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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庭秀骨[修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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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正随着他扫地的动作一晃又一晃。
  须臾一个身着云纹银丝靴的弟子走了出来,随后是一大片。看在闻人笑眼中,就像是倾泻而下的蚌壳。幽潭的底端有角龙所居住所,那里四处都覆着白沙贝壳。贝壳上的沙砾嵌在其中,在深水之中若遇到光亮,就细细碎碎的闪着,堪比天上星光。
  流沙倾覆时,也是这样白花花一片而下的。
  闻人笑撑着扫帚,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人群中走下来一个人,冠如白荷,是苏玄机。他的面上有着淡淡的忧愁。自从他执掌金光顶诸多事宜而不见余秋远,他脸上的愁色便不曾消退。
  苏玄机很少下金光顶,他们要到哪里去?
  大千世界每一处都叫闻人笑新奇,每件事也比幽潭有趣。哪怕是当个扫地弟子。
  “你。”
  闻人笑从深思中回过神,见人望来,指了指自己。“我?”
  白绛雨袖着手:“是你。”他看着闻人笑腰间的香囊,“你这里装了什么?”
  “这是——”闻人笑摸上腰间香囊,本欲说出话来,却一卡顿。但他镇定自若,只从中取出一片蚌壳,递到白绛雨面前。“这是我上山前捡到的,聊以慰思乡之情。”
  思乡之情,故人之谊——
  白绛雨本来是察觉有龙气,故有此一问。可再探究,却不再有此感觉。大约是他察觉错了。如今听闻人笑如此说,不晓得哪个字触动了他的心绪,便没再提。只说:“既已修道,便不入红尘俗世。你心里揣着顾虑,是入不了大道的。”
  闻人笑道:“峰主说的是。”
  却是苏玄机在那看过来:“还不走?”
  白绛雨道:“就来。”
  自与众人御器而去。
  徒留闻人笑一个人柱着扫帚立在那里,在他的香囊中,有一片龙鳞贴着他的蚌壳,本是生机盎然。闻人笑待他们走远,方将它取出。阳光下,那片幽幽泛着蓝的鳞片像一片贴花。
  干瘪如柴。
  “……”自懂事起,这枚鳞片便一直在他身边,树祖说要他交给该交的人。闻人笑恪守承诺记至如今。不过他偶尔也会奇怪,角龙族中,没有人能将一枚鳞片遗留如此之久远而依然有如活物。闻人笑对于容庭芳的龙鳞在他手中如此温驯而如己物,亦是不明所以。
  而今龙生鳞未绝,龙灭鳞亦裂——容庭芳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么?
  困难倒没有,房子也没端。这不过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藏身术。既然容庭芳要修炼,余秋远自然要趁他的意,决不能叫任何人打扰才好。他施完术,便似耗尽了力气,跌落在水中,身上光鲜亮丽的羽毛沾了水,滚落下来。在赤金石的催化下,容庭芳身上金丹的气息越来越浓,余秋远近乎贪婪地吸纳着,调和自己的筋络五行。
  日升月落,幕天席地,汪泉映星辰,鎏金照云彩。
  天地寂静无声,就像是只有他们两个。最早的时候,天地相分,阴阳初诞,万物生灵,龙遨于水,凤翔于天。它们一个带来生机,一个带来光明,是世间的神。后来神多了,大地崩裂,逐渐起了战争,世界终于喧闹起来。
  山中灵泉有眼,泉眼咕嘟作响,水中坐了一个人,漂了一只凤。细碎的金光从他们身边绕过。不知过了多久,余秋远先容庭芳一步,睁开了眼。他的意识还没清醒,身体却无比轻松。在他苏醒时,他的身形就起了变化。一点点拉长,逐渐有了手,有了脚。
  随后是一个人。
  诞生于世间时最初的模样,光溜溜来,没有半丝遮拦。
  “……”
  余秋远迷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水里站起来,哗啦带出一片水声。先是摸了摸脸,又捏了捏手指,确定自己变成人之后,欣喜若狂。然后第一眼就看向了容庭芳。
  对方还无知无觉。
  那些赤金石中的灵力尚未吸收完。容庭芳从沉下心那一刻起,神魂就缩成了光珠,沉在丹田之中,化作原本的形态,正在追逐那些灵力,将它们吞噬殆尽。
  这是一条银龙。过多的灵力将银龙的表皮撑裂开来,像龟裂的甲壳,鳞片逐渐剥落。它的角也在蜕落,但是当它那点角将要蜕完时,容庭芳忽然受到了一阵阻力,就和当初在东极时受到的阻力一样。他皱起了眉头,角久久不蜕,能量压抑不发——
