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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菩提-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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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旷的大殿上方,缓缓旋转着首尾相衔的山河社稷图。
  封北猎低声道:“对不起,阿公。”
  “我没能如你的愿,变成九天之上的仙人。”
  先前,苏雪禅一直在专心致志地观察下界的景象,骤然听见下方传来人声,不由一愣,隔着山河社稷图朝下望去,待看清来人的容貌时,他一下缩紧了瞳孔,惊得浑身发冷。
  ……封北猎。
  他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帝鸿氏的宫殿里!
  他目眦欲裂,一想到望舒的死,这震悚便化作了十二万分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的暴怒,逼得他忍不住怒吼道:“封北猎,你这卑劣小人,居然还敢到这里来!”
  封北猎乍然听见这恨意十足的喝骂,手臂下意识一抬,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但当他看见半空盘旋不休的山河社稷图后,不由松了一口气,歪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应龙宫的菩提殿下啊……小殿下怎么被关在这里?”
  苏雪禅怒意上涌,几乎将眼瞳都染出了暴戾的血色,他咬牙道:“是你……你害了望舒,是不是?昔日蚩尤毁于盘古脐,你本来深受其害,却依旧用至秽之力害了望舒,我现在倒当真相信有一报还一报这回事了!”
  封北猎眸光一沉,嘴角上扬,依然勾出了一个笑意盈盈的神情,道:“小殿下还是管好自己罢,待吾王归来,玉京改头换面之日,少不得也要让应龙也尝尝剜心而死的苦楚罢了!”
  现在和他争辩这个又有什么用?苏雪禅一把抓住山河社稷图上的结界,不顾那带有攻击性的神力将自己的手掌灼烧得赤红一片,单刀直入道:“你知道多少?”
  封北猎眉梢轻挑,抬眼看他。
  “我问你知道多少?!”苏雪禅怒吼道,“这会还有什么可遮掩的?你让羽兰桑假扮成我的样子,引得望舒前去,然后杀害了他,栽赃嫁祸给我和妖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猜不出来吗?你究竟,知道多少关于后世的事情?!”
  封北猎的面上似有意外之色闪过,他看着苏雪禅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脸孔,歪头笑了一下,颔首道:“不错,不错,小殿下当真是很聪明的人,知道一点,就能从前因后果里推测出大概的事实,只可惜,你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在空旷的寝殿中踱步几圈,抬头凝望着苏雪禅道:“说起来,这还要托小殿下的福。如果不是你,我也做不成这番事业,更不能未卜先知,准确预测到每个人的反应……”
  封北猎的手腕上坠着一枚浅青色的玉壁,他轻抬手指,拨弄着上面垂下的细密流苏,苏雪禅只觉心口绞痛,愤怒的热浪近乎化为实质,把他的眼眶烧成一片通红,在他还未意识到的时候,泪水就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墨色缠绕中,他的手掌颤抖,身体也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是望舒?他与你们无冤无仇,他完全是无辜的!他是一个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封北猎笑了。
  他这种人,似乎天生就对他人的痛苦乐见其成,见苏雪禅恨得就差把五脏六腑呕出来了,他才不慌不忙地道:“这种事情,难道小殿下想不到吗?”
  “——千年后的时空,根本就没有望舒与羲和的存在啊,否则,烛龙怎么会那么快地夺回日月的控制权呢?”
  苏雪禅如遭雷殛,双目空茫地死死盯着他,明明仇恨就快要将他烧毁、烧垮、烧成一摊灰烬了,他浑身上下还是坠入冰河一般的寒冷,甚至冷得他打起哆嗦,手脚痉挛。
  “好了,现在我为什么要同你说这些呢?”封北猎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一时间倒提不起什么撩拨逗弄的兴致,而是拿着玉壁,朝寝殿后方走去,“帝鸿氏将你牢牢抓在手里,无非是觉得你身体里有一枚昆吾箭镞,可以为他所用罢了……当真愚蠢至极。”
  “你……”苏雪禅哑声道,“你要做什么?”
  封北猎轻轻一笑,头也不回道:“自然是趁着帝鸿氏被牵绊住的时候取回太杀矢啊!这场闹剧到了现在,也是时候告一段落啦。”
  苏雪禅愣愣看着他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攥着流照君剑柄的手掌甚至生生硌出了绛紫的血痕。他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无能,如此没用,被困在山河社稷图里,连出去和他拼命都做不到……
  他蓦地顿了一下,忽然直觉有哪里不对。
  ……是了,从封北猎走进宫室的那一刻,就有一股违和感隐隐约约地纠缠在他身上,他忽略了什么?
