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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杀]三家轶闻辑录-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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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傒心知大漠波诡云谲,商衾寒诡计多端不肯迎敌,商衾寒单骑入赫连傒营中,削下赫连傒军旗一脚,第二日箭挑军旗,射在赫连傒阵前,北狄军向来自诩虎狼之师,跟随赫连傒横扫草原,眼看中原都在囊中,何时受过此等奇耻大辱,赫连傒即使深知有诈,却不得不应战。
商衾寒抱必死之心,与赫连傒阵前决斗,五千对三万,竟然打了三天三夜,直战得整个大漠黄沙为碧血所染,尸首堆叠成山。到得第四日,沙暴来袭瞬间将满地尸首掩埋,商衾寒独自带着只剩十四人的疾风二十八骑,遁入沙山,赫连傒率兵追赶,二人均被流沙所袭,不知所踪。

楚衣轻隐遁观星,连日不出,九月三十那日,却突然手持双飞挝跨马欲行。景衫薄从没见过二师兄带兵器,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楚衣轻一句不解释,只命令云泽和景衫薄留下,景衫薄如何肯听,一声唿哨就召来了照夜,楚衣轻根本不解释,一抬手就封了他十四处大穴,起纵间就跃上了照夜,景衫薄还在身后喊叫,突然耳边一痛,传音入耳,“想你大师兄死得快些尽管跟来!”景衫薄吓得脸都白了,来不及追问一人一马已消失无踪。
景衫薄穴道被制,又被楚衣轻吓住,满心不甘地被云泽扛回去,却在枕边发现楚衣轻留书,“战事有变,休明遇险,二师兄很快回来,静等便是。”
景衫薄稍微放下了点心,可想到战场上波诡云谲,却实在焦虑,可终究不敢再添乱了。

晋枢机立于釜同城下,一连数日接不到赫连傒传信,更没有商衾寒消息,索性烹茶煮酒,静等时机。风行于行军途中收到楚衣轻手书,心中一怔,险些坠落马下,却强自稳定心神,急召随军众人,称鸣沙城大捷,北狄三万兵马被父王击溃,赫连傒不知所踪,命传谕天下。
捷报一出,大梁在商家父子掌控下的各地皆出皇榜,群情振奋,晋枢机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盏,时机,终于到了。
龙骨(1)
商衾寒大捷的消息传来,举国欢腾。
北狄与大梁是鲜血划下尸骨累成的仇恨,能一举击败北狄大汗,梁人真是欢喜若狂。商衾寒父子乱臣贼子的名头都被这场大胜洗了个干净,风行挟威势民心而至,带亲兵,入釜同,亲自登上城楼,要晋枢机放马来战。
你要战,便作战。晋枢机轩辕剑在手,端坐帅旗之下,直等风行从城中杀出来。
风行也知道,釜同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若他固城不出,即使晋枢机,要轻易拿下城池也非易事,可父王生死不知,战况并不像他捷报上写的那么乐观,他父子二人被逼起事,已是陷入僵局,外退狄虏的战功有了,内屏国贼就更不能缺,此时此刻,他需要一场胜利,大胜。商承弼无论真死假死,既然发了丧,定了论,断不可能再活下来,这是他商家江山,无论他给了商承弼一个什么谥号,大梁旧帝是他父亲的侄子,是他嫡亲的堂兄,若要名正言顺拿回二十年前的东西,他必须为商承弼报仇。
“杀晋贼,讨楚逆,为先帝复仇,恢复大梁江山。”他要还想举起正统这面大旗正本归元,就不能逃避。

十月初十,商从涣与晋枢机战于釜同城外十里坡。
梁军国丧,楚军报覆国之仇,亦是白盔白甲,风行跨立马上,派遣先锋叫阵,称晋枢机乱臣贼子之后,货腰贾色之徒,自称伐“河上之耻。”
晋枢机一句不答,一声不辩,轻轻颔首,身边玄袍搭箭,一箭穿喉。双方混战。

