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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精神体是鹅-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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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杉说:“现在你还在塔里工作吗?”
  叶矜说:“没有,我退役了。”
  杜云杉松了一口气,说:“那我总算能说了。”
  叶矜一头雾水,突然感觉有陌生人的精神触手拨动了一下他的精神线。自从他结合后,便不再设立精神屏障,毕竟结合哨兵的图景可以说是非常稳固,不需要额外的保护。然而在公共场合不轻易触碰陌生人的精神线,是异能者约定俗成的社交礼仪。
  叶矜立刻警觉地四处望了望。
  杜云杉说:“啊,这个是我的。”
  杜云杉是个哨兵,她的量子兽是头领航鲸。叶矜记得清清楚楚。
  杜云杉道:“没错,我是个有精神触手的哨兵,阳洲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一点。”
  “可能是量子兽自带的种类特征,也有可能是我的图景产生了某种变异,任何一台异能者确认机器,都显示我是个哨兵。只有阳洲看出来了,我有非常小的精神触手,虽然力量很微弱,然而我的确有。”
  叶矜愣住了。一个哨兵拥有精神触手是什么概念,他想都没有想过,如今却有些后怕。这意味着在当年的收容行动中,杜云杉可以直接攻击他的精神线而非简单的肢体搏斗。他不认为这样他还能轻而易举制服对方。
  他记得,杜云杉的能力等级最后判定是d级,然而特异哨兵,会直接归到a级到s级不等。难怪她几乎没有暴走的时期,精神图景异常稳定。
  杜云杉笑笑:“那时候,我已经订婚了。”
  塔对于强力的哨兵和向导是什么态度,看看范阳洲就能知道一二。也许是因为感同身受,也许是同情或者是怀念。在这里揣测范阳洲的动机没有任何意义。
  事实上,范阳洲送给了杜云杉一份最珍贵的礼物,他送给她自由。


第44章 酒
  叶矜回过神来,说:“我一直不知道……”
  杜云杉笑道:“也是,一直都是阳洲一个人来和我见面,背着塔的管理员教我如何控制自己的精神线,如何隐藏自己的精神触手。也许他觉得,这样风险会小一些。”
  她看见叶矜没说话,立刻补充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你的风险小一些。这种事情一旦败露,就是重大的渎职,被说成背叛也不为过。你是塔里的一员,他应该不想你也背上这个处分风险吧。”
  然而一向比他还要严于律己,舍小家为大家的范阳洲,居然也会做出有私心的事情。
  叶矜一阵沉默,说:“你不该谢我,我都完全不知道……”
  杜云杉道:“你也被吓到了吧,明明他是那种可以因为组织不同意就分手的男人诶。”
  叶矜说:“其实他,应该不是因为这样的,他一定是觉得这样对你会比较好。”
  杜云杉眨眨眼,道:“我确实过得更好了。一开始的时候想不通,但是路也要自己走,走着走着,长大了,经历得多了,也成熟了,就什么都想通了。”
  叶矜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知道杜云杉这些年遇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但是他眼前的她,有种披荆斩棘的勇士才有的豪迈。
  杜云杉说:“好啦,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大家同在b市,也算是有缘,以后常联系哦——看在我们共同爱过一个男人的份上?”
  叶矜知道她在开玩笑,便笑着说:“好的。”
  可是他心里一阵发虚。在这个问题上,他哪里有资格和杜云杉相提并论?
  他们的婚姻欲盖弥彰,不见天光,比无疾而终的爱情难看不知多少。
  杜云杉家接了孩子,开车走了。叶矜还在门口等小初他们班放学,张婷领着孩子们排队在门口等家长,小初果然排在第一排,看见了他,探头探脑跃跃欲试。
  大白现了形,跟在小朋友的队伍后面。
  叶矜招手,说:“过来吧。”
  小初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笑嘻嘻地说:“爸爸!”