  这时,只见封北猎手中的玉壁发出断断续续、时强时弱的灵光,在灵光放射到最强烈的那一刻,他轻笑一声:“找到了!”
  语毕,喉间清啸如剑吟,掌中变化风龙万千,朝其下狠狠轰去!
  烟尘弥漫,无匹威压在那一瞬间穿透九霄,这把力可弑神的大弓居然能发出类似猛兽的滚滚吐息,宛如一条活龙,在封北猎手中大放光华!
  “如何?”封北猎轻笑道,“好好看着罢,太杀射日——”
  在这个电光火石的刹那,苏雪禅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态度,封北猎对他的态度不对。
  倘若他真地完全看透自己的记忆,看到自己舍身诛杀蚩尤的画面,又岂能容忍自己活到现在,还对自己做出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他提到钟山,提到烛龙,可紧接着钟山之后,就是他衣衫破碎,露出心口烙印的场景,光凭这一幕,封北猎就要好好思索该如何尽快除掉自己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没有看全!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封北猎虽然看见后世发生的事,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完全看完,所以他不知道千年后那个蚩尤的结局,也不知道因为轮回的因果,蚩尤注定要死在自己手中的……
  这么说来,还有一线希望!
  他紧绷的心弦好不容易放松了些许,就听下方的封北猎从颈间挂着的吊坠上拽下一枚乌黑无光的箭镞,低低笑道:“好好看着罢,这射日的场面,可不是轻易就能见到的——!”


第120章 一百二十 。
  与此同时; 天野高旷,羲和立于一轮饱满大日前,被鲜血染成猩红的华贵长袍在滚滚热浪中涌动翻飞,四彩黄绶仅剩一色朱槿,犹如飞天飘带,猎猎环绕于羲和身后。
  “从现在开始,我既是盘古双目; 也是混沌的神灵!”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瞳亦放出金光,“要妄图与我相抗吗?!”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 坤舆太虚间倏然浮起了一阵黯淡朦胧的雾气,它不知自何处而来,也不知往何处而去,万物的轮廓都在它流连的痕迹里模糊了轮廓; 浑如一笔蘸水的墨色,将黑白分明的界限涂抹篡改; 这混混沌沌的雾气配合火轮当空的炽热难耐,使人不由如坠幻梦,仿佛漂浮在一海炽热的沸水中。
  众仙皆是惊惧,羲和的眼角却悄然落下一滴火闪的星光; 不知是漫天烈炎迸溅出的残余,还是灼烫到极点的泪。
  “我知道是谁蒙住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到他的死亡……”她嘶声道,“待复仇的火焰烧遍大地之后; 我会用混沌之力重塑望舒的神魂,而你们——”
  她的眼角吊起,缓慢而坚定地一字一句道:“——挡我者死!”
  帝鸿氏的冕旒在呼啸的热息中纷乱晃动,珠玉撞击得泠泠作响,也将他的神情搅乱得依稀隐晦,使人看不分明。瑶姬座下白牛蹄踏流霞,按落云头,降落在帝鸿氏身侧。
  “她说得不错,”她低声道,“四时变迁,花开叶落,雨雪风云——无不是日月的力量所致,就是历经天劫的仙人,又有哪个不是从日月星辰中参悟大道,成就仙体的?陛下,这个时候,就不要与羲和女神硬碰硬了!”
  四野间的金仙听见瑶姬的话,目中都不由露出犹疑之色,句芒一挥柳枝,再次为其下山川拂去一片熊熊火云,回身焦急道:“可是陛下,洪荒众生何辜,妖族何辜?羲和女神失了理智,诸卿却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啊!更何况,等妖族受完这等不白之冤、无妄之灾,她就要为月神重塑神魂,逆天改命了!难道这也是能轻易妥协的吗?!”
  帝鸿氏沉默片刻,蓦地环顾四周,沉声问道:“西王母何在?”
  “这……”瑶姬一时语塞,迟疑了一会,道,“金母……固守昆仑,尚未出山……”
  “这种时候居然还固守昆仑?!”帝鸿氏眉心一拧,勃然大怒,“她在搞什么名堂!”
  昆仑玉宫,西王母端坐高位,面无表情地凝视远方火海燎原的景象,就像在脚下点了一片永恒燃烧的烟花,每一束绽放的光芒,都饱含鲜血与死亡的余辉。
  她的手掌凝聚着一团柔和而坚实的灵光,宛如一座小小的山峦,面上的神色却带着一丝恍惚,仿佛正在思虑什么事情,还未完全下定决心。
  帝鸿氏接着喝道:“现在传召西王母,让她动用刑杀之狱,孤不信判不了羲和的罪果!”
