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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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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得很,起码不会再做那种半夜硬是把他叫醒,溜出府找地方喝酒听曲儿的缺德事了。
  林絮余光里看着林怀易啼笑皆非的样子不免低下了头苦恼的思索,为什么我今天一直在这个人面前出丑呢……
  在林絮心怀鬼胎暗搓搓的打量着对方时,却不晓得在有心人眼里已经把这幅光景看了去。
  什么时候裕成王已经跟这个质子走的如此近了?明明刚刚都还像是初识,为何现在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如此默契?
  这久不露面的王爷心里存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林怀易瞥见了众人四周探究的眼神,冷笑一声,置之不理。起身对着门口留着山羊胡须的太傅作揖:“太傅,别来无恙。”
  徐老太傅听到这声音时仿佛天打雷劈:裕…裕成王??
  可怜的太傅没有提前收到通知说这个混世魔王也会在,当然事实上也没人知道,毕竟这个决定也是昨夜某只狐狸吃饱喝足后一时兴起下的。
  只是真的苦了这大半辈子都在钻研学问的老古董,当年被派到林将军府上教导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小王爷,就被气得当场昏厥。
  太医们灌了好几副猛药才把命捡回来,从此看到将军府都绕道走,一听到裕成王的名号都得赶紧掏出速效救心丸来压压惊。
  所以他这回到底又是想来干什么?
  当年跟我叫板孔夫子的教导都是些废话的不就是这祖宗吗?!
  什么何必以德服人,遇上事了就要睚眦必报。什么己所不欲,就更加得施于人,还有什么为何非礼勿视,看到有趣的事就当做提前学习不行吗?
  种种恶行简直罄竹难书!还好当初自己走的快,不然孔夫子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他老人家得跳出来亲自跟这个孽障打一架!
  众人只见徐老太傅指着林怀易整个人哆哆嗦嗦:“你你你,你怎么在这,你为什么…”紧接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房间里顿时乱作一团,有跑出去叫太医,有掐人中的,有在旁边看热闹的,当然也有趁乱偷偷溜走的,比如说刚刚同桌的那两人。
  就在这阵骚乱中林絮好像听到了身边传来一声轻哼:“呵,还是这么快就倒了,这么多年的年纪真是白长了。”
  林絮想着自己应该上前去看看老太傅,毕竟年纪这么大了要是哪摔到了可不好。
  他刚迈出一步,手就被林怀易拉住了。掌间传来的触感使他心跳整整漏了一拍。
  “小公子,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了,这老头一下子也醒不过来,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
  明明王爷对他只是一触即放,可肌肤上麻麻的感觉沿着脉络流到了他全身各处,他甚至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心脏异于常速的跳动。
  我一定是魔怔了吧!
  他就这么魂游太虚地被人领出了经纬堂。促成了人生第一次逃学。
  不过同时出门的也有不少人,毕竟都是年少轻狂的岁数,谁也不希望把阳光大好的一天就这么浪费在之乎者也上。
  更何况天子脚下的世家贵族谁家里没有几个教书先生,这些从小就站在普通百姓一生渴求的终点之上的人,哪个真正愿意被看似客气的请来做权谋之术的棋子?
  这些个年轻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是带着些气的。只是此刻沐浴在春日煦阳下脸上的阴霾才消散了些。
  “小公子,我给你挣来了半天假,心里有何安排没有?”这只懒狐狸被暖阳照顺毛了,半眯着眼问林絮。
  “安排,似是没有,京城太大了我到现在还容易迷路,我…还是回府吧。”少年顿了顿,继续道:小王爷,如若不嫌弃我名字难听,你就叫我啊絮吧。”
  难听?夜夜梦回时叫着的名字怎会难听。这些年损修为的事做了不少,惩罚来到时可都是念着这名字才能硬生生的咬牙捱过去,这早已经刻在骨血里的名字怎会难听?
  林怀易垂下眼帘使得人看不清他的神情,笑了笑:“是我生分了,啊絮。”
  抬眼时带了些氤氲水气的眼睛看向林絮,就在这一瞬间林絮感觉有什么东西才心里炸开了,
  心口剧痛,一时站不稳,整个身子软了下去。
  意识里地面冰冷的触感迟迟没有来到,似是被人抱在了怀中,隐隐的能闻到一股木质幽香,然后就彻底没了知觉。
  

  ☆、第 4 章

  林怀易看着怀里不省人事的少年心里有些后悔,近来实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点,每每看到床上陷入熟睡温顺的一动不动的人儿就忍不住会多喝他一口血,这馋嘴的毛病怎么就还改不了了?
