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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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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霖边鬓淌水,始觉疲累。他淡声说:“放我下去。”
  苍霁踹开废瓦,不理会,只问:“千钰在哪儿?”
  净霖也不理他,苍霁直接将头抵在净霖腰侧一顿乱蹭,那一头的雨水尽擦净霖身上。他轻嗅着,说:“你俩是抱作一团么?满身经香,泡上一个时辰也洗不掉。”
  净霖凉手拍苍霁后颈,冰得他一阵抽气,宁可赖着净霖骂几声,也不肯放人。净霖被他颠得脑门几次磕在他背上,越发昏沉。
  “千钰压底下了。”净霖眯眼见自己鬓边滴下的水净往苍霁后腰滑,不由地撑着他肩骨,想甩远点。
  苍霁蹲身时背部肌肉随之而动,健硕有力的感觉扑面而来。那腰犹如刀削,刻得肌肉路线清晰晃眼,跟着他下蹲的动作,净霖可以瞧见水珠滑溜进裤腰,陷进不知名的深邃。
  净霖不想看的,但目光几次经过,分明困惑于水珠的去向。这样湿热的贴近,他吐口气都能呼在苍霁利落的腰线上。
  苍霁一手摁在净霖腿后,一手掀开沉重的梁木。他背上的肌肉登时突现而出,净霖慌不择路,竟自投罗网。
  苍霁“嗯”声一顿,说:“背上不痒,随便你摸。”
  净霖指腹、掌心皆与那微隆的肌肉紧密相贴,在这样的大雨中,苍霁竟还热得如似火炉,烘得净霖不知哪里很热,连适才的思绪都融了。
  “但是不许咬。”苍霁戏谑,“也别再哈气了。”
  背上人静了片刻,陡然抬身,苍霁连忙摁下去,说:“哈哈哈,你哈。”
  “哈个鬼。”净霖说,“千钰在下边!”
  “找着了。”苍霁一臂拖出千钰,见他珠钗滑鬓,便说,“他怎这个打扮?”
  “邪……陶弟喜好美色,见着貌美男子也须让其打扮成女儿样才肯收纳。”
  “陶弟?”苍霁拍着千钰的颊,嘴里问,“你兄弟?”
  净霖嗯声,说:“千钰陷了魔障,你放我下去,我叫他。”
  “我偏不叫你着地。”苍霁冷笑,“长腿就跑,连个招呼也懒得打,还想落地?你就长在我身上。”
  净霖一愣,说:“你怎不叫我再开个花。”
  “你尽管开。”苍霁拎起千钰,根本不讲究怜香惜玉。
  千钰痛苦呛声,翻身就吐。
  苍霁抽了净霖的帕抵给千钰,说:“闲话少说,我便开门见山了。你认识楚纶?”
  千钰抬起头,发缕贴颊,他并不接帕,而是自己擦了唇角,说:“我自认得他,我怎会忘了他?他谋私篡命,左郎之死与他脱不开干系!”
  “命谱一事楚纶既不知情,怪罪于他未免太过。”苍霁顿了顿,“你也要杀他么?”
  千钰冷笑砭骨,他仰头淋雨,说:“不知情?不知情!你当他不知情?不!他心知肚明!他蓄意已久,他早欲陷害左郎!他病的不是身,而是心!此人不死,左郎难以瞑目!”
  净霖说:“此话怎讲。”
  千钰扯掉珠钗,擦净面容,说:“此事该从三年前说起。”


第57章 雨夜
  “天嘉九年,楚纶入京赴考。此行让他第二次落榜,为此归程以散心为主。他没有走西江水路,而是乘马车南下。他离京时囊空如洗,左郎赠了他盘缠,并且为他打点了沿途驿站。这一年原本平平无奇,只是我后来思量,便是从这一年起,楚纶识得了刘承德。”
  千钰倚在棺侧,趴望着左清昼。他将左清昼的尸身藏于华裳客栈之下,镇冰填香,四周堆积的皆是左清昼身前的藏书。
  “你怎知道就是这一年?”苍霁穿上喜言捧来的新衣,系腰带时侧看一眼,见净霖虽撑首假寐,却并没有真的打盹儿。
  “我查了督察院的行档,天嘉九年刘承德下巡南方,不仅与楚纶路线重合,就连时间也碰了巧。他俩人在南边结为相识,也正是此行之后,楚纶在信中频频提及刘承德可以托信。”千钰轻声说道,“当时正值局势危机,京中已有人开始怀疑左郎。刘承德来得太巧,正是左郎迫切需要援手的时候。他经楚纶与左郎相见,告诉左郎此案之难不在牙行,而在朝堂。左郎也因这一次会面,认为刘承德德行出众,故而特拜在刘承德门下,结以师生之名,方便行事。”
  “他既然能骗过左清昼,那么能骗过楚纶也并不奇怪。”苍霁坐下来,说,“后来呢?”
