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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成仙-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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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灵望沉默地站立在悬崖边，看着下方的男人。男人形销骨立，瘦得几乎像是一具只剩下了皮的骷髅。黑色的头发稀稀拉拉，纠缠在一起，像是被过度放牧后的草皮。他的脸庞发黑，鬼气浓郁到了实体化，却被冰冻在了里面，只得不甘心地不断向冰层发动攻击。许灵望沉重地叹出一口浊气。他知道莫离会不计一切手段达成他的目标。最初他就劝过莫离。他没能想到这个男人会为了那个托付给他的孩子做到这个地步。这个计划是他一手策划的。当然许灵望也参与其中。他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莫离悍然接受了。他们都明白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也都明白如果不这么做，天人宫压根儿不会接受莫离的说辞。
许灵望在成为莫离的合伙人之前，他首先是天人宫的长老。他向莫离担保了叶未双在上界的自由和安全，他的势力还代表了另两位天人宫长老：钱八、维村。他知道莫离有一天会保不住叶未双。叶未双就像一块巨大的璞玉，当莫离下决心作为他的雕琢者时，许灵望就明白叶未双的光芒总有一天会让他盖不住。所以莫离找到了周兮。但很显然，周兮和莫离两人加起来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莫离同样清楚。
三界之内，无处藏身。莫离亲尝过被围剿的痛苦。没有什么人是天人宫最终无法寻到的。叶未双是一块璞玉，一块鬼界垂涎的璞玉，又是上界欲除之的混血，莫离一个人，保不住他。
许灵望和莫离达成了协议。
许灵望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明哲保身的手段没有问题。他被多数知道他的天人尊称为“仁心长老”，却也有不少人背地里骂他“老狐狸”。他曾参与过龙鲛之战，作为中立派，莫离曾经试图拉拢过他。许灵望直到那鲛人身死也没有动摇，但他却卖给了莫离一个人情。他将那个龙鲛之子封印并交给了下界。换来了一个娘胎里就带了大量灵气的男婴送给维村培养。
他这么做的唯一原因是他看中了莫离。一个失去大家族庇护的天仙能走到这一步——站在龙鲛大战的风暴中心，实在不是一个可小觑的人物。甚至当时天人宫在龙族压力下不敢为其定罪，反赐予三界五行天仙的身份，强硬派给其鬼界那些最令人头疼心烦的脏活作为压制。许灵望直到现在依旧觉得自己没有押错宝。他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判断，让莫离这个替罪羔羊在知道事实的情况下将鬼界谋反的消息带到了上界。
许灵望不能露出马脚。哪怕立场不合，他也始终守着“仁心长老”这个称号，没有对林碧峰等人做出反击。他利用莫离反击了——
许灵望控制着自己的思维。这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随即他摇了摇头。上界就像一个野兽的乐园，而天人宫里的更是一批被圈禁的强大野兽。每一个人都想成为那个百兽之王，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势力圈和对头。如果他不做反击，就会被对方击败、撕毁、蚕食。
许灵望利用了莫离。他并不认为这是错的。这只是一场交易——在卖给了莫离一个巨大人情的情况之下。
第九十五章 3/3
叶未双轰然撞上、穿过那道屏障，一阵巨大而浓郁了几百倍的灵气将他从头冲刷到了尾。一阵阵晕眩感猛然袭上叶未双的大脑，将他冲得眼前一片空白。叶未双能感到无数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充斥在四周，他强迫自己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双眼一阵刺痛。
