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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不能事务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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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段回川一头雾水,尚来不及思考是否要把这个随便放陌生人进门的傻小子教育一顿,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然撞入眼帘。
餐厅关了灯,蛋糕上的烛光摇映着一室温馨。
言亦君原本坐在餐桌边,见他来了,于是缓缓站起身,深蓝色的条纹衬衫和笔直的裤腿衬得他越发挺拔清隽。
窗外清潇潇的月色沁过玻璃柔和地照落在他身上,而他的目光则温润地投注向自己,比月色还要皎洁明亮,以至于一时之间,段回川竟分不清,究竟是暖黄的烛光照亮了那人的脸,还是那太过动人的目光,照亮了自己的视线。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可以称得上事故的吻。
他们相识不过短短几天,数面之缘,段回川已经有种鲜明的印象,仿佛言亦君面对任何人和事都是这般温和端然、从容沉稳的模样,但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总和旁人有所不同,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分外熟稔,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段回川还未舍得挪开眼光,言亦君已是轻轻一笑,率先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起初见到白小哥的时候,我还在奇怪,没想到,这就是段先生的事务所。”
“我也没有想到,言医生竟成了我的邻居。”段回川朗声一笑,招呼几人落座。不是不疑惑这其中是否过于巧合,不过眼下,到底还是惊喜和愉快占了上风——和言亦君做邻居,感觉还挺不错?
至少有大闸蟹可以吃呢。
像每一个庆生的时刻一样,许辰虔诚地许了愿吹熄了蜡烛,室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黑暗,借着这一刻的黑灯瞎火,段回川忍不住悄悄往言亦君的方向看过去,想看看那双眼睛,此刻是否一如刚才那般明亮。
待视野再次被光亮充盈,两人的目光竟猝不及防四目相撞,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仿佛伸手就能揽到对方的肩头,近到还来不及藏好彼此眼底那点窃窃的隐秘,就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眼神交汇的同时,两人俱是一愣,又极为默契地错开视线,像普通的旁邻友人那样寒暄起来。
白简和许辰一手一只蟹钳,咬在嘴里嘎嘣脆响,囫囵说着今晚的电视节目,阿珍又爱上了阿强。段回川平日行事作风随性不羁,但在餐桌上却很是斯文,仿佛是长期的习惯养成的惯性。
刚出锅的螃蟹极是肥美,雪白晶莹的蟹肉巍颤颤地散发着热气与清香,段回川用筷子一点点挑出酥嫩的蟹黄和蟹肉,在蘸料碟里一沾即走,他瞥见言亦君吃蟹的作风,不由一阵感慨,这人和人的差距,在餐桌上就一览无余了。
言亦君手边摆着数件精致的拆蟹器,钳针剪一样不缺,手持的部分均以乌亮的墨玉削成,被他握在手中,衬得那双细长的十指愈发白皙动人。
他专注剥蟹的动作不疾不徐,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好像面对的不是一顿大餐,而是某种需精心修饰的工艺品。
也许对某些人而言,优雅和从容天生便刻在骨子里,是无需刻意雕琢的自然而然。
段回川光顾着观赏这一刻的赏心悦目,直到一只肥硕的螃蟹被大卸八块,整整齐齐地摆在白瓷餐盘里,竟是完全对称,一丝不多,一毫不少。
言亦君捏着蟹夹,把一支剔了壳的钳肉夹到段回川面前的瓷碗中,勾起的眼尾蔓出一抹清浅的笑意:“不好吃吗?”
段回川若无其事地收起了被抓包的目光,忍了再三还是忍不住道:“你们医生都是这样吗?剥个螃蟹也跟上手术台似的。”
言亦君一时失笑,仍是专注于手中的活计,莞尔道:“自然不是,只不过我习惯了,倒让段先生见笑了。”
“你也爱吃大闸蟹?”段回川搅弄着醋料里的姜丝和蒜末,随意地问。
言亦君笑意深长:“倒也不是,不过家里有人爱吃,所以学着做。”
段回川了然地点点头:“你的父母也在这里定居吗?”
“不,他们……”言亦君顿了一顿,含糊道,“他们都在国外,我是一人独居的。倒是段先生一直跟你弟弟住在一起,你们的父母也在外地吗?”
