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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凉茶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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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微在那一眼里,看出了个大概,摇着头说:“孙姑娘真乃英雄也,只是若是能不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就好了,英雄也要活着才行啊,孙姑娘下次行事一定要稳重些。没想到仅仅是个围猎就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孙姑娘不知道,先前思远便说了很多次他的眼皮在跳,没想到居然真的预示了些事情。”
  赫连麒听着杨微的话,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了下去。
  孙柔搭在宋维毅肩上的手捏了捏他,问,真的?
  宋维毅说:“是跳了很久,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嘿,姓宋的你倒是很警觉嘛,以后把你拎到北疆,出去猎荒的时候带着你,你眼皮一跳,我们就撤,肯定遇不着狼群。”
  宋维毅苦着脸说:“那里缺吃少穿的,孙姑娘,你就算不喊我宋公子,也不好总喊姓宋的罢。”
  孙柔咯咯地笑了起来,抽的她背后的伤口一疼,一张脸又皱在一起,她说,宋兄,在下扯着伤口了。
  宋维毅面无表情地说,孙兄,那你忍一下罢,御医一时半会赶不来。说完,心里又有点不忍,“要不我蹲下你趴我背上?”话是在问孙柔,可眼睛却看向赫连麒,赫连麒盯着他,眼里有点灰败的意味,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嘶……宋兄,你太瘦了,硌的我不舒服。”
  “孙兄,彼此彼此,就少说两句如何。”
  听着爆炸的人都逐渐赶了过来,看到诡异的一幕,太子殿下抱着林小姐,孙姑娘趴在宋维毅背上,大家目露精光地沉默着看稀奇,只有孙桓扑了上来。
  “别碰我!嘶……”
  孙桓哭天抢地地看着自己受伤的妹妹,不敢摸也不敢碰的,孙柔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就觉得安全了,背也开始疼了,眼睛也开始酸了,五脏六腑开始重新运作了,她招了招手,孙桓凑过来,她抹掉孙桓挂在睫毛上的泪水,撒娇似的说了一句,哥,我们回家吧。
  就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孙柔这一晕,晕了两天。宫里把最好的太医直接派到了孙府,补品一个接一个地送,太子殿下却始终没有露脸。
  第二日傍晚孙柔幽幽地转醒,觉得自己饿的厉害,看着歪在椅子上睡觉的孙桓,她敲了敲床板。
  孙桓一惊,跳起来给她端茶倒水,喊着门外的小厮赶紧给小姐做些东西吃。
  孙柔用了用力,背后还是有些疼,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忍受的,她翻身坐起来,慢慢地抿着温水。
  “宋兄和杨小二呢,还有杨家那个总在隐形的大哥,怎么没见着他们?”
  “姑奶奶,这是孙府,还让人家守你两天不成?除了你哥我,也就没人对你这么上心了。”
  孙柔“嘿嘿”地笑了。
  孙桓:“爷爷发话了,你想不想退婚?”
  “嗯?说什么了?”
  “说了句混账,应该不是骂你。”他摊了摊手,骂谁的实在很明显。
  “行了也别折腾了,又不是两情相悦了才定的婚,要真的退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呢。”
  孙桓脸一沉,道“阿柔,你都知道?我孙家不是在卖女儿,父亲点头你的婚事,是想着能安稳局势的,赫连家若这样给脸……嗯,你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孙柔摆了摆手,“知道啊,走之前周师父掰开了揉碎了给我讲过。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太子他,待我还行吧。”
  孙桓担心地看着他,说:“阿柔,你莫不是……喜欢赫连家的小子吧。”
  孙柔撇撇嘴,“说了也不怕你笑话,算是吧。他之前对我那么好,我就一没见过世面的,说不喜欢才假。”
  “阿柔……”孙桓说着,声音十分委屈,好像伤着了的是他似的。
  孙柔起了一脖子鸡皮疙瘩,“别这样哥,你也看得起我点,又不是傻子,被骗了还赶着往上凑。不过是他没那么喜欢我,还好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他,再过些时日可能就不喜欢了。但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又不是唱戏。”
