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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施法者伯里斯阁下及家属-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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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帐篷里,因为打猎而断了腿的老酋长眼含热泪地与法师拥抱……
  他们的朋友回来了,而且他真的变成了非常厉害的法师,真的给他们带了很多礼物。
  伯里斯是下午到那边的,他留下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和佣兵们一起回到了大河南岸。离开之前,蛮族们也送了他不少礼物,比如腌制的肉干和野果蜜饯,光泽上好的整块兽皮,还有一些普通族人们自制的小纪念品。
  今天一想,伯里斯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些老朋友。他其实并不喜欢霜原人的口味,所以他们送的食物基本都被送给佣兵了;他们送的兽皮、骨制工艺品也大多不知去向……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伯里斯的住所变更过很多次。
  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些小东西留了下来,比如这条祝福人避开危险的“隼目”项坠。伯里斯盯着它,忍不住陷入关于北方的回忆中。
  威拉酋长上了年纪后,脑子渐渐变得不太好用了,有时他连老婆和儿女都认不出,却竟然还记得被骑士们带走的“法师朋友”……当年娇小敏捷的阿夏后来胖得虎虎生威,还凭着聪明的头脑成了酋长的得力助手……
  伯里斯的回忆被一声犬吠打断。赫罗尔夫伯爵站在书房外,摇着尾巴,歪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伯里斯,小爪子踏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赫罗尔夫伯爵真的很聪明,它才几个月大,就已经知道不能随便进法师的书房了。除非伯里斯走出去,或者叫它进来,不然它一步也不会乱走。
  “怎么不去找洛特大人玩啊,他在哪里?”伯里斯走过去摸了摸赫罗尔夫伯爵,这只狗的体格比同种、同龄的小狗大出一圈,被软毛覆盖着的肌肉也十分结实。
  小狗转身扭着屁股走向浮碟,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伯里斯一眼。伯里斯知道这是要自己跟上去,于是他把“隼目”皮绳随便揣在了身上,跟着狗一起踏上浮碟。
  来到起居休息室那层时,赫罗尔夫伯爵聪明地扒住地面,停下了浮碟。伯里斯和它一起进入走廊,发现有一种突兀的香气弥漫在整层之中。
  休息室的大门紧闭着,赫罗尔夫伯爵乖巧地坐在门边,像打暗号一样叫了两声。
  “隼目”项坠的庇佑似乎真有点灵验——伯里斯突然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第42章 
  打开休息室的门,伯里斯眼前顿时一片血红——屋里到处都是玫瑰花瓣!
  赫罗尔夫伯爵嗷地欢叫一声,纵身扑入花海,疯狂地上蹿下跳,激起层层红浪。
  这房间被花瓣侵占得满满当当,出现了一道道红色丘陵,地板和座椅完全被淹没,桌子也只露出一点点平面,吊灯旁边还飘着一个同样红彤彤的人形物体……
  骸骨大君悬浮在半空,手拿盛满葡萄酒的水晶杯,身穿深红色丝绒修身长礼服……礼服的胸前和袖口还点缀着银色和金色的纹样与水钻,水钻拼成了精灵语花写体的单词,两边袖口上的是“爱”,胸前的是“吻”。
  伯里斯当场就吓呆了。
  太可怕了。他怎么搞来这么多玫瑰花瓣?他怎么会穿这么可怕的衣服?太恐怖了!这种衣服究竟是谁构思出来的?是不是裁缝界的恐怖分子?
  “亲爱的伯里斯!”洛特旋转着飘下来,下半身融进花海里,“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非常浪漫?”
  “不,非常惊悚。”伯里斯诚实地说。
  洛特艰难地摸到桌边,拿分酒器给伯里斯也倒了一杯红酒。伯里斯摇摇头,洛特只好遗憾地放下杯子。
  “这又是您和哪本浪漫小说学的?”伯里斯无力地靠在门边。
  他对洛特的了解十分准确,这一套确实是从小说上学来的。洛特在沙发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本小薄书扔给法师。
  《当灯神爱上冰雪女王》。
  “灯神?”伯里斯翻开封面,扉页上画着一个英俊强壮且穿得很少的男人,和一个美丽羞涩楚楚可怜的女人,她应该是冰雪女王,奇怪的是她竟然也穿得很少,看起来一点也不冰雪。
  一句话盘旋在心头,伯里斯实在不忍心将它说出口:您能不能少看点这种弊大于利的庸俗读物?