段回川没有回答关于父母这个问题,只是好一阵牙酸,没奈何地望着他:“都已经住在一块儿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还段先生长段先生短的,这么客气,我都替你累得慌。”
言亦君手里的动作略微一顿,到底没有去纠正“住在一块”几个字的歧义,也没有百般思量“日子还长”带来的隐秘欢喜,想了想,试探着换了个称谓:“那……段兄?”
“噗——”段回川差点没有一口茶水全喷出来,被对方这个称呼逗得哭笑不得,乐不可支,笑得筷子都要夹不住肉了,“言医生,言公子,您是活在哪个朝代呢?别这么讲究了,叫我的名字就好。”
“……好。”言亦君的眉目在热汤蒸腾的白雾里柔和了棱角,没有半点被取笑的窘迫,长而翘的眼睫小扇子似的扑扇一下,抿唇而笑,从善如流,“段……回川。”
这个名字似从心头窜上来,在喉咙滚过一圈,最后诉诸于口,温柔且郑重,宛如一声遥远的呼唤,一道祝福的咒语。
段回川实在无力去吐槽他连名带姓的叫法,埋头去对付大闸蟹,谁知短短几句对话的功夫,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已经堆满了脱壳的蟹肉,然后一只如玉般的手伸过来,往上面加了小半勺姜末和葱花。
段回川:“……”
见他迟迟不动筷子,言亦君以为他不喜姜味,善意地提醒道:“螃蟹性凉,生姜去腥解寒。”
段回川兀得想起那天雨中执伞,这份润雨无声的细致熨帖,来的不动声色,较旁人而言,似乎多了三分深藏不露的关切,可若是细究,却又觉得言亦君本就是这样体贴入微的人,他所言所语,所做的一切都大方得体、自然自然,仿佛只有自己太多心。
段回川轻咳一声,以掩饰一瞬间的疑惑和释然。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以为用吃的就能收买我吗?
真香~
第17章 独处
旁边吃得正欢的许辰,失望地摇了摇见底的肥宅快乐水,借着今日的特权,极难得地向段回川投去央求的眼神。
可惜被一家之主板着脸无情地拒绝了:“不许再喝可乐了,小心满嘴蛀牙。”
白简瞧他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忍不住求情:“只是一天而已,也不打紧吧。”
段回川挑眉一笑:“那把你的给他喝。”
“呃……其实鲜榨果汁也不错。”
许辰失望地撅着嘴,但这点小情绪去得也快,不一会又兴致昂扬起来,“我吃饱了!”说着欢呼一声,扑向了肖想已久的新款游戏机。
段回川和言亦君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你对你弟弟,真的很好。”
段回川回头望着自家弟弟迫不及待投入游戏手舞足蹈的背影,神色淡下来:“我若对他真好,应该给他更好的生活。”
言亦君眉宇微动,笑道:“以你的本事,优渥的生活,当是不难。”
闻得这句明慰暗夸的话,段回川只是摇摇头自嘲一笑,着手开始收拾酒足饭饱后的一桌残局。
而他的生活也如同这一桌酒菜,人前是色香味美一顿丰盛的大餐,人走只剩下残羹冷炙,满盘凌乱的碎壳,惟他一人独自收拾残局,冷暖自知。
“我来帮你吧。”不等段回川嘴里蹦出些客套话,言亦君已经先一步收拾了碗筷,熟门熟路地向厨房去了。
段回川搔了搔后脑勺,一时也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好笑。
“对了。”擦过桌子,言亦君状似无意提起昨晚的事,“你替我挡下那匪徒一击,背后有没有受伤?我那常备着药箱,不如我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段回川随意地摆了摆手,显然并未将那点伤势放在心上,与他而言,不过如同猫爪一般蹭破点油皮罢了。
但是言亦君却仿佛很是在意,执意要看一眼才放心。
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感到无奈了,段回川只好背过身去,捏着T恤下摆撩至肩膀,露出一片肌理分明的脊背。
常年有衣衫遮阳的关系,段回川背后的皮肤比其余处微白,几道深深浅浅的暗红色疤痕盘踞在上面——他的恢复能力素来极强,昨夜还是一片血肉模糊,不过一个晚上便已然结痂,换了旁人,少说也要几个星期疗养。
饶是如此,颜色过于分明的对比,依旧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言亦君凝神注目这片殷红,下意识放轻了呼吸,手指已经先于他思维的控制,不由自主地抚上男人凹凸不平的脊背。
指尖的触碰,像是几滴微凉的水花溅落在后背,伤口泛起轻微的痒意,段回川几乎分辨不出,是这缕难耐的痒意让他发颤,还是对方抚过疤痕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一点小伤而已,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了。”
段回川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言亦君仿佛突然从失神中惊醒,忙收回手,取了药箱过来,温言道:“我这里有一瓶专治擦伤的膏药,药效很好,对祛疤也有奇效,我给你擦一擦吧。”
来不及拒绝,身后已经传来扭开瓶盖的声音。段回川只好笑道:“我又不是女孩子,就算有点伤疤也没什么。不是说疤痕是男人的勋章么?”