  第二日孙桓下了早课回府,专门把自家妹妹昨日点的几个人都带了回来。孙柔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身边放着药碗,想着一会苦一下那三人。可见他们从树荫里走过来,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眼神茫然地看着,像是看着一幕前世的记忆,他们若是能停在此时此刻就好了,永远都有意气风发,永远都是五陵少年。
  杨熹说:“孙姑娘,仔细着凉。”
  孙桓把装着点心的食盒放在她身边,“知归说你想吃这些,都买回来了。”
  孙柔抿着嘴唇打量眼前的四个人,半晌猛地回了神,叹气,皱脸,端起药碗,一口闷下去,咬了一点杏子含在嘴里。
  杨微说:“孙姑娘,酸味解药,你刚喝了药,马上就吃酸的,这样不好,我们还在……”
  孙柔:“你再说我打你了。”
  杨微识趣地闭上了嘴。
  孙桓让下人送上了酒菜,摆在海棠树下的石桌上,孙柔把背挺得笔直,见他们四人都不吭声,踢了踢杨微的脚,“你说点什么呗。”
  “孙小姐想听什么?夫子表扬你了,说你是巾帼不让须眉,听说你在禁卫军里也传开了名声……”
  孙柔听的喜滋滋的,洋洋得意地说:“看,我没骗你们吧,你若去落雁关问问,我在那里的名气更大呢。”
  “陛下受了惊,家父被派去查这个案子,一个炸的尸体都没了,一个不知怎么混进禁卫去的,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刑部和大理寺都想往外推,不过也正常。前两日靖亲王家着了场火,烧了一堆东西,还死了……两个突厥人,在下知道的也不甚清楚,都是道听途说的,不过姑娘心里应该有数了。太子殿下罚跪在太和殿,已经晕了一次了,现在醒过来,又跪下了,这两日也没有来学堂,皇后娘娘……反正后宫里一片翻腾,怕是要……”
  “变天了。”孙柔接了下来。
  “林姑娘被她爷爷关在家里,也没有再露面了。当日除了你们也就是那群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禁卫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都被关着在,单独一个个审问。太子说是他莽撞才害的你受的伤,没脸来孙府见你,但那天众人都看到他抱着林小姐了,嗯……原来众人在一起待了那么久,完全没人发现太子喜欢林小姐,在下实在很是吃惊。”
  孙桓一脸震惊,来回扫视着杨微无精打采的样子,然后又看了几眼杨熹和宋维毅。
  “你少说两句吧。”宋维毅推了推杨微。
  孙柔楞了一下,说:“你一直知道?太子为什么被罚跪?”
  “知道的,这么明显一眼就看出来了。罚跪,是因为太子说……那日爆炸的时候他想着林姑娘体弱,救人心切,就护住了她,没有想到你却……反正圣上大怒,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是让你护一个老翰林的孙女吗——这话是听小公公说的。听说孙姑娘你还和刺客正面交手了,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不过有些神乎其神了,兵部刘尚书的儿子还说,是姑娘用□□炸死了刺客,反正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一件大功,等着受赏就行了。”
  孙桓冷哼了一声,“拈轻怕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值得他儿子跪……”
  孙柔打断他,歪着头说:“还行吧,他没撒谎。赫连麒蠢得要死,那绑回来的刺客肯定有问题,他净顾着生气,还要亲自审问,喊他也不听,若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殿下,当场能直接把他敲晕带走。”
  “呃……这话私下讲了就算了,再见到殿下了你可别乱说。”
  孙柔抱着手臂,眯起眼看宋维毅,“晚了,我好像说过让他闭嘴。”
  “……说就说了罢。”
  杨微叹了一口气,“孙姑娘,你无事招惹殿下做什么呢?殿下想要的就是个兔子,哪怕偶尔咬人了,也是新奇有趣的。当今圣上……运气不好,碰了一堆天灾人祸,手上的权利散着,一辈子由他做主的机会不多。殿下都看着在,你别看殿下面上温温和和对谁都笑,心里其实要强的很。在殿下面前,示弱比逞强好用太多了,他看你可怜,说不定还能顺着你,但见你长了獠牙利齿,第一反应怕就是毁了你。虽然也怨不得你,但听你这么一说,那日姑娘怕是当着众人驳了他的面子,他就是对你能咽下这口气,也得在别处发泄出来。”
  杨微又开口:“陛下现在想息事宁人,但听说孙老将军……”他看向孙桓,孙桓点点头,“爷爷说了让阿柔自己定。”
  孙柔一笑,“定什么呀,你们改日碰见太子了,让他安心吧,婚约不解,只是以后别腻着我就行。”
  孙桓无奈地摇了摇头,余下三人都有些惊讶。