  就在这时,太杀矢的戾气在苍穹中宛如万世一降的千煌雷劫,轰然炸响于尘寰上空,那远非山河社稷图的玄妙无穷,也不是奉天神印的威严恢宏,更不及其余神器风格各异,但那古朴荒蛮的,仿佛从苍茫原野和十万大山中奔逃出的浩大戾气,却在霎时间就笼罩了整片天空,无人不为其俯首称臣,无人不为其惊惧战栗!
  “太杀矢!”帝鸿氏猝然回首,心血来潮间,已经感应到自玉京的方向传来的活物一般的风息,带着令他心头震颤的熟悉感,“是谁……动用了太杀矢?!”
  那个名字就在他的唇齿间蠢蠢欲动,但他却失了喊出它的勇气,连重压在下界的奉天神印也顾不得取,急忙抽身向九天金銮的方向赶去。然而,封北猎手中的乌黑的箭头已在刹那间不断拉长、延展,如初生的雄鹰,拔节的鹿角,逐渐长出流畅锋锐的利喙,长而极细的箭杆,最后,则是纷披颤颤的箭羽——却也是漆黑仿若幽冥的钢铁颜色。那箭镞分作四棱,上面还钻着轻灵的孔洞,他拈着这支箭,活像拈着美人修长的胫骨,要以她美如鸦羽的眼睛,为前方永世不熄的烈日送去一个轻吻。
  苏雪禅在那一刻肝胆俱裂,大喊道:“不要——!”
  ——封北猎一抖太杀大弓,如抱满月,如揽天星,昆吾箭镞在乍起狂风中发出一声战栗天下的尖啸,嗡然飙射而去!
  锋镝长鸣,仿佛一只带起黑夜,淹没天空的枭鸟,在它之前,是万世长存的光明,在它之后,是吞噬苍穹的永夜。它是战争的号角,是死亡在人间的绝唱,在那一刻,蚩尤高大的身影似乎亦在封北猎身后浮现了,他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吾爱……
  “……吾心与你同在。”
  于是天空中飞翔的昆吾箭镞也发出响彻坤舆的长啸,鸣镝过处,万箭随之齐发!
  ——它飞过人间帝王的国都,于是这些国的刀戟箭矢通通发出渴望鲜血的鸣叫,跟随它飞上九霄;它飞过十万大山的上空,于是这些山的白骨魂灵通通从大地里翻复起来,跟随它飞上云层;它飞过大海,飞过苍茫的原野,飞过仙人沉眠的蓬莱,飞过八千万只白马奔驰的梦境,飞过滚滚东流、色如黄金,其中流淌着无数亡国者的眼泪和躯体的大江……于是这些海的怒浪,这些原野埋葬的锈蚀刀剑,这些蓬莱仙人的法宝,这些梦境白马的铁蹄,这些大江中沉沉浮浮的仇恨与罪恶,都一同随它飞上太虚,飞向孕育万物,此刻也要毁灭万物的太阳!
  这是象征干戈的太杀矢,这是掀起祸乱的昆吾箭镞。
  ……当两者合二为一时,力可弑神。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锋芒和攻势下存活,即便是神明,也不被允许!
  帝鸿氏措手不及,其余金仙更是无能为力,那一轮大日就像立在尘寰中的一个巨大靶子,羲和一手放出真阳之力,一手放出混沌之力,与天下兵刃轰然对撞在一处!
  坤舆震动,洪荒也随之剧烈颤抖,可就在这一切的巨变中,唯有一枝细长锋利的乌黑长箭,自混沌与火炎中轻巧破出,倏然穿透了羲和的胸膛,带起一簇金色的血花,射向她身后的金乌巨轮!
  羲和怔怔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有一片浅淡的颜色正从她的衣袍下快速洇开,顺着织物缓缓涓流。
  “望……舒……”
  ——混沌火炎尽数瓦解崩散,在天空扑下一场盛大豪雨,羲和发出一声濒死的惨呼,随即就被洪流般的利器兵刃接连不断地贯穿了身躯,满天火鸦尖叫,金乌哀嚎,太阳的中心猝然迸出一道裂痕,喷出大量的混沌之气!
  瑶姬脸色煞白,急喝道:“羲和不能死!快救她!”
  射出这一箭,封北猎已然是力竭难支,他半跪在地上,用手中犹自颤动的太杀矢撑住身体,望着远方,勉力笑道:“月神死于万刃穿心,羲和死于寰宇刀兵……如此同生共死,不错,当真不错……”
  苏雪禅目眦欲裂,冲下方放声咆哮:“疯子!你这个疯子!”