消过毒的棉签缓慢地抹开药膏,起初的痒意褪去,伤痕处又渐渐泛起一丝清凉。不用回头,段回川就能想象到,身后的男人那专注端庄的神情,宁静温存的眸光。
光凭这一点想象,就足以让人心头微动。想要回头去看,又怕打扰了这难得的安宁时光。
以至于最后一点伤处处理妥当之后,段回川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怅然若失的不舍。这念头来得太过莫名,令人啼笑皆非,他暗自哂笑,转眼就将之抛诸脑后,倒是想起了另一桩事:“对了,你的衣服,我洗过烫好了,在这。”
“哥你……你们在干嘛?”许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怔愣愣地看着他们,准确地说,是盯着自家哥哥裸露的后背,还有言亦君手上叠得整齐干净的名牌西装。
如果他的记忆里还正常的话,这分明是昨天夜里哥哥回来的时候穿在身上的那一件!
果然!什么展览会要看到深夜里去的?分明是跟野男人鬼混去了!现在倒好,居然都光明正大地搞到家里来了!
见许辰一副捉奸在床怒不可遏的样子,段回川就知道这小子说不定已经脑补了十万字小黄文,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额角又在隐隐发疼了。
好在白简及时出现,一把捂住了许辰那双幽怨得恨不得喷火的眼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呃,那个,我带许小弟上楼去写作业。你们继续。”
……好像哪里越发不对了啊?
段回川无言地整理好上衣,向言亦君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那什么,小屁孩啥也不懂,你别往心里去。”
“当然不会。”言亦君回望他的神情是一贯的温文尔雅,仿佛任何言语都不能叫他变一变声色,此刻又似覆了一层极浅的薄红在面颊上,叫人联想到春雪里一殊梅色。
在招财美滋滋地享受着宵夜的时候,段回川送走了新来的邻居,亲自监督自家弟弟依依不舍地收了游戏机,老老实实跟着白简上楼做作业。
转眼间,事务所又被惯以为常的安静填满。段回川往他的搪瓷茶杯里加了几颗枸杞,一边吹着漂浮的茶沫,一边将下午采购回来的宝贝们拎进房里。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热水,袅袅升腾的雾气在狭窄的空间里氤氲缭绕,在这个季节泡澡委实叫人热得慌,不过低头弯腰倾倒药材几个动作,一层薄汗就密密地布满了他未着寸缕的上半身。
胸口诡异的纹路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往四周蔓延了几寸,在灯光照射的白雾中,自青黑里依稀生出了几分似金非金的颜色,淡得令人难以察觉。
水面上已经铺了满满一层药材,有些是药铺里常见的,更多的,则是连经验丰富的药行商都闻所未闻的稀罕货,毕竟那根本不是给普通人用来治病的。
段回川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浴缸里的水,藏在药末里的异香在高温里缓缓浸出来,与水中倒影一道被搅得支离破碎。
一池净水随着药力的发散渐渐被染成赭褐色,段回川叹了口气,感叹这浴缸里泡的不是药,分明都是血汗钱啊。嘲归嘲,他还是认命地一脚踏入其中,趁着水温尚好,深吸一口气沉入水里。
起初,高温欺骗了他皮肤下遍布的神经,痛感尚不明显,随着药浴浸泡的时间延长,绵密的疼痛有若千针万仞剐刺而来,源源不绝地冲刷他的血肉之躯,段回川破水而出,仰躺在浴缸里,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他的手死死扣住左胸,好像这样就能阻止异常震动的心脏跳出胸腔。
痛到了极处终于被麻痹取代,像是有无数细微的电流在血管里疯狂窜动。
“苏醒吧!快快苏醒!挣脱束缚,获得新生!”