风行心知晋枢机长于布阵,不敢轻忽,所带全是靖边王精兵,摆出父亲所授三垣四象大阵,与晋枢机一决高下。
晋枢机只看他列兵阵势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风行那边阵法一动,戍卫在晋枢机身侧的玄袍雪衣统领都是心下一松。世子早都料到这黄口小儿乍逢大战畏惧世子声名一定会以阵法为依托,可世子之所以陈师此处而不攻城,就是因为釜同城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十里坡却并不开阔,靖王军人数虽多,阵法却施展不开,不能纵横捭阖的战阵,再精妙,也是枉然。

晋枢机微微颔首,玄袍雪衣领命而去。他也以战阵应对,却不是大开大合的战法,而是自练的七灵蛇阵,七支人马,机动灵活,每支由一人率领,如一条长蛇,插入敌人阵中。
靖王军百战之师,他根本不幻想能一举拿下。以阵法对敌,配合得好了固然能够互为倚仗,圆转不断,但若是战阵被打开了缺口——
晋枢机放下茶盏,提起轩辕剑,亲自带着玄袍冲入紫微阵中,“你既然赶来,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不恤叔侄之情。”

晋枢机与风行倾举国之力大战的时候,楚衣轻已经不眠不休深入漠北。
一路上,商承弼大胜的消息不断传来,他的心却越揪越紧,旁的不论,他这位大师兄打仗有多大的本事他一清二楚,靖王军的忠诚,他更是比谁都明白。但凡有一个人能逃出生天,这些他师兄的亲兵都会满身浴血求他前去襄助,可一路行来,只遇上被打散的北狄士兵,却看不到靖王军的影子。水囊的水又一次被饮尽,座下的照夜玉狮子像是也感到了主人的不安,拼了命地狂奔。他医卜星相无一不精,可无论哪一卦,商衾寒的处境都不太妙,他只盼,自己能再快一步。

此刻,商衾寒就埋伏在沙山之后,他利用了沙流,以少胜多将赫连傒引入彀中,可造化岂能甘心任人玩弄,他也被黄沙逼得狼狈不堪。
黄埃散漫,赫连傒在左,他在右。两人都是几天未尽一粒米,赫连傒趴在沙中吮水,嘴唇被塞满了沙子,也只能吮出一点湿来,商衾寒的嘴上也全是血口子,沙粒钻进血口子里,纵是战神,也不能对抗天地。
赫连傒抬起头,手依然握着刀柄,商衾寒的身子也靠在枪上。
两人皆是衣衫褴褛,身边,已不剩一人。
只是,这片沙海,也必将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商衾寒望着远处的天,他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只是——
此生,是否再能想见?
龙骨(2)
赫连傒啐掉了口中的沙,撑着斩马刀望商衾寒,“今日再找不到水源,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商衾寒不说话,紧紧攥着他的枪——噬人的日光下,银枪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光芒,地上的沙,渗着碧色的血。
赫连傒将刀深深插入沙中,挣扎着站直身子,只是,草原之狼被困沙海,眉毛上的沙还在颤动,商衾寒深吸一口气,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赫连傒没拔刀,商衾寒也没举枪,饥渴,重伤,全军覆没的悲凉,无力支撑的疲惫,体力和精神都已耗到尽头,谁都没有能力率先发起攻势。

开口的还是赫连傒,“你我力战十日,谁死谁活只凭天意,若你先死,可有话让我带给谁?”
商衾寒不答反问,“你想让我告诉晋枢机什么?”
赫连傒沉默,只一瞬,又抬起眼,鹰隼般的眸子,像能割裂这半壁风沙,“你要我死,我不活。你要活!”
商衾寒一怔,这人竟是真的——他早知道晋枢机留他在此地与自己一战,只是两败俱伤,草原之狼睚眦必报,他竟丝毫不怨恨那个人吗?
赫连傒说了这句话,竟难得露出些羞愧的神色,竟好像儿女情长比命在顷刻更难堪,冷下声音问道,“你呢?”
商衾寒颔首,“不愧是颠连可汗。我若能走出去,一定带到!我若出不去,告诉我儿子,做个好皇帝。”
“然后呢?”赫连傒问。
商衾寒重新扶着银枪,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赫连傒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看他脸上什么都没有,突然,身后沙动,赫连傒突然放轻了声音,“你不恨他?”

