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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鹤-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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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常嘉赐最后再看了一眼眼前如遭重击般的男子,招来焦焦登上浮云,留下最后一句话,他一点一点从九凝宫上方飘然离去。
“希望下次再见面,你可以不要再这样妇人之仁了……”
良久之后,东青鹤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边再也没了那熟悉的气息后,他受不住的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了下去!
第一百十三章
青仪端着药自门外走来; 问守在门边的青越:“门主醒了吗?”
青越摇摇头。
青仪叹了口气:“我刚问了金长老; 他已经在寻旁的丹药了,要这碗喝下去还没有多大的起色便再换个法子治。”
“这是我之前进去的时候发现的; ”青越拿出一件前襟染红的内衫; “门主还是在咳血; 不让我们知晓,才不过几天啊; 人都快瘦脱相了; 我觉着这内伤是一层,更多的该是心伤……”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吗?”青仪竖起眉毛; “但现在能如何呢; 难道还指望门主和其他人一般去把常嘉赐抓回来亲手手刃?”
“要真能抓住杀了也好; 给门主报仇!”向来不善言辞的青越竟脱口道,显然也是气极了。
这话被青仪听去却直接给了他脑袋一下:“瞎说什么,在这儿伺候了这么久你怎么还那么笨呢,你要真想门主好; 还敢这么说?我告诉你; 常嘉赐真死了; 门主这病才好不了了!你最好祈求他能稳稳当当的回来,是好是坏怎么也该由门主自己来发落。”
青越被打得有点懵,思忖了下,又无奈又难过的问:“那要怎么办才好?其他长老可是找到人了?”
青仪摇了摇头。
青越纳闷:“青鹤门已派出大半的人手,还有禄山阁、止契山、游天教……等等等那么多的门派都在搜寻那常嘉赐,竟然始终无果; 你说他会去哪里,难不成还会遁地入海不成?”
“不管是遁地还是入海,老天都保佑他别被那些下作的门派寻到,不然……他灭了别人,门主要伤心,他不小心被那些人所擒……怕就是今日沈苑休的下场。”
青仪这么一说青越也皱起了眉。
“他还能撑多久呢……”
两人正说着,山下已传来些骚动之声,青仪连忙俯首看去,发现一行人自山道上远远而来,似乎还簇拥着一人。
青仪道:“该是长老回来了,看这动静许是有了眉目,你伺候好门主,不要多嘴,我去看看……”说着,将药递过,人已是飞速跃下了山。
青越捧着那药又回到屋前,本想推门而入,不知想到什么又顿了脚步,改而来到窗边小心的揭开一条缝向内里看去。
就见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仍在昏睡的男人,面容虚浮,唇色苍白,垂下的眼睫就像这个季节院中每日不断飘落的枯叶一般了无生气。
几位小厮都是青鹤门立门时就随在东青鹤身边了,这么多年来历经多少大风大浪,何时见过东门主犯一下难,叹一口气?更莫说变作如今这般一蹶不振了,青仪说得对,东门主怨常嘉赐的背弃,但如果常嘉赐真的再也不归,想必受不了的还是东青鹤。
唉,这算怎么回事呢。
青越伤脑筋的挠了挠头,关上窗,决定还是在外头继续待着吧……
……
青仪赶到霞举殿,果然看见不少长老围坐在了那里,回来的是哲隆,正对坐在上位的慕容骄阳说着什么,秋暮望自伤了后,已不太管顾门内之事,除了商讨对付偃门的计策外,大多都待在星部中陪着里头那谁,破戈则还需得代东青鹤处理门内的事务,所以这找寻常嘉赐的重任便落在的慕容骄阳的身上。
慕容骄阳问:“……你确定在入夜山那儿看见的是他?”
“身形模样都像,不会错的,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匆匆向山林深入跑了,不过留下了这个,被我拾到了。”说着哲隆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慕容骄阳一看,是一块帕子,精细的布帛,上头却布满了斑斑血痕,他接过在手下摸索了下,道:“是他的东西……只不过这上头为何还有别的气息?不像妖修,也不像魔修……这是什么?”
慕容骄阳想了半晌,远处有人道:“给我看看。”
回过头去竟是未穷。
慕容骄阳把帕子交了过去,说:“入夜山就在半轮峰对面,那儿可算是魔修的地界了。”
“魔修?”哲隆冷笑,“常嘉赐是以为躲在那里幽鸩能护着他吗?”
