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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_木苏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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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道里突然亮起了白色小灯,两三米一盏,像无数条长龙一般,以避难所大门为中心瞬间延展出去。
  昏暗的空间瞬间明亮起来,像是在绝境当中重新看见希望。
  避难所沉重的大门发出一声金属摩擦的锵响,然后缓缓洞开,开始接纳等待了太久的人。
  众人发出一声欢呼!卷毛警官絮絮叨叨组织着兴奋的人们把伤员往避难所里转移。
  跟在卷毛身边的另一位小个子警官一直没怎么开口,这时却不忘转过来试探着冲楚斯道:“长官,我一直觉得你有些眼熟,恕我冒昧,您是不是……是不是安全大厦5号办公室的那位总执行官?”
  楚斯:“你见过我?”
  “真的是您?!那就太好了!有上头的长官那就有希望多了。”小个子警官冲他啪地行了个礼,同时转向萨厄·杨也行了一个,“先进避难所吧两位长官,我过去搭把手。”
  “我会留两位朋友帮你们安顿下来,我们还得去处理另一件事。”楚斯冲洞开的避难所大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也赶紧进去。
  他在通讯器里对勒庞和刘交代了几句,便冲萨厄·杨使了个眼色,“时间差不多了,去公寓区?”
  萨厄·杨挑了挑眉,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思,打头走了出去。
  通道里有些安静,楚斯跟在他后面走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很意外。”
  “什么?”萨厄没回头。
  他的语气跟往日并没有不同,懒洋洋的带着一股随意感,但在这种长而安静的通道里,莫名给人一种错觉——
  好像他是在聊天,跟亲近的人不加防备不带试探和嘲讽地闲聊。
  闲聊这种事,对楚斯来说都很少有,对萨厄·杨来说大概是前所未有。
  也许是这一瞬间的气氛太好,楚斯道:“我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嗯?”萨厄·杨脚步没停,声音沉沉的还带了一点回音。他低笑了一声,“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44章 旧公寓
  一直以来; 萨厄·杨选择做或不做一件事情大多和他自己相关; 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他总是时时刻刻毫无差别地释放着那股带有侵略性和压迫性的气质,以至于存在感总是强得惊人。哪怕只是帮一个小小的忙; 他也能搞出惊天动地的阵仗来; 且从不会给人事先商量的机会。
  他从来都是计划之外的人; 站在旁观者的席位上,根据心情决定是不是要插手。所以他即便帮了把手; 也绝对不会被称为合作者; 没有这么随心所欲的合作者。
  当然,更不可能被称为帮手; 毕竟帮手总带着一点副属性的意味。
  任何熟知萨厄·杨的人; 大概都无法想象他作为“帮手”会是什么样; 包括楚斯。
  其实就在刚才,勒庞热情冲头风风火火分配任务的时候,楚斯心里还闪过一瞬间的担心,他甚至想好了萨厄·杨不好好配合临时作妖的时候; 该怎么办才能顺利收场。
  这个计划里甚至没有“如果”这个假设词。
  所以; 当萨厄·杨真的安安分分以一个“帮手”的身份和他一起把事情做完; 楚斯的心情顿时就复杂起来。
  占据最多的就是意外。
  意外萨厄·杨居然有兴致给人当帮手,意外他们居然还会有联手救人的一天,不是因为任务也不含什么目的,救的还是和他们毫不相干的人。
  意外萨厄·杨居然会有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和危险性的时候……比如现在。
  而意外之余,还有一丝莫名的歉疚感。毕竟在避难所大门洞开之前,他都还在盯着萨厄·杨的一举一动; 带着戒备和警惕。
  楚斯当时盯得非常坦然,和萨厄·杨的视线撞到过好多回,所以眼下即便不明说,萨厄也该知道楚斯所意外的究竟是些什么。
  他必定是知道的,而且知道得非常清楚,但他仍然要问这么一句,玩味的意味可想而知。
  “明知故问很有趣?”楚斯跟在他身后,这么回了一句。
  通道里,每隔的小白灯照出他们两人的影子,很淡,楚斯每一脚都刚好踩在萨厄·杨虚化的影子里。
  “挺有意思,当然我真的不知道长官你想说些什么,能具体聊聊么?”说到这里,他终于回头瞥了楚斯一眼,似笑非笑的,然后目光又朝地下一扫,啧了一声,“不想说也不用这么瞄准着我的脸踩,亲爱的你报复心有点重。”
  楚斯原本没注意到脚下,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他的影子上。他沉默了两秒,终于忍不住刻薄道:“敢问阁下您今年几岁?”
