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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妖[重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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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少爷却不发一言,手臂环上他肩头,扬起脸主动轻轻地亲吻他,像是某种默许的交付。
  燕云侯微滞一瞬,而后低头深深吻下去,烛影摇曳,隐约可听见小少年似诉似泣的低吟,帐外雨声淅沥,一直下到深夜。
  自打听见“慈悲台”三个字,胥锦心里就是一阵乱。
  他不记得,真不记得。
  但他很不喜欢这三个字。
  胥锦淋着雨穿过林立的大帐,空气冰凉,草原上漫无边际的雨幕,雨水坠入克鲁伦河,无声细密洒落在草甸子和长坡上,浑厚云层低低蔓延,帐中一方小天地,灯火安谧。
  他微一催动灵力,驱散身上潮冷湿气,脱去武服外袍,换了柔软细滑的白色绸衣绸裤,径自躺进裴珩身边的毯子里。
  他轻轻搂住沉睡的裴珩,感到手臂下的腰身真是很瘦,骨骼分明修长,又柔软,却带着一股无形的韧。
  没有任何杂念,他心里有种风雪夜归人的宁静。
  就这样渐渐入梦。
  而这一夜,同样的往事无声呼啸过他们的梦境——
  起初是黑暗中,一丝清浅脆响,如玉碎之声。


第54章 鲛珠
  那是两人在云府海境道别后不久; 裴珩回九重天闭关,泓明上神给裴珩设立护法结界,与世隔绝。
  灜西府内总是寂静,白狄站在裴珩闭关所在的大殿外;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一枚扶桑花形玉佩,温润和雅的光泽; 内里有灵力流动的痕迹; 封印着符咒。
  他前些日子拾到这扶桑佩; 因与裴珩有过节,没有还回去。
  白狄走到裴珩平常居住的殿外,灌注灵力; 封了一道符在里头; 将那扶桑佩狠狠往殿内一扔,听得一声清脆玉碎; 关上殿门转身离开。
  凌虚殿内,诸神之间隐隐争吵起来。
  “恶法境魔物扰动; 此刻再不制止; 一旦出事; 又将是一场三界浩劫!”
  熙娆神女冷冷道:“众妖魔被一鲛妖征服统领; 一旦出事; 若妖界跟着反扑; 可比上古一战更加惨烈!”
  天帝沉吟许久; 问:“泓明; 你有何看法?”
  泓明上神道:“座下徒儿承胤正在闭关; 他一直对那鲛妖颇为信任,魔界的事,根源不在于鲛妖,无论谁统领,魔海都一样会越聚越强。”
  “魔海是天地所成,灭不得,只有从万魔身上下手。”
  熙娆神女道:“以上古一战来看,要屠万魔,必得先斩妖主,曾经的斩妖使已经陨灭,如今……”
  胥锦已至恶法境三日,魔海如一片黑色漩涡悬浮于荒野上方,万魔如滚滚乌云围拢在周围,被魔海搅得蠢蠢欲动。
  魔海是世间天长日久的怨忿所化,至为怨毒,不少魔物向胥锦冲来,挥舞着利爪想将他撕成碎片,已意识不到这是尊主。
  胥锦手中迦修戟泛着蒙蒙光芒,倏地横挥而出,裹挟着强大灵力瞬间在魔海四周布下结界,阻止一切魔物再接近。
  结界内格外宁静,胥锦凝神,腰间佩戴的扶桑佩却忽然一震,而后碎裂开,脆响格外突兀。
  胥锦心脏骤然一紧,扶桑佩是一对,可感应彼此主人的安危。
  裴珩出事了?
  大殿内,凝神闭目的承胤神君忽然眉心微动,似是感应到什么。
  胸腹一痛,灵脉瘀滞之下,他蓦地强行中止闭关,立即调息敛气,将经脉混乱的势头压下。
  裴珩踉踉跄跄起身,从闭关处离开,赶回自己大殿,意识到上次寂灭池水对自己并非没有影响。
  他动了私情,动了凡心,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那名忽然指责他的神侍说他对师尊泓明有意,实则是猜错了人——此刻他满心都是胥锦的模样!