  宋维毅缓慢地开口说:“今日是太子需要仰仗孙家,才这般客气,孙老将军年纪也大了,若等太子真正掌了权,你就只能仰仗他的良心了。”
  杨熹亦皱着眉,看向杨微,示意他说两句。
  “唉,孙姑娘,在下讲句诛心的话,这朝堂之上,不论坐着谁,天下都是这个天下。并非需要姑娘你用自己来换,赫连家这些年……”
  “我懂。”孙柔打断他,手上不知何时摸出来一把匕首,鞘被她放在桌子上,她转着匕首,镇定地说,杨微哆嗦了一下,不再吭声。
  孙柔用手背掩着嘴笑出了声,“你怕什么,我只是习惯了,握着它我心里比较安稳。杨小二,你说的我都懂,也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啦。我没跟你们说过吧,我杀过人,七八岁的时候,就是突厥举兵进攻落雁关那次。马厩真的是我烧的,但在那之前,我用匕首割断了一个醉酒的突厥人的喉咙。当时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想,特别冷静,可能是觉得反正也不会有人来彭家村救我了,我不自己想办法,总是一条死路,但你看,我杀了突厥人,烧了马厩,可能还烧到了他们的□□,无意中破开了局,才能走出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现如今就是这样的局面,孙家如果不帮赫连氏破开这个死局,也不可能长久吧,几方相争,倒霉的还不是百姓。”
  “我会念的第一句诗,是周复周将军教的,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师父说,将士都是自我成全的,若是一昧纠结于虚情假意,那就再也提不起刀枪,上不了战场了。”
  “赫连麒生来就应该当这个太子,而且摸着良心说,他也确实不差。”
  “是不差,”孙桓凉凉地说,“除了不太喜欢你,对你不好。”
  “嗯,他没有那么喜欢我,我也不会再那么喜欢他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月下海棠
  定禄二十八年秋,先帝驾崩,赫连麒继位,改年号弘武。
  中原已经从前些年的风雨萧条中恢复了过来,边疆却战事吃紧,宋维毅和杨微决定去从军,前者是老早就想好了的,后者是……临时起意决定的。
  京城外三里处有一个折柳亭,本来是个文人墨客吟别离诗用的,此刻站着几个挺拔的少年。
  孙柔束起头发,穿着一身男装,手上拿着一把匕首,瞪着眼前唉声叹气的两人。
  “孙兄,在下真的背不动了,别往里面装了好吗?”
  杨微一言不发地立在旁边,两眼发直,他觉得自己不是去参军的,是押送送军饷的。
  “我师父!在北边那么多年,为国捐躯,你们给他带点东西怎么了。”
  “孙姑娘,为国捐躯不是这么用的,想来尊师父应该还活着,只是这么多东西,我二人一路过去,委实不……”
  “废话我师父当然活着!你们别想着中途扔下,师父那里我送去了清单,他对着点,少了的话,下次回来有你们好看的。”
  宋维毅说:“下次回来,孙兄必定不是在下的对手。”
  “那我让你去都去不了。”孙柔阴测测地冲他一笑,宋维毅赶忙躲到了赫连麒身后,赫连麒无奈道,阿柔。
  孙柔撇撇嘴,收回匕首。
  宋维毅说:“陛下,大婚之日记得给我们寄点喜酒。”
  赫连麒温和地笑着,“你们先去学些本事回来了再说。”
  “对,学本事。”杨微木木地开口,“成了将军,回来的时候有人夹道欢迎,姑娘往你头上抛绣花,你就可以变成风流鬼了。”
  ……
  “知归……”赫连麒无奈道,“你若不想去,不去也可以,本来就只有思远一个人非要往那里跑。”
  杨微缓慢地摇了摇头,眼皮耷拉着,垂头丧气,像一块油盐不进的石头。
  宋维毅翻了个白眼,“风流鬼怎么啦,你还看不起风流鬼了,做风流鬼总比河边骨好啊,至少还是牡丹花下死的呢。”
  赫连麒一阵头大,“说什么胡话呢。”
  孙柔笑嘻嘻地看着,觉得杨小二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好玩,打仗杀敌什么的,没有犯忌讳的说法,上了战场敢往前冲就行了,她站在孙桓旁边,看他们二人斗嘴。
  “是啊宋兄,你我二人本是同病相怜。不管是这牡丹花下的风流鬼,还是河边的无定骨,哪一个不必你我强,你我以后,既见不到牡丹花,也入不了春闺梦,浑浑噩噩,不过是沙场上没头没尾的孤魂罢了,再……”
  “滚滚滚滚滚,谁跟你一样了,你自己难受别扯上在下。本公子是去守边疆杀贼寇的,怎么搁你嘴里一说,都快白骨化魂了,积点口德吧杨小二。”
  孙柔笑作一团,赫连麒摇着头不再搭理他们。
  杨熹没有来,前些日子,杨家两兄弟大打了一架,杨小二满脸青伤地拖着行李搬进了宋府。皇上刚好同意了宋维毅去北疆的请旨,他跟着一来二去,就也决定去参军了。杨微抽了个空在大理寺门口蹲了一天,终于见着父亲了,把决意告诉他,杨父倒是很看得开,手兜在袖子里,板着一张脸,说愿意去就去吧,省的回来了办案被人打的时候还不了手。然后连走,杨家都没个人来送一下。
  宋维毅临行前问过杨微,你娘怎么说。
  杨微木渣渣的回,她应该不知道。
  宋维毅惊,你爹敢骗她!