  “还是天嘉十年,左郎借父兄之手上奏弹劾下巡御史监察不力,纵容各地拐卖猖獗。彼时皇帝还会上朝,听闻此事传召涉及案子的各地府衙入京禀报,但所到之人皆一口咬定绝无此事,左家因此名落千丈,备受指责。”千钰说,“左郎生性谨慎,若非得了什么确切证据绝不会贸然行事。当时刘承德暗中力挺,让左郎越发感激。但也正是此时,刘承德劝说左郎与楚纶暂断来往,使得左郎与楚纶后来的消息往来皆要经他转述。”
  “桥。”净霖突然睁眼,如此说道。
  “桥?”苍霁转念一想,倏而记起他们在铜铃虚境中的交谈。净霖曾经猜测左清昼与楚纶自天嘉十年之后仍有消息来往,只是不再凭靠书信,而是某种渠道,却没料得就是刘承德。
  “我怎未想到。”净霖紧皱眉头,指捏眉心,“刘承德身为督察御史,能够借职责之便出入京都内外,他又深得这二人信任,若能通消息,只能是他了。”
  “不错,只能是他。”千钰说,“天嘉十一年的消息皆由刘承德传递,局势随之变得越来越紧张,朝中已有人锋芒直指左郎,左家于京中的处境越发艰难。案子推进迫在眉睫,僵持不过数月,刘承德奉命去往东乡巡查,他再次与楚纶碰头。然而就是这一次,他做了一件事。”
  “何事?”
  千钰撑身而起,在桌前倒了杯茶,端起时对净霖抬了抬,说:“刘承德送了楚纶一支笔。”
  净霖心中陡然一沉,他面色不变,说:“一支笔?”
  “正是那只笔妖带来了变数。”千钰仰头一饮而尽,“我虽未曾探查过楚纶的命谱,却对左郎的命谱心中有数。按照命谱,左郎十二年当中状元,十七年皇帝暴毙身亡,新帝三年左郎会彻查这些案子,中渡各地一个都逃不掉!东乡、西途、群北,南下,但凡参与此案的大小官员全部陈列大理寺。朝野肃清,旧案昭雪,左郎因此登顶内阁,一世坦荡!这其中根本没有楚纶,也不该有楚纶,可刘承德偏偏在紧要时送了楚纶这支笔。”千钰眼底恨色,“这支笔篡改命谱,搅乱凡人生途,致使左郎蒙冤入狱,遭受那百般折磨!”
  “这支笔。”净霖隐约有更大的猜测,这使得他一直笃定的想法再次被推翻,乱成麻团。他沉眉说,“你怎知道这支笔有篡改命谱之能?”
  “我不知道。”千钰扶桌俯身,狐狸眼神毒辣,“我若知道,我必先杀了刘承德,再折了这支笔。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才任由他落入楚纶之手。我后来再入黄泉,发现命谱经人翻动,改得面目全非。这天底下能有这等特殊之能的笔,唯独颐宁贤者的而已!可是多奇怪!颐宁贤者便半分不知晓吗?他将这支笔掷落中渡——难道九天境中的诸神已经沦落到参与人事,为虎作伥么?!”
  净霖说:“颐宁为人刚直,此事许有曲折。”
  “我不信。”千钰一字一字地说,“这天底下的神佛妖魔,我全都不信。我只信我的眼,若是他们皆参与其中,即便是颐宁贤者,甚至是九天君神,我都会一一列清,让他们挨个给左郎偿命。”
  净霖手指半遮住狭长的眼,他盯着千钰,说:“你若有此等本事,左清昼便不会死在狱中。”
  千钰唇间泛红,他呼吸急促,指间紧绷。
  “你私与凡人结缘,再滥杀生灵,经由追魂狱或者分界司追捕,便是投入畜生道。只要再在你命谱上提几笔,别说做妖,就是当畜生都难保性命无恙。”净霖疲惫地闭目,过了半晌,才说,“你知我因何而来吗。”
  千钰别开头,涩声:“听闻是为了个铃铛。”
  “不过是托辞。”净霖说,“我为左清昼而来。”
  千钰当即退身,说:“你、你们……”
  净霖再睁眼时已一片冷清,他说:“实不相瞒,我们二人身负委托。左清昼的委托只有三个字,你若还能冷静,我便告诉你。”千钰看着净霖,净霖却翻起茶杯,话锋一转,“但你不能跟随我们二人继续查案。”
  “我不会放……”
  “左清昼尸身能置多久,一个月,一年?他已经死透了。”净霖冷酷道,“他会在你眼前腐烂消失,你连回魂的机会都没有。”
  “这与你何干!我自有法子。”
  “这与我无关。”净霖说,“只是与左清昼的委托有关。”
  “你骗我。”千钰盯着他,“左郎与我形影不离,他不会瞒着我做什么委托。”
  “就像你以为命谱万无一失。”净霖说道。
  千钰惊疑不定,说:“你若真心相助,为什么偏不许我查!”