  “都是进过监狱的人了,成年没成年长官你应该很清楚。”萨厄·杨随口回道。
  他说着将头转了回去,依旧留给楚斯一个后脑勺。
  “你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楚斯摇了摇头,脚步却依旧踩在萨厄·杨的影子上,比之前踩得还要准一些。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走完了一整条通道,沿着台阶往地上去。
  萨厄·杨先走到了顶,站在那里半侧着身垂眼看着依然在台阶上的楚斯。
  楚斯在最后三级台阶前停下了脚步,突然抬头看向他:“我想说……如果当初在疗养院你就是这副吃错药的状态,我们没准还能成为朋友。”
  萨厄·杨似乎觉得这话很有意思,笑了一下,弯着眼睛道:“你错了长官,如果真是这样,你大概连我的名字都不会记得。”
  楚斯有点想反驳回去,然而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后遗憾地发现……萨厄·说的更可能成为事实。
  于是他只能耸了耸肩,抬脚走完了最后几级台阶。
  他们并肩站在那里的时候,萨厄·杨又懒懒地开了口,像在说什么玩笑话:“别想了长官,你我永远成不了那种朋友。”
  楚斯凉丝丝地说:“那真是太好了。”
  “怎么样?口是心非的楚长官,是不是觉得有点遗憾?”萨厄·杨眨了眨眼。
  楚斯顶着“你要不要醒醒”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而后绕过他朝前走去。
  走回公寓区门前时,楚斯的通讯器震了一下。
  他摸出来看了一眼,是唐的讯息。
  讯息里说换了无数种方式,终于让他在这块星球碎片周围找到了一群“漂浮物”,相对整个碎片呈静止状态,将它包围在其中,因为目前处于休眠状态,很难被发现。
  “不过它们并没有处于静默或隐形之中,用心点就能找到,说明对方并不忌惮被发现。”唐分析了一番,将总体的分布图和状态数据显示投射到了楚斯夹在袖口的终端全息屏幕上。
  “会是谁?白银之城?老实说,我只想到这一种可能,这确实是他们的风格,这里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么?”唐说。
  “我们正在找——” 楚斯站在原本无形的屏障面前,刚要伸手去探探,萨厄·杨已经干脆地抬脚走了进去。
  “你!”楚斯拽了他一把。
  除了被拽住的手,萨厄·杨整个人都已经穿过了屏障本该在的地方。
  “你看,屏障果然消失了。”他说。
  楚斯面无表情:“如果它没有消失,你那张脸现在就已经没法看了,你试这种东西都用脸么?”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蹙了一下眉。
  “老实说长官,有点奇怪——”萨厄的目光从楚斯抓着他的手指上扫过,又落在他的眉眼上,“你这样子让我想做一些无聊又无意义的动作,比如……”
  他说着,被拽的手顺势一翻,指尖在楚斯手掌心挠了一下。
  楚斯手指一动,倏然松开收了回来。
  唐在通讯器那头喂了两声:“长官?”
  “没事,我是说我正在找有可能会引起他们兴趣的东西。”楚斯说着也穿过了屏障,脚步不停地朝记忆中的那幢公寓走去。
  他走了一段路又停下步子,一边和通讯器里的唐交代着事情,一边转头看向萨厄·杨。
  见后者跟了上来,他才又继续朝前走着,道:“对了,想办法安抚一下那帮流浪者们,尤其是卡洛斯·布莱克,不得已的时候,也许得哄着他做一个交易。”
  唐:“……我刚被问候完祖宗。”
  “办不到?”
  唐:“那当然不是,放心吧长官,交给我了。”
  蒋期的房子位处于大片公寓楼中间,路有些绕。
  数十年不曾走过这条路,楚斯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路怎么走了,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站在了那栋公寓楼下。
  萨厄·杨的脚步在身边停下,他抬头看了一眼七十多层高的公寓楼,问道:“你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几层?”