  洛特好像特别喜欢这本书,介绍它的内容时,他脸上一直带着情难自禁的微笑:“对,灯神。你应该听过灯神的故事吧?其实灯神不是神,而是一个通过特殊法器被召唤到人间的异位面生物……有点像我,但是比我弱,而且他也并不能实现你的愿望,他只能帮人打打架。总之,这个生物的故事后来变成了童话寓言,流传得到处都是。哦,还有冰雪女王,你知道她吧?就是往别人眼睛里扎冰片的那个大美人。她和灯神不一样,她是被完全虚构出来的人物。
  “这本书借用两个童话人物,讲了一个过程跌宕、结局幸福的爱情故事。灯神被人类召唤出来后,召唤人想利用他攻打冰雪女王,没想到灯神与女王一见钟情,根本不愿意对付她。种种迹象表明,冰雪女王并不坏,是人们误解了她。灯神在爱情与咒语的束缚中痛苦挣扎,最终在小伙伴们的帮助下挣脱了咒语,打败了坏人,和冰雪女王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伯里斯茫然地问:“这书教人在屋里堆玫瑰?”
  “我是在模仿其中一幕,”洛特扬起一捧花瓣,“灯神向女王表达自己的爱,但是又不能亲自面对她,因为他此时和她仍是敌人。于是,他趁女王离开时在她的宫殿里堆满了玫瑰花瓣——注意,是花瓣,不是花,因为灯神担心茎上的尖刺会伤害女王。其实我把这段改良了一下,我没有在你的塔里堆满花瓣,你的塔太大了,而且你的实验室和书房也不适合干这个。如果是卧室呢,清理起来也比较麻烦……所以我就只在这一个房间里堆花瓣。”
  堆满玫瑰花瓣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两只猫,一只是名叫小猫的活猫,一只是复生尸猫小黑。赫罗尔夫伯爵和两只猫在花瓣里上下翻飞,玩得不亦乐乎。
  “好吧……谢谢您,您考虑得很周到。”伯里斯捏着眉心转身。
  洛特喊住他:“等等!你要去哪?”
  “我回去工作啊。”
  “又和我装傻。”洛特从花海里游出来,一把拽住伯里斯的胳膊,“我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你都八十四岁了,又不是十四岁,凭你的聪明才智肯定完全能明白我的意思,但你偏偏一直在装傻。你难道就不能正面和我谈谈?我们都搂搂抱抱过好几次了,接吻也好几次了,你维持这副假正经的样子还有什么意义?”
  以往伯里斯会哑口无言,但最近他逐渐学会了回应:“大人,在舞会上我也把自己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我没有排斥您,更没有装傻敷衍您。我只是做出诚实的回应而已。”
  “你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狡猾的法师。”洛特嘴上抱怨,脸上却笑意更浓。
  伯里斯确实一直没有排斥过他。至于那种若即若离、半推半就、欲迎还拒的态度……洛特早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从六十年前他就明白。
  毕竟伯里斯是人类。人类身上有很多弱点,或者说缺陷……其中一项就是:越是有成熟生活经验的人类,就越难接受陌生的事物。
  如果你在前半生中从未见过或做过某件事,那么你很可能会一直无法接受它。
  从前的某个“七天放风”之中,洛特曾经见过这么一件事。
  某个吟游诗人发明了一种新乐器,他以简陋的利乐琴和沉重的大竖琴为原型,在它们的基础上加以改良,创造出一种琴弦精致、小巧便携、音色温婉的乐器,大家都叫它臂竖琴或者怀竖琴(注1)。这种琴得到了精灵诗人和年轻人类艺术家们的喜爱,一时间涌现了不少专为它而创作的新曲。奇怪的是,很多上了年纪的老诗人却对它不感兴趣,哪怕有人白送一把琴给他们,他们也会婉言谢绝。
  据说怀竖琴很容易学,只要你有大竖琴和利乐琴的基础,稍微练习半天就能掌握它。即使如此,那些老诗人也不愿意去尝试,他们连碰一下那些银弦都不愿意。
  同样是排斥怀竖琴,老诗人们彼此的观点也不太一样。有的人真的很厌恶这件乐器,他们会组织一堆冠冕堂皇的优美词句来批驳它;也有的人好像并不讨厌怀竖琴本身,他们不阻止别人弹奏它,也不讨厌它的音色,但就是不愿意亲自接受它。