  “我并非助你。”净霖说,“左清昼这具凡躯已经无用,你当务之急不在这里。即便我许你查,你也到此为止。你身为狐妖,本已越界,现下又追查这等事,除非你与华裳一样,还有命替。不过你狐尾已断,如今只会碍手碍脚坏我查案。我依左清昼的委托给你指条生路,葬了这具尸身,去黄泉离津口等个人。”
  “等谁?”
  净霖笑似非笑:“你此生会等谁。”
  千钰忽地张大眼,他拽住净霖的衣袖,急声:“鬼差拿了他的魂,我追去黄泉时已错时辰,他难道还没有投胎?”
  “鬼知道。”净霖从他手中拉出衣袖,说,“鬼差办事素来喜好偷懒,你等一等,兴许呢。”
  “你若是骗我,”千钰说,“你……”
  净霖忽而正色,说:“离津来往魂魄众多,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须得一个一个找,一个一个认。但若连这次也错过了,便真的见不到了。”
  千钰怔怔,净霖起身,说:“左清昼的委托只有三个字。”
  千钰说:“……你说。”
  净霖说:“放不下。”
  千钰倏忽就红了眼眶,他转头望向棺材,无语凝噎,信了八分。
  出来时苍霁撞净霖一下,用胸口抵他半肩,小声说:“你不是说左清昼早走了么?”
  “嗯。”净霖说,“不错。”
  苍霁看着他镇定的眉眼,“啊”一声,说:“你诓他啊。”
  “是啊。”净霖说道。
  “诓他做什么。”苍霁说,“他若找不到,岂不是比没有找还要痛苦。”
  “你不是说。”净霖抬头,“不要他忘了左清昼,既然不忘,就记到死吧。”
  “不对。”苍霁仗着身高堵了净霖的路,说,“你是见这案子已经查到了颐宁贤者,怕后续牵扯众多,他被人灭口。这么说,这案子确实关乎九天境中的人?”
  净霖勉强动了动唇角。他看雨无止意,便跟苍霁并肩檐下,沉吟少时,说:“青楼中刘承德放出了一个镇门神阻拦你,对不对?”
  “马鞭神。”苍霁说,“吃起来像纸。”
  净霖忍无可忍地看他,说:“你吃了?”
  苍霁心觉不妙,斟酌着回答:“……吃了一半,又吐出来了。”
  “那确实是纸。”净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苍霁后肩,无言宽慰。
  苍霁面色一变,说:“纸?!”
  “那是画神术。”净霖说着抬手,在空中给苍霁描画,“灵注笔墨,画图成活。九天境中厉害的人,大可离纸画物。醉山僧不行,但是东君就可以。”
  青光随着净霖的指尖游转,在雨帘间突地变出一尾肥鲤。鲤鱼“扑通”的跃入雨中,在半空游动几下,化作青芒散了。
  “换句话说。”苍霁靠柱,垂眸看净霖,“君神才能离纸画物,可那天的马鞭神是覆在纸上的。”
  “玄机便出在这里。”净霖说,“即便是画物,也不是谁都能画得如此精妙。九天之上,有此画功的人不多。”
  “那只邪魔既然是你兄弟,难道他也画不出?”
  “陶弟自幼顽劣。”净霖对苍霁顿了顿,说,“除了画老龟最精妙,其余的皆是画猫成鼠,画狼成兔。那样精细到盔甲纹路一并俱全的镇门神,他就是再活五百年也未必画得出。”
  苍霁望雨,说:“果然要牵扯到九天境。”
  “不仅如此,我们还知道更多。”
  “比如?”
  净霖擦拭掉手背上迸溅的雨珠,说:“据我所知,能画到这个地步的只有一个人。”
  苍霁说:“颐宁贤者?”
