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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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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这个脊梁骨就要倒了,他真是一个都放心不下。
  偏偏妻子儿女都是极体贴极懂事的人,在他面前连泪珠都不轻易落,真是叫祝北河又心疼又心酸。
  顾昭进门的时候,下人来报,祝北河想了想,对着妻子和一双子女说:“太子是君,咱们是臣,你们替我接驾才是。”
  这话并没有不对,三人到前厅去迎驾,祝雁湖身前立了架屏风。
  顾昭一看这个架势,赶忙虚扶了一把,把礼给免了,温和了语气道:“父王派我来探望祝伯伯,反倒劳烦祝伯母与祝兄、小妹费神,倒是昭的不是。”
  他本就长得好,更被顾烈教养出了一身不可小觑的王子气度,有傲气也是不卑不亢的,并不会盛气凌人,现下有心表露亲近,口中称呼都刻意家常着,祝夫人感念圣恩,立刻红了眼眶:“陛下日理万机,还牵挂着我家老爷,圣恩浩荡。”
  顾昭一本正经道:“祝伯伯是朝廷栋梁,又是伴随父王起兵的长兄,若父王不记挂着他,成什么人了呢?还请祝伯母带路,昭奉命而来,还是该好生探望祝伯伯才是。”
  祝夫人掩了泪,对这位太子心生好感,已经当成了自家子侄似的,带着往祝北河养病的偏厅去了。
  祝雁湖隔着屏风一见,觉得这位太子,确实是容貌不俗、气度不凡,不知不觉盯着顾昭看,直到似乎与顾昭隔着屏风对上了视线,心中一惊,赶忙垂眸。
  回了偏厅,祝雁湖不与兄长同路,是从后院绕过来的,身前依旧架着屏风,进门时,顾昭正恭敬地与祝北河说话。
  祝北河对顾昭本人,本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如今有心考校,越问越觉得这位太子是个好的,学问洞明,广博胸襟,言行有礼有度,陛下着实是教出了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听着听着,祝夫人心生奇怪,怎么自家相公见了太子,跟教书先生见学生似的问个不停,她心里想到一个可能,登时大睁了眼睛,手心生汗。
  祝寒江也是心头一跳,再看顾昭时,就眯起了眼睛。
  祝北河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也再找不到比顾昭更令他放心的年轻后生,索性一狠心,对顾昭道:“殿下,臣托您给陛下带句话,就说,这事,臣答应了。”
  祝寒江急了:“爹!”
  祝北河闭了眼,像是没听见。
  顾昭一撩衣袍,对着祝北河的病榻跪了单膝:“昭此生,必定不负您的信任。”
  顾昭起身,对着祝夫人、祝寒江与屏风后的祝雁湖一礼,温声道:“想必你们有私话要说。昭是诚心,父王也是诚意。祝伯伯托我带的话,我留一日,若有意愿变改,也是我没有缘分,祝兄来太子府寻我说一声便是。父王那边,由我去说。孤就先告辞了。”
  祝夫人听他这么一席话,满腹疑虑就先消了三分,连祝北河都不禁动容。
  正准备行礼送客,顾昭像是才想起似的,对跟随他的近卫点了点头,才回过身对祝北河道:“昭初次登门,带了些许薄礼,并不是什么值钱物事,这是礼数,还请祝伯伯做主收下。”
  已经到这个地步,见面礼是没必要不收的,祝北河也就点了头。
  近卫带了数个礼盒进来,顾昭放下了也没在多话,将偏厅留给祝家人,自己走了,他极为规矩,甚至没往屏风后多看一眼。
  祝北河握了妻子的手,问:“你看如何?”
  祝夫人忍不住红了眼圈:“是个好孩子,可会不会,太过高攀了?”