意识深处似乎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嘶声力竭地大喊。
他双目紧闭,睫毛不住地颤动,似极力抗拒这股恐怖的力量企图冲破身体的禁锢和封锁。
皮肤下暴起的血管里仿佛流动着金红色的血液,让他全身上下状似爬满了金色的纹路,最终于胸口的部分汇合一处,尽归于心脏。
他的意识像在极寒极热的深渊里飘荡,周遭是暗无天日的荒凉,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水温逐渐变得冰冷,脑海中那个不断催促他的声音也转瞬而逝了,心神渐渐重归平静,段回川才缓缓睁开眼睛。
天花板朦胧的光线显得有些刺眼,他拿手臂挡在眼前,从指缝里漏出的光,照亮了满头淋漓的汗珠。
段回川把疲乏的身子从水里捞出来,骨头像是被什么碾过似的,懒洋洋得一动也不想动。
镜子里照出一个宽肩窄腰的健硕体魄,额角生出的两个鼓包已经重归于平滑,胸口的纹路也彻底消退了,就连后背的伤疤也神奇地愈合,只剩几条细细的红痕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某只调皮的猫儿留下的爪印。
浅褐色的水珠顺着紧实的腰线往下滑,他拿了条毛巾慢吞吞地擦拭着,任凭思绪在百无聊赖中飘的极远。
对于这个从小如影随行的老毛病,他不知道放任不管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千方百计阻止是福是祸。但他隐隐有种预感,苦苦维系的现状终究有打破的那一天,离现在已然不远了……
披着一身未尽的湿意离开房间,段回川叼了根烟含在嘴里,想去阳台放放风。
夏夜的微风湿润里带着些许凉意,拂在面上叫人心神振奋。
风里送来着呖呖的蝉鸣和茉莉的清香,段回川就着月色望到阳台对面的邻家,区区数米远的距离,于他而言不过是纵身一跃——那是言亦君的居所,眼下灯火已熄,当是已经就寝了。
回想起来,其实那天他原本可以捉住那个被自己逼至穷途末路的暴徒,可是由于言亦君的打断,才使他趁乱逃跑。倘若这只是一桩偶然,那如今两人比邻而居,也是巧合吗?
夜已深,段回川晃晃悠悠地往房里走,他刚转身不久,阳台对面幽黑的落地窗里,倏尔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合拢了窗帘。
作者有话要说:
言:请把我的大闸蟹吐出来,谢谢!
第18章 不速之客
古人说独自莫凭栏,盖因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总是容易多想些事。
面对言亦君,段回川总有种说不上的情绪,这么多年打拼下来,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三教九流,他也算是阅人无数,自认看人极准,但到了言亦君这里,似乎就不太灵验了。
并非觉得他有什么不好,只不过总觉那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高深莫测的薄雾,叫人难以看得真切。
猩红的火光在指间闪动,跌落的灰烬带着余温撩过手背,段回川自漫长的思索里回过神,长长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按灭了燃到尽头的烟蒂。
——或许真的只是单纯的巧合,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从阳台下来,段回川没有开廊灯,黑漆漆的走廊唯有许辰的房间从门缝里漏了一线微弱的灯光。
这么晚了,这小子怎么还没睡?
段回川敲了敲房门,里头顿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他眉头微微皱起,推门而入,许辰坐在书桌前似在伏案做功课,听到声响回过头来,惊讶里透着一丝尚未完全藏掖好的慌乱。
段回川不动声色地来到他身后:“干嘛呢?还不睡,功课还没做完?”
书桌上摊着几本练习册和数张卷子,许辰手底下还压着两张,察觉到哥哥走近,他紧张地挪了挪手臂企图遮挡住什么:“没……还没,就差一点,马上就写完了。哥你先去睡吧。”
“什么作业这么难写?哥帮你看看。”段回川一挑眉梢,在许辰微变的眼神下,轻而易举地抽走了被他压在桌上的两张卷子。
“不用了,快还给我!”许辰急忙想要抢回来,可显然已经迟了。
“……为什么这卷子上写着别人的名字?”段回川脸色已经完全沉下来,重重将两张试卷拍在桌上,“你在抄同学的作业?!”