“不管如何,你现在就派人去将那处围拢起来,别让他逃了,”慕容骄阳下令,然见哲隆气势汹汹的去了,慕容骄阳想了想还是道,“人要活的,若他竭力反抗,你们也别太强硬,免得无谓的死伤,只要想法子抓回来,其他的……让门主发落。”
“我明白……”虽然心里不甘,但哲隆还是点了点头。
而那处的未穷只盯着手里的娟帕若有所思,青仪则返身急急忙忙赶回了片石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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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一道黑影自青鹤门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一番赶路后来到了修真界北面的入夜山。
那里果然有许多青鹤门内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别派的弟子,入夜山特别大,山林又密,的确是藏身的好去处,尤其是东南两边,枝桠交错,浓翠蔽月,别说找人,大白天进林都能伸手不见五指,故而得名,而西北两面就相对稀疏不少,虽也有绿树蒙密,但人飞不起来,地上却沼泽密布,要想栖身并不是佳处,所以青鹤门大半人力都盘踞在东南处,西北则由小派搜索。
黑影在山外打量了一圈,果断向西北面而去。
飞了一会儿落在一处山道上,黑影在山下看见了几个寻人的灵修,穿着羊山派的弟子服,修为并不高,但他们的手里却牵着好几只八卫犬,那狗五感异常灵敏,顺风耳千里眼,最重要的是叫声震天,一旦发现异动,一吼之下可传音千里,且速度奇快,若被它找到几乎难以隐匿逃窜,而有那么多的八卫犬在此,也难怪守得人少了。
黑影盯着那狗看了一会儿,从怀里取出了一根草样的物事,指尖一动将其点燃,那火光不过转瞬即逝,却还是被洞悉力极强的犬所察,就在那狗回头望来张嘴要吠的时候,黑影忽然对着狗吹了两口气,被烧碎的草屑便随风而去,几条狗闻之,竟呆呆地顿在了那里,任由黑影轻易的入了林,也不见反应。
里头还有一些人在往复,黑影又拿出一个瓶子在身上撒了些近似于林中兽类的粉末,也成功的避过了他们,一路畅通的进到了一处山坳中,许是这儿的地上满是坑洼的沼泽,修士们觉得无人会来此,于是有所疏忽,相较于外围,此地分外幽静。
黑影小心地走了一圈后,盯上了一棵半粗不粗的歪脖子树,他犹豫了下慢慢向树走去。确认了周围无甚别的气息,黑影用手中的剑柄对着那树干轻击了两下,无果,他又用了些力,连砸了五六下,树干竟咔擦一声裂出了一个中空的洞来。
随着那洞的现行,洞里面忽然窜出了又一个黑影,咚得摔落在地,又踉跄地站起,然后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
看那背影,瘦削孱弱,原来是个人,还是个少年。
少年跑了几步就被黑影挡在了面前,黑影已揭了脸上的蒙面,两人一对上,不禁各自一怔。
就见那少年虽满脸脏污,但依然可见五官清丽,一双眼瞳除了满满的恐惧外,便是清明纯澈,不含一点杂质。
而眼前的黑影则挺拔修长,长发有些散乱的披在身后,容色可算得上清俊不凡,眉眼和唇角更自带一丝不羁的笑意。
“祺然?”
“未、未穷?”
意外的称呼同时从他们口中而出。
黑影,也就是青鹤门的未穷长老听罢忍不住感怀一笑:“你竟然还记得我。”
贺祺然则低下头,有些紧张的绞着双手。
未穷见之一把拉过了他:“此地不宜多谈,我们换个地方。”
他原本想带着贺祺然离开入夜山,没想到才掠出这山坳远远就看见羊山派有不少人带着狗寻了过来,未穷无奈的退了一步。
“……我现下修为不济,怕是无法同他们硬战,”而握着对方的手腕,未穷也能感知到身边人低微的道行,他只能同他沿原路而回,绕了一圈后,找到了一处狭小的洞穴,未穷在门口洒了些粉末,两人一道钻了进去。
“只能先在此躲藏一下,等到那些人离开,我们再出去。”未穷道。
对面的贺祺然蜷缩成一团,点了点头。
未穷看着那狼狈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擦擦吧。”
贺祺然一看那东西就愣了下:“这是……”
“这是你落下的对不对?我一看见就察觉到了,到了这里,又感觉到了你的气息。”未穷笑道,幽暗的夜色中他的笑容显得十分模糊。
贺祺然握紧了手帕。
“你怎么会在这里?”未穷又问。
“我……从偃门逃出来了。”贺祺然说。
“为什么?他知道吗?还是……他对你不好?”未穷皱起眉。
贺祺然摇了摇头:“我只是后悔了而已。”
未穷一愣:“后悔?后悔……当年和他走了吗?”