  ——他年轻貌美,却不是完整之身。
  容庭芳不是一条完整的龙。他身上缺了一根骨头。人虽然还活着,甚至成了年轻的人,骨头却没有再长回来。因而他吸收再多的灵力,也不会得以完善。倘缺口依旧,日积月累,修为倒退不算,怕终有一日仍还是翻心向魔——他不容许他的道体有违他的意志。
  身外,池中水开始翻滚,容庭芳眉头微蹙,眼皮微动,似乎在极力忍耐。
  这但一切,处于欣喜之中的余秋远并没有发现。
  将要得回金丹的喜悦冲淡了他的警惕性。
  余秋远弯下腰,他长长的头发就像是他原身时的凤尾,因为他的动作荡在容庭芳胸前。
  无知无觉中,银龙只觉得有股吸力,想要将它玩耍的那颗珠子取走。天生不爱被抢东西的银龙一脸不悦,将珠子拨了回来。可那股力量仍在加大,拉扯之意终于弄痛了银龙。它嘶吼一声,凶相毕露,扑过去就拿爪子撕裂了那抹焰红的引线——
  余秋远正集中力量想将他的内丹引出,猝不及防被扯断了牵引,力道反噬,像块巨石砸中了他的心口。他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扶着容庭芳的双肩软跪在水中,噗通一声,溅了一身水。鲜血滴入水中,很快就融了开来。
  该死的。
  他皱着眉头,忍耐着这股不适,正欲再接再厉。蓦一抬头,对上容庭芳面无表情的脸。
  “……”
  容庭芳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看的余秋远一阵心颤。他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按在了水里。
  这样那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了。
  楼主‘请’大哥们给小天使们送祝福。
  龙凤呈祥组:有我庇你,欧皇附体。
  双剑合璧组:双剑在手,天下我有。
  老夫少妻组最正常:祝姑娘们对影成双。
  嗯……嗯???
  祝姑娘们节日快乐,早日逢知己,把酒话佳人,爱你们。顺便说个小秘密,刺激还是老年组最刺激。因为龙性凉,凤带火。嗯……


第23章 万鹤山庄
  容庭芳觉得身心一阵舒畅,阻滞他蜕角的那股力量终于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嚼到了肚子里没了动静。泉水中,他额心似有若无的本命鳞甲蓦然亮了一下,随后悄悄淡去。龙角尚未新生,云纹多了一层——缺口仍在,但他成年了。
  傅怀仁又来看他本该立在这的房子。他那么大的房子,说没就没,说不可惜是不可能的。但要说信,自然也不信。这一天,傅怀仁撑着伞徐步上山,在半山腰等了很久,他看到一道金光罩撤去,本该在此地的庭院又露出檐角来。晏不晓咦了一声。傅怀仁道:“怎么?”
  晏不晓摸着下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金光罩很熟悉。”
  和蓬莱那个很像,只是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一个坚实一些,一个脆弱一些。
  自从家仆来报说屋子被人连根端走了,傅怀仁就没有耽搁,急匆匆到了这里。晏不晓本来要走了,听说了这件事,果断延缓了行程,陪同一道来此。他二人一个是普通人,一个是剑修,在法术上瞧不出很多名堂。
  傅怀仁凉凉道:“看来你果然载了尊大佛。”
  晏不晓撇撇嘴,等傅怀仁进了庭院,这才跟进去。
  他二人一进去,就顺着水声到了泉眼。
  泉中心,一个人散了一头乌发,身上的衣衫草草披着,眉眼低垂,神情慵懒,看的人心里一跳。晏不晓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他心纯粹如镜,丝毫不觉有不妥之处。只觉得这个人好看,就冲着他拼命看,看的傅怀仁都黑了脸。
  傅怀仁咳了一声。
  陷在沉思中的容庭芳终于回过神。他看了傅怀仁一眼,才动起身子,一步步往岸上走来。晏不晓只觉得连水声都莫名的动听。其实是因为容庭芳天性喜水,水天性也喜他。方才他在这汪水中完成了成人礼。故而这水便格外温柔起来。
  傅怀仁先说的话。
  “闻人公子没事吧?”
  “没事。”容庭芳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但是你看看我这只鸡。”
  它好像比较有事。
  傅怀仁这才发觉,容庭芳不是一个人上岸的,他手里还抓了只鸡。只是因为袖袍宽大,遮挡了些许,只留下湿透的尾巴荡在水里,远远瞧着不过像彩缎,哪里能想到是活物。
  他接过眼睛紧闭不醒人事的胖鸡,疑惑道:“它怎么了?”