  “62层。”楚斯道。
  萨厄·杨:“许个愿吧长官,希望能源池没废,电梯还派得上用场。”
  楚斯已经进了楼,在电梯按键上按了好几下,却毫无动静:“……”
  “托你这乌鸦嘴的福。”楚斯转头冲进门的萨厄·杨道,“我们得爬楼了,如果能源池真的废了,进门还得再想办法。”
  “不知道长官坐了这么多年办公室,体力退化到了什么程度。”萨厄·杨道。
  楚斯理都不想理他,抬脚就往楼上走。
  他们爬楼从来不规规矩矩一步一台阶,而是仗着腿长体力好一步跨三阶,62层不算矮,却没有花费他们多少时间。
  不过上楼和走平路毕竟不一样,他们又走得这么快,站在62层的时候,楚斯的呼吸还是急促了一些。
  萨厄·杨的体能惯来强得不像个正常人,这并非是完全出于训练的结果,至少在疗养院时就已经强悍得令人咋舌了。这大概和他那神秘不明的来历有关,但在这种时候还是会让人心里有些微妙的不平衡。
  他站在走廊里四下扫了一眼,这里一层只有一间公寓,倒是避免了认错的可能。
  “平地上看不出来,长官体力果然退步不小。”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楚斯一眼。
  “你闭嘴。”楚斯压住了呼吸,很快也平复了下来。
  他抬手摸了摸门边的指纹锁,果然一片黑,没有丝毫动静。
  “看来又得换个动静大点的开门方式了。”     萨厄·杨说着便把手往兜里伸。
  “不行。”楚斯皱眉道,“这里别用炸的。”
  “嗯?”萨厄·杨一顿,挑起了眉,“长官居然有手软的时候,这倒是很有意思。”
  “这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萨厄·杨问,“我原本没兴趣知道这是谁住的地方,现在倒是突然又有些兴趣了。”
  楚斯静了片刻,淡淡道:“我小时候和养父住的地方。”
  萨厄·杨微微一愣,不知是诧异于这个答案,还是没想到楚斯居然会这样说出来,毕竟他曾经从来不会跟人提起他的过去。
  “那换个文雅点的方式好了。”萨厄·杨干脆地一拳砸在指纹锁上,打碎了表面,正打算在里头动点手脚接个外接能源。
  原本紧闭的门突然响了一声,似乎有人从里面开了锁。
  “谁?”一个声音从门内隐约传了出来。


第45章 研究稿
  那一个字简单又模糊; 还隔着一道门; 甚至有些辨不清音色,但还是让楚斯顷刻间绷直了脊背; 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 有那么一瞬; 他甚至连其他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周身的神经仿佛活了一般脱出肉体; 直接穿过门探进了屋里; 以至于细微到可以忽略的一点动静都能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
  屋里的脚步声突然显了出来,似乎有人正趿拉着拖鞋从门边走开。
  响了一声的门锁再无动静; 也许是因为门里的人没听到应声便改了主意。
  有时候对于一个人熟悉到了某种程度; 能从简单的几声脚步就判断出是他或不是。
  那脚步声即将远离的一刻; 楚斯下意识张了张口,答了句:“我。”
  声音因为茫然和僵硬显得又闷又哑,滚在喉咙底,低得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大清。
  只是刚一出口; 他就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这种简单至极的回答; 只适用于最亲近的人,对方一听就知道是谁才行,否则只会徒增尴尬。
  可现在的他是谁呢,对于门里的人来说不过是陌生的声音陌生的面孔,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哪来的资格这样回答。
  看起来一定傻透了……楚斯心里自嘲了一番。
  不过傻归傻; 他却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拒之门外,毕竟门里那位算得上是相当好脾气的人,当年有邻居指纹锁故障一时回不了家,他也放人家进门了,似乎还呆了很久。尽管他至今没想通蒋期作为一个战乱中混过的人,为什么会这样没有防备心。
  脚步声顿了一下,转而又突然越渐清晰,听起来像是重新走回到门边了。
  “你在紧张。”萨厄·杨突然凑在楚斯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有。”楚斯回答。
  然而直到这句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摒着呼吸,垂在身侧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捏成了拳。
