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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者在前-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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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他想要的,纪征永远都做不到,或者说纪征不屑于给他,所以他很愤怒。他漫着冷光的双眼嘲弄地看着纪征,又说:“贱种。”
  这话非常不好听,而且十分伤人,但是纪征并没有被他伤到。在被燕绅侮辱之后,纪征才算是认识了燕绅,并且很清楚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已经风流云散了,所以他心里轻松了不少,看待燕绅的眼神又回到见他之初那样的陌生且冷漠。
  短暂的僵持过后,纪征忽然笑了出来,依旧谦和且儒雅道:“既然燕总说完了,那我就告辞了。”
  燕总脸色阴冷,忽然把手中的高脚杯朝他砸了过去。
  高脚杯撞在纪征的胸口上,往下跌落,红酒沿着杯口飞出来浇在纪征的脸上和身上。
  纪征丝毫不躲,只是在被泼了一身红酒后摘下被红酒弄脏的眼镜,眼角挂着鲜血似的红酒残沫,然后对燕绅淡淡一笑,道:“再见。”
  说完,他拿着眼镜转身上楼了。


第61章 致爱丽丝【26】
  汽修一条街上开了一家川菜馆子; 正值晚上饭点; 生意算的上火爆。盛暑的天气,馆子里没装空调; 只有天花板坠着一只大风扇呼呼呼地吹着; 饭厅和厨房只隔了一道碎花布门帘子; 厨房里大功率的抽油烟也吸不净的油烟顺着不时被掀起边角的碎花布门帘钻出来,呛鼻的辛辣气味直冲着娄月和黎志明所坐的餐位。
  黎志明有点鼻炎; 叠了好几层纸巾捂住口鼻; 还是被油烟薰红了眼眶,害了红眼病似的猛流鼻涕和眼泪。
  馆子不大; 只摆了七八张桌子; 但坐的满满当当; 客人们全都是满身汽油味的男人,他们喝酒划拳吹牛逼,啤酒瓶堆的满地都是,一隙空地都没有。
  坐在旁边桌子旁的几个男人终于结账走了; 留下一桌子狼藉。黎志明瞅了一眼旁边不对着厨房的空座; 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对娄月说:“娄姐; 我到旁边坐。”说完不等娄月批示,连忙移到了旁边的空座上。
  娄月提着筷子慢悠悠地拨弄一盘花生米,专心地听坐在这张桌上的另一个人说话,没搭理黎志明。
  “他叫马金洋,外号叫金哥,他手里的货全; 做生意霸道,条子和杆子必须配套拿,不然他不卖,而且他很谨慎,一个星期才开一次庄。如果风声紧了,他能几个月不开庄。”
  说话的人叫陈义,身材精瘦,长了一张黑脸,五官往外凸,还有些地包天,长相很不能入眼,但是眼睛里有几分精明老练的神气。
  南庙位置偏远,这几年经济没有发展起来,反而成了民间黑|恶势力的小型集散地,这地方年年管制,年年脏乱差,尤其是这条早南路,俗称汽修街的地方,是本地人避退三尺的斗恶之地。陈义是一名在刑犯,四年前因与人抢占地盘失手打死人,判刑八年,坐了四年牢后被县上刑侦中队发展为特勤,以他老本行的身份重回早南路作为警方安插进民间黑|恶势力的耳目。
  娄月大废了一番周折才找到他帮忙。县上刑侦中队向他发布‘协助调查’的命令第二天,他就刺|探到了常规侦查手段两周都未必能得到的线索。
  陈义搜集到的资料表明;六年前从蔚宁逃到南庙的瘌痢头就是马金洋,马金洋从一个人贩|子摇身变成枪|贩子,在早南路占有一块地盘,是个不大不小的地头蛇。这人喝大了管不住自己的嘴,曾有几次在饭局上海侃自己当年跟着石广坤打拼的峥嵘岁月,还卖过几只小麻雀。所有信息一一核对,加上黄立柱对他这张脸的亲口指认,娄月在南庙之行的第四天终于坎坷又迅速的确认了马金洋就是当年参与拐|卖儿童的瘌痢头。
  这间川菜馆子斜对面是家卖汽车零件的杂货店,他们在街上蹲了一天,才看到留马金洋在中午时分开着一辆面包车露面,那那辆面包车至今还停在门口,但是马金洋进店后就落下了卷闸门,至今没出来。
  娄月拨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偶尔往对面脏兮兮的白色卷闸门看一眼,问陈义:“他把货藏在那里?”
