤其孩子在自己走不通的路上展现出非凡的能力时; 他便被长辈寄托了愿景。霍潜; 或许将成为那个代替霍有悔走完漫漫修行路的人。
霍有悔从懒散修行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又一路扶持着捡来的便宜儿子专注于修行。从那时起,他的身份定位便更远离了“父”; 无限倾向于“师”。
他身份转换极快; 霍潜却拧了好久才转换过来。
霍潜; 一个被当老来子养了好些年的小朋友,身上有股子其他师兄弟姐妹都没有的黏糊娇憨劲儿。霍有悔懊悔不迭,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一样粘人的小鬼,入不了天道的法眼。即使修行得快,最后也会陷入瓶颈之中无法度过。
天道是自然法则,法之一道,向来不容人情。天道是高高在上,天道是睥睨众生,天道是不食人间烟火。
“飞升光是靠修行还远远不够,你要心无旁骛,心念纷杂之人过不了雷劫。”
“天道本就无情,若要飞升也需无情才是。你要舍了小情小爱,不要和你的师兄弟们过分亲近,不然飞升之时多有挂碍,容易被天道厌弃。”
“修行本就逆天,你若再不心灵澄澈无情无心,更不能得到天道的认可。”
苦口婆心说教没有用,最后还是霍有悔无意中提了一句:“我早晚要渡劫,到时候这黏黏糊糊的小尾巴可怎么办?我若成了,留他一人在山上怕是要哭死。我若不成,没别的原因,铁定就是还留了这么个牵挂,才被天雷钻到漏子劈成碎片,到时候还是留这小崽子在山上哭死……”
霍潜愣住,一夜改掉了黏糊的毛病,变得端庄稳重起来。他不愿成为师尊的绊脚石,也不想成为那个被飞升的师尊留在山上的小包袱。
他的目标,从此便只有一个了:潜心修行。
若不潜心,届时师尊居于九重天之上,他便更是难以触及。
男孩子的思维简单粗暴,只愿毕生的目标都与霍有悔一致。霍有悔要飞升,那他脑中便只有一个念头:他也要飞升。
他变得心无杂念,无所挂碍。若不扒开他潜心修炼的皮一探究竟,那他这种一生只追逐一个目标的人可真是最最看破俗事无情无心的。十分合乎天道的口味。
有天赋的人若是专心起来,那精进的速度直教人人望尘莫及。雷劫到来之时,他甚至还是懵的。但这不妨碍他定心渡劫,他本就是专注到极致的人。
只是追根究底,他所潜心追逐的“飞升”这颗锲子,还是立在霍有悔这根桩上的。桩子一倒,他的私心便无所遁形。剥开一往无前的皮,露出炽热的充满烟火气的心出来。
要是他渡劫的时机在霍有悔陨落之后,他那副崩塌的心境绝对会害得他死在天雷之下。
霍潜于魇境之中看见自己自九重天而下,心中一紧,不由地害怕起来。他知道接下来他会看到什么,他会目睹霍有悔生前的最后一段岁月,乃至目睹他的身死。名为“念”的小花彻底绽开,他的头顶长出了第三朵小花,名为“悔”。
——不能再看下去了,猫还没有找回来,不要沉迷幻境,猫还不知道在受什么苦楚。名叫“糯糯”的猫这般全心全意依靠着自己,记挂着自己,我不能在幻境中沉迷幻影虚度光阴……
霍潜这样告诉自己,困兽一般想要从即将出现的画面中逃脱。他不执一兵一器,以手为刃向前一斩。掌风裹挟着浑厚的灵气凌厉而过,将魇境划开一个大口子。名为“悔”的花苞却没有因他的逃避而停止生长,甚至在他动手的一瞬间便一改花苞状,微微绽开了一些。
于此同时,他想到糯糯的时候,头顶长出了第四朵花苞。
霍潜出手之时已然犹如困兽,一门心思找魇境的出路。等到第四朵花苞长出来,他比遭遇雷劫时还懵:这是什么花?这是为谁长出的花?
他一个迟疑没有进入魇境的破口之中。下一秒就见到完好无损的霍有悔站在自己跟前。
来不及了,继童年日常过后,第三重魇境“悔”已然展开,而不知通往何方的魇境破口火速愈合。霍潜带着属于第四重魇境的无名小花,薄唇紧抿,直面内心埋藏两年多的恐惧。
糯糯跟着老树精进入第一重魇境,本以为会看到他那个冷面爹爹或者霍潜或者他早逝的娘亲,谁知道火焰散去后看到的是一片迷雾,以及悠闲走在迷雾中的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一只猫。
那猫也是黄澄澄的身子,背上和尾巴及耳朵尖上的毛从根到尖呈现一种从蜂蜜色到黑色的渐变。他们都是湖绿色的眸子,圆脸大眼睛。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她比糯糯还要更大只,身材也更浑圆一些。
糯糯:喵?
老树精带他之前,明确说过进入魇境的先兆是见到自己最牵挂的人。进入魇境之后,也会陆陆续续遇到自己的心结之所在。
魇境会把人一切的负面情绪放大,挖掘人心底深处积淀多年的心结,将血淋淋的过去扒开在猎物面前。更有甚者,会扭曲现实与猜想,将猎物心底深处的恐惧猜想与现实结合起来呈现。虚虚实实,要的就是将不堪的过去酿成更为恶臭的苦酿,再逼着人咽进去。
糯糯已经做好了在魇境中和冷面爹大打一架,和娘亲再来一次别离,或者目睹霍潜出轨???的心理准备了。
不料出现一只从未见过面的猫,那猫还没个好脸色,一看到他们就甩甩尾巴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
老树精摸摸他的后脑勺:“傻孩子,障眼法是盾,魇术是矛。魇境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怎么舍得带你进自己的魇境呢。”他把糯糯架在脖子上,喜滋滋地冲着对他爱答不理的猫咪冲过去:“我带你进的,是我自己的魇境。”
“咱爷俩一起去看你娘啰!”老树精循着云罗的踪影回归魇境,穿过流火状的幻影,犹如回到自己的世外桃源。
穿越流火的一瞬间,糯糯听到了一句话。那声音浑厚且有力,是中年男人惯有的低沉声调:“你怎么下了九重天?人路千里是奉师命来处理一些陈年旧事,你又是什么毛病说下来就下来了?我唤你下来了么?”
话中虽有薄怒,但依旧掩盖不住其中迸发的欣喜。
糯糯抱住老树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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