  杨微说,不敢,娘若是现在问起我,爹就会说我在宋府,再过些日子问起来,爹就说我在镇北军营,有什么问题吗。
  宋维毅抽着嘴角说,没问题。
  他们二人大包小包地离开折柳亭,杨微在他耳边来去反复地说着没人来送他。日落还很远,京城近在眼前,少年不解离情是何物,只知道自此山高水远,再难相见。
  到了京外驿站,他们选了两匹好马,可能从未有过哪家的公子像他们这般,圣上亲自相送,却落魄的像进京赶考的贫苦书生,还未走断腿,就要扑倒在风尘里。
  杨微牵着马,回头望了一眼,宋维毅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
  远处传来嘶鸣的马叫,杨熹从马上风尘仆仆地下来,站在远处,不吭一声,面容冷峻。
  杨微在宋维毅身边,颤颤巍巍地小声喊了一声,哥。
  宋维毅一抖,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杨微驱着马往前走了几步,杨熹眉头深深的皱起来,眼里的怒火一闪一闪。
  杨微又拉住马,□□的马匹不安地在原地转着圈,他的脖子像定住了一样,一直可怜巴巴地望着杨熹。
  宋维毅看不下去了,策马走到杨熹面前。
  杨熹的眉目松垂下来,低声说,宋兄,要劳你一路担待他些了。
  宋维毅点点头,本想说两句什么,杨熹却忽然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杨微又变成了垂头丧气的模样,依依不舍地看着路边扬起的沙尘,宋维毅等了他一会,见他还是那要死不死的模样,拿马鞭轻轻抽了他一下。
  “行了,你的春闺梦走了,你还是想想怎么保命吧!”
  杨微在边疆待了四年,家书四封,都寄在大理寺,回京一次,是周复把他踢回去送信的,因为皇上说,他再不回来,朕的大理寺卿就要把御书房冷成刑堂了!脚不沾地地回了一趟家,杨熹在礼部忙着准备祭祀的事情,好不容易请了假回家,他已经跑了,杨母说,回来稳重多了,出去历练历练是还是有好处的。杨熹哭笑不得。
  宋维毅在边疆待了四年,家书五十二封,逢着他爹的寿辰就会多写一封,前前后后寄了一盆沙土,一枝杨柳,几块石头,枯草,驼铃,送到孙府。回京一次,是周复给他准的假,在皇宫逗留了一日,陪了父亲几天,去了一趟孙家,还是被孙柔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他落下一把匕首,也没再去要,临走的时候专门路过杨府,杨熹站在宅门的灯笼下跟他告别的,让他转告杨小二,再不滚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杨小二喝着塞外的酒,老僧入定一般没有反应。
  弘武六年春,宫里传来战报,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隔日传来密文,孙将军中毒身亡,镇北军群龙无首,孙柔在太和殿内请旨去前线,跪了一宿,第二日赫连麒下令亲征,乌泱泱的马匹和粮食被送到北疆,一起过去的,还有当今圣上。
  他这些年纳了几个妃嫔,后位却一直空悬,林家小姐成了少不更事时候的一个玩笑,赫连氏与孙家的婚约还在,却一直没有真的行礼。
  孙柔曾来找过他,彼时他已经清除了余孽,朝中政治清明,赫连麒终于摆脱了他爹的霉运,握住了权。那是弘武三年的秋末,宋维毅前脚离开京城,他的探子后脚回来禀报,说宋公子留给孙姑娘了一把匕首。他坐在太和殿中,殿外开着今秋最后一枝桂花,再然后就会入冬,腊梅顶着霜雪,像一世不可催折的傲骨。他曾念着春日一朵禁不住雨打风吹的杏花,从那之后他的冬天便只剩下了风雪。
  赫连麒说,我答应你,召他回京,他若是回来了,你便随他去吧。
  孙柔的心中摇摇欲坠,唯有贴在腰间的一把匕首,像是撑起了她的脊梁,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北疆的风沙是很磨砺人的,生生把少年雕刻成男子的模样。就像杨微说的,若是这一辈子没有见过这样的草原,便不知天高地广,人的喜怒哀乐不过是落入沧海的一滴酒,再浓烈也会化开,他曾经为了这一滴酒可以醉倒生生世世,现如今……