五步之外,楚衣轻披一身风沙而来,掌上双飞挝,闻声而至,抓在赫连傒肩头,赫连傒拄着斩马刀,肩上渗血,分毫未动。
楚衣轻真力一提,一挝将赫连傒拖至脚下,赫连傒早已力竭,却丝毫不惧,肩头血花飞溅,手上依然紧紧握着斩马刀,楚衣轻一挝之力刚起,他却当空将斩马刀掷出,商衾寒坐在地上,举枪抵挡,却气力不够,不敌他凌空飞刃之力,狠狠中了一下。
楚衣轻双挝在手,赫连傒那边一动,他左手又是一挝飞出,将赫连傒钉在沙地之中,商衾寒却已是重伤。

赫连傒肩头胸口,几个硕大的孔洞,楚衣轻只一收挝,必死无疑。赫连傒在喉中滚出咯咯的声音,血呼啦查地道,“记着。”
商衾寒挣扎着起来,“忘不了。”
楚衣轻微一点头,就要收挝。救人的手,杀人,也同样利落。大梁北狄世代为仇,杀赫连傒,他不可惜——“等等!”商衾寒突然叫道。
楚衣轻幕离微动,商衾寒用手背擦掉唇角的血,想捡刚才被赫连傒撞掉的枪,捡了好几次,震裂的虎口却握不起来。
楚衣轻不再看他,伸手就要提挝,商衾寒又叫一声,“昭列!”
楚衣轻蹙眉,商衾寒终于握住了枪,却再没有气力站起来,一步一步,爬到楚衣轻近前,突然举枪,用尽全身的力气,扎入赫连傒肺叶,血,溅了他满头满脸,比残阳还红。

楚衣轻一笑,也是。手刃北狄颠连可汗,这份荣耀,是该留给姓商的。
商衾寒却是抬头,笑了,“我杀他,小晋不会恨你。”
楚衣轻陡然一颤,连忙跪下身子,手还没有搭上他脉,商衾寒却突然一把扯下了他面上幕离,“告诉涣儿,别杀晋枢机,还有,做个好皇帝。”
楚衣轻大恸,握住他手,商衾寒缓缓倒在他怀里,“昭列,你真好看,真——的。”
……

十月十五,十里坡大战,梁军紫微阵被破。商从涣率众退守釜同城。
十月十七,晋枢机架云梯车,火傩炮攻城,连攻十日不下。
十月十八,西成征东大元帅沈栖闲,破梁西境。缉熙谷四公子景衫薄星夜赶往盩陵驰援,于阵前与沈栖闲割袍断义,力战不敌,重伤败退,盩陵守军节节败退,西线退下的将士传言,沈栖闲手中有大梁西境的布防图。同时,靖王军旧部中有人出首,称布防图出于钧天王府。