贺祺然眨眨眼,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未穷的心猛地一动。
手懵懵然的抬起,在要触到对方的脸时又疏忽回神,连忙避开了去。
“是我的错……幽鸩绝非良人,早知今日,我当年就不该把你留下,更不该把你留给他……”未穷难得有些失了冷静,竟显出一丝冷色。
贺祺然却道:“幽鸩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是啊,当年我被那些散乱的魔修所伤落下山崖,虽得你所救,但修为根本所剩无几,而幽鸩那时虽然还未立偃门,道行却已有所小成,周围那么多蠢蠢欲动的魔修都不敢惹他,我又哪里来的本事能把你从他身边带走呢,他能容我在后山偷偷养伤而没有狠心诛杀,已是最大的宽容了……”
贺祺然微微拧眉,对上未穷的目光后,挤出一丝笑道:“看似网开一面,但幽鸩的心还是黑的。”
“我知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时你们刚自一个很艰险的地方逃出,根基未稳,在没有寻到可附魂的若木时,不可大动干戈,所以幽鸩才会放我一马,虽然始终没有得见到他的真面目,但是我心内也明白,一旦他兴起势力,修真界将无安宁之日。”
“是吗……”这话说得贺祺然表情更为深沉了几分,甩了甩手道,“只是这些旧事时日久远,我已有些记不清了……”
发现到自己还抓着对方的手腕,未穷连忙松开:“看我,真是鲁莽了,如今看到你魂魄安稳,我也算放心了。”
贺祺然转眼看了看外面:“那些人好像走远了,你可是有什么法子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未穷也感受了片刻后说:“让我试试。”
说着便又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洒在了两人的身上,然后先一步跳出洞去。
贺祺然看着那人的背影片刻,悄然跟上。
第一百十四章
未穷当先而行; 他虽修为不济; 但惯于同灵兽为伍,在这般的密林中身形并不比往日迟滞多少; 倒是贺祺然趔趔趄趄的随在身后; 好几回都险些踏入那泥泞的沼泽中。
眼看两人已是来到了入夜山的正北面; 即将要离开此地时,未穷忽然放缓了脚步。一边的贺祺然也似有所觉地慢了动作; 二人一道向前方警惕地望去。
果然; 没一会儿一片漆黑中就隐隐的显出了两道幽绿的光芒,那东西一步一步走近; 正是一只八卫犬; 而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羊山派的弟子。
成功的在此发现到了恶贼的踪迹; 羊山派弟子自然要通报他人,只不过他这嘴还没张开,喉咙就被几片叶子给划破了,一同下黄泉的还有被他牵着的那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的狗!
未穷一怔; 看了看地上落下的那沾了血的嫩叶; 又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贺祺然。
贺祺然捂着胸口害怕道:“这、这是幽鸩……教我的。”
未穷未言; 只是继续向前走,却不想没行多远又遇上挡路的,而这回比方才更多了。
八卫犬对于异味格外灵敏,虽然那一人一狗死得极快,但是几滴血沫就已足够八卫犬察觉不对了,果然那些人紧跟着顺势摸了过来; 更糟的是,贺祺然他们还注意到这些羊山派的弟子身后竟然还有人带来了除狗之外的东西。
银色的皮毛,血红的兽瞳,利齿尖爪,四肢粗壮,身形高大,竟然是三只银沙狼!
没想到羊山派为抓人也算下了血本。
几只狗发现到人,立马变吠了起来,而这回贺祺然和未穷已是阻挡不了了。狗一叫,那三只狼也嚎了起来,立时引得林中禽鸟乱飞,群兽皆惊!
