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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浮图-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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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桡辨了又辨,“……光阴易过催人老,辜负青春美少年……怎能够成就了好姻缘,死在阎王殿前也由他……”

    这是什么……

    “怎能够成就了好姻缘……死在阎王殿前也由他……”

    想起来了,是《思凡》,是兰桡跟着夏长松学了七年的《思凡》。

    师父去世后,兰桡再也没有唱过《思凡》,现在是谁在唱……

    兰桡眼睛睁了又睁,似被梦魇住了一般睁不开分毫,浑身疼痛赶着疼痛,神识却始终留着一线清明,跟着那不知是谁的唱腔,细细一根蜘蛛丝般系着,薄薄地在渺茫半空中飘荡。






第33章 入梦
    兰桡整个人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惨白如纸,脑子里迷蒙一片,细细的歌声缠绕不歇,兰桡睁眼,想问是谁在唱,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哑了,完全说不出话。

    花容凑过来:“莫要说话,你且歇着。”回头急声喊覃宛:“覃宛!”

    雨歇风住,覃宛好容易窝在地上阖了眼歇一歇,听见花容喊,又迷迷愣愣起身去灶前捣鼓起来。

    “眼前只能煎一碗石斛水喝一喝,要紧的是扔进热水里泡个澡换身衣裳,养几天就好,莫要惊慌。”

    花容紧了紧拳又松开:“……不曾惊慌。”云淡风轻走到灶前,帮忙准备热水。

    石斛水煮好了,遣覃宛去喂兰桡喝下,花容自煮了一碗石斛水递给流萤,唱了一个时辰未歇,流萤的嗓子好不到哪里去,默然接了,点点头,算是致谢。

    发觉兰桡盯着自己看,流萤忆及孟疏星那一刀,哦,不,是两刀,很有些不想搭理他。

    转又想到将军,没奈何搁了碗,偏头不去看兰桡,嘴里冷冷说着:“想问我为何会唱这曲子?自然是因为将军会唱。”

    河清三年,南面襄军反叛朝廷,俞镇西领兵平乱,燕翎军自京中开拔那一日,七岁的流萤摸走了少将军杜临风腰上的佩玉,冲着这份机灵劲,俞镇西将他安置军中。

    行经江南时,流萤少年心性,夜里偷跑出去玩,耳听得锣鼓笙歌,流萤贪图热闹,猫腰钻进了戏园子,被将军揪着耳朵拎回军营。

    南边战事吃紧,一打就是两年,又因流寇四起,俞镇西驻边安民,一守就是三年。这五年里,流萤飞快成长,枪法卓绝,智计无双。

    俞镇西本就对这个伶俐娃娃存了教养之意,眼看他如此争气,越发觉得欣慰,去哪儿都带着他,疼得跟自己儿子似的。

    如此时常近身,流萤无意听得将军爱唱小曲,要多难听就多难听,可再难听的曲儿,这么连听了五年,流萤虽是无心,终究连带着自己也会唱了。

    南边安定,班师回营,那天,将军带着孟疏星,说是要去寻一个故人,出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将军看上去很不高兴。

    是夜,将军一个人偷偷溜出去,流萤自然是要悄悄跟一跟。

    流萤看见将军扛了人从兰猗阁出来,看见将军扛了人去营外三十里的小树林,看见将军就那么搂着人在小树林里唱了一宿的小曲儿,还是那首曲子,还是难听得流萤想捂耳朵。

    再然后,流萤看见将军将那人交给一个拿铁扇的人,然后若无其事回去了。

    在此后的两年里,流萤多次见过这个人,花容,皇上跟前的人。自然也弄明白了将军扛的那个人是谁。

    兰桡虽跟在皇上身边,俞镇西一颗心却从未放下过,变着法着人护着他。

    等流萤最终想起来兰桡就是自己多年前钻进戏园子时台上正唱着戏的那个人,流萤很是失悔,眼下尤其失悔:“啊,早知如此,钻个什么戏园子啊……”

    孟疏星躺在床上,止住血,气力恢复了几分,自打进了这别苑,流萤再未看过孟疏星一眼,此刻鬼迷心窍,眼光不由自主就追着孟疏星去了。

    孟疏星平日里横眉冷对,刀剑相向,此刻却病恹恹躺在榻上,流萤皱了眉,悔意深重:“早知如此,偷个什么玉啊……”他因用嗓过度,声音嘶哑,听着十分令人难受。

    杨玉琳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不待景福临吩咐,良辅和傅达礼早带着陶丞去搜罗吃食,沈梅风多年筹划,别苑里倒是备下了不少东西,一行人简单用了点饭,折腾到后半夜才渐次歇下。

