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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心魔-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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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应君探手一摸,手掌上一片赤红湿粘,全是秦飞琼身上的血。
    谢应君怔了怔,忍不住劝道:“你放过我下来吧,以你此时的身体状况,带着我别说御剑了,就连走路都十分艰难。”
    秦飞琼扯了扯嘴角,勉力一笑:“你现在倒开始关心我的生死了。”他喘了口气,又恶狠狠道,“不过……要我放开你……休想!”
    再往上走就是山之巅,夕阳西下,一大片橘红渲染了云彩,连绵了整片天空。
    秦飞琼眼眸一亮,脸上的笑容甚至有些疯狂:“我们终于走到山顶了,你且看着吧,我秦飞琼什么大难没有受过!哪会这么容易死!”
    山崖之上,云海浮动,是最接近天的地方。
    秦飞琼加快步伐,气喘吁吁地爬到一片伸出的石崖之上,将谢应君放在他身旁。
    他盘腿而坐,取出一颗丹药吞下,闭目开始吐纳运气,只见他掌心不断翻转结印,不多时,一道又一道的紫黑色雷电在他手中飞速窜动。
    谢应君眼眸之中尽是悲色,他看着秦飞琼脸上不断淌下斗大的汗水,看着他紧紧蹙着眉头,忍耐着极致的痛苦,看着他身上满满都是血迹,伤重如此,竟也不服输,不认输。
    谢应君低头,尽力掩盖断断续续的咳嗽,然而喉中腥甜,鲜血依旧沿着嘴角缓缓溢出。刚才那一战,他的元神确实伤到了,再加上这些年身体的衰败,如今已是征兆初显,回天泛力了。
    他抬袖擦了擦唇边的血,纯白的袖口上血迹斑驳,刺目得很,他的鲜血早已和秦飞琼的混迹在一块,分不清谁是谁的,他忽而短促又悲伤地笑了一笑。
    秦飞琼十分专注,根本没有察觉谢应君的不对劲。
    下一刻,只见他的掌心往天的方向用力送出!一道紫黑色的光芒通达天际!生生搅出一个黑紫漩涡!霎时间风云涌动,天色极快的暗沉下来!
    他仰头长啸,眉心闪现一道紫黑色的魔印!
    天有异象,闻之色变。
    穆长亭和邢玉笙两人速速赶来,见到的就是眼前这有些骇人的场景。
    漩涡深处凿出的黑紫光芒,先是由秦飞琼体内输送而出,之后就见光芒逆转,竟然以成倍的力量反送回来,被秦飞琼统统吸入体内!
    随着他吸入的越多,他眉心的那道魔印就越深!
    谢应君对穆长亭他们二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们退走,然而穆长亭怎么肯放过这个大好时机,秦飞琼狡猾,善于隐匿,如今又势大,若是再让他把师尊掳走,也不知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将师尊救出。
    穆长亭将长生剑拔出,雪白的剑光倒影在他清亮而坚毅的双眸之中。
    他这是不肯退走的意思了,他不退,邢玉笙自然也不退,他们二人并肩而立,邢玉笙手持魔剑,神色愈加冷然。
    秦飞琼缓缓收气,他站起来,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懒懒勾唇一笑:“来得正好,今日将你们一并收拾了,往后我才好大展拳脚。”
    他还惦记着统一天下的大梦呢,穆长亭笑:“师叔嘴上功夫可比我厉害多了。”
    剑身一拧,他率先飞身而上。
    秦飞琼抽出腰间软剑,一面游刃有余的应对,一面冷冷笑道:“不及师侄。”
    邢玉笙也不落后,纵身加入战局,挑着穆长亭出招的空隙与秦飞琼缠斗,如此一来,两人的剑阵如同剑网一般,密密麻麻将秦飞琼罩在其中。
    这还是邢玉笙之前在清心派被围困,从弟子们的剑阵中新悟出来的一招,如今他们二人配合,威力不减反增。秦飞琼之前赞他是不世出的天才,是有些道理的。
    可惜穆长亭和邢玉笙两人的精力修为此时皆不在极盛之期,哪怕配合再默契,硬碰硬还是会吃亏。
    秦飞琼仗着体内暴涨的魔气,出手一次比一次狠,他知道自己不能久战。
    一剑未中,他虚晃一招,抓紧时机刺向似乎留有空档的邢玉笙!