“我、我没有……不是……”许辰低埋着头不敢看他。
“我给你过生日,给你买想要的礼物,不是为了让你玩物丧志敷衍学业的。”
男人的声音既不见愠怒也不如何威重,平静得近乎轻描淡写,然而那低沉的嗓音从头顶倾覆下来,压抑地叫人呼吸都困难。
到底是不忍心苛责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段回川克制了怒意,咽下更多的训斥之语,终是缓声道:“把同学的卷子收起来,以后不许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你瞒混得了老师,瞒混得了自己吗?将来要是——”
话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口,把剩下的半截咽回了喉咙,只淡淡叮嘱一句:“做完早些睡。”
“知道了。”许辰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神情,把功课收回去,闷闷点头答应。
段回川站在门口,长久注视着许辰奋笔疾书的背影,合上房门的那一刻,他疲惫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
——将来要是哥哥不在了,你该怎么生活下去?
自手头上的事了,接连平静了好些日子。
隔壁的言亦君整日里深居简出,不用外出打工的段回川又是个无事从不早起的主,除了每天清晨偶尔在迷迷糊糊间,听见那辆宾利路过楼下的声音,两人几乎没有打照面的机会。
虽说多了一颗小钻,但那枚戒指始终也没有多余的变化,若非白简和许辰接二连三的说自己在家门口的犄角旮旯捡了钱,又或是哪家从不促销的商城抽奖打折正好中奖,段回川几乎以为自己收了个假冒伪劣的聚财石。
但即便如此,离他暗搓搓期待的一夜暴富还差了不少。
宁静的日子,是在一个阳光微薰的午后被一名不速之客打破的。
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个矮小瘦削的男人,他手里夹着一支烟斗,便是咳出一口浓痰时也不愿放下,实际也不过三、四十岁许,可额头参差不齐的皱纹和虚浮的青黑眼眶生生把年龄拉过了半百,一看就是被烟酒和女色透支了精力。
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满是褶皱的廉价西服,一双四处打量的眼睛镶在干瘪的眼眶里,左右不安分,挨个拉开茶几的抽屉,摸索半天,找出一只金属钥匙造型的打火机,掂在手里把玩两下,便理所当然地顺进了自个儿口袋里。
“呃,这位先生,您是来委托还是咨询的?”白简客气地倒了茶放在他面前,耿直地提醒道,“那个打火机是我们老板的,你别拿错了。”
中年男人一口茶水噎在喉咙管里,咳了半天,羞恼地大声道:“什么你们老板的?你家老板是我外甥!老子是他舅舅!都是一家人,他的我的,有什么分别吗?一个破玩意而已,他孝敬老子是应该的!”
“啊?老板的舅舅?”白简惊讶地上下打量对方,心里狐疑又纳闷,这……长得也太不像了吧。
男人翘着腿霸占了大半个沙发,抓了一把瓜子磕着,嫌弃地道:“这什么茶啊这么难喝?那碧螺春呢?快叫你老板出来,跟他说我来看我儿子来了!”
“儿子?”白简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儿子和外甥分别指的是谁。
“我儿子是许辰。”
许永慢悠悠地吐着瓜子壳,嚼得累了,又端起茶杯牛饮一口茶水,眯着一双小眼睛,啧啧有声,“大半年没见,这儿好像变宽敞了?莫非是重新装修过了?呵,这小子最近赚了不少钱吧。他抢走了我儿子,还不许我去看他,我想儿子思念成疾,这笔精神损失费,你说我找谁要去?”
“呃……原来您是许小弟的父亲啊。不过,老板抢了你儿子?这——”
白简发觉自己听到了一个惊天八卦,饶是一时半会还理不顺这逻辑关系,但背后隐隐传递出的信息量,以足够复杂到令他瞠目结舌了。
招财自午睡里醒来,在窝里翻了个身抖了抖翅膀,最近伙食太好,吃得它都肥了一圈,肚子圆滚滚的,睡着的时候团成一团,活像毛绒球上长了个鸟头。
招财打了个哈欠,迷茫未醒的黑豆眼懒洋洋左右转了转,一眼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讨厌鬼。
“死要钱!不要脸!”招财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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