  明明知道他因此体虚经常受风寒,但每次给自己立的只喝一口的保证都会在看到被月光照着的这张脸时忘得一干二净。
  就连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林怀易收紧了手,更用力的把怀里的人贴在自己胸前,往宫外走去。
  这时,一双高靴停在了他的面前。嚣张跋扈的款式透露着主人的愚蠢。林怀易瞥了眼认出是游击将军吴振宇之子,吴纳孜。
  此人在京中臭名昭著,属于世家恶霸,常年流连于赌舍酒馆,仗着自己祖荫向来眼高于顶且横行霸道。
  正经人不愿意与他接触。身边倒是经常跟着些鼠头鼠脑的小弟。
  这恶棍最近一直觉得气不顺,走哪哪不对,像是莫名其妙的被针对了一般,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要他上。
  明明家里还有大哥,父亲却把他的名字报给了经纬堂。今早趁着晨间兴致跟侍房小妾翻云覆雨的正热烈就被外面的一声锣给吓得差点从此不举。
  一边房中小妾一团绵软的温柔,一边是大哥们幸灾乐祸看好戏似地脸色,吴纳孜就感觉从起来到现在一直感觉有火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地找突破口,迫不及待地想要爆发出来。
  等他看到林絮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饿急了的人突然看见了个猪肘子。
  可这个意识混沌的猪肘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恍惚间感觉向前的脚步停了,一股不怀好意的气息从外界渗入了他的每一条经脉,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支撑着他的那双手。
  并未与人有过多往来的林絮并不知道自己在京中的处境到底有多微妙。自他踏入京城的第一步起,他的一举一动就已经被各路眼线死死地盯住了。
  有想意在拉拢的,也有暗中挑拨的;有保障安危的,自然也有伺机报复的。
  吴家就是最后一种。与姑师,是世仇。
  吴家自祖辈起就是边疆武将,与周边各个宵小之国打了无数场战役。吴家往上数个几代也的确是出过不少人才,在蛮子无所不用其极的犯乱边境线时还能镇压的住异动。只是没有一个君王能看着武将势名与声望逐渐坐大还吃得下饭。
  与当今皇帝将林将军等人推向西域去送死的做法不同,始帝直接找人分了吴家祖父的兵权,以照看的名义将其子孙尽数叫回了京城。作为补偿,给了吴纳孜父亲一个看似光鲜的官职,游击将军。
  这一做法无疑是拴了根线在边疆那只老鹰的脚上,使他脱不掉,飞不远。
  自打收到圣命之后吴家祖父心境就大不如从前,打战打狠了怕京中起疑,可作为武将世家的那股血性都让他做不到敷衍行事。
  就这么进退两难间,匈奴联合当时未与大魏交好地姑师与乌孙集结十万兵马意欲踏平中原,吴家祖父与当时还留在边疆的所有吴家将士尽数死在姑师先锋的尖矛之下,消息传入京中,朝廷一片哗然。
  当时吴纳孜他们还小,并不知道他祖父其实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只知道祖父死于姑师人之手,所以就是一头热血的去仇视姑师。
  更何况他自小就已经被带回京中好生养着,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里怕化了,并没有吹过多久边塞的风,喝过那里掺沙的酒,更没接触过战争刀刀见血的残酷与尸山尸海的悲凉。
  这么锦衣玉食的长成了个油面粉头的软骨头,早就把武将世家的血性丢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整天流连烟花柳巷寻欢作乐,现在要是让他带兵去打仗,保准他是第一个带头跑路的。
  因此他也受了不少父亲的苛责和哥哥们的嘲讽。
  虽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窝囊,文比不过文官世家的那些子弟,武又比不过那些武将之子,上次在街上竟然还被左将军之女当众教训了一番,我不过就是看上了牡丹楼里那刚来的艺伎想带走吗?那凶婆娘替这些青楼里的人出什么风头?
  不过就是靠着…靠着武功比我强,一点面子都不给,还把我那佩剑抢走了说什么下不为例,呸!
  想到这些就有气,真想找人好生打一顿。他恨得牙痒痒。
  今天终于能出气了。
  我果真天选之子,想什么上天就给我什么。
  他看着脸色发白的林絮冷笑一声:哼这不就是那个姑师国三王子吗,怎么,原来,这个我朝的手下败将的儿子都是这么没用,连路都走不动?
  难怪要把人送来寻庇佑,不然怕是哪天就死在野狼之口了吧。”
  说罢遂自大笑,压了半天的郁气像是消散了。
  林怀易颇为震惊。就算吴纳孜这几年是攀上了二皇子这颗大树,但又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能够直接跟姑师质子叫板的,况且他这个裕成王都还在这里杵着,他这脑子里装的是豆浆吗?
  他看了看怀里的林絮,发现他的面色像是越发不好了,就无心与这傻子多讲话,抬了抬眼说了句:“好狗不挡道。”
  这可真是踩到了这只势头正如日中天的好狗的尾巴,他本来打心里就看不太上这个没爹没娘没靠山的裕成王,传言中王爷之位都还是皇上看他可怜给的,给他认了个爹结果人接完圣旨就跑去当了个和尚,此人哪来的底气跟他叫板?
  头脑一热开口酸道:“这不是裕成王吗,怎么,听说将军府都快成鬼屋了,你不去打扫蜘蛛网,倒是出来管闲事了?”
  一个男人的嘴居然能这么碎?