  寂灭池水没有立即反噬,但他对别的人到底有了心思,后患竟就这么根植下来。
  裴珩赤足跌跌撞撞往殿内走去,昏暗中跌倒,手心按在碎裂的扶桑佩碎片上。
  他心腹剧痛,意识已混沌,来不及反应,只见碎片间升腾起一个陌生灵阵,竟直逼向他心口。
  裴珩一身霜色衣袍在昏暗中鲜明,他痛苦地蜷缩在空旷大殿内,肺腑如焚,心中不由控制地戾气丛生,杀念轰然而起。
  ……走火入魔的前兆。
  靠着理智硬生生逼自己不动,裴珩神元动荡,明白自己已撑不住,艰难地起身,往灜西府外去。
  得去找泓明上神,找师尊。
  他低哑地唤着“师尊”,意识糊涂中又唤“胥锦”,可沿路寂静,整个九重天几乎空了一般。
  跌跌撞撞走到一处,他隐约听见有人谈话。
  “诸天宫已经召集众神,号令神军,准备往恶法境去诛杀万魔。”
  “这一代可是有妖魔道主,此战比起上古一战还要……”
  “那是自然,第一个就要杀那鲛妖为戒!”
  裴珩心底一阵剧烈的痛楚,瞬间压过所有静脉紊乱的痛。
  胥锦,胥锦!
  “此次我去恶法境收束万魔……”告别那天的拥抱仿佛重现。
  他几乎要痛得流下泪来,寂灭池水中,那神侍猜错了,于是裴珩没有受罚,可此刻他承受的痛苦,却分毫不比那惩罚来得轻易。
  得知动情的一刻,却是心碎。
  他的胥锦……诸天宫征伐……
  裴珩不敢想此刻已到什么地步,若胥锦已身处刀山火海之中怎么办?若诸神兵刀齐齐刺入他体内怎么办?他要去何处再找回他的胥锦?
  裴珩一步也走不动了,他双膝狠狠撞在地上,手里的怀光剑撑着他不倒下,心脉中升起无尽戾气,他脑海中惟剩一个“杀”字!
  白狄远远跟在后头,见状不妙,已躲了起来,灜西府战神走火入魔堕为杀神,那寒意顷刻将他逼得浑身发抖。
  裴珩忽而被涌上丹田的一股力量重新支撑起来,他缓缓站起,而后步伐坚定地走向极乐殿,眼中深红似血海。
  恶念丛生,神佛不复。
  胥锦抛下恶法境,赶往九重天。
  凌虚大界外,神兵阻拦:“今日你最好莫要入此处。”
  胥锦紧握迦修戟:“我见承胤神君,让开。”
  “承胤神君?阁下说的是信任斩妖使?”那神兵的表情有些诡异。
  胥锦怒而蹙眉:“你说什么?你是谁!”
  “在下熙娆神女座下小将,偶然听得神女提及斩妖使,随口一说,也是好心劝阁下。”
  上一任斩妖使,是数千年前神界诛讨魔界时,诛杀魔界尊主的神明。
  胥锦冷声道:“胡言妄语,斩妖使与承胤没得半点关系,滚开!”
  九重天极乐殿,上古三界一战,无数已陨灭的上古神灵就是从此处出发,浩荡杀向湮没人间的众魔。
  裴珩持剑走入,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集结了众多神明,天帝居于上首,众神回头看向忽然闯入的承胤神君。
  “神君这是……”
  “看他的眼睛!”
  “那是……走火入魔!”
  裴珩握着怀光剑,一袭长袍,未穿神甲,却战意凛凛:“听闻诸位要屠戮妖魔道,要杀鲛妖为戒……要踏平恶法境?”
  泓明上神快步走向裴珩,却被裴珩以手势制止:“师尊,今日我与灜西府无关。”
  熙娆神女冷笑一声:“神君既然来了,本当一同前去讨伐众魔,可……这状况不大对啊,莫不是因为与那鲛妖走得太近,沾染了魔海邪气吧?”