  “他那间杂货店后面有几间屋子,他吃喝拉撒住都在那几间屋子里,东西应该就藏在里面。”
  娄月点点头,看了眼手表。
  陈义以为她等急了,道:“快了,他都这个点儿出来。”说着,他敲了敲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掉了色儿的机械表,指针指向午夜十二点二十三分。
  这时候,黎志明捂着鼻子又回来了,红着一双肿成灯泡的眼看着娄月说:“娄姐,不能在这儿动手,他可能有其他帮手,但咱们就两个人。”
  娄月看着他打趣道:“呦,你也在这儿?”
  黎志明脸上一窘,捂着鼻子又坐到旁边位置上去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对过的卷闸门终于开了,从黑漆漆的店铺里走出一条粗实的人影,那人把卷闸门落下,晃着肩膀朝川菜馆走了过来。他走到晦暗的路灯下,露出一张横眉立目的四方脸,正是马金洋。
  娄月和陈义碰了一个眼神,然后和黎志明起身往外走,经过门口时,她和马金洋擦肩而过,闻到了马金洋身上的狐|臭味、汗味、和再浓的体位也盖不住的汽油味。
  陈义一脸惊喜状迎向马金洋:“金哥!有日子没见了!”
  娄月走到饭馆对面,回头一看,见陈义和马金洋已经坐在了一张桌上。
  两人钻进道路两边开出来的一条没有路灯的巷子里,里面堆满了垃圾,增生比别处更多的蚊虫。黎志明待在黑黢黢的巷子里,觉得比待在饭馆里闻油烟味更遭罪。他在进入清查小组之前只是个文职,但是夏冰洋现在把他当做行动队的一线警员在用,让他造了前二十几年都没造过的罪。
  他闻了一会儿垃圾味,终于克制不住胃里翻滚的巨浪,捂着嘴巴干呕。
  娄月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往川菜馆方向看,头也不回的对他说:“到里面吐。”
  他们在巷子里等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黎志明吐了五次,直到把胃酸都吐出来才消停。
  将近两个小时后,娄月终于收到陈义发过来的一条信息,只有一个标点符号。她收起手机往对面看,不一会儿就看到陈义搀着喝的东倒西歪的马金洋从川菜馆走了出来。
  在他们朝对面走来的时候,娄月往道路两边看了看,见路上空荡荡的,只偶尔过去一辆摩托车,基本没什么人。她和黎志明走出巷子,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的走到停在杂货铺门口的面包车车头前,等到陈义搀着马金洋从车屁|股后面走过,娄月又贴着车身转到车尾部,看到马金洋站在卷闸门前,嘴里嘟嘟囔囔地在口袋里找钥匙。
  即使喝了不少酒,马金洋又时刻保持着警惕,决不把钥匙露出人前,所以把陈义轰走了。
  陈义走之前往车尾方向看了一眼,对上娄月隐于夜色中的眼睛,把刚才从马金洋身上摸到的车钥匙扔到地上,然后和马金洋打了个招呼,拐过一道路口消失不见了。
  娄月手伸到背后冲黎志明打了个手势,然后从腰上取下手铐,压轻了步子悄无声息的走到马金洋身后,先把陈义扔到地上的车钥匙踢给黎志明,然后猛地上前一步抬起膝盖狠狠顶住马金洋的脊背把他压在卷闸门上,随即把他的双手扭到背后拷上了手铐。
  马金洋还没来得及叫唤,双手已经被拷住了,他昏沉的脑子里顿时清醒了,正要破口大骂,嘴巴就被人死死捂住。
  “娄姐!”
  黎志明赶紧用车钥匙解了车锁打开车门,自己先跳上车,朝娄月低声喊道。
  娄月把马金洋拖过去塞进车厢里,黎志明立刻压在他身上,用脚死死磴住他的膝盖,把准备好的一截麻绳扔给娄月。娄月蹲在车门外用麻绳把马金洋的双脚结结实实地捆了个栓贼扣。
  把马金洋的双脚往里一塞,娄月一步跨上车,对黎志明说:“你开车。”
  黎志明从前座缝隙里钻到驾驶座,白色面包车披着夜色立刻窜了出去。
  黎志明这辈子都没违反过交通法规,开着面包车通过路口时还准备停下等红灯,娄月在他减速的时候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吼道:“冲过去!”