  叶矜心都要化了,一把捞起他,说:“走,回家去。”
  回家让这小家伙乖乖吃饭洗澡,把他丢到房间让他自己睡觉,小初抓着他的衣袖嘀嘀咕咕了半天,乖乖睡了。
  出来的时候叶矜看了下时间,九点多。小初这孩子好就好在省心,从小没事就只知道呼呼大睡,饿了渴了尿布湿了就哼哼唧唧,夜哭也少。到了可以交流的年龄,又能好好听人说话,叶矜觉得自己小时候都没有这么好伺候。
  小初睡着后,就是叶矜自己的时间了。上次那个浴缸的改装只做了一半,这几天大白都没给他好脸色。他打开终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图纸,提着工具箱咣当咣当地准备拆浴缸。
  叶矜盘腿坐在防水垫上,准备把缸壁拆一部分下来,做出水口。这是他去人家大学课堂上偷师的。虽然网上也有一小撮改造家具爱好者,在论坛里分享方法和攻略,可总不及大学里的说得有条理。
  他之前趁着小初去幼儿园,骑着摩托到翡翠区的市理工大学偷蹭过好几门课。刚开始还只是鬼鬼祟祟看哪个教室有人上课就进去坐着,一来二去熟了之后,请里面的同学吃顿饭,什么课表都有了。
  门卫也许是见他面嫩,从来没拦他。这个小区离大学城路途有点远,来回有两个小时,还不算上修路堵车,他每次去都一顿折腾,所以倍感机会来之不易,什么东西都囫囵一气地听。有一次他记错日期,连听了三节《西方哲学概论》。
  他捣鼓了好一会儿,擦了把汗,歇了一会儿,想去外边抽根烟。
  他从来不在家里抽烟,抽完烟也会用除臭剂掩盖罪行。孩子还小,不能做坏榜样。
  叶矜摸了摸裤子口袋,发现烟盒空了。他拿了钥匙,踢着拖鞋准备到楼底下便利店买烟,结果在楼道口遇见了范阳洲。
  也可以说,他差点踢到他。
  叶矜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无声无息的人在黑漆漆的角落里,仿佛一个被废弃的旧家具,也许别人路过也不会发觉。他多年培养出来的警觉性在此刻立即觉醒了,楼道的灯最近有些要烧坏的迹象,时不时地暗一下,光打在范阳洲的头发上,叶矜一眼就认出是他。
  范阳洲坐在楼道里,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揉成一团。他们的楼道没有现代小区那么敞亮清洁,堆满了不用的积灰的杂物,把那身西装染得一道一道的。
  他扶住范阳洲的肩膀,问:“范阳洲,你还好吗?”
  范阳洲脸色不太好,睁开眼,看到是他,勉强地笑笑,说:“我没事,让你费心了……”他想自己站起来,突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叶矜连忙撑住他。这下他却突然放了心,他嗅到了他身上酒的味道。
  范阳洲断断续续地说:“走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有点头晕,所以想要坐下来,缓一缓……”他扶住楼梯的扶手,叶矜连忙过去扶稳他。“你喝酒了?”叶矜问。
  范阳洲默默点了头,停了许久,才说:“不喝也不行啊。”
  想想就能明白,不就是所谓的拜山头吗。范阳洲之前在A市,也算是名头响亮的一号人物,资历不低,从头到尾被人一直护着,先是老卫,后来是他。说滴酒不沾,也就没人敢去非要敬他的酒。可是到了B市,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只是要融入集体的一名新人,大家慕名来向他敬酒,他不好推辞也是情理之中。没人知道他不喝酒,也没人会给他挡酒。
  范阳洲这么在意仪态礼貌的人,大概从头到尾都没让别人看出他不能喝酒。否则他这个样子,叶矜不相信塔的人敢直接把人扔楼道里。
  他架起范阳洲,说:“行了,别说了,先回去吧。”
  叶矜想着家里堆了一地的破铜烂铁,还有个睡熟了的小初,喝醉失态的范阳洲他没见过,醉鬼会怎样闹事他可是见识太多了。叶矜想了想,问范阳洲要钥匙。
  范阳洲是真的犯晕了,半天说不出钥匙在哪儿,还好叶矜想了下以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他钥匙都是放在西装口袋里的,他一掏,果然有。
  叶矜单手拧开了门,范阳洲的住处和他们家格局差不多,可是显得比他们家宽敞几百倍,一切都像是房屋中介领人来看的样板房,客厅堆着几个没有拆封的压缩箱。
  他单手撕了罩在沙发上的塑料薄膜,把人丢了上去。


第45章 钥匙
  范阳洲的手臂搭在眼睛上,半天说不出话。别人喝酒是脸红,他的却是白得吓人。叶矜怕他出什么事,便摇了摇他,问:“你喝了多少?”