  她手中长刀闪着寒光,悠悠然走近几步:“承胤神君,其实由你来做那斩妖使,再合适不过!”
  裴珩缓缓拔剑,牢守极乐殿的出口,目光冷冷扫过熙娆神女:“今日在下来此,只为劝诸位不要轻举妄动,万魔无错,错在魔海,诸君竟要因为无能铲除魔海,而大开杀戒么?”
  熙娆神女眯起眼睛,正要开口,却见白狄一身血地磕绊着进来,不住大叫道:“神君已走火入魔!灜西府神侍尽数被杀!”
  熙娆神女不给裴珩解释的机会,立时挥刀而起,周围神兵也在混乱中冲上去。
  裴珩拔剑,猎猎剑意轰然将身周神兵冲击得四下倒地,他的剑指向熙娆神女前,泓明的剑却先至:“承胤!住手!”
  泓明布下结界挡在他和胥锦身前,温雅俊美的面貌上神情沉肃:“承胤……”
  裴珩的眸子却越来越暗,他不住地发抖,眼前盘桓不去的幻象中,胥锦已浑身是血地倒在荒野间。
  他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走火入魔带来的杀意,灵力江海般呼啸而出,冲破泓明的结界,继而杀向诸神!
  极乐殿顿时明光大作,兵戈纷纷指向裴珩,天帝怒道:“泓明,今日你若再维护这罪臣,便无任何余地了!”
  一道强悍无比的灵力海啸般冲进来,迦修戟爆发出寒冽杀气,顷刻隔绝裴珩身边的兵戈。
  胥锦怒吼着冲进来:“承胤!”
  他冲上去将裴珩揽在怀里,横挥长戟,诸神不得靠近,撕开一条血路,头也不回地带着裴珩离开,极乐殿到凌虚大界,九重天无人能拦。
  云府海境。
  胥锦将伤痕累累的裴珩放在床上,裴珩已彻底走火入魔,却抬起摸着他的脸:“胥锦……我看见,看见你被杀……”
  “别怕,没事了。”胥锦撕心裂肺地心疼,却扯起一丝笑意:“我守着你,再不走了,三界五行全都不管,毁天灭地也不管,就只有你我。”
  裴珩虚弱地躺着,胥锦不住灌注灵力试图令他伤口愈合,但裴洹最痛的是浑身灵脉,走火入魔便再无回头路。
  龙章和白鹤冲进来,压着哭声,手足无措。
  胥锦没有回头看他们,裴珩低声道:“白鹤……”
  胥锦顿了顿,而后忽然起身,扛起白鹤离开仙岛,白鹤不住挣扎:“尊主,去哪!”
  他将白鹤丢在万里之遥的海域上,布下大阵,封印结界,白鹤无论如何冲不出来。
  “好好待着,若……听话。”
  胥锦没有理会白鹤撕心裂肺的哭声,就此回去守着裴珩,他抱着裴珩在扶桑神木遮天蔽日的花簇下,一遍遍亲吻裴珩昏迷紧闭的眼。
  那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迦修戟丢在一旁,落满了花。
  “承胤,怎么办,我要把你藏在哪……”
  裴珩偶尔清醒,始终没有伤害过胥锦,灵力在内府割了一刀又一刀,以彻骨之痛保持清醒。
  也始终没对胥锦说过一个“情”字。
  第三日,仙岛有客来访。
  艳丽雍容的神女立于花下,轻描淡写道:“救别人是做不到了,救那只白鹤,倒还可以。”
  胥锦冷冷看着她:“你是谁?”
  “葵川。”神女道,“有一姊妹,心怀不轨造了孽,我替她还债罢,免得损我福报。”
  胥锦随葵川夫人去安顿白鹤,临行前,裴珩倚在榻上,目光与葵川夫人相交一瞬。
  龙章守着裴珩,裴珩将他支开,一童子走进来,向他拱手一礼:“神君,夫人说,神君想必有自己的法子,让我助神君。”
  “替我谢谢葵川夫人。”裴珩淡淡一笑,“阁下可知慈悲台?”