  黎志明浑身一哆嗦,猛踩油门冲了路口。
  马金洋在车里铺了地毯,此时他趴在车厢地板上,面埋在地毯里,双手双脚被绑,脊背又被沈青岚踩着不得翻身,喉咙里呼呼噜噜的说着浑话。
  等到黎志明把车开出早南路,行驶在县城夜晚没什么车辆和行人的公路上,娄月才蹬着马金洋的肩膀把他踹成正面朝上姿势,以防他把自己闷死。
  马金洋酒醒了大半,睁着一双腥红的眼睛看到娄月那张又帅又美的脸,愣了一下才破口大骂:“臭|婊子!”
  娄月眉头都不动一下,鞋底直接踩在他脸上,弯腰看着他那张被鞋底挤压变形的脸,冷若冰霜道:“错了,是你姑奶奶。”
  马金洋怒视着她,嘴里含混不清地问:“你们是谁的人?!”
  娄月指了指车厢顶篷,笑道:“上面的人。”
  马金洋本就被憋的通红的脸此时红的似乎要裂开,愤怒地想要反抗,但是他的手脚被绑,找不到平衡,只能像个在地上蠕动的肉虫。
  娄月很体贴的收了脚,看着他挣扎了一会儿,等他精疲力尽了才冷冷道:“折腾够了吗?折腾够了就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老子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抓我!”
  娄月不屑跟他比嗓门,不为所动地看着他继续说:“听好了,我们查到你和六年前的一起拐卖儿童案有关,你跟在石广坤手下不仅参与了拐|卖,还参与了谋|杀,对吗?”
  马金洋抽了风般疯狂扭动的身体忽然僵住了,神色惊疑地看着娄月,像是没想到警察找他竟然是为了这段公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娄月看出他牙口难撬,但并不着急,继续说:“石广坤带着你和你的同乡黄立柱去陈家坝交易的时候出了意外,有个从白鹭镇拐来的男孩儿找不到买家,回去的路上石广坤让你处理掉了这个男孩儿,还记得吗?”
  她分明用平淡且毫无起伏的语气叙述当年的事发经过,但是听在黎志明耳朵里却激起他一层层鸡皮疙瘩,他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道:“娄姐,前面到隧道了。”
  娄月点点头,然后猛地皱起秀眉,一脚踩在闭口不言的马金洋的脸上:“别装死,回答我的问题,那个男孩你是怎么处理的?”
  马金洋不会蠢到当着警察的面承认自己六年前犯下的一桩罪行,嘴硬道:“什么男孩?我不知道。”
  黎志明的声音蓦然变得紧张,又说:“娄姐,到隧道了。”
  娄月淡淡道:“靠边。”
  前方距离隧道入口还有百米,黎志明依言把车往右移动,移到车灯即将被隧道入口撞烂的位置。
  娄月拉开面包车车门,提着马金洋的领子把他的半个身子都推了出去,踩着他的背道:“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就什么时候把你拉上来。”说着打了个响指:“志爷,加速。”
  黎志明猛地踩下油门,全力向着隧道冲刺。
  马金洋半个身子掉在窗外,眼睁睁看着隧道越来越近,如果娄月不把他拉回车厢里,他的脑袋都会被墙壁刮掉。
  “臭|婊子!臭|婊子我|操|你祖宗!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我说!”
  在他的脖子即将被隧道入口处锐利坚硬的花岗岩割断的时候,娄月扣住他的裤腰把他拖回车厢,看着他那张没有人色的脸笑了一笑:“说吧。”
  马金洋尚未回魂,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咆哮:“你们警|察都是畜生!我就不信你敢杀了我!”
  娄月皱了皱眉,对他出尔反尔的作风感到厌烦,抬头对黎志明说:“拐回去。”
  黎志明立即调头,再次朝着刚才经过的百米隧道冲了过去。
  这一回,不等娄月揪他的领子,强烈的求生欲促使马金洋立刻招供:“他死了!那个孩子死了!”
  隧道长百米,通行仅需十几秒钟,隧道里的亮着三原色的灯光,静谧的隧道里只有他们一辆车,开过去,三色灯依次在车身划过,那画面很梦幻,也很惨烈。
  娄月坐在车里静静地等了十几秒钟,等到黎志明把车开出隧道,停在路边。她看着马金洋那张没了人相的脸,忽然感到一阵恶心,缓了片刻才问他:“你杀了他?”
  马金洋害怕再过一次隧道,为求一时性命无虞,把自己的后路全断了:“是石广坤让我干的,他才是凶手!”
  “说清楚,你怎么杀了他?”