    兰桡狠疼了一阵,此刻浑身虚乏,却是半点睡意也无,回想着流萤的那句“自然是因为将军会唱”,想不出个所以然,脑子里白茫茫一片,无意识地低声唱起曲来。

    檐下“滴答”“滴答”水珠作响,兰桡嗓音微哑低声唱,混合在一起,缠绵温柔,这一夜跌宕起伏马乱兵荒,此刻杨玉琳才算是安下心神,渐入梦乡。

    屋内一灯昏黄如豆,窗外“滴答”“滴答”水声清明。耳边传来歌声,“红莲初醒,夜露凛凛……”

    谁?是谁的声音这样温暖这样轻柔 ,直入人心……






第34章 遗珠
    “红莲初醒兮,夜露凛,迎风摇曳兮,鱼戏影……”

    老人家低沉的声音如同破碎的冬风,粗砺嘎哑,听得少年不耐,压低着声音说道:“……公公,说了多少回,您老人家往后别再唱曲儿了行不行?”

    老人家嗫嚅着,带着些委屈:“是,小主子……可小主子您睡不着啊……”

    “我睡不着,自有玉儿唱给我听。”说到“玉儿”这两个字,不自觉露出笑意。

    玉儿听到此处不免“噗嗤”笑出声来,少年本就蹲在近旁瞅着玉儿的小脸目不转睛,此刻瞧见他醒了,这才动作轻柔将人捞到怀里:“玉儿,吵着你了是不是?”

   玉儿习惯地伸手搂住少年脖子,把小脑袋埋在他颈窝,轻轻摇着:“并没有。玉儿睡得很好,珠儿哥哥今日见了什么好景致?”

    唐佑珠搂着玉儿,兴高采烈讲起外面的世界。

    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天上的月亮,鱼儿从水里跃起,涟漪破碎开,荡漾一池的月华,风吹树叶沙沙响,鼻尖闻见桂香,草丛里昆虫作祟,静悄悄蹦出一只大蚂蚱……

    说到末了,唐佑珠捧起玉儿的小脑袋,望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玉儿,你的眼睛这样好看,外面那么多好玩儿的,真想带你出去看一看。”

    张公公在一旁,默默叹了口气。

    眼下宫中得宠最盛者乃庆德宫昭瑞皇贵妃万氏。

    万氏四岁入宫为婢,因聪明伶俐,模样秀美,十九岁时得伴太后左右,太后念其心慈,赐予东宫,照顾时年两岁的皇太子。

    十七年后,太子登基为帝,封万氏为妃,宠冠后宫,无人出其右,如此盛宠之下,仍是不得子嗣,既然自己无所出,自然容不得他人子嗣。

    短短七年间,宫中夭折在万贵妃手上未出世或刚出世的婴儿,数不胜数。

    这一日,皇上行经库房,管事女官纪氏姿容秀丽,皇上一见倾心,留宿一夜,纪氏身怀龙脉,万贵妃闻之大怒,派宫人前去堕胎。

    宫人不忍,谎称纪氏身患恶疾,并非有孕,万贵妃寻个由头,到底将纪氏打入冷宫。数月后,冷宫中悄悄诞下皇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万氏派张公公来毒害皇子。

    张公公打小跟着先帝在王府,又跟着先帝入了宫,又眼看着如今的圣上长大,对皇家的忠诚使他在六十岁的高寿甘心冒着性命之忧瞒天过海救下了小皇子,悄悄养在密室。

    宫里失子的女人不在少数,万贵妃数次阖宫搜罗,查探漏网之鱼,小皇子几度危在旦夕,皆是这些从前勾心斗角的女人们团结起来左右腾挪遮掩才将小皇子保下来,为他取名“唐佑珠”。
   
    期盼着老天有眼,保佑这独独的一颗遗珠平安顺遂,且看日后万氏落得怎样的下场。

    唐佑珠是张公公用米粉喂养长大,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困在不见天光的密室,闷坏了可怎么是好?张公公日夜为此忧心。

    那一日,万贵妃发了好大的脾气,皆因教坊司歌舞伎楼心月和侍卫苟且,生下一个粉嘟嘟的奶娃娃。

    教坊司掌事心慈,悄悄喂养着这个小婴儿,万料不到一向对乐舞不上心的万贵妃却忽然到访,纸包不住火,侍卫被当场杖毙。

    万贵妃掐住小婴儿举高,长长的护甲险些划破婴儿的脸颊,抬手准备将他摔死在楼心月面前。

    楼心月护子心切,扑上去要接住自己的孩子,被宫人按倒在地,挣扎间一头磕在石上,血溅了万贵妃一身,万贵妃心下嫌恶,随手将娃娃扔给近旁的宫人,吩咐将他扔进护城河里淹死。