  容庭芳也不知道,他穿好了衣服,将散开的头发挽起来,拿根带子系了。凑上前看了看,又拨了拨胖鸡的眼皮,很诚实地说:“我醒来,就见到它这样躺在池中。”他问,“会不会是水太热闷死了?”又猜测,“还是不小心落了水。”
  鸡嘛,不会游泳的。
  该不会溺水了吧。
  傅怀仁没见过这种事,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又不是个大夫。犹犹豫豫道:“说不定。”
  说着两个人就将视线挪向了晏不晓。
  晏不晓:“……我习剑。”不修术。
  容庭芳叹了口气:“要你何用。”
  这话傅怀仁听的就不高兴了,马上就开始护犊子。
  “闻人公子,我既然肯让你们住进来,就不计较你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但你可知道,这屋子消失了两个月,方才才出现。以后如果有这种事,还请提前知会一声。”傅怀仁道,“我这里的家仆不过是寻常普通人,见不得这种异样,吓出人命,怕是要损功德的。”
  容庭芳听出了话中关键意思。
  “这屋消失了两个月?”
  可是他收到赤金石后,直接开始修炼,根本没有施下半点术。他将视线挪到胖鸡身上,心中沉思,莫非是这只肥鸡做的。也有可能。在他修炼之前,他是要它好好守着。会不会是因为它怕有外敌侵扰,故而拖着尚未痊愈的身躯,施下隐匿术。这才力竭睡去?
  容庭芳越想越有可能。
  如此一来,倒是对胖鸡改观不少。
  虽然不过是半途之交,没想到它还算是义气。
  他当然不知道,胖鸡这样都是拜他所赐。说来也是惨,怪余秋远自己,要在容庭芳紧要关头招惹他,弄到如今,不进反退,还什么变成人。余秋远要是知道变成人的结果就是被突然这样那样了一顿,肠子都悔青了。还人干呢,差点成了鸡干。
  傅怀仁见容庭芳没事,房子也没事,而且目之所及,对方身上的气息似乎更精纯了一些。当下猜测容庭芳是借了庭院修行,抱拳道:“恭喜闻人公子,似乎大有所成。”
  大有所成倒没有,只是小展身手。容庭芳握握拳,察觉其中力道,微微笑了笑,眼中波光闪烁,并没有反驳,只负手道:“这得多谢傅老板慷慨相助。”
  傅怀仁暗示道:“那你我的交易——”
  “不急。”容庭芳道,“此症所需药石良多,待我一一寻来不迟。”这样说着,摊开手掌,手中赫然是一段枯木,形同柴干。他撒谎说,“这是我一蓬莱仙友自幽潭得来的灵龙角,比你那些犄龙角好。如今赠予你,研磨入药分三次服用,可保你两年身体无忧。”
  晏不晓立马看向傅怀仁:“你生病了?”
  傅怀仁淡定地接过容庭芳换下的一截旧角,信手收进怀里,一边说:“多谢。”一边转头告诉晏不晓,“我没事。就是吃点补品多活两年好陪你名扬天下呢。”
  明显的两幅面孔。容大尊主很不屑,呵,男人。
  ——根本不知道他才睡过一个男人。
  一桩交易完成的双方都满意,但是胖鸡却一睡就睡了七天。这七天,容庭芳没有忘记固本培元。没有钱之前,赚钱很重要。有了钱以后,修炼就是第一要紧事。
  每天的日常就在吃饭、修炼、看胖鸡醒没醒中度过。
  等到了第八天,胖鸡身上的毛早就干透了却还没醒时,容庭芳终于等不了。
  他找到了傅怀仁,将胖鸡托给他。
  “我有事要先行一步,请你替我照顾它。”
  傅怀仁蓦然被塞了一只鸡,一时有些震惊。他从来没养过动物,普通的也没有。它平时吃什么,有什么癖好,一概不知,万一养坏了可怎么是好?
  傅怀仁还没想好拒绝的话,容庭芳却已要上那辆又豪华又低调的玄阴木金壁车了。
  晏不晓背着他那柄又重又长的铁剑站在一旁,见他们僵持不下,突然想起来之前在集市上听到的消息。他提议道:“万鹤山庄擅驭灵,想必也精通治禽之术,不如去那里看看?”