和外界的冰原不同。这道屏障之后，狂暴的风雪充斥了整片空间，强大的拉扯力将叶未双的全身皮肉撕扯得剧痛，鳞片无法阻拦风暴的冲击，叶未双只感到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要将他逼回屏障对面。然而诡异的是，在这凶悍至极的风暴之中，这片本应该寸草不生的冰原之上，却有隐约的几株青色的植物。叶未双看不清晰。他憋得血气上涌，猛地发出一声咆哮。嘶哑的咆哮声中，青色的巨龙向前蹿出几十米，然后死死爪住地面，将身体贴在了冰面上。
他看到了不远处像是毫无影响一般盘踞在空中的金色巨龙。叶未双恍然间以为自己看到了龙烟，但他随后意识到那是龙夏。龙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叶未双迫使自己的头颅抬起，他的双眼固执地盯着龙夏，嘴里喷吐出的气息萦绕成一股新的气流混入满空的龙息之中。
“进山门，龙谷才承认你。”龙夏这么说着，粗壮庞大的身体扭转，掉头向茫茫的风暴中心飞去。
叶未双咬牙看着龙夏的方向，勉强抬起了一只脚爪，强烈的风势让他的身体不断颤抖歪曲，然而他还是踏出了那一步。这里连山门都不是。他无法通过龙谷的山门，还算什么龙族？叶未双的视线死死盯住了风暴的中心。他的身体和龙夏的比起来，像是蚯蚓与蟒蛇。龙夏显出原形后，叶未双才明白，他和他的大哥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叶未双从来不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但他也决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
他无法飞行过去，那就爬过去。一直爬到龙谷，爬到龙烟面前。
他的前爪再度向前按去，一道阵图自脚爪下展开，牢牢吸住了他的龙爪，他一步一步，像是一条巨大而又渺小的爬虫，在迷眼的暴风雪之中向前挪动。
龙夏在风雪里看着那个几乎被白雪覆盖的身影。青色的龙鳞。那是螭吻的特征。龙谷里的螭吻比叶未双大多了，但他从来埋在水中。那条螭吻一生不曾走出过龙谷。
龙夏专注而复杂地看着那条青蓝色的龙。太纤细了，颜色比龙谷里的螭吻更深沉一些，眼下却已被白色覆盖。雪在它背上积了他两倍粗细，但他却不敢抖动。这是一条才成年不久的螭吻，却依旧是幼龙的体态，这起初让龙夏十分困惑，但七天的观察后他渐渐明白了什么。他盘踞在风暴之中不解地摇头叹息。鲛人的寿命比龙族短太多了。鲛人体制拖住了他的身体发展。而叶未双在他成仙以前的十七年，都以人类的生活形式生存，他成年的概念就是十八岁。长期的维持人形让他用于龙形生长发育的能量大量耗在了这上面，叶未双比一般的鲛人和龙族成年都要早。他像是个早产儿。
龙族在成年前要耗费大量的岁月沉睡和吐纳，用以肉体的完善。叶未双仅仅用了十八年。龙夏不认为这是一种天赋的表现。龙谷里任何一条成年龙都比叶未双大、防御攻击都比叶未双强。
然而龙夏只是看着，看着自己这个不成气候的弟弟在雪地里蹒跚爬行，向虫一样爬行。
龙夏在这期间想了很多事。比如他为什么要留给叶未双那柄神器，比如他为什么要刻意等待叶未双，又比如他为什么要挑选这条最艰难的入谷路径给这个最小的弟弟。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让叶未双成功。他只是那么看着。他有些想问叶未双这样执著地来寻找他们是为了什么？身为龙鲛大战当年的参与者，他这个弟弟并不抱有好感。龙烟败坏了龙族的名声，为了一条鲛人和天仙动手。这个生下来的小杂种应该早在战乱或是童年的时候就夭折的才对。他怎么会活到现在，还不自量力地来寻找龙族？难道他以为，龙族上下会欢庆着接待这个混血？
哪怕他没有被天人宫那些老头发现得以幸存下来，也该好好的在下界或是上界的哪个角落里窝着，怎还招摇过市招惹天人宫的弟子江浪？
龙夏皱着眉，感到那条青蓝色的爬虫身上，充斥着一种令人不解的矛盾。
叶未双整整爬了九天。九天里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爬行。从最初的剧痛难耐到麻木，叶未双几乎是以肢体的习惯向前挪动。龙夏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他只能凭借先前的记忆向着那风暴的中心挪去。压力的增强超过了他适应的速度，但却没有超过他感官麻木的速度。叶未双像是将痛觉屏蔽了。他只能感到肚子贴着的冰冷粗糙的冰面。他的腹部鳞片被坚硬的石头划得零零落落，血丝才渗出就被冻成了褐色。叶未双一步接一步，不分黑夜白天。直到他忽然觉得腹部灼热，丹田之内的龙珠疯狂旋转起来，半空里充满五行灵气的龙息争先恐后地涌入叶未双的口鼻，冲入其四肢百骸。