    奶娃娃尚不知自己的命运,对着宫人笑得可喜,这宫人一时心软,用小篮将娃娃装了,顺着河水漂出去,单看他的造化了。

    是可怜这娃娃也好,是为了给小皇子找个伴也好,不管怎么说,张公公捞起篮子的时候,到底救下了这娃娃的命,因这娃娃颈上挂着一块玉,便叫他作“玉儿”了。

    彼时唐佑珠只有三岁,看见公公带回来一个小娃娃,高兴得不得了,一刻也不肯撒手,张公公见他高兴,也就随他去了,七年的时间眨眨眼就过去了。

    张公公在这宫里待了四十多年,犄角旮旯芝麻粒大小的地方他都早已了然于胸,夜里避开值更的守卫悄悄带唐佑珠出去透透气,这算是多年的老习惯了,唐佑珠却忽然不肯去了。

    张公公以为是少年厌倦了,便哄着他说:“小主子,可是花园的景致看厌烦了?过几日,老奴再带小主子走远些吧。”

    唐佑珠摇头,看着睡着的玉儿不说话。过了许久,才闷声问一句:“为什么玉儿不可以出去?他要在这黑黢黢的屋子里待到什么时候?”

    张公公一时无话,下定了决心后,张公公跪在唐佑珠面前,任小小少年怎么搀扶都不肯起身:“小主子愿不愿意当皇帝?”

    唐佑珠根本听不明白:“皇帝是什么?”

   “皇帝是一个人,皇帝不管说什么,天下的人都要听,皇帝不管想要做什么,天下的人也都要帮他做。小主子可愿意?”

    唐佑珠想了又想,还是问出眼下最关心的问题:“当了皇帝就可以带玉儿出去玩吗?”

    张公公眼里有些晦涩难明,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是,小主子当了皇帝,想做什么都可以。”

    唐佑珠很高兴:“那很好啊,我要当皇帝,带玉儿出去玩。”

    “好,小主子须牢记,当皇帝的第一件事,就是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想要当皇帝,小主子办得到吗?”

    唐佑珠看向玉儿:“玉儿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玉儿也不可以。如果小主子办不到,这辈子就不要再想带玉儿出去了,玉儿会在这黑黢黢的屋子里待一辈子。”

    唐佑珠很为难。

    玉儿是自己一口米粉一口米粉喂养长大的,玉儿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自己教的,玉儿走出去的第一个步子也是自己的搀着的,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可以告诉玉儿的。

    可是现在公公说,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当皇帝,也不可以告诉玉儿,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抬头看着这黑黢黢的屋子,寸方之地,一片漆黑,豆大的烛火便是全部的光明,玉儿真的要在这个黑屋里待一辈子吗?

    不要!绝对不要!

   “公公,我答应你,公公说什么,我都听。”

    张公公松了口气:“小主子,往后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不要吵着玉儿睡觉,且出去听老奴慢慢说。”

    张公公幼时本就是先帝侍读,又浸淫宫中多年,这大半辈子所见所思之事,一点一滴不遗余力尽皆授予了唐佑珠,他们所等待的,不过是一线机会,一线让明珠出世的机会。

    至于玉儿,心里寻思着这孩子今后的命运,张公公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唐佑珠手舞足蹈连说带比划着,说到后来止不住哈欠连天,玉郎乖巧地拍拍他的背:“珠儿哥哥可是累了?快歇歇吧,玉儿给你唱曲儿听。”

    玉儿轻声唱起张公公从教坊司偷偷学来的那些曲子,《粉红莲》《多情郎》《鱼水谣》《四张机》……

    到底流着楼心月的血,张公公唱起来毫无情致的曲子,玉儿却唱得婉转多情,就像今夜月光下的那一抹湖水,唐佑珠听得耳根子都软了,浑身熨帖舒爽。

    他因为困意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玉儿,你唱得真好听,若是哪一日你不唱了,我定要睡不着。”

    这一日却很快到来。

    宪宗晨起,宫人如常伺候他梳洗装扮,不小心勾起几缕银发,满屋子的宫人受了惊吓,跪倒一片,宪宗自个儿却不当回事,只手指拈着白发把玩,半是戏谑半是心酸。

    “眼看着我就要老了,却仍是没有子嗣啊……”

    张公公远远跪着,这一句话却似惊雷一般劈在他的脑门,他一鼓作气跪到宪宗跟前:“陛下!您是有子嗣的啊!”