  这正是祝北河心中隐忧,到了这时候,也只能安慰妻子道:“高攀低嫁,都得看人品性情,这位已是没得挑了。”
  祝夫人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女儿的终身大事有了个不错的答案,心头一松,更不愿叫祝北河为难,点头道:“老爷安排得很好。”
  这么想着,祝夫人走到桌边,去看顾昭带了什么见面礼,却见是太医院的补品、笔墨纸砚等等实用东西,也合适祝府的家风,因此对顾昭更添了分好感。
  其中一盒子有些杂乱,既有京城老字号的上品素净胭脂水粉,又有草编的蜢蚱、福瑞斋的狼毫,这一看,就是给祝雁湖的。
  祝夫人心中好笑,猜测顾昭是从未给女子送过东西,叫侍女送到屏风后去,却听女儿惊讶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祝夫人忙问。
  祝雁湖聪明敏锐,哪里不懂得爹娘方才是在说什么,她乍然得知和太子姻缘已定,心中怔愣不已,因此打开礼盒时,被惊到了失声。
  这里面每一件,除了那草编的蚱蜢,都是她惯用的、爱用的,甚至那支狼毫,是她那日看了许久没舍得买的。
  这怎么不让她心惊。
  祝雁湖连忙道:“并没有什么。我见这草蚱蜢,还以为是真虫,惊了一瞬。”
  祝北河和祝夫人都笑了。
  倒是舍不得妹妹的祝寒江生着闷气,不服气道:“我一直说兰延之不错,兰府人丁简单,又不像深宫大院那么拘束。怎么突然就定了,他了。”
  偏厅里都是家人,话也没说明白,因此祝北河也没斥责儿子,是祝夫人反驳道:“小兰大人是不错,不然我和你爹能把他当儿子看?可他比你妹妹还像个美人灯笼,且得小心照料着,你能照看你妹妹一辈子?”
  这么一说,祝夫人越想越觉得顾昭合适,已经思忖着给女儿的嫁妆来了。
  祝寒江也就是舍不得妹妹那么一说,婚姻大事到底是父母之命,何况爹身体不好,祝寒江也就没再多话,心里是还不服气不舍得的。
  祝北河心中稍定,这才看向屏风,问:“雁湖,你觉得如何啊?”
  祝雁湖正魂不守舍,被爹爹忽然一问,小时候的口癖不知怎么就犯了,张口就是:“哒。”
  这下子,祝北河、祝夫人和祝寒江都笑了。
  看来,也不是不喜欢的。
  那就好。
  顾昭再登祝府的门,已经是赐婚的旨意下达之后。
  满打满算,其实也才过去三天。
  这三天,锦衣近卫在祝府和宫城间跑来跑去,顾烈有心给祝家更多体面,因此处处顾虑着祝家的意思,近卫就成了传声信鸽。
  婚期么,按照两方的意思,都是尽早,是给祝北河冲冲喜气,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再次登门,顾昭的表现依然是无可指摘,就连祝寒江都没话说了。
  这次有话要说的,是祝雁湖。
  她近来想起被父母兄长取笑了好几日的幼时初遇,她记不得顾昭那时说了什么,毕竟她才三岁,但她记得顾昭是在生气,因为自己盯着陛下与定国侯。
  但她要说的话,不是因为幼时口角,还是因为顾昭那日送的礼。
  “爹,娘,”祝雁湖对父母央求道,“女儿想与太子殿下说两句话。”
  头一回见祝雁湖对人热络,而且媒妁已定,祝北河和妻子对视一眼,允了。
  顾昭第一次直面意中人,直到跟着祝雁湖到了小花园,他都没想到会在祝府吃上鸿门宴呢。
  祝雁湖看着太子似乎很温柔的眉眼,避开视线,斩钉截铁道:“你买的那些东西,证明你派人跟着我。为什么?”
  顾昭笑了。
  首先,她跟顾昭你我相称,和他爹娘一样,就让顾昭更是喜欢;其次,她是真的非常聪明。
  “我并没有派人跟着你。”
  祝雁湖当然不信。
  顾昭解释说:“那支狼毫,是那日我在街上看见你,你在它面前踟躇了许久,所以知道你想要。”
  “草蚱蜢是颜法古伯伯教我编的,那时天下未定,楚军还是在秦州大营,我久未玩耍,已是生疏了。”
  “其余的,都是向祝府的买办下人打听出来的。不如此,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怎么送合你心意的东西?”
  他一副分所应当的样子,隐隐让祝雁湖有些害怕,但他说起草蚱蜢时的神色,却又令祝雁湖喜爱,混合起来,就让祝雁湖不知该说什么好。
  “草蚱蜢,我很喜欢,”祝雁湖攥紧拳头给自己鼓劲,“但是,你不需要买其他那些东西。”
  顾昭疑惑道:“我喜欢你,自然要为你考虑周全,将你想要的都给你。何来的不需要?”