  裴珩悄然重返九重天,他来到最荒凉最黑暗的一处,罡风四起,铁索纵横,慈悲台在昏暗的尽头。
  他一步步走过去,葵川夫人座下的童子道:“慈悲台,是上古神明受天劫之地,上神,你骤生心魔以致走火入魔,是抵御不得大天劫的。”
  裴珩的衣袍猎猎扬起,脸色苍白,步子却坚定:“大错已成,我受此惩戒,他尚有一线生机。”
  童子双手合十一躬身,不再言语。
  “神君别来无恙,这是要做什么?”白狄的声音远远传来。
  诸神竟都赶至。
  裴珩步子一顿,没有回头:“白狄,设陷阱结邪阵的,是你吧?”
  白狄尖利地一笑:“神君糊涂了,怎生乱咬人?”
  熙娆神女笑道:“神君,单受大天劫恐怕不足以抵罪,你若真想换那大妖一条生路,只有……”
  紫桓神君沉声道:“够了!你们要逼死他么?”
  裴珩一顿,声音微弱:“是……不足以……”
  泓明远远看着,没有动。
  裴珩走向慈悲台,他赤足,衣袍勾勒出清瘦修长的背影,青丝于长风中飞舞:“慈悲,万法慈悲。”
  他踏上那黑暗尽头的石台,无数铁索飘摇于罡风中,发出震耳厉响。
  裴珩走向阵眼,走向深渊尽头。
  撕裂黑暗的天火轰然将至,化作雪白刺眼的闪电直指那清癯端雅的背影,裴珩顷刻单膝跪地,背脊几乎摧折。
  “承胤……”泓明上神咬着牙,硬是没有动一步。
  龙章化身青鸟,拼尽全身修为追上胥锦:“神君他……”
  十三道天火雷劫后,慈悲台归于寂静,烈风呼啸。
  胥锦杀进凌虚大界,再度直闯九重天。
  他提着迦修戟奔向裴珩,慈悲台外已空无一人,他沉沉跪下,将奄奄一息的裴珩搂在怀里:“承胤——!”
  泪水从他深邃的眼中无声淌下,沿着下颌滴落,落在裴珩无力低垂的手指尖,又滚落万丈至高的慈悲台,坠入滚滚红尘……
  极乐大殿,辉煌庄严的九天至尊所在。
  胥锦再次不请自来。
  他横抱着生息全无的裴珩,一步一步走进去,怀中人似在沉睡,容颜清雅无双,仿佛他们还像从前那样,从云府海境的花簇间醉酒而归,日升月落间渐渐心动,渐知相思,便知苦楚。
  诸神分开,让出一条路,无人说话,他们仿佛看疯子,看异类,看不可理喻的一幕。
  天帝道:“胥锦,承胤上神已逝,代你受罚大天劫。迷途知返,收押恶法境万魔,便仍有退路。”
  神使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胥锦俊美妖冶脸上冷漠之极,他走到极乐大殿中央,把裴珩小心翼翼地放下,布设结界,如一只完美无瑕的茧保护着那人。
  他提起迦修戟。
  诸神戒备,万千神兵涌入,牢牢围住胥锦。
  他垂眸注视着裴珩,全然无视周遭威压,淡淡道:“他素来怕疼,十三道大天劫雷火,三个日夜堕魔蚀心……”
  大殿静默。
  他说:“他那么疼,总得有点儿代价的。”
  天帝蹙眉,诸神拾起了兵戈。
  ——“你们陪葬罢。”
  众神心中一震,便见胥锦握着那柄千钧长戟轻描淡写地旋了一遭,一身黑衫竟自手臂迸发灼灼烈光,那光芒沿着他修长身材迅速覆去,止息的一刻,胥锦已通身披覆战甲!