  萨厄·杨说得没错,他确实在紧张,而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发觉。
  门锁再次从里面发出一声轻响,这回没再戛然而止。
  金属门轴微微转动,大门就这样被人打开了。门里的男人穿着最简单的衬衫长裤,领口随意敞着,一只袖子翻折到了手肘,另一只刚翻到一半。
  他的身上混合着军人的利落、研究人员的书卷气以及一股轻微又放松的倦意。
  蒋期……
  尽管刚才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又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准备,楚斯还是在看见他的时候怔在了门口,露出了一种近乎于茫然的表情。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哪一年了。
  熟悉的衣着,熟悉的面容,一切都全无变化,就好像蒋期只是出了一个漫长的差,办完了事情随意收拾收拾,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回家了。
  “你是……”门里,蒋期的目光投了过来,穿过不知多少年的时光,落在楚斯身上。
  在听见蒋期开口的一瞬,楚斯脸侧的骨骼动了一下,看起来似乎下意识咬了一下牙。
  他蹙了蹙眉心,低头用手指捏了捏鼻梁,等眼睛周围的热意消退下去,才重新抬起头。
  蒋期微微一愣,问道:“怎么了这是?”
  这样的语气太过熟悉,熟悉得楚斯又怔了一瞬,才在喉咙底咳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开口道:“我们是住在楼上的,指纹锁出了故障暂时进不了门,能……”
  在这种时候,楚斯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想新的借口了,脑中唯一浮现出来的居然只有当年那两位邻居的话。
  他说完便有些后悔,也不知道同样的理由在蒋期听来会不会觉得有点可疑。
  蒋期没有立刻应声,只是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终目光落回到他的眉眼上,似乎是在确认他们善意与否。
  他又朝门边的萨厄·杨身上掠了一眼,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一条路,笑了笑道:“地下能源池出了故障,物业已经在修理了,先进来吧。”
  屋里亮着两盏光线柔和的应急灯,一盏放在沙发拐角处,一盏在玄关。
  重新站在这间公寓里的时候,楚斯的感觉非常复杂,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放松和理性上的拘谨相交织的矛盾感。
  萨厄·杨跟着进门后,对这里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扫量了一眼屋内的大致格局和布置,而后拍了拍楚斯的肩,凑过来低声问道:“亲爱的。”
  “嗯?”楚斯的目光一直跟在蒋期的背后,甚至没反应过来萨厄·杨究竟在说什么。
  又过了两秒,他才后知后觉地瞥了萨厄·杨一眼:“……”
  “这里只住了两个人?”萨厄·杨继续问着话。
  楚斯也只能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嗯。”
  蒋期一边把另一个袖子翻折好,一边问:“喝点什么?”
  “水就可以,谢谢。”楚斯尽量让自己和萨厄·杨看起来像是正常的邻居。
  “过来坐吧。”蒋期接了两杯水走过来放在玻璃几台上,又绕到双人沙发前弯下腰。
  楚斯进屋后几乎没顾得上注意别的,直到这时才发现那张双人沙发上正窝着一个孩子。
  看起来不足十岁,穿着浅灰色的长袖居家衫,蜷成一团的姿势使得他肩背骨骼突出,看起来很瘦。
  他把脸埋在靠枕里,手臂掩着额头,看不见五官长相,只能看出来头发乌黑,衬得皮肤格外白。
  “所以,那个睡成一团的小东西是……”萨厄·杨再次明知故问。
  楚斯转头看他:“……”
  萨厄·杨一脸无辜地回视他。
  楚斯怕被蒋期听见,冻着一张脸用口型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没用小傻子这种词?”
  萨厄·杨笑了起来,浅色的眼睛弯起来时亮极了。
  蒋期试图把蜷着的孩子抱起来,结果那孩子却用靠枕把脸埋得更深,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
  “放着床不睡就爱窝沙发,你这小子……”蒋期也没坚持,只是抬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咕哝了一句,“是不是病了?”