    穆长亭惊了下,想到邢玉笙接连所受的重伤,下意识凑上去帮他挡了一剑!
    然而秦飞琼微微一笑,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他抽剑之后,反身一掌拍向穆长亭!
    穆长亭未料他下手如此之快,一时躲避不及,被掌风拍中心口,一下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剑阵被破,穆长亭重伤。
    邢玉笙眸光一冷,出手的攻势骤然变快,他与秦飞琼同属一宗,招式自然相似的居多,魔气翻涌,狂风大作!树叶沙沙作响!
    魔剑的红色剑芒忽然暴涨数尺,呈现出魔剑本身大小的巨大光影来,那开山劈谷之力上指云霄,下指大地,连山巅之石也为之震颤!
    秦飞琼以一己之力推出紫黑色的魔电屏障,咬牙与之抗衡,他脚踩之地,随着剑身下压一寸,就绽裂一寸!
    两人谁也不肯退让,风吹得很快,云聚得更急。
    邢玉笙以此破败之身强行催动魔剑,嘴角开始缓缓流出鲜血,可他丝毫不退。
    对手什么情况,秦飞琼再清楚不过,他的眸光之中闪现笑意:“你斗不过我的!趁早认输我尚能留你一条全尸!”
    穆长亭撑剑爬起来,正要上前助力,却见一直在秦飞琼身后的谢应君不见了踪影。
    他心头兀的一慌,飞快地朝四周扫视,目光最终落在山崖之边上,那里站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他手上杵着一根粗壮的木棍,可以看得出站得非常辛苦且勉强,然而他身体挺得笔直,仿佛他从未失去傲骨。
    两人甫一对视,谢应君就微微一笑,声音传音入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长亭,这些年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为师的重托,清心派交给你,我是最放心的。以后,也请以天下苍生为重,将清心派好好传承下去。稚儿既已身死,你亦是还魂之身,多年的仇恨,拿得起,也该放得下,千万不要步我们的后尘。”
    谢应君往后退后了一步,身影摇摇欲坠。
    穆长亭心头一揪,失声叫道:“师尊——!!!!!”
    穆长亭的声音太过凄烈,秦飞琼心神一分,顺着的他视线极力扭头去看,魔剑顺势压下!一下将他抵抗的屏障劈开!
    秦飞琼就地一滚,哪怕躲得再快,魔剑的剑芒依旧在他背上砍了深深的剑痕!那断骨削肉之痛非同小可,若是常人,只怕当即爬都爬不起来。
    然而秦飞琼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随时可能掉下山崖的白色身影上,他口吐鲜血,停顿了不过一息,他就强撑着半爬起来,仓皇失措地大声喊道:“谢应君!你要干什么!回来!”
    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他,他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所有人都望着谢应君,所有人都不敢上前一步。
    穆长亭脸色煞白,声音发抖:“师尊,你不要想不开,快回来!”
    谢应君临崖而立,一头青丝在风中轻轻扬起,他微微弯唇,对秦飞琼露出一个温和至极的笑:“飞琼,我真的累了,让我赔你一条命,把恩怨都了结吧。”
    木棍落地,发出一声轻响。
    眼前的一切就像画面在缓缓推进,一点点的碾进了血肉里,叫人再也难忘。
    谢应君带着笑,张开双臂,决然地仰身朝后一倒,秦飞琼瞪大眼睛,撕心裂肺地大喊道:“不——!!!!”
    他用尽全力飞扑过去,跃出悬崖,不管下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他始终至终不愿放手。风在呼啸,云在涌动,天地之间,只有一个他,让他恨到骨髓,爱到骨髓。身体在急速坠落,直至将人抱入怀中,秦飞琼才笑了,用力将人勒进怀里。
    谢应君伸手去摸他的脸,一手的泪水,他微微张开嘴说话,声音被风割得细碎。
    他说:“你真傻……不值得……”
    秦飞琼哽咽着狠狠道:“你欠我的,别想逃……”
    泪水模糊了视线,谢应君伸出双臂,也一点点的回抱住了身上之人。
    少年的声音朗朗,犹在耳边回响。
    “天地为证,人神共鉴,我谢应君——”
    “我芩飞琼——”
    “今日义结金兰,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好啦,君哥,从今以后我们可是兄弟啦,你要罩着我哦!”