  前不久,洛特真的买过一把银色的怀竖琴,它有24根弦,琴身上面刻着精灵风格的纹样,还嵌着雕工细致的宝石……塔里没人懂乐器,没人会演奏,它被挂在起居室墙上,安安静静地展现着自己的美丽。
  伯里斯说它是“没用的东西”。但前不久他也说过,他承认这东西确实很漂亮,会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
  对于一个在八十四岁第一次接吻的法师来说,浪漫就是一把怀竖琴。而且是老诗人面前的怀竖琴。
  它非常美丽迷人,但是他很难接受。
  想着这些,洛特忍不住连连叹气。他从法师手里拿回小薄本,边随手翻阅边感叹:“亲爱的伯里斯你知道吗,浪漫小说不能只写主角如何艰难冒险、如何辛勤工作,它必须尽快出现爱情戏码。在一定的时间内,两位主角的关系必须有所进展,不然读者们很快就会失去耐心的。”
  法师微笑着走回浮碟上:“但人生不是小说,大人。活人也没有‘角色’那么完美……人想让角色做到什么,他们就一定可以做到。活人可不行。”
  “好吧,这点我认同,”洛特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而且仔细想想,我们也不是毫无进展嘛,毕竟我们经常搂搂抱抱,还接吻过好几次……”
  他故意要频繁提起这些。每当他如此直白时,伯里斯一定会边脸红边用力保持风轻云淡的表情……现在也果然如此。洛特非常爱看这个,简直百看不厌。
  浮碟没有回到书房,而是飘去了有最大实验室的那层。伯里斯急于让话题回到工作上:“大人,您现在有时间吗?可以协助我做几个实验吗?”
  “当然有时间。”洛特笑嘻嘻地紧跟着他。
  每次伯里斯这样问的时候,他都说有时间,他挺喜欢协助法师做实验的。伯里斯总是小心翼翼,怕在实验中冒犯他,怕他觉得无聊……可是洛特从没有过一点不悦。
  在实验室里,他能一边了解人类奥术一边欣赏认真工作的小法师,这不但不会无聊,甚至还是一种享受。
  在今天的某个实验中,伯里斯需要保持专注念出一段非常冗长的咒语。他施法时,洛特就在旁边一脸愉悦地看着他,视线从沉静的面容到念着咒语的薄唇,再到纤细的指尖,然后停在了法师左侧肩头……
  等到实验的一个阶段结束后,洛特用手指点了点伯里斯的肩:“刚才我发现这里不太对,这是什么?”
  伯里斯愣了一下,揉了揉左肩:“是个徽记。刚才您是不是感觉到了它的魔法波动?”
  洛特点点头。伯里斯卷起左边袖子,袖子剪裁宽大、布料轻薄,可以轻松卷到露出肩膀。他的左肩上有一个烙痕,约有硬币大小,线条十分细致,是个小小的法阵。
  “这是伊里尔留下的,他比较信任的学徒和仆人身上都有,”伯里斯说,“他活着的时候,这东西能够保护我们,让我们不会被他的实验品误伤。刚才我的咒语里有一部分和徽记同属性的字元,所以徽记产生了一点轻微波动。”
  洛特走近,托着伯里斯的手臂。二十岁的伯里斯皮肤真白,胳膊线条纤细,又不会过分孱弱,真不错,不知肩膀、腰部和双腿是不是也……法师们为什么整天穿得又宽松又严实?为什么法师不能在干活时穿得像铁匠一样呢?反正现在塔里又没有女学生……
  洛特眯着眼盯着伯里斯的手臂,根本就没看几眼那个徽记。
  法师干咳一声,挪开胳膊放下袖子。洛特这才一本正经地问:“这东西现在安全吗?没有危害?”
  伯里斯说:“徽记针对的是伊里尔的实验品,只与它们有联系,只对它们生效。现在它已经没用了。”
  “没想到伊里尔还会这样做,”洛特感叹道,“我听说他连同行都不放过,杀掉了好多不服从他的法师。保护别人?这一点也不像他。”
  “您对他的理解很准确,”伯里斯苦笑着,“这徽记……当然不仅是为了保护。而当年的我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怀竖琴真实存在,但是来历和背后的故事并不是这样,这是我瞎编的,仅限于这一个世界内……


第43章 
  霜原蛮族们离开前,唯一会说通用语的阿夏大喊了一句“小心希瓦河”。
  确认周围没有跟踪者之后,支队统领骑行到囚车旁:“法师,刚才霜原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过河很危险。”伯里斯说。
  “现在是冬季,希瓦河的冰非常厚,足够让……”
  “不是这个意思,”伯里斯打断他,“希瓦河里有很危险的东西。可惜我没见过它们,没法描述出到底都是些什么。我在信中写提过,难道您忘了吗?”