两人的踪迹已经是彻底暴露了。
未穷连忙退后一步,挡在贺祺然面前,小声对又捏着几片叶子的人说:“你的气息不稳,这个法子没用了,不如我来引开他们,你继续往前跑。”
贺祺然看着面前那人的侧脸,道:“你一个人能行?”
未穷颔首:“你切莫小看这丛林,每个地界都有每个地界的法则,银沙狼和八卫犬一个善猎长于山巅一个善捕惯于家养,虽都各有本事,但在这林中,却还远到不了称王称霸的地步。”
话落,未穷在那几个羊山派弟子攻上来前,就先一步吹出口哨,然后一排粉末撒出去,不一会儿,贺祺然就觉踩在脚下的地面生出了起伏的异动,低头一看不禁一惊。
就见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不少只蜥蜴,色泽黄中带绿,一看便是生于此地的灵兽,纷纷向那鬼吼鬼叫的狼、狗而去,一下就扰乱了对方攻击的步调,几条狗和狼都被围困的一时分身乏术。
只不过这儿动静那么大,他处听见召唤的修士也正朝此地赶来,总有几个人能寻到空处对贺祺然和未穷动手,未穷虽有准备,但脚下速度已是连寻常修士都抵不过,且他脸上还蒙着黑布,在那些人眼里自然不知他是青鹤门的长老,只当他是那恶人的同伙,必要一同诛杀,所以一个不察就被人一剑刺在了臂膀上。
未穷手里的几个瓷瓶一抖,摔进了沼泽中。
贺祺然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根藤蔓握在手中,正甩得似模似样,暂时逼退了不少上前的人,他回头看见未穷时眉头一皱,三两步来到了他的面前,一鞭子就把那人给抽晕了。
“你没事吧?”贺祺然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未穷看着他强撑的模样,正要摇头,却在余光瞥到那几个羊山派之人的动作时,猛然低叹了一句。
“糟了!”
贺祺然循之望去,就见那些人见自己这方占不了上风,便开始寻觅别的法子,三人一队,分立三边,当胸持剑,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疾风阵?”
贺祺然认得这个阵法,此乃修士入门的基本阵法之一,没什么大厉害的,不过就是刮起大风,能让阵中人迷眼、定身,再了不得些的就是的吹得地动山摇而已,力道多大,单看使阵之人的修为如何了,而眼前这些弟子是绝不可能弄出太大的后果的。
可是未穷却拉着贺祺然一边找地方躲,一边频频摇头:“入夜山用不得这个……用不得……”
贺祺然起先不懂,但当那风吹起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若说那狗叫狼嚎只扰得一些鸟兽游走,可这大风一刮,树叶翻飞,旁的更细处的东西就要被惊动了。
果然,枝桠摇晃间,贺祺然就见地上的黄土开始开裂,沼泽中冒起汩汩的水泡,下一瞬,各种蛇虫鼠蚁密密麻麻倾巢而出,有些被风吹散了,而有些则比那藤蔓粗树更为坚韧,无穷无尽地向地上的其他活物攀爬而去,就像一片行走的黑布。
那些狗和狼原本还在和蜥蜴战斗,好容易处于上风,结果却又再遇惊骇,其中有两只不知何故忽然凄厉地惨叫了起来,就地痛苦地打起了滚。
那些修士也被吓得不轻,纷纷凌空而起,竟无人再敢上前。
贺祺然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未穷忽然伸手在他额头重重抹了点什么,又要去掰他的嘴,把一粒丹药塞进去。
贺祺然回神,紧紧地抿住唇,莫名又倔强地盯着未穷。
未穷安抚一笑:“这是解药,那些蛇虫不少都有剧毒。”
贺祺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硬是拉开了一些,问:“你只有一颗?”
未穷道:“我还有。”
贺祺然:“那你先吃。”
未穷不动。
贺祺然睁大眼瞪了过去。
未穷苦笑。
“药方才丢了,祺然……我们耽误不得。”
贺祺然和他对视,大风将他的乱发吹得更是四散飞舞,露出一双灿亮的眼眸和越拧越紧的眉心,贺祺然忽然问:“为什么?”