叶未双的痛觉像是瞬间复苏了。他痛得几乎想要在地上打滚。但风暴的力量让他不敢这么做。他的五爪深深陷入了固冰之中，捏碎一块就继续向下，直到叶未双将自己埋进了碎冰里，半凝固在冰中。
冰凉的固体压制着他体内翻腾的灼热，叶未双不住喘着粗气，周围的冰不断持续着化水又凝固的过程，叶未双浑身因克制抽搐而颤抖起来。他抬起头，依旧死死盯着那头道风暴的中心，双眼的炽热渐渐模糊起来，那股灼热像是从骨髓里抽上来，一直顺着他的神经蔓延，似乎要烧毁他的大脑。青蓝色的龙半个身体埋在冰下，头却昂起。叶未双一直没有闭眼。金色的双眼亮得吓人，像是着了火。理智被焚烧着，叶未双的眼前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光点。他模糊中诧异了一下。为何会有金色的光点？
龙夏皱起了龙眉。他看着全身发烫以至于雪一落到他的身上便“呲”地一声气化得干净的叶未双，看到了他龙鳞中泛出的带血的光芒。叶未双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龙夏的方向。
金色的巨龙卷起了长长的尾，盘住青色的幼小的龙。龙鳞贴着龙鳞。青蓝色的瘦小的头颅没有任何反抗地靠在金色的巨鳞上，苟延残喘。
龙夏的神识渐渐渗透了叶未双。他的眉皱得更深了。被他盘起的这条青蓝色的幼龙，竟然十分像幼龙度过成年时必经历的危险期！可是龙双分明已经成年！他头上十条螺纹无一不在强调这一点。龙夏怔怔地盯住了叶未双的龙角。螺纹很浅，前九条都是嘲风纹，第十条却变成了螭吻纹。龙夏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哪怕是从螭吻重新修练起来，也必须得有九条螭吻纹。但叶未双龙角上的螭吻纹却是附加在嘲风纹之上的。他依靠这条附加的龙纹形成了眼前的体态。龙夏的神识显然带给了叶未双无尽的安稳。龙夏看到不再抽搐的叶未双时才感到自己又干了一件令自己不解的蠢事。叶未双死在这里，只能算他自讨苦吃。但龙夏心里明白自己不会将一条幼龙丢在最恶劣的龙谷天然屏障下。叶未双还处于正在成年的时期。也就是说，他严格来说还不是一条成年了的龙。
龙谷不会让一条未成年的龙出来涉险。龙夏几乎是本能地护住了叶未双。雪没能落在他的身周。他没有想到，这条幼龙居然一声不吭地爬了整整九日……
如果龙夏没有回头顾自到了龙谷，他会不会就这么一直跟着，直到他死在冰里？龙夏原想否定的思维迟滞了。青蓝色的爪子死死爪着他的一块硕大的鳞片，幼龙的体形几乎像是出生不久。
*
伤痕累累的雷氏车队缓慢地走在丛林里。雷鸣轩的身上有些脏乱。隐隐的血迹让他披在最外的整齐的披风都显出了几分狼狈。他的眼底出现了些许疲态。他回头看了一眼七零八落的车队。七十天，这个地狱般的九域封禁带走了他三分之二的人，这些人都是他的后辈，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折损在这里。九域封禁的危险与残酷，他如今才领略了一二。
“师兄……”雷鸣轩身侧的一个弟子打着哆嗦说，“向导的地图上说……就在前面不远了……”
雷鸣轩看了一眼递过来的地图，点了点头。向导本是上一次九域封禁的幸存者，他的实力不算低，但也折在了不久前和那两方的对战之中。雷鸣轩想到时，双眼就是一片阴沉。为了保护小师妹，不少弟子死在那个银发弓手的箭下。他们眼下走的地方，气候已经越来越冷。被冰冻的丛林呈现出诡异的静止感。雷鸣轩看到透过稀稀拉拉的树，看到了前方的一片茫茫的冰原，大而辽阔，像是能穿透这冰层看穿这个上界。
雷鸣轩不知道所谓的九龙草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寸草不生的地方，是否要踏入一个新的环境，让雷鸣轩犹豫了。众人已经习惯在林子行走，一个新的环境意味着新的适应和淘汰。如果他们还是刚刚进入九域封禁的精神灵力饱满的一支队伍，到还能考虑，可眼下他们就是一支伤病连……他甚至无法确保最重要的小师妹在这里不遭到伤害。