  那甲龙鳞玄铁,伴着鎏金色泽,将他妖冶容貌衬得犹如杀神。
  此刻众神才想起,这鲛妖的原身是蚩尤战甲玄铁!杀神戾气裹挟着万古开天辟地的风暴,势不可挡吞没了大殿。
  万千神兵涌向当中的胥锦,九重天陷入滔天业火,一身战甲的胥锦杀遍天界,竟无一人能拦住他,众法王结阵压顶而至,被他挥起迦修戟生生冲破,九霄台白玉雕像尽碎,慈悲台寒铁链斩断,放眼望去一片硝烟血海,而胥锦仿佛不知累也不知畏惧,以肩甲接住泓明上神的一剑,不惜以命换命将长戟砍入白狄胸口!
  他下手狠戾无情,一掌裹挟灵符击向熙娆神女,神女瞬间半面红颜白骨,惨叫着倒下。白狄神元被他尽数抽空,如蛇虫蝼蚁爬地不起,胥锦神元尽覆杀孽,一手持戟,一手握怀光剑立于殿内,一身铠甲染血!
  胥锦始终没有对泓明下手,尸山血海,迦修戟横于空中。
  胥锦横抱裴珩,踏上慈悲台,万佛悲鸣。
  他的泪已经流过。
  站在那至暗至高处,他静静地道:“你们,陪葬罢。”
  遍野哀鸿,诸天宫已成废墟,一道照尽世间苦难的光芒覆盖在飘摇散灭的神元间。
  “阿弥陀佛,慈悲,大悲。”
  佛祖金光涌至,诵念响彻,竟有安抚一切死亡和愤恨的力量。
  胥锦抱着裴珩,冷冷望向无相真佛,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他是天地间最后一块顽石。
  “可知错?”
  佛祖问。
  胥锦不答,他敛目立于慈悲台上,内府迸发剧烈灵力,将自己元丹逼出,继而没入裴珩冰冷的身体内,用他从诸天宫夺来的万法青莲印,封存了裴珩残存的神魂。
  凌迟般的过程,他竟稳如钢铁,一丝未动。
  忽有万钧如山之力压向他背脊,胥锦被迫跪地,一膝狠狠砸向地面!
  裴珩的尸身被夺走,轻轻落在三步之外,胥锦却动弹不得。
  “胥锦,你可知错?”
  他一身铠甲寒铁烈烈,背脊直挺如枪,目光不离裴珩片刻。
  胥锦语气淡漠,却又无限柔情。
  “我持这戟,就算杀遍六界,屠入轮回,既为他,何错之有?”
  “万法慈悲,回头是岸。”
  无相真佛念诵遍彻天地,胥锦在炽盛的光芒中痛苦仰头长啸,他身后隐隐现出巨大的虚空鲛妖身形,而鲛身背脊青麟乃是逆鳞。
  念诵声止息,青鳞尚余七片。
  胥锦终于轰然倒地,一身战甲在废墟中发出沉重撞击声,他深邃的眼没有闭上,依旧望着裴珩,他半覆护甲玄铁鳞的手伸向前方,握着裴珩的手……
  草原的雨夜,万千雪白大帐绵延在营中,一阵羌笛轻鸣,裴珩浑身猛然一震,从梦境中醒来。
  他看着熟睡的胥锦,半晌发呆,几乎就要看到天亮去。
  可那羌笛声似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
  裴珩起身出帐,见漫天蒙蒙雨幕中,葵川夫人静静立着,雨水在触到她肩头前倏然化作水雾。
  “夫人。”裴珩拱手,躬身一礼,“多谢照拂白鹤之恩。”
  葵川夫人笑了笑。
  “那之后……我们为何能入轮回?”裴珩问。
  葵川夫人今日格外沉默,阴晴不定的性子一下变了,她轻拂衣袖,一面水镜于半空铺展开,竟是隔世相望,重溯往日——
  “万法慈悲。”废墟之间,泓明上神终于开口,他一身银白战甲满是鲜血,“逆徒罪不可赦,灜西府无颜相护,但求以我全身修为,换承胤与那鲛妖转世的一线生机。”
  佛祖静默。
  而后道:“一人入轮回,一人永镇慈悲海,泓明,你便一同去罢。”
  泓明闭目,身姿修朗如山:“我佛慈悲。”
  葵川夫人收了水镜。
  “熙娆所犯嗔怨罪孽,我替她还清了。”
  她又对裴珩道:“慈悲台下,万丈慈悲海里的鲛妖珠,世间唯此一颗……”
  云府海境,便是慈悲海。
  裴珩一怔。
  “都说那珠子矜贵,”葵川夫人笑笑,“只因鲛妖终其一生所得鲛珠,至多两颗,一为心碎,二为成全。”
  而后转身离去,未做告别。
  裴珩在雨中久立,胥锦不知何时醒了,掀开帐帘走出来,施灵力未让裴珩身沾雨水:“怎么出来了?”