  范阳洲说:“我记不清了……”
  没有先例,叶矜也不知道范阳洲到底喝到什么程度是不行了,琢磨着要不要打个急救电话,先送医院再说,正巧,附近就有个向导医院。
  “你帮我倒杯水吧。”范阳洲声音有点哑。
  病人最大。叶矜立刻起身,说:“好,你等等。”
  他满世界找范阳洲家里的饮水器,没有。到厨房一看,连个碗都找不着。也不知道范阳洲是刚搬来没时间打理,还是多年未见已经辟谷修仙真不食人间烟火了。叶矜回来对他说:“你等下,我回家给你倒杯水。”
  小孩子不爱喝没味道的东西,可是不补充水分会生病的,出于朴素的育儿理念,叶矜每天都要摁着小初在他视线范围之内每天一杯水,偶尔允许加点柠檬片百香果。水壶就放在他们家客厅茶几上。
  他正打算动身,范阳洲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掌心很热,力度不大,像是轻轻拂了一把。
  叶矜说:“干什么?”
  范阳洲不说话。
  叶矜的内心像是抽出一根叫做母仪天下的颤颤巍巍的芽,照顾自己亲儿子不够,连看范阳洲都一股磅礴母爱直插天际。他清咳一声,说:“我马上就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等好不好?”
  他自己都说得一身鸡皮疙瘩,巴不得范阳洲被他恶心到了放他走人。
  大白突然现身,虎视眈眈地蹲在沙发上,象征性地扬了扬翅膀。
  它的余威犹在,范阳洲默默松开了手。
  范阳洲突然说:“我有一样东西,一直忘记交给你了。”他猛地坐起来,眼前一黑,懵了一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小东西,塞到叶矜手里。
  是一把小钥匙,而且是叶矜没见过的小钥匙。
  “这是……什么?”
  范阳洲看着他,说:“是仓库的钥匙。”他认真地伸手把叶矜的手指一根根合拢,郑重其事地说:“你要好好保管哦。”
  叶矜一头雾水,他有什么仓库?范阳洲送他一个仓库?
  范阳洲说:“我刚刚租下来的,离这里有点儿远,在城郊的仓储中心,刚好空出一个小间,价钱也合适。”
  他一阵没头没脑的说明,叶矜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范阳洲租了个仓库,然后让他保管?这是什么道理。
  范阳洲说:“东西我都没舍得扔呐。”
  叶矜模模糊糊地摸索到了一点脉络,他试探着问:“你是说,仓库里是我的东西?”
  范阳洲点头。
  叶矜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你一个人住在那个大房子里,放着我的东西也就罢了,反正地方宽敞,也不碍着你的。如今你到了B市,也要把我的东西带到这里吗?”
  范阳洲点头。
  叶矜过去用力捏他的脸,“你是傻了吗,范阳洲,是蜗牛吗,还是园丁鸟?”
  范阳洲被他扯得半边脸都变形了,皱着眉头说不出话。
  “你怎么……怎么……”叶矜自己说着说着,都有点哭笑不得,他捏着那枚小小的钥匙,握在手心里,说:“好,我记住了。”
  “理想型,其实是骗人的。”
  叶矜怀疑自己的耳朵,他问:“你说什么?”
  范阳洲笑笑,他那样温柔和顺的一个人,原来也会露出有点狡黠的表情来,“我只是想惹你生气。”
  如果不是那么严厉的理由,当初的自己,会不会依旧不死心,一头撞进去?
  他不够从容地从范阳洲家里出来,回自己家,换了鞋,进儿童房给小初盖了回被子,检查了下房间的温度,走回客厅拎起水壶倒了一杯水。好似不做这些按部就班的琐事就无法保持冷静一样。
  他再次打开范阳洲家的门,人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叶矜心里迅速反应,放下水直奔洗手间。
  洗手间紧闭着。叶矜敲敲门,问:“你舒服点了吗?”