雷鸣轩沉吟了许久。后方的女子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师兄？为什么不走了？”接着车帘子被打开，露出了一个少女的脑袋。雷鸣轩看着毫发无伤的少女，心底涌出了一股欣慰。少女连带着这辆车、那匹黑霆，都完完整整，没有半分经过了战斗和磨难的样子。
“师妹，我领几个弟子前去查探，你们在此原地休息。”雷鸣轩思索了一阵，开口吩咐道。少女撅起了嘴不满道：“我要和你一起去！”雷鸣轩无奈地道：“师妹，前方险途难测，我们折损不起人手，师妹在此处由弟子们相护，更安全些。”
那少女气愤地瞪着雷鸣轩道：“轩师兄，你这是嫌弃师妹么！”
雷鸣轩感到一阵头疼，道：“师妹……”
雷鸣轩好说歹说，好歹是让少女答应了留在此处，带上两个身手不错的弟子就踏入了冰原。
叶未双在狂飙之下之花了丁点儿时间便毫无顾忌地穿过的那段距离，让警惕的雷鸣轩花了三天才缓慢地步行完。一路上竟然毫无险情。这不得不让雷鸣轩感到有几分疑惑和不安。但就当感到那屏障时，雷鸣轩才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平静的冰原。但是那坚硬的屏障却又阻挡了雷鸣轩的前路。他试图破除那屏障，然而投入的灵力石沉大海，连个浪花都没有激起来。雷鸣轩又不死心地想要冲撞进去，然而他还没动，一旁的弟子已经撞了个头晕眼花。雷鸣轩沉默了一会儿，说：“走，绕过去。”
三人沿着屏障走了一整天。让雷鸣轩感到愕然的是，这屏障似乎无边无际，他们至今为止没有摸到头，也没有任何薄弱的地方。雷鸣轩皱起了眉。九域封禁是有大小的。但是前人究竟是如何测得其大小的呢？它的边界究竟在哪里？难道……这就是九域封禁的边界？
地图上的点，依旧在屏障的那一头。雷鸣轩苦苦思索着。这里没有任何险情。当初发现九龙草的前人，为何会死？
雷鸣轩站住了，他看着似乎是铜墙铁壁的虚无屏障，对一旁的两个弟子说：“你们退后。”
两个弟子同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其中一个大声道：“师兄！这不妥……”
雷鸣轩摇了摇头：“若是在这此一无所获，我雷氏牺牲的众多弟子，又当如何交待？”他的双眼燃起了一道狠戾的火苗，向后退开了两步，手掌按在了地上。一股澎湃的灵力猛然炸开来，将周围的两名弟子生生推开跌飞出去。他手掌下的冰蓦然之间碎裂开来，一株枯藤像是破土而出一般突破了冰面，向上直蹿出去！庞大的根越见粗长，雷鸣轩的脸色发白，双眼晶亮，他咬着牙道：“进去！——”枯藤像是一条萎缩的巨龙，猛地向屏障冲撞而去。强大的冲击力让那先前三人一道发力都没能撼动的屏障产生了一丝振颤。雷鸣轩的胸口一闷，气血翻腾，一口血块呕了出来，喷在枯藤上。枯藤仿佛眨眼之间发了疯，如同钻头一般向那屏障猛钻进去！雷鸣轩只感到心若擂鼓，头脑里的神经跳得他双眼模糊，他一把抓住枯藤，像是被砸进去一般，顺着那被钻开的微小的洞穴硬生生将自己塞了进去。雷鸣轩瞬间感到了庞大的压力。巨大的压力将他全身压得皮开肉绽，血管纷纷崩裂开来，风雪迷了双眼，雷鸣轩用尽全身力气护住自己的心脉，将灵气逼如双眼，看向四周。
他看到了绿色的东西——九龙草。
浓郁的龙息充斥着整个空间，高强度的灵力密度让雷鸣轩惊骇之中意识到，只要待上一刻钟，他就得葬身此地！雷鸣轩没有迟疑，他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蹭到了被冻住的枯藤之上。伤口才隔开就被冻了起来。但被喂养了的枯藤，却猛地挣开了冰霜，裹挟着雷鸣轩向一抹青绿色扑去。压力推拒力成倍地增加，雷鸣轩七窍失血，褐色凝固在脸上。他双手胡乱地挥舞，一把将冰层里的九龙草抓住了。然而这草不知是如何坚韧，竟然怎么扯也扯不断，雷鸣轩掏出了一柄看似不起眼的刀子，插入了其根部，试图将那不起眼的九龙草连根带冰一起挖起。那不是一把普通的刀子。那是一柄宝器。然而才插入冰层，刀子便断了，脆得仿佛是普通的铁片。
站在屏障外的两名弟子胆战心惊地凝视着那还露在外面的半截枯藤。那枯藤毫无生气地靠在屏障上，一端没入了屏障内部。
两名弟子忐忑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惧渐渐袭上了心头。如果雷鸣轩死在了里面……两人哆哆嗦嗦地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枯藤突然之间颤抖了起来，震动的频率十分骇人，两名弟子心头一喜，又连忙紧张地后退，转眼便退开了三百米。那庞大的枯藤全力挣扎起来，只听得一阵冰层碎裂的声响，枯藤的拉扯几乎令其木质寸寸碎裂，仿佛是终于扯出了什么，枯藤急速撤出，随着一个人影飞了出来，那枯藤在半路就化作了一滩朽木，碎裂在地。那个褐色的人影当空摔了下来。两名弟子连忙冲上去，在看到雷鸣轩的一刹，两人的神色都凝固了。