  这话里的浓厚感情,让祝雁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她忽然记起顾昭的身世,他幼年丧母,不像自己有父母兄长,他是孤零零的长大,才格外重视陛下,所以自己盯着陛下看,他才那么生气吧。
  这么一想,祝雁湖就心软了起来,但还是坚持道:“这天底下,没有谁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你这样行事,简直像是溺爱子女的父母,既是操心过头,还会把人惯坏。这不是相处之道。”
  明明陛下对太子并不娇惯,顾昭是怎么无师自通,习得了这一副操心家长的脾性?
  她哪里想得到,这恰恰是耳濡目染,父子相承。
  这一刻,顾昭对自己的意中人,真是满意到了极点。
  他温柔地笑了,应承道:“好。”
  祝雁湖安心了,但此时她回想起自己说的话,不仅对太子你来我去,还那么直白的,甚至被顾昭说了喜欢,就又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臣女,就先告退了。”祝雁湖屈膝一礼,就想跑。
  顾昭却道:“雁湖留步。”
  被顾昭喊了名字,祝雁湖两颊飞红,却强撑着冷静:“殿下请讲。”
  “我方才,对着雁湖,想起一件旧事,不知雁湖记不记得。”
  祝雁湖悬起了心,装作不知:“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然后她看到眉眼温柔的太子,看着她,张口“哒”了一声。
  祝雁湖脸颊发烫,转身就跑。
  顾昭站在初夏骄阳下的祝家小花园里,对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出了声。
  *
  京城为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雀跃着,宫中也为太子大婚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有人热闹有人愁。
  这日,兰延之托卓俊郎带信,向陛下请假事丧。
  兰家祖父,于梦中盍然长逝。兰家祖籍京城,故而兰延之执意要让祖父进京,既是让祖父再回故土,也是在最后时刻多陪伴祖父。如今祖父亡故,他的墓修在钱塘父母坟边,因此兰延之意欲停灵后,扶棺回钱塘。
  若不是知道祝北河的身体情况,兰延之其实动了丁忧的念头,尽管是祖父不是父母,本是不必丁忧,但兰延之是祖父一手教养长大,怎么能不痛彻心扉。如今大理寺根本离不得他,扶棺回钱塘已是极限。
  狄其野闻讯前去吊唁,被兰延之抱着失声痛哭。
  他悲伤过度,令狄其野不忍心推开他。
  祖父是兰延之所剩至亲,是唯一一个家人,他们相依为命活在这世上,现在,祖父走了。
  狄其野忽然想到,顾烈要他想的,是不是此情此景。


第137章 家务事
  老友病重; 姜扬纵使心里早有杆秤; 却也是悲嗟不已; 他们相识甚早,从楚顾遗留之族步步并肩走上大楚朝的金銮殿,其中兄弟感情; 自不必说。
  何况姜扬自己也到了半百岁数,虽然身体康健,但身边老友散的散、走的走; 心里亦是难过。
  忽又听闻兰延之祖父亡故; 只觉得事情都赶在了一遭,心底越发不是滋味; 这日和颜法古相约去祝府探望,路上说着说着; 竟落了男儿热泪。
  倒是最年长的颜法古看得最开,颜法古劝他说; 这人呐,聚散终有时,阎王殿里有本帐; 谁都逃不过; 你也别这副样子。让北河看了不安生。
  姜扬想想,也是,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去了地底下,再找祝北河喝酒就是。
  于是祝府老兄弟三个相聚; 祝北河也开心,席间还不顾祝夫人的劝阻,喝了杯甜酒。
  次日散朝进了政事堂,议完事后,顾烈知道他们昨日去瞧了祝北河,留下姜扬说话,问祝北河情况如何。
  顾烈想算算日子,打算亲自到祝府去一趟。
  姜扬勉强笑道:“昨日相聚,北河看着还怪精神。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顾烈亦是叹息。
  这一阵子都在担忧祝北河,姜扬其实隐约觉得顾烈情绪不佳,但没找着好时机问,此时既然是闲话,姜扬便小心问道:“陛下可是有烦忧?”