十月十九,晋枢机再攻釜同城,商从涣借地利之便,一日之内打退三次进攻,当夜三更,一支奇兵自京城从北背袭釜同,领兵之人,一人膑脚,一人目盲。
十月二十,釜同城破,商从涣,不知所踪。
同日,晋枢机拔营,直奔京城。
十一月初一,京城留守官员开城门迎晋枢机入城,原大梁天昭帝商承弼身边第一内监王传喜于午门宣读商承弼遗诏,禅位晋枢机,自上谥号——献。
晋枢机接诏,纵声长笑,“传书郢都,恭请父皇入京,择日登基。”一挂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来。
龙骨(3)
梁宫里所有的太医都是旧识,晋枢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他这两日,无论丸子药汤药都不再吃。晋枢椽起先还逼迫着冯卢给晋枢机开方子,晋枢机被他力逼着喝下,他一出去就吐了,后来,晋枢椽再想喝,晋枢柾也不让了。
晋枢机轻声道,“商从涣没有那么容易败逃,父亲就在路上,愚弟无能,还请两位兄长费心。”
枢椽虽不良于行,脾气却依然火爆,“你我兄弟,都是哥哥们对你不住,此刻却还——”
晋枢柾打断他,“朝中千头万绪,都要你决断,这些年,我与你二哥不得父母膝下尽孝,现下能略尽绵薄,正是为人子应有之义。”说完也不让晋枢椽再说,起身推了晋枢椽轮椅,吩咐云舒,“好好照顾殿下。”

晋枢机此次入梁宫,却并不住栖凤阁,而是在一座荒僻的偏殿住下,轮椅的木轮碾过地上的秋草,发出吱吱喳喳的声音,晋枢椽抱怨道,“大哥为何不让我将父亲的信说出来?”晋徇望得了晋枢机入主梁宫的消息,带亲军向北,却停在河阴。要晋枢机带兵符和玄袍雪衣过河迎接。
晋枢柾不语。
晋枢椽一拍轮椅扶手,“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晋枢柾声音依旧稳定,“你,我,三弟都是做儿子的,这件事,我们要如何说话。”
晋枢椽几乎从轮椅上跳起来,“商承弼的诏书可没说是禅位给父王,重华现在还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要——!”

“二弟,慎言!”晋枢柾打断了他,“为人子,要有为人子的本分,为人臣,要有为人臣的道理。”
晋枢椽听得哥哥训话,不敢再说,只道了一声是,却在心里暗暗琢磨,大哥将为人子为人臣分开说,又想到他刚才叫重华殿下,想来,大哥也是有决断了,只是碍于父子孝道,不能喧诸于口罢了,他长叹一声,“太子殿下执掌天下,父王那边的信,即使咱们不说,他也该是知道的,这也难为他了。”
“嗯。”晋枢柾似是应了一声,推着晋枢椽继续往前走。

晋枢机扶着榻站起来,吩咐云舒,“去准备吧,明日,我和二位兄长出京。”
淳于燕和徐放都叫道,“殿下!”玄袍和雪衣是楚人不假,效忠的,却是他晋枢机。
晋枢机凝视二人,“已经是逆贼,还要做逆子不成?”
淳于燕和徐放都跪下,“赴汤蹈火,为殿下驱策。”
晋枢机轻轻点头,知他二人是自己心腹,又掌玄袍雪衣,父亲一旦登基,断不能容,此刻二人所言赴汤蹈火,便是真要为他肝脑涂地了。他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只是心中早有谋划。只是,晋枢机的谋划终于没有用上。

宫前急报,黄金卫拼死报讯,直到晋徇望那明光闪闪的流云火焰盔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敢相信,父亲真的被商从涣从河上奇袭了。只是这一次,这青铜盔不再光耀,而是血迹斑驳。
“靖贼叛逆偷袭夺营,兄弟们护着皇上南撤,却不想中了商从涣埋伏,力战不敌,殿下,皇上,崩了!”
晋枢机伸手去扶,却只抓到床前帐幔,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重,跌了出去。
云舒惊叫,“快去请两位公子!”