未穷侧了侧头,像是不明。
贺祺然一甩开了他的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未穷将贺祺然自两只毒蝎边拉走,头也不抬,“知道你不是他吗……”
贺祺然一呆,握紧了拳头。
“嘉赐,”未穷忽然改了称呼,在对方意外的目光中,眼明手快的掐着他的下巴将药抵了进去,“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认识的祺然,从来不会骗人……”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看穿了。
常嘉赐只觉舌尖一片辛辣,再回神,那粒丹药已在口中融化了。
“你早就猜出来了……”他不敢置信道,“那你为何还来?”
未穷伸手捋了把他的头发,就像曾时对待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凡人一样:“因为我知道,你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不会出此下策的……”
说着未穷低头看向常嘉赐的胸口,虽然衣衫脏污,但内里透出的血色依然掩不住了,将整片前襟都染成了深色,还在迅速扩大中。
“我刚才探你脉时,就知你心脉受损,你伤得很重,能维持住气息不散已是不易。我不管你和祺然是什么关系,又同其他人有何恩怨,我既然决定来了,便会保你安稳离开……”
少年脸上的无辜和纯澈已然全全褪去,换上了一种深重灰暗的阴翳,明明是同一张脸,却与方才完全判若两人,他看着未穷的目光复杂恍惚,一时像是连自己都摸不清心摇摆到了何处。
早知这么容易会被戳穿,就不该把焦焦留在林外的。
正欲说些什么,那大风忽然止歇了下来,而常嘉赐却被未穷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摔倒在了大片沼泽中。
常嘉赐大惊,抬头看去,却见未穷也倒在了地上,而他的背心处则插了一把长剑!
“未穷……”
常嘉赐踉跄着起身,向那长剑来处寻去,就见地上已躺了好几个修士,个个全身紫黑化脓,显然是中毒所致,原来有些毒蝎竟然会飞,哪怕他们离了地,依然难逃追击,而那柄剑则是一个修士死前奋力向此处掷来的,真是死也想拉他们垫背。
常嘉赐看着那些尸体,又去看那剑刃,发现两方闪着一样的青紫色泽。
剑上有毒……
常嘉赐呆愕之下,直觉地就去拉未穷,企图扛起对方的一条手臂带着他离开。
未穷却不断摇头:“算了吧……”
常嘉赐咬牙:“是我把你引到这鬼地方来的,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我就算要你的命也没到时间,你还不能死,不能死……”
未穷看着他憋得通红的脸,无奈一笑:“我是不知道,但是你若现在不做,可就要来不及了。”
常嘉赐却不听,只拖着人费力向前,未穷方才不知给他弄了些什么,那些毒虫虽也近他的身,但却奈何不了常嘉赐,然而未穷就没那么好过了,才没多时,他的脸就灰了一层。
“嘉赐……嘉赐……你听我说,”未穷喘了两口气道,“我很疼,你把我放下来吧……”
那语气温软中带了一丝哀求,终于让常嘉赐住了手,他瞪着未穷,眼睛已变作了赤红。
未穷却还是笑着的:“你刚才看到了,这种毒毒发极快,但是死相却会很惨,是死是活不重要,到时被人捡回去还被议论笑话一场才最丢面子啊……我不想这样,看在我大老远过来辛苦一场的份上……”未穷的手臂从常嘉赐纤细的脖颈上滑了下来倒在了一棵大树下,“给我一个痛快吧。”
常嘉赐没动。
未穷捂着胸口重重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了黑血:“难道你想等青鹤门的人来吗?嘉赐……”
常嘉赐身形一晃,僵硬的手终于动了动,一道红光划过,天罗刀已在手。
“你还有一点修为吧?一点点就该够了……”未穷的脸颊已裂出了血痕,他疼得想闷哼,却还是忍了下来。
常嘉赐上前一步,直接用刀尖开始在地上绘起了阵法。
未穷默默看着,半晌低低地问:“你见过他了吗?”
常嘉赐像是明白对方在说谁一样,点了点头。
未穷艰难地勾了勾嘴角:“他好吗?”
常嘉赐一顿,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出来见你一面,更多的是……我的私心,我知道……今生怕是无缘再与他相遇了,所以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了。”未穷看向速速绘完阵返身而来的常嘉赐,坦然一笑,“说起来,该是我谢谢你……”
常嘉赐慢慢蹲下身,收了脸上的戾气,换上了真挚的模样,轻轻问。
“你还有什么,想告诉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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