  群臣都很清楚,这大楚朝堂,如果定国侯数月不在,日子不好过,但丞相只要数日不在,日子就很不好过了。事无巨细,朝中大小事由都是这位丞相大人上下疏通,做的事越多,责任越重,姜扬硬是扛了十五年,少说还得再抗三五年,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对姜扬,群臣是敬佩不已,几乎无人不服。  顾烈对姜扬,亦不仅是倚重,更是敬重。
  因此姜扬这么一问,顾烈也透了口风:“家务事。”
  顾烈的家务事,总共就俩人,顾昭大婚在即,没什么好烦忧的,那自然就在狄其野身上。
  “定国侯不是好好的么?”姜扬先是疑惑,然后想到了解释,“难道是因为兰家祖父伤心?亲戚之间,有些伤感,也是应当。”
  虽然明着没有认亲,但兰延之和狄其野的长相摆在那里,小兰大人对定国侯也甚至濡慕,具体有多亲,姜扬是个不爱嚼舌根的外人,并不清楚,但这门亲戚应该是跑不掉的。
  顾烈近来也在想,若是狄其野刚回宫的时候,干脆把话说开,也许下一回狄其野出去还是抛诸脑后,那也比这么算计着让狄其野自己去想要好。
  可一想到这人说不定下回跑出去,寻着机会还是要披甲上战场,顾烈就是放心不下。
  顾烈皱眉:“他以为他刀枪不入呢。前些日子在南边,混到南疆都护军里打仗去了。”
  姜扬一时无言以对,这不仅是家务,还是夫夫内务。
  按常理,三十五岁的将军去打个仗能怎么了?但这将军不是一般的将军,那是他们大楚顶梁柱的命脉所系,万一有个什么万一,就连姜扬也后怕。
  可这都过去有一个多月了,两口子之间,不带秋后算账的啊?这两人相处还用兵法呐?
  要不是寻思着陛下没其他人可咨询,姜扬都不想趟这个浑水,也只得提醒道:“陛下,那您和狄小哥好好说说。”
  “要是说了有用,我还愁什么?”顾烈也是愁得久了,说着都有了分激动的模样,但很快又收敛下去,无奈的说,“他这个年纪,也好该想想往后了,他自己不着急,样样都得我推着他去想,那我要是不在了呢?”
  这话一出口,姜扬立刻变色,喊了声“陛下”,郑重道:“陛下慎言。”
  顾烈更加无奈:“姜大哥,你在我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肯定也操心过后事。我也一样啊。”
  话这么说,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姜扬想了想,还是回归根本道:“陛下,狄小哥这些年,大多数年月,都在未央宫。”
  这是顾烈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因此只是嗯的应了一声。
  “狄小哥留在未央宫,全是因为您。”
  “您觉着,这天底下,除了您,谁还能让狄小哥低头退步?”
  “与其担忧身后事,不如过好眼前日子,您啊,好好跟他说说,狄小哥是个好的,他不会不顾忌您。”
  顾烈若有所思,郑重地跟姜扬道了声谢。
  *
  结果话虽是这么说,但顾烈既然把局布了,即使半途不用,也想看看究竟狄其野自己能不能悟出什么来。
  狄其野终于从兰府回来,手里捧着个盒子,当初他拿这个盒子把那净雪红梅玉杯还了回去,如今兰家祖父连盒带杯给他还了回来。
  兰延之脸色煞白,一双眼睛流泪流的发红,说这玉杯是祖父遗命,若是大哥不收,日后兰延之到地底下,着实无颜面对祖父双亲。
  于是狄其野推辞不得,只能拿回来了,放在小书房的博古架上,恰好顶了数年前打碎的那个瓷瓶的缺。
  顾烈点评:“兰家有心了。”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狄其野的眼睛就瞪过来了:“你也有心了。”
  顾烈反问:“我怎么有心了?”
  狄其野语气平板地说:“兰大人托我带个话,说是感谢您特意派近卫找我将兰家祖父带进京城,成全他一片孝心,您的大恩大德,兰大人必定结草衔环而报。”
  顾烈哦了一声,又问:“那敢问狄大人,我做错了?”
  狄其野抱起手臂,直视顾烈:“您没错,您做事哪有错的。先是携兰家祖父进京,再是探望祝北河,您用心良苦。不就是我偷偷打仗的事吗,你有话不能直说?一天到晚算算算你颜法古啊?”
  顾烈再问:“那我要是直说,有用吗?要是有用,你会偷偷去打仗?”
  狄其野一时语塞,可这话赶着话,原本内心还有三分歉疚,此时也顾不上了,不服气道:“我打个仗怎么了?”