    “那当然了,以后那些坏人再也不敢欺负你!别忘啦,等你弟弟的病好了,我们还要一同行侠仗义,快意江湖!”
    “好啊好啊,行侠仗义,快意江湖!我是芩大侠!”
    “哈哈哈,是,芩大侠……”
    ……
    乌云散去,天空慢慢恢复成本来的面貌,那一抹艳丽的橘红是谢应君在这世间看到的最后一点颜色。
    真漂亮啊……
    谢应君满足的,微微笑了。
    
    第63章 残局
    
    大战之后,秦飞琼虽然身死魂消,但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需要去收拾。
    穆长亭不能让自己沉浸在师尊之死上萎靡不振,将重伤的邢玉笙送回和淮之处养伤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清心派,在许碧云、沈宜、姜远勤等人的帮助下,重新掌控了清心派,很快就将群龙无首的局面稳定下来。
    付息烽之事,穆长亭对外只是说,他在大战之中牺牲了,并未揭露其中细节。
    他这样做,固然有为付息烽留条后路的意思,但同时也考虑到家丑不可外扬,若付息烽跟秦飞琼勾结一事宣扬出去,势必会动摇清心派仙道第一派之荣尊。
    随后,穆长亭又亲自去将执戒长老放了出来,执戒长老看到他时愣了愣,当即老泪纵横,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请罪道:“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你一面真是天神庇佑,原本碧云与我说还魂之事,我还觉得荒谬!掌门,实是老朽没用,妄信恶徒,被奸人所害,差点致使清心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再无面目去见列代仙宗!还请掌门重重责罚!”
    穆长亭眼角泛红,快步走过去将他扶起来,道:“长老快快请起,我如何受得起您这一拜?此事怪不得您,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后面发生的事我再慢慢与您说。长老被困多年,受苦了,还是先回去好好歇息吧。”
    执戒长老还想说,许碧云含泪劝道:“是啊,师尊,您就听穆师兄的话吧!”
    执戒长老这才无奈颔首,告别穆长亭,被许碧云一路搀扶着回夜樱宫了。
    烂摊子并不好收拾,稳住局面虽然是第一要务,但是魔域的残余势力,还需要一一清除,尤其是梅见宫,若不是当时穆长亭曾被关押到地下室,就连执戒长老也不知道这里头还建有这样的地方。
    穆长亭费心费力地收拾残局,执戒长老听闻谢应君一事,伤痛得又大病了一场,尚未能腾出手来帮他处理这些事务。
    明栎倒是个好苗子,穆长亭有心栽培他,就又带在身边,教他做事。
    如此一来,在清心派就耽搁了大半个月。
    邢玉笙伤得实在重,穆长亭心里有愧,倒也狠不下心完全撇下他不管,因此,在这半月之中也时有御剑飞回和淮之处,暗中探视。
    他通常深夜到,黎明方回,那一阵子邢玉笙正是昏迷之时,完全不知他曾来过。
    再之后,他身子好些了,穆长亭俗事缠身,来的次数也就少了些。
    和淮不知穆长亭曾半夜到访,邢玉笙问起之时,他就以为那人狠心将他丢在这里不闻不问,气得肝疼,一会儿心酸,一会儿惆怅,恨不得即可飞过去将人按在怀里,狠狠骂上一骂。
    但他邢玉笙如今可是清心派的“黑名单”,执戒长老那个老古板又在,负伤摸进去,难保不被发觉,到时候穆长亭定会觉得难办。
    他不想他为难,因此只能自己忍了,盼望着身上的伤快些好利索。
    这一夜,穆长亭处理完事务,他敲了敲有些发闷的脑袋,推窗透气。
    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又冷又亮,奇异的糅合了清冷和温柔,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邢玉笙面无表情的脸来,还好他生得好看,否则定然会更叫人害怕的。不过这样的人,桃花运倒是不错啊,难道现在的女子都喜欢他那一种冷冷酷酷,不爱表露情绪的人?