    宪宗这一日用尽了他此生全部的自制力才顺利上完朝,批完折子,理完政事,打发完伺候的宫人,子时三刻,小小的唐佑珠第一次踏进了明华殿。

    他明白老泪纵横抱住自己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哦不,父皇,因此即便他觉得这人闻起来没有玉儿香,他也并没有挣脱,唐佑珠有些呆呆的,小小的心里满满装的全是玉儿。

    玉儿此刻可安睡?玉儿今夜会唱什么曲子?下次回小黑屋的时候要给玉儿带什么礼物?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当皇帝带玉儿出来玩?

    宪宗搂着唐佑珠哭了一夜,唐佑珠因此片刻不得脱身。

    早朝的时候,宪宗仍是舍不得撒手,着人将唐佑珠好生收拾了一番,先是昭告文武百官自己得上天垂怜,尚有子嗣在人间,随后不顾满朝哗然,下诏封唐佑珠为太子,入主东宫。

    宛如一颗惊雷炸在这深宫,万贵妃首先发了疯,几乎拆了庆德宫,又撒泼耍横闯进明华殿,差点顺手拆了宪宗的骨头。

    旁的事,念在往日情分,宪宗皆可以忍让,可太子之事,便是万氏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退让分毫,说着还真拿起一把刀递到万氏手上,闭着眼等她给自己一刀。

    万氏气疯了,风卷芦苇一般又带着宫人旋回了庆德宫。

    不出半个时辰,张公公吞金自杀,太子中毒垂危。

    此事终于惊动了周太后,也是唐佑珠命不该绝,栖竹峰的毒王可巧在京城小住,太后火速着人将毒王请到了东宫。

    唐佑珠悠悠转醒,唇上一片淡青。

    尚未回过神来,被周太后一把搂在怀里,“心肝肉”地叫着,周太后动了怒:“从今天开始,太子住在我慈宁宫,倒是要看看,谁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动哀家贤孙的一根头发!”

    有周太后护着,唐佑珠捡回了一条命,听闻张公公的死讯,唐佑珠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眼泪却默默流下来。

    宪宗是自己的父皇,周太后是自己的奶奶,万贵妃想要自己死,李丞相暗地里拥立忠王……张公公告诉过唐佑珠很多很多事情,也告诉过自己他一定会死。

    张公公唯一没有告诉他的是,在唐佑珠离开密室的那一日,张公公留在密室的食物,每一样都有剧毒。






第35章 长命女
    唐佑珠在慈宁宫养了三天才能勉强起身,当夜便赶来密室看玉儿。

    昏暗的烛光下,密室里一片狼藉,一地的食物残渣旁躺着几只死老鼠,传来阵阵怪味,玉儿躺在地上,浑身无一点活气。

    唐佑珠心慌得控制不住,打着哆嗦去搀玉儿,声音抖得可怜:“玉儿,玉儿,吐出来,快吐出来……”边说边去抠玉儿的喉咙。

    玉儿被他折腾得回了神,虚弱至极:“珠儿哥哥……你回来了……”

    唐佑珠哗啦一下眼泪就下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玉儿,快吐出来,吃的东西,快吐出来……”

    玉儿惨白着脸勉强扯出一个笑:“玉儿什么都没吃……珠儿哥哥不回来,玉儿吃不下……”

    搂着怀里悠悠转醒的人儿,又看着近旁死透了的老鼠,唐佑珠心里似是寒冰千重又被人浇上滚烫的热水,一时间乍悲乍喜,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肢体紧紧缠绕在玉儿身上,感受着怀里渐渐回转的体温,这才勉强撑起精神,掏出偷藏的奶酪,自己含了一口在嘴里,然后对着玉儿的小嘴喂过去。

    三日里未进饮食,玉儿口唇干裂,唐佑珠便一边喂着奶酪,一边伸出舌头润湿玉儿的嘴唇。

    好歹哺了些食物,玉儿气息见稳,唐佑珠也耽搁了这么些时辰,再不回去恐宫里生事。

    他紧紧搂着玉儿,不停地叮咛:“玉儿,从今往后,不是我拿给你的东西不许吃,不是我拿给你的水不许喝,不是我亲自来,不许跟任何人走,好好活着,等着我,记住了吗?”