  顾烈语气平静:“怎么了?你要是受伤了呢?你要是受重伤了呢?你要是”
  顾烈闭上眼,到底是不肯把这句话说完整。
  “打个区区小国,你看不起我啊,”狄其野语气也软和下来。
  顾烈眼也不睁,慢慢地说:“你要是正经出兵,带上你养在云梦泽的精兵们,前方有堪舆队探路,后方有大部队待援,你要打,那就打。你这回是吗?你是带着你一日都没练过的兵,不仅孤军深入,还是刻意诱敌围攻,你大楚兵神,好大的本事!”
  “你做这件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个万一,你让我怎么办?”
  狄其野即使自信自己绝不会输,事实上他这一仗也打得漂漂亮亮。可面对这样子的顾烈,他心里到底是知道心虚:“我有不对,但是,你也不该”
  话说半截说不下去,狄其野放弃道:“是我错了,行了吧?”
  行了吧?什么行了吧,顾烈都懒得说他。
  狄其野走到顾烈身边,好笑地问:“你就为了这个事,赌气赌了这么久?”
  顾烈睁眼挑眉:“就?”
  狄其野不惯他:“你别和我挑字。”
  顾烈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不全是因为饿,而是免得狄其野跑。
  顾烈说:“我前世是七十九岁没的。”
  这话一出口,狄其野就要走人,但被顾烈抱住了没得走。
  狄其野对自己的死生,没那么在意的,却不肯去想顾烈的老,每每提这个话题,这个人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想跑。狄其野也有他的道理,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想那些做什么?
  但狄其野毕竟两辈子都没活过三十,他根本没经历过这个人生阶段,都说三十而立,父母子女亲朋,所有责任都开始加重,这是人最艰难最得活明白的阶段。
  狄其野只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从没有老朽。两辈子都是少年将军,活得轰轰烈烈,潇潇洒洒,嘴上说要过日子,心里却根本没想过柴米油盐。
  所以狄其野既是没经历,想不到那么深,也因为顾烈,有些不愿意想。
  这些,顾烈心里清楚,所以只得狠心逼着他,结果逼了一半,也是顾烈先舍不得。
  罢了,有些事狄其野想不到要去做,本心也不太愿意去做,那就由得他,反正那些人事也不大重要,什么兰家牧廉重臣太子,有他顾烈在一日,总之是无人能让他过得不自在就是了。顾烈由着自己上赶着给人找借口,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
  “我今年四十四了,满打满算,咱们还有三十五年。”
  顾烈把人死死扣在怀里,不许他跑,慢慢地跟他说,“我算着,再过五年,顾昭就可以逐渐开始理政,再过十年,要是顾昭干得好,我就可以放手了,那时,差不多是楚初二十五年左右。咱们可以四处走走,或是找个地方安居,还有二十多年可以相对着过。”
  “也就这么些年了。”
  顾烈抱着怀里静止不动的人,还笑了出来:“你不能半路丢下我啊。夫人,中年丧妻,那可是痛中之痛啊。”
  狄其野不抬头,伸手打了他一下。
  但顾烈心口的衣衫,慢慢的,湿了。


第138章 浪里白条
  那日大楚帝王抱着他家将军把话说开了一半; 未央宫又重归了温宁的气氛; 叫元宝为首的下人们都松了口气。
  但狄其野毕竟不好糊弄; 被仔仔细细吃得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脑子却清醒得很快:“你绕这么大一圈,就光为了这个?”
  另一半的话; 顾烈自己想开了懒得跟他提,因此是绝口不认,假作茫然:“那还有什么?”
  狄其野哼哼的笑了两声; 那意思是; 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出把柄。
  在他面前玩战术,那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纵使他下了战场,在人心算谋上远没有顾烈那么老奸巨猾;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
  顾烈把人收纳在怀里,嘴上装起了委屈:“老奸巨猾?将军这是嫌我老了啊。”
  到底老没老; 腰酸背痛的定国侯最清楚了。
  这么个龙精虎猛的人感叹自己年老,也怨不得狄其野不想听,真老了的人哪有这种持久胃口。
  想起来就让狄其野生气。
  于是狄其野没和顾烈打招呼; 又去了趟祝府; 探望祝北河。
  他隐约觉得,能在祝北河这里找着答案。
  定国侯大驾光临,锦衣近卫护身开道,一进门,狄其野让近卫都退出去了; 他是来探病的,又不是来砸场的,他再懒于人情世故,也没有上门搅和病人家属的道理。
  本来祝北河就常年把狄小哥当个后辈子侄似的看,祝夫人也听祝北河哭笑不得的说过当年少年将军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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