  净霖却不答,而是说:“醉山僧多日不现,倒挺想念。”
  “你是想念醉山僧,还是想念他的刚正不阿。”苍霁莫名笑起来,“看来我们净霖也要瞎眼一回。”
  净霖抱肩,说:“我与他本不相熟。”
  苍霁学舌:“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我不信乐言,却信颐宁’?老熟人一个都不靠谱。”他拍拍自己结实的臂膀,以示自己的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净霖踢他小腿,苍霁反退一闪。净霖再进一步,踢是踢着了,上身却被苍霁伸臂一带,拉进臂弯。他宽衫罩头,带着净霖就往雨中走。
  净霖几步之后,道:“……有伞。”
  苍霁眼望夜雨,对净霖说:“几步路的功夫。”他停顿须臾,道,“这样才显得‘气味相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赶紧挤掉那狐狸身上的经香,我的味道最好闻。”
  净霖一伞戳在他半腰,“砰”地撑开素面纸伞。


第58章 旧疾
  雨至楼前已近歇,净霖收伞时苍霁抬首,眺望云端风犹自呼啸,便说:“九天境中会派谁来?若是醉山僧,这会儿也该见人了。”
  “梧婴尚未接封便能执掌一方,在九天境中必有贵人垂青才能如此。”净霖轻轻磕着伞,说,“此事不小,来的即便不是醉山僧,也有你我受的。”
  他二人抬步上梯,见梯口灯笼溅雨沾湿,正滴答着水珠。净霖绕栏转身,与苍霁一前一后到了楚纶门前。
  “无人。”苍霁在锁上一抹,便将门推开,“笔香消散无形,这小妖早有准备。”
  门中摆设依然如故,净霖手贴在桌上茶壶肚,说:“余热未散,才走不久。追得上。”
  乐言屏气凝神,待了片刻,确信净霖二人已离开,方才从床下滚出,将楚纶也拖了出来。
  “慎之?慎之!”乐言推着楚纶,“你可还好?哪里难受?”
  楚纶烫度不退,含糊道:“不必惊慌。”
  “怎地突然就成了这般。”乐言贴着他的额,“睡前还好好的。”
  楚纶一阵冷一阵热,面色不佳,躺回床褥时双腿也脱力难动。乐言将他双腿抱上榻,匆匆为他盖上棉被,愁苦道:“自入京后你便时常发病,铁打的也招架不住。”
  楚纶手覆在乐言手背,说:“无妨,日后月月都有俸禄可领,已不必再为没药钱发愁。”
  乐言说:“今夜宫城闹得厉害,若是皇帝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怎么办?”
  “翰林院已提了名,错不掉。”楚纶勉力翻身,面对着乐言,说,“再等两年,待任了职,咱们便能有自己的院子了。你日日在其中,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再愁他人眼光。”
  乐言略显雀跃,又极快地变作萎靡。他俯首贴着两人交握的手,说:“可我心里忐忑,总觉得不妙。”
  楚纶指尖轻拨过乐言的发,说:“你分明是为我的改命,却让自己日夜煎熬。”
  “你的愁便是我的愁。”乐言说,“……只是我还是很怕。分界司把守中渡各地,我忧心他们迟早会察觉你我结缘一事。”
  楚纶说:“不论如何,你我总要在一起。”
  乐言惴惴不安,只点了点头。
  正听屋顶掉下个石子,滚砸出一串碎音,最终融在一尾笑声里。
  苍霁叩了叩门,说:“这回可在了吧?”
  乐言大惊失色,回头见净霖已立在门边。他登时起身,说:“君上何苦纠缠不放!”
  “谁纠缠你?”苍霁提壶倒茶,说,“讲明白些,分明是你们何苦绕圈诓人,劳累我跟净霖四处奔波。”
  “我……”乐言撑着床沿,说,“我已如实相告……”
  “此话有待商榷。”净霖冷冷地说道。
  乐言咬牙凝泪,说:“左清昼已死!此事已无力回天,纵使君上追查,也救不回他!”
  净霖伞搁一旁,说:“所以如何?”
  乐言挡着楚纶,终于哭道:“所以恳请君上,放我们一马!”