    唔,这样说也不对,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情绪,起码对着自己,他会怒会笑会耍无赖,偶尔想想,也觉得挺有趣的。
    他漫无边际地想,嘴角微微翘着,含着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笑意。
    明栎推门进来,见他高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师尊,我给您炖了冰糖银耳,您过来试试。”
    穆长亭笑了笑:“还是我徒弟最乖最贴心。”
    他走过去,吃了又热又甜的糖水,心情更是不错。
    明栎双手托腮,半个身子趴在书桌上,笑着问他:“师尊,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自从谢应君死后,穆长亭已很久未这么笑过了,不是忙得焦头烂额,就是独坐之时自顾自地发呆。
    甜味缠绕着味蕾,穆长亭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无聊的事。”
    明栎笑了笑,打趣道:“无聊的事也能让师尊这么开心,看来……这些无聊的事,对师尊来说,一定是很特别,很有趣啦?”
    穆长亭愣了愣,随手拿起桌上的笔扔他,笑骂道:“小兔崽子,现在连你师尊我也敢调侃,想去挑水吗?”
    明栎完美躲开“暗器”,笑着连忙告饶:“不敢不敢,徒儿就是好奇问问,哪里敢调侃师尊,不说了不说了。”他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他在他面前还像个孩子,在外头倒是端得起大师兄的架子,穆长亭摇了摇头,失笑道:“没事儿别在我眼前晃,烦人,滚去睡觉。”
    “滚啦滚啦,不打扰师尊想师叔啦!”
    明栎端起空空的罐子一溜烟开跑,快乐地滚了。
    穆长亭又气又笑,简直想把他揪回来打一顿屁股。
    他又坐了会儿,回了几封其他仙道掌门写过来的信,大多是商议如何清除派内残存的魔界势力的,处理好了之后,他上床睡觉。
    可是闭上眼睛,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
    他一向睡眠极好,很少有失眠的时候,心里慌慌的,也不知为什么。一脚将被子蹬开,他有些懊恼地坐起来,下意识开始将脱了的衣服又穿戴整齐。
    做完这些,他坐在床边发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
    穆长亭又扭头望了望窗外的月亮,长叹一声,取来长生剑,飞快下山去了。
    星夜御剑,更深露重。
    穆长亭到达和淮的居所之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依旧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跳进邢玉笙的房间,那人呼吸沉稳,显然已经入睡,穆长亭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床边,像他以往很多次做过的那样,伸手去诊邢玉笙的脉。
    手指轻轻搭在邢玉笙温热的手腕,穆长亭正要细细诊听,那人手腕一动,忽而一把将他的手紧紧拽入掌心。
    穆长亭心头重重一跳,他抬眸,对上邢玉笙一双黑沉沉,深邃到望不到底的眼眸。
    邢玉笙顺势将他扯上床来,一个翻身,就将思念了整整月余的人压在身下,声音低沉:“偷偷摸摸进来,想做什么?”
    穆长亭将目光撇开,受不了他靠得这么近,伸手推了推他,道:“我就想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快起开!”
    邢玉笙轻笑一声,淡淡道:“穆掌门贵人事忙,还能想起我来,真是荣幸。”
    穆长亭听他说话阴阳怪气,忍不住看向他,这下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在怪我吗?”
    邢玉笙不吭声,但是眼神无声的控诉让穆长亭瞬间想起了遭到主人抛弃的小狼狗。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穆长亭不是很愿意告诉他,其实他也时有过来看他,偷偷的。
    不过不想说,穆长亭就只能默认下这条罪名,尝试辩解道:“你身上所受的伤大多是因我而起,于情于理,我也该过来照顾你。可是,近来清心派还有诸事需要打理,我一时抽不开空,实在对不住。”
    他这话说出口,邢玉笙并没有觉得好受些,反而心底涌起了淡淡的失望。
    许是察觉到了邢玉笙情绪的低落,穆长亭犹豫着补充道:“不过……不过这几天会空闲一些,我明日上街去给你买些补品,就当是赔罪了,好吗?”
    邢玉笙眸光微动,一点点往下压,靠得更近些。
    穆长亭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推住他,声音紧绷:“干什么……你不喜欢这个,换一个就是……”
    呼吸暖暖的交融在一起,也许是房内憋闷,穆长亭觉得有些脸热。
    邢玉笙伸手盖住穆长亭抵在他肩上的手,一寸一寸地引导他的手挪到心脏处,那里“扑通扑通”的跳得很是激烈,他的声音清冷,却又低又哑:“换哪一个?我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穆长亭简直快要被他逼疯了,他一下将手抽回来,那种炙热、滚烫的温度仿佛烙进了他的心里,他从不知道,邢玉笙也会心跳得那么快。
    他忽然想起他几乎疯狂的痴情和执着,与秦飞琼又何其相像?