  里面只有哗啦啦地水声。过了一会儿,范阳洲开了门,他的前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衬衫也湿掉了一半。他微弱地笑笑,说:“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叶矜皱着眉头,“你还是去换身衣服吧,小心感冒。我带了点药过来,吃了会好一些。”
  范阳洲的行李大多没拆箱,连衣服都是直接从印有搬家公司LOGO的压缩箱里取出来。他以前的衣服无一不是熨烫妥帖,整整齐齐挂在衣柜里的。那些娇气的面料,如今也被不分青红皂白地压缩在一起好像一堆白菜。。
  范阳洲换了衬衣,坐在沙发吃药。叶矜坐在他对面,现在是凌晨一点,小区里的灯光灭得七七八八了,只有他们这一户还亮着。
  然而整个空间像是无人居住一样冷清,仿佛不会生火做饭,也没有柴米油盐,只是个孤孤单单的样板房。
  叶矜在对面打量着他潮湿的头发,眼睛里的血丝,憔悴的脸色,这是他没见过的范阳洲。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范阳洲衣冠楚楚,笑容稳重而温和。
  他那时候想,不知道这样的人,私底下会是怎样的。
  会不会和他们一样,也会乱发脾气,不讲卫生,时而沮丧,时而怨天尤人。
  然而范阳洲从来不生气,爱干净,永远温和得体地微笑着。好像训练营优秀毕业生表彰墙上那一张洋溢着成功而不失谦逊的五寸电子照片。
  即使结婚后,范阳洲一如既往,是十全十美的。
  叶矜在那样的光芒下自惭形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想,得是怎样的天仙儿才能配得上范阳洲啊。
  自己就好像不小心偷看了天女洗澡的凡夫俗子,稀里糊涂之间把一个仙人从星汉灿烂的天上拉下凡尘,像是所有凡人一样生儿育女碌碌庸常一辈子。德不配位也是一种折磨。
  可是如今,他发现,范阳洲不是那个光芒万丈温润如玉的学长,也不是他们三年虚伪的婚姻中温柔体贴,无可指摘的丈夫。
  他不过也是一个苦闷而孤独的普通男人。


第46章 晨曦
  范阳洲一觉醒来,太阳穴刺痛得像是要爆炸。他坐在沙发了缓了好一阵,那种失重感才略微减弱。然而四肢酸痛,好像昨天被人当成面团一样摔摔打打了一晚上一样。范阳洲强忍着伴随着耳鸣的恶心,吃掉了摆在客厅茶几上的阿司匹林。
  才七点钟多,他打开终端,发现明天才是他正式入职的日期。
  范阳洲慢慢地站直了,去洗手间刷牙洗脸换衣服,长吐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把行李们都拿出来。他迷迷糊糊觉得叶矜昨晚来过,确实来过,可是叶矜来做了什么,他好像是脑内的胶片被人剪掉了一截,前因后果衔接不上。
  既然有阿司匹林,大概就是给他送药吧。
  他觉得自己需要两倍的剂量。
  范阳洲打开阳台通风,发现两家的阳台是并在一起的,相距不过成年人的两只手臂,也只有老式的房子才会这样,现在的公寓房讲究个人隐私,都恨得不得设计到邻居都看不见。
  他倚在阳台上,风很凉,带着露水的味道吹过他的脸颊。他心里突然想起那些他院子里无人问津的花。粉白的架上蔷薇,吊钟海棠,他已经没有院子来栽培它们了。
  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打断了范阳洲的回忆,他回过神来,发现隔壁阳台通往室内的门缓缓地看了,他的心一阵狂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趁着现在转身回去,对方会觉得自在一些。
  然后门开了,却没有看到人。
  过了一会儿,在目光向下略低的地方,他看到了小小一团的小初。
  范阳洲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因为是小孩子,所以刚才他那个视野是看不到人的。他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度有些好笑。
  叶矜的阳台和他的不同,并不是水泥结构的,而是三面透明的。占据了阳台一半的面积,是一个吊着很多范阳洲看不懂的机械和显示屏的生态箱。他想法那么稀奇古怪,行动力又超群,哪里都不同寻常。
  小初拎着个小水壶,穿着小怪兽的睡衣,拖着一根尾巴,正在给生态箱里葱葱郁郁的植物浇水。一只仿生的机械蜥蜴,趴在植物旁边,舌头一卷,吓得他向后坐,又自己爬了起来。
  小明游过去,潮乎乎的鼻子贴紧了透明的玻璃,几乎要呼出薄雾,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专注地看着小初,然而小初还看不见它。
  小初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转身看到了范阳洲,挥了挥小胖手,“范范早上好哦。”
  范阳洲笑了笑,感觉宿醉带来的头疼减轻了许多,他回答道:“早上好。”
  小初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范阳洲转而问他,“小初在这里又做什么呢?”