  净霖沉默不答,看他哭得双目通红,楚纶咳声不止。比起第一次见,楚纶病气已深入骨髓,若非乐言改命那一茬,只怕他早该入土。
  苍霁却将茶杯一掷,坐在桌上遥看乐言,说:“放你一马?你是救了心上人,却叫那狐狸痛不欲生。”
  “人命谱生死有数,救一个,便定要死一个。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可我绝非蓄意谋害左清昼。”乐言说,“我愿一命抵一命。”
  “人已凉透了。”苍霁淡淡,“现下再谈抵命未免太迟。”
  “此事因我而起。”楚纶强撑起身,“若说抵命,也该是我……求请……”
  净霖抬指,楚纶的声音戛然而止。乐言见他动手,不禁踉跄后退,看着他紧张不已。净霖却未靠近,只是站在原地,待他俩人安静下来后,才道:“闲话休提。”
  “我问你。”净霖目光锐利,“你是怎么死的。”
  楚纶觉得室内陡然变寒,他忍不住打起寒颤。窗外的雨声缥缈远离,周遭什么都没有,只留下净霖毫无波澜的问话。楚纶垂眸,见自己手背已现青色,便顿了片刻,方才开口。
  “我死在天嘉十二年。”他沉郁地说,“秋时。”
  楚纶并非如乐言所言,孤苦伶仃,死在小舟之上。相反,他命谱间记载,他本该于十二年考中探花,与左清昼一同登入翰林,在秋时佳宴上因大胆直谏惹怒皇帝,被抄押下狱,旧疾加身,不日便死了。
  “乐言不忍如此,便为我提笔改命。”楚纶侧目,“只是我们谁也不曾料得,为我抵命的人会是曦景。”
  “是不曾料得。”净霖直言不讳,“还是心照不宣。”
  楚纶咳声,乐言搀着他,他以帕拭血,对净霖说:“我与曦景,虽相隔甚远,却情同手足。我们既无宿怨,也无腌臜。我为何要害他?”
  净霖并不理会,只是待他继续。
  楚纶歇了半晌,说:“若是早知今日,我必不会让乐言为我奔波一趟。”他目中潮红,“害了曦景,我真该死。”
  “乐言身为颐宁贤者的笔,怎会落到你手中。”净霖说道。
  楚纶与净霖目光相对,他掩着口,慢声说:“……几年前刘大人见我贫寒,笔多用至秃杆才肯作罢,便随手赠了我一支,正是乐言。”
  净霖似是了然的颔首,又问:“你与刘承德甚好?”
  “刘大人人品一流,虽身在朝中,却宁折不屈。”楚纶说,“我与曦景携手追查一案,便是经过刘大人才能查到今日。”
  “我有一事不明。”净霖突然跳转话锋,“你乃一介凡人,如何知晓自己‘命谱’一事。”
  楚纶稍顿,正欲开口,见净霖眼神深邃叵测,便不自觉地一滞。他又咳了几声,神色凛冽几分。
  “……刘大人酒后闲谈,醉时告知我的。”
  “他的酒后胡言你也信。”苍霁磕着杯沿,自得其乐,“你们二人竟比预料中的还要亲近。”
  按道理,虽然楚纶有引荐之劳,可拜在刘承德门下的却是左清昼。师生情谊还不如相识之谊,如何也说不过去。
  “刘承德告知你命谱一事,还以笔妖相赠。”苍霁伸出腿,说,“你俩关系岂止是甚好,简直‘情同手足’。若真有他这样的圣人,我都想要结识了。”
  楚纶说:“惺惺相惜莫过于此。”
  “他说了你的命谱,便没有提及左清昼的吗?”
  楚纶勉强一笑:“没有。”
  “撒谎。”净霖两字止住他欲继续的咳嗽,说,“你不仅知道你的命谱,还知道左清昼的命谱。你都知晓,隐瞒什么?”
  楚纶压着声音:“见你二人来势汹汹,不明好坏,不敢轻率作答。”
  “你确实谨慎。”净霖说,“答得滴水不漏。”
  他得知左清昼冤死狱中,谈起时泪眼婆娑,谈过了便恢复如常。他与左清昼什么交情?是他亲口说的情同手足,手足死了,常人哪有这样配合至恰到好处的能力。见他对答如流,虽无辩解的神色,却话里话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算净霖唐突转开话题,他也能从容谨慎地得体作答。
  “神君法力无边,何必为难我们。”楚纶越咳越烈,在乐言的拍抚中看向净霖,怆然道,“我不过是捡得了一条命,却仍然是个病秧子,既不敢也无法愚弄神君。”
  “你因‘病’而壮志未酬,‘病’才是你原本的归宿。”净霖说,“但自从乐言篡命那一刻起,你的‘病’便已经治愈,你因此得以新生。既然活下来了,又何必再装成病秧子。”
  楚纶汗湿鬓角,他郁色不展,听闻此言竟愤而欲起。乐言掺着他,不解净霖所言。
  净霖说:“若是大病立除,自会让人怀疑。事已至此,要做就做的彻底,既然死不了,不如再想方设法让病气遮掩。刘承德怕左清昼,不怕你便是因为你病得厉害,眼看你命系药罐,他再无后顾之忧,你亦能顺利行事。可他哪知你早已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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