十一月三十,商从涣送晋徇望尸身入京城,晋枢机灵前即位,国号大楚。
腊月初一,大楚皇帝晋枢机御驾亲征,与大梁少帝商从涣战于河上,双方均披缟素,战况激烈,死伤无数,史称河丧之战。
腊月二十三,大雪封河。晋枢机与商从涣再次阵前交手,两军对峙,晋枢机一剑将商从涣挑落马下,坠入河上冰窟,楚军士气大振,挟喋血之势冲锋,晋枢机一马当先,拔商字帅旗,驱梁军至对岸。
腊月二十三夜,惊闻楚人营中有恸哭之声,腊月二十四,楚人突然退兵。

腊月三十,京安城内各寺庙钟敲三万下,大楚新帝晋枢机,山陵崩。
万象森罗,皆归尘土,玉垒浮云,何论古今。帝星陨落,于后世书者,不过一个故事,一段传说。

绝代风流末世骄,玉珠垂堕未折腰。南冠鸣琴七计覆,北地仗剑五事销。情深难寿前河雪,慧极常伤后庭谣。千古是非存史笔,百年悲笑我心昭。

——完


苍术
“师兄,吃了再算。”景衫薄扛着一条破铁棍将一卷荷叶包倾在柜上。
“你先洗。”卫衿冷在账本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将毛笔搁在笔搁上。起身将那一包荷叶放好了,有识相的小学徒连忙去后院打水。
景衫薄放下那条破铁棍,右边的袍袖空空荡荡。“我去后面。”
“嗯。”卫衿冷起身,还没打开荷叶,便笑道,“驴肉甩饼?”
景衫薄嬉笑着答应了,自去洗手。卫衿冷无奈摇头,这孩子。

“您别看这门脸小,可都是好货。这里的少东家原来的名头谁都不敢提,但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过,只如今家道中落,一些玩意,只卖老主顾。”中人殷勤地引着客人。伙计知道又有大主顾上门,卫衿冷却怕景衫薄又不好好洗手,自跟进去了。
老伙计忙上前招呼。
来人金冠玉带,锦袍风流,宝刀绣袋,烨然若神。除了中人,身边紧跟的竟有七八个,个个气宇非凡,不比寻常。老伙计的眼是金粉世界里熬出来的,只一眼,就知道这人贵气非凡,更多了几分小心。不敢十分推介,只殷勤听着吩咐。

那公子的眼光只在店上几件老物件上瞭了瞭,老伙计知道,这位真是识货的主,他随意点选了几件,看着不招眼,却都是顶顶难得的。
中人一面奉承,一面夸耀,那公子却浑不在意,只道,“果然有些玩意儿。”老伙计心道,眼前这位这眼力气派,怕不只是个膏粱,而是个王孙了。他虽老了经验,却不敢轻易接待这样人物,正好小学徒出来奉茶,打了个眼色,叫去请卫家的老家人。
那公子闲闲站在账台,手指着那一大包荷叶,“驴肉的?”
伙计连忙告罪,前去收拾,那公子却突然顿步,拿起了桌上那枝笔,定定住在台边。此时,老家人正从院里进来,两厢一照面,神气像蒙了一层旧帐子,只生意人和气生财,脸上还有笑影,“贵人,对不住,烦您贵足挪步,小店打烊了。”
那公子一愣,细瞧眼前老人,却不知从何处见过。中人先作了急,“老掌柜,你知不知道,这位沈公子——”

那公子一抬手,不让中人再说,“老人家,我想买这支笔。”
“对不住,小店打烊了。”老家人面上带笑,只语声坚决。
那公子一阵讪讪,终于放下了笔,“叨扰。”说着点了点头。
他身后长随立马到老伙计面前,一叠银票,递过来,“刚才那几样,仔细着。”
老伙计结舌,“还没说价呢。”
那长随相当果断,不像下人,倒像军人,“不必。”

“开门做买卖,有市就有价,又如何能不算。”卫衿冷此时已挑了帘子从院里出来,示意小学徒去算账。
那锦衣公子见到卫衿冷,竟像是七魂慑去了六魂半,中人做得是穿针引线的活,吃得是买卖双方的饭,察言观色本事一流,往日亲见到卫衿冷,定是要上前趋奉的,此时见此情景,竟是什么都不敢说。
卫衿冷任伙计去算账,倒是丝毫不将这位一掷千金的大主顾看在眼里,就手提了那一卷驴肉甩饼上后头。
沈栖闲隔着一道帘子,只听到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慢些吃,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漏得满身都是。”