  “我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把他按在地上,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砸他的脑袋,砸了几下他就没动静了,我坐在他旁边等了一会儿,等到他彻底咽气。”
  娄月不想再追问细节,把问题往上追溯:“那个孩子是不是白鹭镇人?”
  “是。”
  “是个哑巴?”
  “对,哑巴男孩儿。”
  “他是怎么到你们手上的?”
  “是白鹭镇的上家卖给坤哥,然后坤哥带着我们去陈家坝找中间人。”
  “白鹭镇的上家是谁?”
  “告诉你也没用,他叫孙吉,早就出车祸死了。”
  “详细时间。”
  “好像是十二年八九月份,我记不清了。”
  娄月让黎志明叫看着马金洋,下车沿着马路牙子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路边一杆坏了一半灯泡的路灯下,拿出手机拨出夏冰洋的号码。
  凌晨两点三十四分,夏冰洋已经睡了,但还是很快接了电话,即疲倦又慵懒地‘嗯?’了一声。
  娄月抬脚踩在马路牙子上,刮着鞋底沾到的马金洋的血,道:“问出来了。”
  夏冰洋的声音猛然精神了许多:“嗯。”
  娄月用力蹭了蹭鞋底,才说:“孩子死了。”
  夏冰洋没说话。
  娄月又道:“上家是白鹭镇一个叫孙吉的人,12年出车祸死了。”
  夏冰洋顿了片刻,冷声道:“什么时候?”
  “好像是八九月份。”
  夏冰洋没有再谈论上家孙吉,问她马金洋的情况。
  娄月道:“还活着。”
  夏冰洋默了默,道:“把他带回蔚宁,拿下他必死的口供。”


第62章 致爱丽丝【27】
  边小蕖和吴阿姨一直玩到第二天凌晨才回到酒店。
  酒店的商务车缓缓停在大堂门口; 车还没挺稳; 边小蕖就从车上跳下来,提着自己的背包风风火火地跑向酒店大堂。吴阿姨跟在她身后不得已也加快了步子; 嘴里不停地叮嘱她慢一点。
  大堂玻璃门是自动感应的; 边小蕖跑到门前时玻璃门恰好往两边开了; 紧接着走出七八个身穿正装的男女。
  “哎呦!”
  边小蕖速度太快,来不及避让; 和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迎头相撞。男人并不躲避她; 速度又很快,导致边小蕖跌坐在地上; 背包都飞到了一边。
  “小蕖!没伤着吧?”
  吴阿姨赶紧搀扶她; 仰头对那个撞到人也无动于衷的男人道:“你怎么回事; 撞到人也不知道扶一把!”
  燕绅垂下眸子冷冷地斜了一眼捂着膝盖的边小蕖,依旧什么都没说,踢开掉在他脚边的背包,领着人走了。
  吴阿姨看了看被他踢远的背包; 简直瞠目结舌:“什么人呐!这么没有礼貌!”
  酒店人员赶来捡起背包安抚吴阿姨; 又检查了边小蕖的膝盖; 确认她只是轻微的擦伤,吴阿姨才放心地带边小蕖上楼。
  在电梯里,吴阿姨余怒未消地说起刚才那个男人的嚣张和无理,边小蕖已经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只顾着检查背包里装着的她从山里采摘的一些野物。
  回到房间,边小蕖提着背包迫不及待地跑向纪征的卧室:“纪哥哥; 我捡到一颗灵芝!真的是灵芝!”