  “我们来的时候一切顺利,只在河岸边上遇到了几只被改造的座狼。”
  伯里斯说:“伊里尔一直用咒语控制河里的东西,保证它们不会随便添乱。你们过河的时候,伊里尔正忙着准备一个很重要的实验,所以他没有唤醒那些生物……现在他死了,河底的东西都自由了,我们返程时很可能会受到袭击。”
  支队统领想了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冰层非常厚,就算下面真有什么东西也无法影响我们。”
  “大人,您是不是累了,也许您应该休息一下?”伯里斯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嘲讽了,“否则,您的危机意识和常识怎么会如此匮乏?希瓦河每年有将近一半的结冰时间,如果导师养的东西能被区区冰层阻挡,那他养它们的意义是什么?让横穿河面的人们隔着冰欣赏它们吗?”
  支队统领皱眉瞪着法师,攥缰绳的手越来越紧。在他发话前,囚车旁的马奈罗抢先问:“法师,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伯里斯说:“我们可以沿河向东北方向走,走出森林,直到希瓦河东套地区。那一带尚未被伊里尔染指,河底没有魔法培养材料,怪物不会跑过去。那边河对岸是珊德尼亚王国。”
  支队统领绷着脸:“不行,太远了,这一趟至少要半个月。默祷者要求我们不得节外生枝,临时改变路线有违命令。而且北星之城也不愿意与珊德尼亚人打交道。”
  伯里斯只知道这条路能走,却并不了解珊德尼亚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他默默想,如果北星之城讨厌珊德尼亚,那么也许珊德尼亚是个不错的国家。
  “或者,你们也可以让我施法,”虽然这样提议,但伯里斯并不抱希望,“我有两种法术可以帮到你们。第一种,我可以给你们每人一个徽记,伊里尔活着的时候,这种徽记能保证持有者不被河中的怪物攻击,现在它作用有限,不一定能完全保护我们,但它肯定能迷惑怪物,拖延它们的行动。怪物看到徽记会以为伊里尔还在,等它们明白过来,我们已经快速通过冰面了。第二种方法是,我给北星之城内的法师同行发一封传讯,让他们向你们的默祷者说明情况,询问是否可以改变回程路线。也许默祷者会同意你们从珊德尼亚走呢?”
  支队统领冷笑:“说来说去,你就只是想施法而已。别心存幻想了。一旦你念出咒语,我们谁也不知道你念的到底是些什么!抱歉,我不相信你。这不是私人恩怨,如果将来神殿判定你无罪,我会向你郑重道歉,但现在我不可能信任你。还有,我们也不会向默祷者请示那种可笑的改道方案,神殿骑士不会知难而退。”
  说完之后,支队统领策马回到了队伍前方。伯里斯没再说什么。脸被冻得发僵,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你们不愿意改变路线,既不是因为智慧,也不是因为勇敢,你们只是怕引起高阶牧师的不满而已。害怕被指为懦弱,岂不是最明显的懦弱?
  也许你们真的会死在希瓦河上……这次我不会再帮你们了。我不敢再帮你们了。我身上有导师的徽记,怪物不会先留意到我。
  但是……
  伯里斯望向囚车边。马奈罗满面愁容地骑行着,羊毛斗篷的边缘被撕掉了一小块。
  凌晨某次休息的时候,马奈罗从斗篷上割下了一块布料,偷偷把它塞进了伯里斯手上的镣铐缝隙里,隔开了冰冷的金属与皮肤。
  马奈罗仍然在生气,但还是小声解释了一句:“默祷者要求我们公正地对待俘虏。你们这些法师都细皮嫩肉的,哪受得了这么沉的镣铐,再说了,万一金属粘住你的手腕,到时候有你受的……”
  这天上午,队伍再次暂做休息。伯里斯看向马奈罗,暗暗下了决心。
  “马奈罗先生……”他低低呼唤,“请过来一下好吗?”