雷鸣轩全身都是血。血液凝在体表，形成了厚厚的一层，他全身上下只有心口保持完整，连一张脸都因血管爆裂而糊得骇人。两个弟子的心脏险些停滞。他们一边推着雷鸣轩，一边大声叫：“师兄！师兄！——”
雷鸣轩没有动。他的手无力地滚落下来，十指指甲翻开，血肉模糊，他的手中攥着一株青绿色的东西。
就在两名弟子抱着雷鸣轩全力往回奔的时候，雷氏的另一班人马此刻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马车周围躺着一片雷氏弟子，不知是死是活。站着的一片人却都身着浅色同形制衣着，唯有两人有所不同。
“云兄莫不是赶尽杀绝了些？”开口的人是黄杨，紫云学院内山门首弟子。
素衣男子身侧盘旋着一只形态优美的鹤，那人摸着鹤的脑袋，淡声道：“雷氏当年在九域封禁对我尚山一支队伍照样赶尽杀绝，我身为尚山之人，不过‘礼尚往来’罢了。而况我等并未取人性命，已是手软了。”
肖衣站在一旁沉默着。无论是雷氏还是尚山，这帮人都习惯了在外厮杀历练。满地的雷氏弟子先前也让尚山的人受了不少伤。眼下虽说留了他们的命，但要拖着这般几乎残废的身子在九域封禁里行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紫云的生活，竟显得无比和平安稳。不，不是紫云安稳。肖衣看了一眼身旁的黄杨。黄杨对眼前的景象无动于衷。先前还和人联手对付对付雷氏。只是雷氏狡猾，逃脱了战圈，其后他们在追踪雷氏的过程中，遇上了尚山的人。本来两人还因雷氏人多势众而有些头疼，眼下尚山的人入了伙，他们自然高兴。尚山和雷氏有仇，雷鸣轩离开队伍之后不久，尚山的人就来个突袭，将雷氏杀得七零八落，个个重伤。
黄杨和他们是一类人，都习惯了杀戮。因为他们强。肖衣心里想着“内山门”这三个字，不觉出了神。
“我倒是好奇，紫云为何又紧追雷氏不放，难不成也是结了大怨？”云亭道。
黄杨摇了摇头道：“两派之间有谁不结怨的？我不欲冤冤相报，不过是这女子手里有些我需要的东西罢了。”他指了指那辆唯一保留完好的小车。
小车里的少女咬牙切齿，满眼都是泪水。她恶狠狠地道：“你做梦！”
“敢问黄兄是需何物？”云亭有些好奇，不觉问道。
黄杨道：“不过是一道小小的阵图。我见这女子身上有那阵图的影子，不过是来一问罢了。”
见两人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话，少女的心中越发狠戾痛苦。她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师兄弟，手中的阵图若隐若现。
黄杨忽然道：“我劝姑娘不要轻举妄动。不属于自己的阵图，用来可是有反噬的机会的。”少女一愣，狠狠握紧了拳头，一股庞大的灵力从车周逐渐膨胀开来。黄杨面不改色，反倒是肖衣满面震惊。这车……包括里面的人，竟然形成了一个以本体为阵眼的古怪阵图！
如若叶未双在此，他便会发觉，眼前这个阵图，正是当初那少女拔出了三大神木之一若木的阵图！
第九十六章 1/3
叶未双感到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体内阴阳又开始了交战，叶未双一会儿冷得发颤，一会儿又热得浑身是汗。他体内的一切都乱了套，和他所习惯的人形的经脉走向大相径庭。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规则在体内缓慢游转着，叶未双难受得直扭，直到有什么东西将他禁锢住。他奋力挣扎了起来，那禁锢的力量松了一些，却依旧没有将他彻底放开，叶未双在一片浑浑噩噩的半清明中，看到一大片金色的东西。像是阳光一般。叶未双蓦然之间看楞了神。
他能感到一股温和的灵力在他周围游走着，几乎是来自血脉的熟悉感让他深深嗅歆着那盘绕着他的龙息。叶未双没有任何反抗，他转眼之间放松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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