“王爷,您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已经一天了。倒真有些饿,给我弄些,驴肉甩饼,再打一壶汾酒来。”
虎目灼灼的参将突然红了眼睛,“三公子宅心仁厚,最是气量宽弘的人,要不,您求求他。”
沈栖闲黯然一笑。
鸣鸿刀的传言,于文太的命,压断了他全家性命的信,西境的图,还有,景衫薄断在阵前的右手,他不杀我,才是宅心仁厚,“酒要,杏花村。”

小学徒第一次做成了这么一大笔生意,兴奋地待不住,“少东家,这么乱的世道,少能碰上这样大主顾。咱们虽是童叟无欺,可他也太阔绰点。”
卫衿冷微笑,“是吗?王孙公子,自来如此。”
小学徒突然福至心灵,童言无忌,“少东家说的,像是旧相识似的。”
景衫薄空荡荡的衣袖微动,卫衿冷一笑,“是吗?生意做久了,经见的自然多些,贵人,并不认识。”
小学徒点头,“哦。”

“东家,宫里又来人了,说——给两位师叔请安,又添了两个御医来,说要看景小侠的伤。”老家人附耳禀报。
闪着大眼睛的小学徒识趣地退开,卫衿冷突然叫住他,“你家里,爹娘吃得饱吗?”
小学徒回头,咧开嘴笑,露出两个虎牙来,“今年年成好的,吃得够。”
卫衿冷抬头,“叫他们进来吧。”
“您要见?”老家人疑惑,从前,无论宫里派出多少人,甚至皇上微服,东家也是不见的。
卫衿冷起身,“天使亲临,岂敢不恭。我亲自去见他们。”

“竟然肯见了!我两位师叔过得苦不苦,身子如何?三师叔的内伤,小师叔的手臂,都诊了没有?有二师叔照看,应该没有大碍了吧。”大梁新帝商承涣登基以来素来持重,臣下从来难测天威,第一次喜形于色。
“两位大侠都不肯看诊。只是,卫大侠有一句话要下官带给皇上。”
“我三师叔说什么?”
“天下太平,草民自安。”
忘忧(1)
江石头江伯爷大破北狄封伯那天,当今圣上为表殊恩,特加封江伯爷父母。
江伯爷在朝上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把崇和殿的金砖磕得铛铛响,“皇上,俺有两个爹,封两个行吗?”
梁孝文帝商承涣爱他憨直纯孝,虽礼有僭越,但情有可怜,当朝答应。
江伯爷又叩头,“皇上真是大好人,和我二伯说的一样!您能把我二伯也封了吗?俺爹说家里不缺银子的,现在国库丰裕,新米又要入仓,把旧米赏了末将家,给村里舍粥就成。”

孝文帝的脸色变了。满朝文武也觉得这位新封的忠烈伯未免有些得寸进尺,就算打退了北狄,挫败了西成东进的野心,但到底起家,全无根基,仗着得了几分圣心,竟敢大胆如此。也有人认为这位江伯爷鲁直于外,呆里藏奸,实是认准了圣上喜欢忠纯之士,特地扮猪吃老虎,却不想弄巧成拙,只看他如何收场。
却不想孝文帝竟命他近前说话,还循循问道,“朕登基九年,励精图治,宵衣旰食,不敢有丝毫懈怠,竟还有人吃不饱吗?”
江石头道,“我二伯说了,天下这么大,内有蠹贼外有强国,天灾不断,匪乱不清,能像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皇上是好皇上,别太逼着自己。”
孝文帝还是不语。

满街文武大拜谢罪,“臣等万死。”
江石头揉揉脑袋,“皇上,大家都说你好的,连俺二爹都说,你当皇上,比商承弼和晋枢机都强。”他这话一出,乌泱泱跪了一地的文武连万死都不敢说了,整座大殿噤若寒蝉,落针可闻。倒是商承涣道,“献帝与庄王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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