  马奈罗靠过来:“怎么了?”
  伯里斯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在囚车栏杆上,将被铐住的双手露在外面。“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他的声音比之前更虚弱。他确实浑身不舒服,但还没痛苦到气若游丝的地步,他只是觉得这样更容易得到信任。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马奈罗语气严肃,眼神中却有一丝不忍。
  “我的左手手腕上有条细绳,上面挂着一枚陶制的戒指,一枚打了孔的玻璃珠。看到了吗?”
  之前给镣铐塞布条的时候,马奈罗就已经看到了戒指和玻璃珠。他没太在意,毕竟法师们总是带着各种零碎的小东西。
  “请你把它们摘下来,”伯里斯说,“它们不是魔法物品,不会伤害到你的。之前你也碰到过它,对吧?是这样的,这枚戒指……是我的亲人留给我的。从记事起,我就一直带着它,可惜我不知道那位亲人究竟是谁。也许它是我母亲的手工小作品,或者是我父亲家族的标志……我猜想过很多可能性……”
  马奈罗小心地解开细绳,把戒指和珠子拿在手里:“你想让我帮什么忙?辨认上面的图案吗?”
  “不是,”伯里斯小声说,“马奈罗先生,即使到了北星之城,我也不会立刻得到判决的,对吗?一切都需要时间……在这期间,我希望你能替我保管它……直到我洗脱罪名,或被宣判有罪。”
  “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你不能自己拿着它?”
  “因为我怕连累到家人……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我没见过父母,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世,可万一我有兄弟姐妹或者其他远亲呢?如果戒指真的和我的家族有关,那么别人很可能会通过图样找到他们。一旦我被宣判有罪,我的亲人也难免被指指点点。家族里有个孩子为白塔之主伊里尔服务,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论我下场如何,我的亲人都不该被连累,他们连见都没见过我,所以无须分担我的罪责。”
  马奈罗攥紧戒指:“我懂了,我会帮你保管好它。在你的宣判结果出来之前,我不会把它给任何人看。等你被宣判无罪之后,我再把它还给你。”
  “如果我被宣判有罪,请帮我毁掉它。”
  年轻的骑士嘟囔了一句“不会的”,谨慎地将戒指和珠子收进了腰包里。
  “对了,那这枚珠子又是什么?”
  伯里斯虚弱地一笑:“这个啊……是一个女孩送我的。我不知道她的住址和姓名,只知道她家在河对岸。帮我保管它一阵子吧,我自身难保,就更难保护这么小的东西了。”
  马奈罗十分理解地点点头:“我懂了。估计你说的女孩是俄尔德人,现在只有我们俄尔德人敢靠近希瓦河。”
  伯里斯叮嘱道:“先生,其他骑士都能看到我们在这里说话,如果你的朋友或上级问起你,请你只向他们出示珠子,千万不要拿出或提到戒指。毕竟珠子上没有任何标志,它不会牵连到那个女孩,而戒指就不一样了。求你了,请一定……”
  “我明白。别担心,我明白……”马奈罗的表情很凝重,伯里斯暗暗放下了心。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河对岸的女孩”。玻璃珠原本是某个魔法工具的配件,现在已经没用了。
  伯里斯编出珠子的故事,只是为了给马奈罗提供一个方便的撒谎工具。
  支队统领肯定会问他和法师谈了什么、法师给了他什么,要他编故事撒谎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伯里斯得给他一个现成的谎言。
  当然,隐瞒戒指的存在也是一个谎言,而且需要马奈罗主动去隐瞒。伯里斯毫不怀疑,马奈罗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都说神殿骑士一向诚实待人,绝不撒谎,其实也未必如此。为了血亲的荣誉,为了善良的女孩……对神殿骑士来说,这些动机高尚而合理,建立在高尚基础上的一切谎言都不算是谎言,这种隐瞒不但不可耻,还能给人一种帮助了弱者的满足感。
  戒指上雕刻的根本不是什么家徽,而是伊里尔的保护徽记。伯里斯自己的徽记在肩膀上,其他居住在塔内学徒和仆从也是如此,这类戒指则是临时用具,用来借给偶尔出入白塔的人。
  因为走了太多冤枉路,骑士们又在雾凇林里耗了整整一天。
  上午,他们遇到了一只长得像巨大狼獾的改造生物。它的大脑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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