    穆长亭抿紧唇,低声道:“我对情爱之事一向不是很看重,但是……我知道,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娇软温柔的女子……”
    邢玉笙沉默片刻,“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穆长亭想了想,有些低落地说:“师尊的死我固然伤心,但是我也知道,这种离开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过去的事,师尊叫我放下,我也愿意放下,那是因为我不想到头来,我们之间会是另外一个他们,可是师弟,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和你相处,你……你容我好好想想……”
    不是没有想,是害怕想而已,害怕他这种浓烈到让人窒息的感情。
    邢玉笙慢慢退开,他坐在床边,背影几乎快跟黑暗融为一体,清冷的声音静静地响起:“那你好好想,我给你时间。”
    他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第64章 心乱如麻
    
    夜色还是那样沉寂,喧嚣鼓动的只有那颗激烈跳跃的心罢了。
    穆长亭怔怔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半开的窗户上,冷月的清辉静悄悄地撒了满地,他听着那人一贯沉稳的脚步声慢慢走远,仿佛也将灼人的温度一并带走了。
    邢玉笙约莫是有些生气和失望的,穆长亭想起他方才僵硬孤坐的背影,心里忽然也有些不好受。这一晚辗转反侧,他睡得不甚规矩,四肢并用地扑抱着那床软被,闻着那股熟悉的冷梅之香,更是心烦意乱。
    说不清为什么没有回清心派,穆长亭自虐一样熬了一夜,快要天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小睡了片刻,不过也没睡多久,就被和淮挖了起来。
    和淮乖乖坐在饭厅等着,见穆长亭睡眼惺忪地走出来,笑道:“穆掌门,快过来用饭,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那自然是喜欢吃的,他们这早饭吃得奢侈,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有趣致可爱的糕点,还有味道清甜可口的清粥。
    穆长亭听他叫得生疏,吃了一个饺子,笑了笑道:“别掌门掌门的叫了,我如今也不是了,你怎么叫你邢大哥的,还是怎么叫我吧。”他们的寿命比凡人长,其实让少年人叫他大哥还是占了一些便宜,可是邢玉笙既然都厚得起脸皮,他穆长亭自然也能承受得起。
    和淮从善如流,高兴地喊了他一声“穆大哥”。
    穆长亭为人和气,又爱笑,和淮自然愿意亲近,巴不得叫得亲热些。
    其实从前他还不认识穆长亭的时候,因为听邢玉笙时常提起,他就是叫他穆大哥的,只是后来穆长亭恢复了神识,他又跟他不熟,便只能寻着礼仪叫得生疏些。
    穆长亭一边心不在焉地吃,一边往门口张望,犹豫着问道:“那个……你不叫你邢大哥过来用饭?”
    和淮鼓着腮帮子嚼东西,摇头道:“不用,他走了。”
    先头穆长亭心里还惴惴不安,担心待会儿见到邢玉笙不知该如何相处,现在听说他离开了,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什么?他走了?”
    和淮点了点头,心里也讶异呢,早上他还赖在床上,邢玉笙就走进来将他摇醒了,说要离开一阵子,回老家去处理些事情。他不知邢玉笙所说的“老家”在哪里,邢玉笙向来不愿多说自己的事,和淮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还会闹,现在摸透了他的性子,就知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了。
    邢玉笙嘱咐他,穆长亭昨夜歇在了这里,早饭他做好了,让和淮记得叫上穆长亭一同用饭。和淮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应了,等到睡醒了爬起来去厨房一看,我的乖乖,他做得岂止像早饭,大户人家也不过就这样了,丰盛的不得了。
    穆长亭追问邢玉笙的去向,和淮就将这些跟他说了。
    哪知穆长亭听罢,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也不吃了,望着这满桌子的食物发愣。
    和淮咬着筷子打量他,心道,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对劲。
    邢玉笙也是,他走的时候面色不虞,似乎心情并不太好,可是他通常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不会下厨的,更别提做这么多好吃的。
    还有一点特别奇怪,邢玉笙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平日里甚至不喜欢太多人在他房间出入,如今居然会愿意让穆长亭睡在他的床上,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吃完早饭,穆长亭趴在凉亭沉思,他已传信给执戒长老,言明要过些时日再回去。
    其实邢玉笙应该是回魔域去了,他那里的事情比清心派的还要棘手,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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