    玉儿饿得脑子发昏,唐佑珠的话他却听得分明,乖巧地点头:“玉儿记住了,珠儿哥哥放心……”

    唐佑珠紧了紧胳膊,亲亲玉儿的额头:“等我。”

    谁也不知道少年的心志曾发生怎样的转变,许是跟着张公公出密室的那一刻,他便再也不是懵懂天真的少年。

    他懂得在什么样的人面前温柔乖巧,懂得在什么样的人面前疾言厉色,懂得什么时候要示弱撒娇,懂得什么时候要亮出獠牙。

    深宫重院,唐佑珠的分寸却半点不错,太子的位子坐得固若金汤,太后恩宠日盛,宪宗青睐有加,如此,对付一个万贵妃并不显得多么艰难。

    只是偌大的东宫少了玉儿的歌声,唐佑珠日日难眠,心性日益暴戾起来,戾气受不住便溜去密室,听一听玉儿的歌声,才算有一丝人气。

    七年的时光倏忽而过,宪宗驾崩,万贵妃横行宫中多年,所依恃者不过宪宗宠爱而已,如今宪宗没了,万贵妃失势也是意料之中。

    有太后和元老把持局面,新皇登基诸事顺遂,改年号“天佑”。

    天佑三年七月初七,大吉日,碧空如洗,晴云万里,御书房里奏请封后的折子堆得小山一样高。

    当皇帝有许多窝囊处,选秀完了要晋妃,晋妃完了要立后,立后完了估摸着就是立太子了,一桩桩一件件,半点不由自己做主。

    年轻的皇帝心里憋着气,将折子推开,大踏步去了碧水殿。

    玉儿一身月白色缎的袍子,平金绣十团吉庆有余纹样,双眼覆着一条白绫,只看他一眼,唐佑珠整个的心就莫名地柔软安宁下来。

    不待他开口,早已熟谙他脚步和气息的玉儿,自桌边起身,冲他来的方向笑一笑,弯着腰给他行礼:“皇上来了。”

    唐佑珠紧赶了几步上前将人搀住:“说了不许叫皇上。”

    玉儿抿着嘴笑,不说话。

    第一次到这碧水殿,欢喜地叫一声“珠儿哥哥”,太后失手摔了茶盏,玉儿眼睛虽看不见,心却如明镜一般,此后再未叫过一声“珠儿哥哥”。

    唐佑珠也不逼他,扶他坐下,手从他胳膊上拿开的那个瞬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疏离寂寞,到底将人圈在怀里搂着,放在自己大腿上安置好,一如儿时模样。

    玉儿自然推拒,唐佑珠附在他耳边哄他:“乖,莫闹。”

    小时候在密室里,玉儿偶有发脾气不肯吃东西的时候,唐佑珠便是这样将他搂在怀里哄着,一声声唤他的名字,让他莫要胡闹,玉儿精神恍惚了一瞬,在唐佑珠怀里终于安分下来。

    高敏悄声进来,凑在唐佑珠身旁,慈宁宫的口谕来了,太皇太后急召,唐佑珠收了收臂膀将人搂紧,终究恋恋不舍地放开:“玉儿,我去去就来,等我。”

    慈宁宫气氛有些紧张,太皇太后神色不豫:“你将凤冠送进了碧水殿。”并不是疑问的语气,显见是要动怒问责了。

    唐佑珠见完礼,答得倒是光明磊落:“不错。”

    当年太皇太后一力扶持新皇登基,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玉儿自是彻头彻尾调查了一番,查明玉儿是歌舞伎与侍卫苟且所生,太皇太后勃然大怒。

    如此低微的身份,唐佑珠还一意孤行请封国师,荒唐!一国之师,行为世范,岂能儿戏!

    太皇太后当机立断要永除后患,是唐佑珠闹得狠了,太皇太后才勉强留他一条命,名为安置,实为挟制,接下来的选秀晋妃,唐佑珠皆未有半句怨尤。

    如今立后的当口,太皇太后前脚刚吩咐了尚宝监赶制皇后凤冠及珠钗,唐佑珠后脚就将凤冠珠钗统统送进了碧水殿,太皇太后直气得眼冒金星。

    待太皇太后发完了脾气,唐佑珠气定神闲地开口。

    “皇祖母,您要孙儿选秀,孙儿听您的;您要孙儿纳妃,孙儿还是听您的;您往后不管要孙儿做什么,孙儿也都可以听您的。只一样,您若要孙儿立后,要么孙儿立玉儿为后,要么皇祖母封玉儿为国师,如此,皇祖母想要孙儿立谁为后,孙儿便立谁为后。”

    唐佑珠定定地看着太皇太后:“立后还是封国师,皇祖母替孙儿选一个吧。”辞了太皇太后,头也不回往碧水殿去了。

    高敏正在帮玉儿打理头发,一头青丝直垂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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