  她推开门,却见卧室里空荡荡的,床上的被褥也叠的整整齐齐,纪征不在卧室里。
  吴阿姨走了过来,对她说:“纪医生可能在卫生间,你先上楼洗澡换衣服。”
  边小蕖把背包交给她,小跑上楼了。
  吴阿姨习惯性地开始收拾起居室,把桌上一套用过的茶杯拿到厨房里洗,洗杯子的时候听到阳台传出一声猫叫。纪征叮嘱过她,房间里没人的时候要把阳台的落地窗关紧,以防蛋黄跑到阳台掉下去,但是此时落地窗却是开着的,而且小猫八成已经跑到阳台上了。
  她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想把小猫从阳台带回来。走到阳台,她却看到纪征躺在阳台的一张躺椅上,用左手手背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而蛋黄就卧在他胸口,拳头大小的橘色脑袋抵着纪征的下巴,两只黑豆子似的眼睛睁着,看到吴阿姨还扫了一圈尾巴。
  今天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从云虢中泄落,斜照在阳台上,撒了纪征一身,纪征似乎是觉得阳光有些过于热烈,于是偏头躲了躲光照的方向,搭在眼睛上的手背一直没有放下来。
  吴阿姨为了不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把蛋黄从他身上抱下来,走近了却发现他白色衬衫领口有大片的红渍,她吓了一跳,忙推了推纪征的肩膀:“纪医生,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浅眠中的纪征立刻就醒了,他还没睁开眼睛,意识先一步回笼。
  他躺在躺椅上静止不动地缓了一会儿,才把卧在他胸口的小猫抱在怀里,然后慢慢坐起来,才说:“不是血,是红酒。”
  听他这么说一说,吴阿姨才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酒味,而且他旁边的矮桌上摆了一瓶红酒和一只方形酒杯,红酒已经下去了一半,酒杯里也有红色液体残留。在她印象里,纪征一向烟酒不沾,更没有喝过一滴酒,今天他是怎么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纪征如此。。。。。。狼狈的样子。
  纪征总是被打理的干练又利落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几缕额发从两侧垂下来搭在他眉梢眼角,身上那件染了大片红酒污渍的白衬衫领口散乱着,一向只解到第二颗的衬衫扣子此时解到了第三颗,里面的皮肤也浸了红酒。他的脸色很疲惫,连嘴唇边缘都透着一层淡淡的虚白,眼镜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总是横平竖直的肩背此时向下塌了一些。若不是他还是这张脸,吴阿姨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纪征。
  吴阿姨觉得他遇到了一件非常难,或者非常难过的事,但是他没有可以诉说的对象,所以他心里的那些难过就透过他的身体外化了出来。
  他一定非常难。
  吴阿姨还没酝酿出一句安慰他的说辞,就见边小蕖跑到阳台上来了。
  “纪哥哥,你看我捡到的灵芝。”
  边小蕖换了一件裙子,举着一根黑的油亮的十几公分长的野生灵芝跑向纪征身边,自然而然地贴在他身上。
  纪征在她跑来的时候就腾出手扣上了一颗衬衫扣子,强打起精神露出笑容,看着她手中的灵芝笑道:“还真是灵芝,你捡到的?”
  边小蕖讲起捡这颗灵芝的幸运经历,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衣服上有红酒污渍,且他身上有酒味,吃惊道:“纪哥哥,你喝酒了吗?”
  纪征垂着温润的眸子看着她带回来的幼年灵芝,笑道:“没有,昨天晚上在这里见了一个朋友。”说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去洗漱吧,待会儿我们下楼吃早饭。”
  边小蕖一走,吴阿姨紧接着也离开了,阳台上再次只剩下纪征一个人。
  纪征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笑容消失了,他坐在躺椅上看着阳台下平静地闪着金色鳞光的海面,脸上空茫茫的一片,似乎连身在何所都不知道。
  他在阳台坐了很久,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光线变得刺人,或许是吴阿姨对边小蕖说了什么,边小蕖没有再来打扰他,房间内外都静悄悄的。
  在一片静谧中,他放在矮桌上的手机震动的声音变得很清晰。
  他本不想接电话,当看到给他来电显示是‘夏冰洋’时,还是接了。
  夏冰洋或许刚起床,声音还惫懒着,伴随着打开冰箱在冰箱里翻找东西的呼呼通通的声音。
  “早啊。”
  夏冰洋用肩膀夹着手机,拿起一盒牛奶查看底部的保质期,笑着对他说。
  听到他的声音,纪征脸上坚硬又冰冷的皮肤忽然裂开一道纹路,能够让阳光浅浅的照进去的一道纹路。
  他慢慢地吁出一口气,轻声道:“早。”
  仅从一个字,夏冰洋就立刻察觉出纪征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他用肩膀撞了一下冰箱门关上冰箱,然后把牛奶放在流理台上,弯下腰用手撑着琉璃台问:“你怎么了?”
  他虽然看不到纪征的脸,但是能从纪征毫无生命感和立体感的声音中判断出纪征此时的状态一定是极度的疲惫,又有些无助。
  纪征本来可以继续强撑下去,但是听到夏冰洋的声音,所有无力像潮水似的把他拖进了海里,身体在海水里慢慢地往下沉。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累。”他说。
  这个字说出口,他心里异常坚硬的铜墙铁壁忽然豁开了一角,堵在他身体里那些坏情绪化作涓涓细流顺着破开的一角流了出去。
  夏冰洋闻言,很想问他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纪征很坚强,从不对人诉苦。所以他问的是:“你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纪征的确想对他说点什么,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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