  那孩子就着埋着脸的姿势摇了一下头,终于说了一个清晰的词,“困。”声音还没变,带着孩子特有的软。
  “行吧……”蒋期有些无奈地直起身,转头冲楚斯和萨厄·杨笑了一下,“我儿子,睡着了就不乐意再挪窝,见笑了。”
  萨厄·杨噙着一抹笑意,懒懒道,“没关系,挺有意思。”
  楚斯:“……”
  他大概是这间公寓里最为尴尬的人,蒋期和萨厄·杨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每一句都在扎他的脸,把他重见故人的那点儿情绪冲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
  蒋期看起来在那个时空也刚到家不久,他示意楚斯和萨厄·杨在沙发上先坐一会儿,道:“我去给这小子拿条毯子。”
  萨厄·杨半点儿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挑了个靠近双人沙发的位置坐下。
  蒋期趿拉着拖鞋走进了卧室里,楚斯朝他的背影瞥了一眼,转头看向萨厄·杨,露出了一个微微含带警告意味的眼神。
  然而只要有那个缩小版的蜷在旁边睡得昏天黑地,一切警告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果不其然,萨厄·杨笑得意味深长。
  楚斯:“……”
  但是老实说,在眼下这个境况中,不论这混蛋玩意儿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楚斯都不会生出不耐烦或是恼怒的情绪。
  “你看起来很高兴。”萨厄·杨眯着眼看向他,“甚至有点儿兴奋,但并不放松。”
  不得不说这人有时候敏锐得像野兽,能嗅出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楚斯确实高兴,因为他再一次见到了唯一能称为家人的蒋期,他也确实没有放松,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你真是个……怪人。”楚斯嗤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
  对情绪的嗅觉如此敏锐,同理心却淡漠得惊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蜷在沙发上的孩子却动了动。他从靠枕中抬起眼来,蹙着双眉用一种颇为不耐烦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中还带着倦意,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那种眼神既不软也不柔和,萨厄·杨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冲他招了招手指,噙着笑低声逗趣道:“你好,小长官。”
  楚斯:“……”
  沙发里蜷着的孩子眉心蹙得更紧了,似乎觉得这人有病,眯着的眼睛很快闭上,又重新把头埋在了靠枕中。
  “一睡觉就找东西埋脸的习惯原来从这时候就养成了。”萨厄·杨道。
  楚斯张口正想呛回去,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在他的记忆里,隐约记得当初有两个邻居因为指纹锁故障被蒋期放进了门。
  那天蒋期原定要去外地开一个学术研究会议,为期大约三天。
  他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头痛症突然犯了,又因为家里没人的缘故懒得回卧室,直接蜷在了沙发上。
  结果在他疼得昏昏沉沉时,蒋期因为有东西忘带又回来了。
  因为头疼的缘故,他对那晚的记忆有些模糊且并不连贯,只记得等他再睁眼时,沙发上好像多了两个人。
  他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模样年轻还是年老都没看清,只隐约记得那人冲他说过一句话,叫了他一声长官还是什么。
  他一度以为后头的场景是把梦境和现实记混的结果,毕竟不可能有谁对着一个小孩喊长官,现在看来……他一直留有些许印象的那两个邻居,根本就是萨厄·杨和他自己。
  但如果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就是他记忆中发生过的那些,那么……
  “我知道我需要找什么了。”楚斯看向萨厄·杨。
  “说说看。”萨厄·杨伸直了长腿,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
  楚斯压低了声音道:“一份草稿。”
  在他的记忆中,那两位邻居离开后便发生了一件事——蒋期的一份重要研究草稿丢了。


第46章 麻雀群
  “什么样的草稿?”萨厄·杨明目张胆地扫视了一圈客厅; “你是说最原始的那种草稿; 还是电子版本甚至共感版本的?”
  如果是前两者,那倒相对好找一些; 如果是共感版本的; 就有些麻烦了。
  “不知道。”楚斯答道。
  萨厄·杨收回目光; 转回脸看他:“亲爱的你在开玩笑么?”
  楚斯压低了声音:“你指望一个九岁左右的人能记得多少细节?更别说那草稿还跟军工方面的研究有关,能让我知道?”
  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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