  不料封北猎喘息了一阵,竟摇晃着从地上站起,调转身体,将手中太杀矢蓦然对准了苏雪禅首级的方向!
  纵然被困在山河社稷图中,苏雪禅还是感觉到了那股神佛皆杀的暴戾之意,但他丝毫不惧,这纯炽的愤怒几乎能把一切都撕得粉碎,甚至能与太杀矢相抗!
  封北猎眼神里的戏谑退减了,他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苏雪禅,许久,方将太杀矢放下,固定于后背,喘着气道:“是山河社稷图救了你。后会有期罢,小殿下。”
  “你现在不杀我,我怕你以后会后悔。”苏雪禅咬紧牙关,阴戾地盯着封北猎施施然离去的背影。
  封北猎头也不回,大笑一声:“为何要杀你?待吾王归来,把那应龙剜心而死,岂不是比杀了你还要令你痛苦百倍?”
  苏雪禅的胸膛激烈起伏,他下意识地回望山河社稷图打开的窗口,观察战场上的局势,游目一看,他的心便是一沉。
  天空中除了纷乱火雨,就是成片坠落死亡的火鸦,大地上与妖族交战的日侍也纷纷化作虚无金光,溃散在扭曲的空气里。羲和遭昆吾箭镞穿胸而过,又遭洪荒内所有被赋予了兵刃意义的武器进攻,若不是众仙惯用的法器皆是生出灵智的本命法宝,只怕此时也要脱手出去,做了刺向金阳的一把刀。可绕是如此,依然难以解救羲和,阻挡那铺天盖地,还在源源不断飞来的利刃。
  太杀弑神,羲和若也身死道消,那天地间的混沌之力将会彻底失衡,届时会发生什么后果,是任何人都不愿意去设想的。
  就在这时,端坐昆仑山巅西王母终于睁开紧闭的双目,她望着的顶上高旷无垠的青苍,宛如在一瞬间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骤然爆发出一声长啸,将手中灵光飞掷向战场中央的羲和:“——搬山!”
  ——搬昆仑之山,横阻六合兵戈!
  这尘寰中的山君,以势不可挡之姿,阻拦在奄奄一息的羲和身前,与滔天的刀戟巨浪相撞,昆仑护山大阵霎时亮起、盘旋在山巅上方,以极其疯狂的速度被消耗着灵力,而西王母宽大华贵的玄衣在风中飘摇如盛开的莲花,厉声道:“纵使天道无常,吾今日也要逆天而行一次!”
  帝鸿氏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还未来得及细思西王母话语里的真意,就看太虚忽得风起云涌,在刺目白昼上搅动起一片阴影,其雷声阵阵,威严浩瀚,雷光仿若亿万年的灿烂星河,狠劈在昆仑玉山的顶端,劈在西王母身上!
  一众金仙惊骇大叫,望着这极度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西王母主掌人间厉刑,向来只有惩治他人,怎么可能被降下天劫刑罚,还是在拯救羲和之时?!然而事情已经发生,雷光似龙,劈得昆仑自山巅开始崩摧坍毁,西王母亦仰天喷出一口金血,重重摔在地上,难以起身。
  很快,那万年洁白的山壁就淅淅沥沥地晕开一片金红,在西王母身下蔓延游走。
  “金母!”瑶姬眼含泪光,大呼了一声,却不敢擅自上前,抵御那洪水般倾泻的利刃,帝鸿氏使奉天神印,一下一下地轰然撞在剑海上面,又如何能拦截得完?
  不知过了多久,那枚通体漆黑的箭镞终于冲出太阳内部,在乍遇空气的瞬间化成齑粉,消散在磅礴烈焰中,金阳剧烈颤抖,在天空中爆发出一声巨响,摧枯拉朽地溃败出千里火海,万里热浪!
  但攻击它的刀剑毕竟有大半为昆仑所挡,羲和虽然命若悬丝,可到底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那轮曾经灿烂的大日苟延残喘地悬在半空,奄奄垂绝,轻轻摇晃旋转,到处都是泄出的混沌之气,将明亮的白天模糊得宛如暮色将至、清晨破晓。祝融、蓐收等人尚来不及处理残局,就急忙赶去查看羲和的状况,剩下诸仙全部扑向仍旧悬挂在苍穹之上的昆仑,西王母的身侧。
  帝鸿氏收了奉天神印,快步踏向伏在地上的西王母,她华贵的裙袍破碎,顶上玉胜亦碎了一地,沾在满地的金血和白雪中乱滚。帝鸿氏顾不得避嫌,将她一把搂起,隔着她蓬乱的长发,为她治疗身上被雷电贯穿的伤口。
  “金母!”瑶姬跨下三眼白牛,飞奔过来,握住她的腕子,把一束开花的瑶草放在她的胸前,“您怎么样了?!”