  裴珩转过身,怔怔望着他:“胥锦,鲛妖珠是什么样的?”
  胥锦笑了笑,见他嘴唇冷得发紫,便过去拥住他:“未曾见过。”
  胥锦却想起,从前葵川夫人告诉自己的话。
  “鲛人泪水也并非皆可化珠,唯有尝到世间至苦至悲,至情至爱才能凝成”,葵夫人说,“一槲珠,便是一捧真心,你得到鲛珠的那一刻,便知何谓心碎了。”
  “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将裴珩裹在温暖的毡毯中,只露出一张清雅的脸,自己则坐在旁边给他按头侧穴位,以防他头痛睡不着。
  裴珩在安谧中渐渐睡去,胥锦轻声道:“承胤,我的真心和眼泪都给你了,要你一辈子在我身边,好不好呢?”
  帐内烛火温暖,胥锦吻在裴珩眉眼间,又吻在他唇上,拥着他再度安眠。


第55章 贵妃
  清晨雨停; 草原笼罩着薄薄雾霭,裴珩蜷在胥锦怀里醒来。
  恍如隔世。
  失魂发作的头痛已经散去,往事如烟涌动不息,裴珩的脑子不停转; 醒来一会儿就快把自己又弄头疼了。
  胥锦紧跟着也醒来,两人夜里不知不觉钻到同一张毯子里了; 他下意识霸道地把裴珩往怀里按了按; 低头在他鬓边亲了一下; 雨天睡觉实在惬意,尤其抱着喜欢了两辈子的人,简直可以睡到地老天荒。
  裴珩心跳得有些快; 静静埋在他胸膛前; 一手在胥锦劲瘦的腰侧抱了一下,随即起身。
  两个人一时谁也不好意思看谁; 安静地更衣,胥锦走过去给裴珩整理袍领、系腰封。
  他喜欢裴珩穿盔甲的模样; 也喜欢裴珩私下里有时裹着宽松绸袍的模样……让他很想帮裴珩一件一件脱下来。
  裴珩罕见地一直处于半梦游状态; 回忆里点点滴滴不断纷乱地回放; 胥锦与他们的吗站着; 一缕清晨灿烂的光芒从帐帘涌入; 胥锦微微低下头; 几乎与他额抵着额:“承胤;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 别再留下我一个; 否则……否则就像从前那样,是生是死我都会跟过去。”
  裴珩笑了笑:“可真是冥顽不化。”
  胥锦不把天条律法放在眼里,他想独揽罪责,胥锦眼里,却本就没谁有资格给他们定罪。
  “记得么?你说过陆眷卿和我师尊……很像。”裴珩垂下眼睛,神情有些复杂,“我重入轮回就是因为师尊的缘故。”
  胥锦想了想:“泓明上神入轮回与你不同,相当于入凡间历劫,过了这一世就都恢复正常了。”
  裴珩细细思索水镜中所见佛祖的吩咐,揣摩一番,胥锦说得应当没错,这才放心下心来。
  他对泓明的感情很复杂,前世十三道大天劫雷火,泓明没有为他说一句话,今生救了他、教导他,却又再次抛弃他,裴珩才发现,自己从不了解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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