  晏不晓这么一说,傅怀仁顿时想到了一件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他们每年都会办灵禽大会。最近举宴邀请大洲各大门派一道参加。”怕容庭芳不知道,特地提醒,“就是先前在望春楼,许你一诺,说有事可去寻他的那个人。”江阳的万鹤山庄。
  容庭芳本想拒绝,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改了主意。
  晏不晓无意道:“而且这次听说还寻到了容庭芳的旧物,是一样兵器,准备在灵禽大会上给诸位一览。为护送这东西,蓬莱是一道来的。”说着他有些可惜,“为什么不是剑呢?”
  “……”
  容庭芳问:“蓬莱会去,是苏玄机?”
  傅怀仁道:“应该是吧。”
  蓬莱自从失去余秋远,如失一主心骨。苏玄机手段虽尚可,可不足以服众,这回不止是世家需要借助蓬莱的力量争出头来,蓬莱也需要他们相助,好有个靠山。它可是就在渭水以内,和魔界一界相隔,如若没有靠山,兵来如山倒,是犯了大忌。
  余秋远在的时候,凭他一己之力,就能挑起整个蓬莱。他一不在,蓬莱竟然就要沦落到与世家俗世为伍,看来金光顶下那些峰主,也都是吃干饭的。但想想也是,蓬莱五峰一顶,谁又是真心服众的呢?大道之巅的位置,是个人都想坐一坐。
  他的兵器——
  他寻常不用兵器,最常用的,是一根龙骨鞭。正因同为用鞭之人,容庭芳才会在偶遇萧胜时,多看他两眼。这世上能将鞭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不多,萧胜绝对算一个。
  但是他的鞭子,又怎么落在白家?正如他的戒指一样——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容庭芳顺了顺胖鸡的毛,改了主意。
  “也好。”他道,“那就去瞧一瞧。”
  沧水有傅家经商,江阳有白家养鸟,岭南的萧厉两家不共戴天,洛水金家置身事外。傅怀仁是个纯粹的商人,萧白两家互为友邻,洛水离南海甚远,素不掺和,反而一路往北,要往太华山去。至于厉家,自瓦行生变,本以为靠着的大山忽然不见,在魔界尝不到好处,如今渐渐人心生变,不服厉姜,要和蓬莱去靠拢了。此次白家相邀,厉家竟然也派了人去参加。
  可惜,那人半道上就叫厉姜杀了。
  厉家视他如蛇蝎猛兽,也别怪他无情。
  江阳离沧水不远,这种事情傅怀远本来不爱参与,邀请函都没送到他手里就给抛到了柴房,但晏不晓提出想去看看,他就也去了。容庭芳蹭了傅怀仁低调而又奢华的马车,暗暗打定主意要和这位傅老板把交情加的深一些。这是移动的钱庄啊。
  一行人并一只鸡半途才决定出发,离开宴的日子没几天。紧赶慢赶在开宴前一天到了江阳,再晚一步,怕就要在众目睽睽中走进去蹭饭。
  容庭芳到白家后的第一个印象就不太好。
  ——满院都是飞着的毛。
  世人眼中,灵羽翩飞,与人共舞,应当是神仙一般的场景,可事实上——容庭芳呸出一根细细的绒毛,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引路的家仆有些小尴尬。“季节性换毛,季节性换毛。”
  兽类倒是有季节性换毛,怎么鸟也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芳芳(沉思):有点爽,不知道为什么。
  胖鸡:呸。


第24章 吃了口瓜
  傅怀仁是大老板,大老板的身份就通行令,进谁家的门都不用通报,还能有最好的客房。家仆一边给他引路,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容庭芳:“这位是傅老板的朋友吗?”
  傅怀仁笑道:“是我朋友,他的灵禽生病了,前来求药。顺便来长长见识。”
  那家仆悄悄打量容庭芳,只见这个年轻人肤白发黑,眉宇娟丽,是个很好的相貌,就是瞧上去冷淡地很,不喜欢和人交流,进门到现在,不曾给过别人一个正眼。和这位朋友比起来,旁边总是背着那柄铁剑的晏不晓晏道长,倒是和善多了。
  傅怀仁和那家仆一路闲聊,说的都是些容庭芳哧之以鼻的红尘俗事。他一路观察过去,见这里的鹤禽确是人鹤共处,亲昵者更有如一人。树上落几只,地上走几只,方才还有一只探着脑袋朝容庭芳那里看,颇具灵性。
  晏不晓挺喜欢容庭芳的,他插不上傅怀仁那些世家子弟的事,见容庭芳目光中露出好奇,落后半步,悄声介绍说:”白家的驭禽术远近闻名,训练得好,灵禽等于半身,心心交印亦可交流。一只鹤一生也只认一个主人。”
  容庭芳道:“万物皆有灵,既然这里的鹤如此灵性,难道就没有修炼成人的?”