  小初说:“我在给食物浇水。”
  他说话有些奶声奶气,范阳洲以为他咬字不清,重复了一边,“食物?”
  小初的手指戳了戳嫩绿的叶片,大声炫耀道:“这是洋葱哦。”
  范阳洲心想,这样也不错。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小初除了爸爸,还有其他的家人吗?”
  这次他得到了明确而爽快的答复,小初用力点头,说:“有啊!”
  范阳洲口干舌燥,他不敢问,又想知道答案。如果答案不是他预想的那样,他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一厢情愿地结婚,一厢情愿地离婚,一厢情愿地觉得叶矜需要自己的拯救。
  然而,叶矜比他想象中好很多很多。
  他有无数个不眠之夜和无数个昏聩的梦魇。他担心叶矜负气出走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担心他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担心他受伤,担心他孤独。
  然而这一切从现在看来,都是他的杞人忧天。
  叶矜并不需要他,也能过得很好。他拥有完满的生活,有家人,有自己的兴趣,也有自由。
  这不是和他当初,提出那个也许会被对方记恨的离婚的时候所设想的一样吗?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考虑清楚,不会后悔。如今却依旧为了这份未来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感到失落。他在心里苦笑,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
  这一点,叶矜说得没有错。
  小初把小水壶一放,“爸爸说他在A市,要好久好久才会来看我们!每次来都给我带好多玩具!”
  他刚说完,屋子里模模糊糊传来叶矜的声音,在催小初回去。小初响亮地应了一声,和范阳洲挥挥手,“我要去上幼儿园了,范范再见。”
  叶矜开着摩托送小初上幼儿园,在呼呼的风声里大声地问小初:“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小初说:“范范!”
  叶矜已经懒得纠正他,这孩子就是一副倔脾气,不屈不挠,认定的事情牛都拉不回。他心想,他今天不用去塔里吗?
  范阳洲在屋子里整理,突然听到有人按门铃,他以为是那些闻风而来的推销员或者电视线路安装员,打开一看,门口站着叶矜。
  叶矜说:“果然在啊。”
  范阳洲说:“昨天,真是麻烦你了。”
  叶矜歪歪头,说:“没什么,况且你还送我一份大礼呢。”他扬扬手,手里拿着一枚小小的钥匙。
  范阳洲一愣,连忙去翻自己的口袋,突然又想起现在这身是新换的,昨天的衣服洗了,口袋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他昨晚把仓库的钥匙,送给叶矜了?他默默叹了一口气,深深地觉得喝酒误事。
  虽然,本来也打算送的。可是时机不是这么仓促这么莫名其妙,也许叶矜也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叶矜说:“你昨天给我,可是没告诉我地址在哪儿啊。”
  范阳洲愣了一下,说:“地址我存有,是先发给你,还是带你去?”
  叶矜想了想,说:“可是我只有一个成人头盔诶。”
  范阳洲说:“开车去吧,我有车。”


第47章 旧物
  配车是塔的员工福利之一,属于通勤配置,因为范阳洲不住在塔的宿舍里。
  他的车停在小区公用的地下车库,灰色的,上的是塔的牌照,不知道历经过几任主人,有点风尘仆仆的。叶矜坐在副驾驶上看到他输入的地址,果然是城郊的一个仓储中心。他只去过那里一两次,因为附近有个二手机械交易市场。
  汽车开出了车库,眼前一阵亮堂,范阳洲突然说:“今早上我见到小初了。”
  叶矜点点头,说:“嗯。”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范阳洲说:“他每天都要上阳台浇水吗?”
  叶矜说:“那是我搞的一个无土栽培的植物箱,其实温度湿度还有预防虫害都是设计好程序的。只是小初不爱吃洋葱,我糊弄他让他自己种的,他就吃得比较真情实感了。”
  范阳洲笑笑,说:“你是个好爸爸。”
  叶矜想了想,说:“我觉得做家长的都会这样吧。”
  虽然他没什么经验,范阳洲对此应该也没什么体会。据说他挺小的适合父母就都在国外定居了,后来他成了塔的关键人物,和非本国居民接触,手续复杂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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