  西王母勉强睁开眼睛,缓慢地伸出手掌,攥紧帝鸿氏的衣襟,咬牙道:“快放了……菩提木……”
  这昔日古老威严而美丽的女神,此刻已是衣袍碎裂,满嘴是血,皮开肉绽的肌肤上还隐隐露出豹皮的纹路,就像一个濒死的疯子,是以帝鸿氏第一遍竟然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什么?”他皱紧眉头,“不用着急,慢慢说!”
  她断断续续地喘息,努力将喉间涌上的血腥咽下去,竭尽全力道:“放了……菩提木……然后……快跑……!”
  西王母的眼神饱含不甘的怨怼,她望着天空,口中鲜血终是抑制不住,随着话语从唇齿间狂喷出来:“天道……当真无情啊……无情啊……!”
  “别说了!”帝鸿氏额上见汗,心慌意乱,忍不住怒喝道,“你知道了什么?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西王母嘴唇挛缩,浑身颤抖,双臂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中挥舞,好几次险些擦过冕旒,打到帝鸿氏的脸上。句芒观此异状,赶紧前来按住她的手臂,用柔和的春神之力为她疗伤,“金母,冷静一下,到底发生何事了!”
  “我看到了……死亡……天国的黄昏到了……到了!”她拼命挣扎,仿佛在与看不见的束缚做无谓地抗争,而后又倏然暴起,将句芒推至一旁,那力道简直不是一个重伤的人能拥有的,甚至连帝鸿氏都差点被她掀翻在地,“逃……逃啊!”
  众神惊骇地望着眼前状若疯癫的西王母,听见她话里明显的不祥之意,皆十指掐算,想要一窥天机,可与此同时,身后的大日却轰然爆发出十万个雷霆炸开的巨响,光海翻复,淹没人间,亦淹没了尘寰因果,天意奥秘!
  ……太阳破碎,太阴既死,混沌之力吞并一切,掩盖一切。
  即便是仙人,也看不清未来的道路究竟变得如何了。
  “死亡不是尽头……”西王母声音嘶哑,恰似昆仑万年不化的飞霜碎雪,“如滴水入瀚海,吹息入狂风……”
  “这世间,本就是有死有生,有生有死……”
  她的力气似乎是耗尽了,连眼球上都蒙了一层黯淡无光的阴翳,她慢慢转过头,虚睁着双目,犹如落进了一湾永远没有尽头的迷梦。
  句芒忽然感到,他掌中握住的手臂开始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金母?”他迟疑道,“您……”
  “吾……即将死去……”她的瞳孔空茫,遥望晦暗不明的太虚,那上面还残存着丝丝闪动在云间的电光,“这便是……最后的……轮回……”
  天空飘落的风雪逐渐止住,她的呼吸吹拂起一片雪花,随后便再也感应不到任何动静了。
  ——她死了,这掌管天下厉刑,昆仑山君的女神,居然就这么死了。
  帝鸿氏愣怔地搂着她的身躯,他似乎觉得那仍在不断流淌金血的伤口还残存着一点热力,于是恍惚地伸手去堵,但就是这一堵之下,西王母苍白到近乎半透明的脸孔骤然裂开一道细小的纹路,如羽毛般延展至脖颈、手臂、腰腹……最终砉然化作纷纷杳杳,活像花海般的碎雪,顺着衣袍的领口和袖子飞扬上无边无际的苍穹,而后又飘摇洒落,仿佛一场坠下的光雨——
  这是昆仑的最后一场落雪。
  也是人间的最后一场落雪。


第121章 一百二十一 。
  地面上的动静; 就连万丈深渊之下都感到了剧烈的震撼,黄泉之国的大门几乎完全洞开,不尽的鬼魂波涛汹涌,如倾一海,自上界喷薄至冥间,就连黄泉一时间也无法承受如此之多的惨死魂灵,甚至还有许多从中溢出; 在地底世界四处游荡,想要借机遁逃人间。
  “滚!”黎渊拧起眉头,暴戾龙吟响彻四方; 顿时把若干鬼魂压得烟消云散,哀嚎着重生回黄泉之国。
  那些鬼魂的形状千奇百怪,大多是还未修出人身的妖族,观其死亡的数目; 虽然还不及逐鹿,但也十分可怕了。
  黎渊暴躁地呼出一口气; 随即便感应到天地间到处逸散的混沌之息,又有依稀雷鸣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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