  “如今怎样?”宋维毅拨弄着篝火,问他。
  “不及宋兄豁达,在下还是惦念着,但总归不魔怔了。听说陛下要来亲征,这一仗若是能收回前朝丢掉的国土,我也该回家啦。只是宋兄,今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切莫忘记了我等,从前的日子打打闹闹就过了,这么些年,我们也算得上同生共死了吧。”
  宋维毅眉毛一挑,“你又知道了。”
  杨微盯着火光目光无神的说:“是,又知道了。还在想这样回去,在下定不忍心欺骗柔柔姑娘,那么告诉柔柔姑娘了,在下大概也活不了几日。宋兄,陛下这么多年未将她娶进门,说不定就是在等着给你一个答复,你为何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呢。”
  宋维毅笑着倒在马鞍上,他拍着杨微的肩膀,“说真的杨小二,你当年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说你喜欢林家那位,却从来不曾表示过什么,不过是跟着众人起哄罢了。孙柔来的那日,我见你上去搭讪——你何曾莫名其妙与他人搭过讪,你的眼睛都是亮的。我说了你还不承认,他们也……”
  “陛下人真心不错,当年我们还编排他会不会狐兔死走狗烹,现在看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孙帅去了,孙家便系在她身上,她当日能为了时局认下这桩婚事,今日便能为了孙家嫁给他。再说了,你我没事在这里猜姑娘家的心思做什么,说不定陛下早就将那丫头哄好了。杨小二,不见蓝关,不知何为雪拥马不前,没来过这漠北,我也不会看见长河落日,时至今日,你还认着你当日的那一滴酒,我却觉得,自己始终没有见过我的沧海巫山。家父已经知道我的打算,往后还劳你多照顾些,我会偷偷回去看他的。”
  “宋兄,你……真的不是去修仙吗?”
  宋维毅推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胡话。”
  “我一直觉得宋兄身上有仙气,有禅意,可……”
  “没有什么可不可的,知归,”宋维毅打断他,“不过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喜欢她。”
  “对,你最薄情,那你当日参军是为了什么,你非要马革裹尸还是为了什么,孙家的丫头就是个棒槌,你比棒槌还……”
  “啧啧,不柔柔姑娘了。”
  杨微朝他缓慢地翻了一个白眼,闭嘴了。
  “你不信我,”宋维毅摇头晃脑地笑着说,“你不信我,不过也无所谓。”
  孙柔收到了来自宋维毅的第一封信,也是唯一一封,信纸上画着不成样子的山山水水,莫名其妙提了四平八稳几个字,孙柔傻笑了半天。把信纸叠起来,放在枕下,才发现自己也有这样旖旎的小女儿心思。那一晚,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梦见宋维毅,她都要记不清那人的样子了,但模模糊糊的,就是知道是他,宋维毅站在山水之中对她笑,她恍惚地醒过来,心跳的极快,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二月二,龙抬头,前线传来捷报,四月圣上班师回朝,一同回来的,还有送入宋府的一具被刀伤划得看不清容貌的尸体。
  孙柔站在树下,仍觉得自己在做梦,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一声也哭不出来。她的侍女看见了,惊的大声叫着快把小姐的匕首拿过来,小姐不行了。她却缓慢的冷静下来,四肢像是沉了铅,冰冷沉重。杨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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