  这——
  晏不晓还没回答,走在前头的傅怀仁转过身闲叙:“听说从前有过。白家约摸是祖上刚驭鹤那会儿,人鹤共修,鹤修成鹤灵,似乎叫子童。”他问那个家仆,“是不是有这回事。”
  家仆应了一声:“确也。”这事广有流传。
  他一路在前头引着,一路眉飞色舞地介绍:“那叫子童的鹤灵与祖上交往甚是亲密,后来祖上百年,鹤灵啼血长鸣,引颈卧于祖上身侧,本该是一件吉祥的事,却反而见了血,叫人心中惴惴难安。修成鹤灵的鹤过于灵性,交往过密,白家祖上觉得这不是件好事,就告诫后人,与鹤共修可,但不可令其修成人身。”
  晏不晓不大明白:“为什么?修成人不好吗?那就能一起说话了。”他看了眼傅怀仁,很理所应当的认为,“像我能和怀仁一起同睡共食,谈天说地,就很开心。倘若他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鸟,便似乎是无趣了些。就算能心灵相通,亦不如人一般自由。”
  晏道长不愧是晏道长,心思如剑柄,笔直通天地了。那家仆笑道:“岂敢将傅老板和禽类相提并论呢,傅老板是人,变不成鹤。鹤就是鹤,也不必修成人。倘若天地之间花草树木都能成人,天地岂非要乱了套?早年间妖魔共生时天下大乱,哪有如今太平。”
  人在万物生灵中最为脆弱,一无法力需修,二寿短不如仙妖,但就是这样脆弱的人类,却最擅谋心算计,亦最为坚韧,反倒是在乱战之中熬到了最后。当年盛极一时的妖灵,反而成了人间不该提及的存在。盛极一时的角龙如此,奉为祥瑞的凤凰亦是如此,战败而退,又生不出血缘后代,不足者沦为他人坐骑。
  晏不晓唔了一声,与傅怀仁絮絮说起来:“其实是各自为战,各有输赢罢了。”
  那家仆却不以为然:“天道授命,命择其主。”眼下行的就是道理。
  这些话放在人中间说倒无妨,放在一条龙面前说就不大友好。容庭芳颇有些恶劣地想,不好意思,我不但不是人,还让你们惧怕了这么许久。他向来不屑天道,冷笑一声:“虚伪之徒,不过是怕鹤修成灵对你们不利,不顺天意,扼住它们的灵根,还好意思标谤自己善良。”
  偏见存异心,觉得自己身为人,就要比世间其他生物来得高贵。甚或要举起手中刀戟,借着异族必诛的名义,试图去驯服统领其他生灵。就好比白家养的鹤一样。
  容庭芳这话说的十分不给面子,倘若是当着白家老家主的面这样说,恐怕眼下他就要被当成是挑衅的外敌轰出门外了,幸好他现在和傅怀仁在一起——免了白家无妄之灾。
  那家仆低声道:“傅老板,你这位朋友,是哪里认识的?”嘴也太厉害了。
  傅怀仁自如道:“机缘巧合下认识的。”嘴当然厉害,白吃白住到现在。
  倒是晏不晓若有所思道:“原来还有这层道意啊。”
  ……傅怀仁不大希望晏不晓听容庭芳的歪道理。
  这院中人来去甚多,他们一路走着。容庭芳不过一个拐眼,就瞟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脸虽然不认识,但身形十分熟悉,比如脑袋上那几根翅翎白毛。对方正握了把东西,大约在喂鹤。经过这人身边时,家仆叫了一声:“少爷。”
  少爷?容庭芳脑子里转得很快,这么说,他就是那个江阳白鹤?
  确实是白子鹤。
  他直起身,点点头:“你将贵客先带入客房,我随后便来。”
  目光交触之时,容庭芳察觉怀里的胖鸡似乎是动了一下,但再瞧去,依然睡得昏沉。约摸是错觉。不过,白子鹤既然是少爷,难道就是白家那个不知从哪抱回来的孩子。容庭芳从前无聊时,也听人讲大洲八卦,知道白式微膝下久无所出,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又在早年就随人跑了。莫非白子鹤就是他女儿和别人所生么?
  晏不晓上前两步,和家仆打听之前得来的消息。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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