  林怀易有些不耐烦,回复道:“那自然比不上有人把整个青楼搬回家来的热闹,看吴小将军脚步虚浮眼圈乌青,那些个小妾应是个个国色天香吧。
  我府里还有些药材,不如今日找人给游击将军府里送去。”
  吴家公子因为好色被公孙将军家女儿当街暴打一事到现在还是街头巷尾人津津乐道的趣事。
  某只狐狸师从天下第一嘴炮王,打嘴仗还从来没输过。
  “你……”
  “够了,宫廷重地,是让你们来吵闹的吗?”两人循声而寻看到身着石清朝褂的人向他们走来。
  四皇子墨云济。
  墨云济此人,性格温和,用谦谦君子来形容最不为过,行事知进退守谦节,喜读书,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股温润书生气,只是看着的确比其他善武功的皇子文弱不少。
  大概也知道自己缺点太过明显,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兢兢业业地替皇上处理政务,无半点僭越的举动与心思。
  虽说不是适合立太子的人选,但皇上在政务上还是很信赖他。
  这时他应是刚在御书房讨论完政事,收到徐太傅晕倒的消息过来看看情况的,结果就碰上了掐架现场。
  “啊易,你年纪也不小了,父皇让你上朝听政你不肯,怎么就还跑来这里捣乱。”这皮孩子跟这吴家扶不起的阿斗吵什么架。
  这时他也看清了林怀易怀里的人,墨云济微微蹙了蹙眉。
  “这可是那位姑师国质子?我倒是有听说这位的身体不好,没想到如此虚弱。”
  若是姑师王子在京中得病,这就算是他们这些东道主的照顾不周了。
  “回头我让人送些鹿茸人参到他府里,你先带他回去吧。记得有空去给徐太傅赔个罪,你也不小了,得懂点礼数。”墨云济说道。
  “是我无礼了,徐太傅那里我择日就上门赔罪。先谢过四皇子。”林怀易无心逗留,也顾不上像平时那样巧舌如簧的回嘴就走了。
  吴纳孜暗自有些惊慌,看四皇子对裕成王的态度偏为熟络,虽说是在教训他,却像是一个真正的大哥。对这裕成王说的话就像是轻飘飘的抚了他一把,看着比他平时本就温和的做派还柔了三分。
  墨云济目光一直随着林怀易出了门才移了回来,像是才看到吴纳孜似的,照旧文质彬彬地问了一句:“吴家公子不走吗,是想多晒会儿太阳?”
  他就算再没心眼也听出了这是□□裸的逐客令,夹起尾巴一溜烟的跑了。
  等打发走两人,四皇子脸上的清朗就消散了,只剩下了无尽的担忧之色。
  吴家应是受了二皇兄的示意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姑师,皇兄这求功的心也太急切了。如今国库几何,兵力几何他又知道多少,就这么每天嚷着打战,吵得人头疼…
  不过啊易又是什么时候认识姑师国小王子的?这从来不抛头露面的人第一次来学堂就闹事,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墨云济向来以心细见长,自是思虑也多,总感觉哪里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对,但又被琐事所缠无心细想,快步往经纬堂走去。
  ……
  质子府
  林怀易轻柔的将林絮放在床上,拭去他鬓角的冷汗,伸手探了探额头,倒是没发热。帮他将被子掖好,回头吩咐后面急得直跳脚的老管家说:“刘叔,将军府里有一些药材和鹿胶,尽管去拿,就说是我让的,再让人将我书房那件虎皮毯也带过来。”
  “哎,老奴这就去。”刘叔赶忙应着。怕小主人受凉点了盆碳,将门带上就小跑走了。
  脚步声渐远,逐渐温暖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炉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如今的林絮因为年少,身体未完全长开,骨骼略显单薄,脸上也带着些许青涩,嘴唇习惯性的抿成一条线透露着主人骨子里的倔强。
  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微微颤动的睫毛,眼底的那颗泪痣……一切都熟悉到令他心悸。
  十几年前他与林易清在一块时,还只是个闻着味就能跟人走的半成灵物,随天命而生,傍四时而长,朝饮晨露夕狩猎,过的懵懵懂懂。
  只因为觉着那人不仅好看味道还香,怀抱又宽又暖,把他小小一只抱在怀中,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
  林怀易的手跟着自己的视线虚画着林絮的轮廓,离他的脸近得似乎能感觉得到脸上细细的绒毛。
  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看到这里,林怀易就移不开视线了,手指停留在林絮微粉的嘴唇上,像是着了魔一般,轻轻地,轻轻地,点了一下。
  意识正值混乱的林絮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碰了他一下,微凉,像极了母后做的桂花糕,晶亮透明,冰冰凉凉,清甜可口。潜意识里他已然将嘴唇上的那跟手指当做了怀念已久的桂花糕,不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抿了一口。
  随着这一抿林怀易感觉绷紧在心里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原本撑在林絮身侧的左手骤然抓紧了床沿,指甲骤然变长,死死钉进了床板里。
  眼睛里血色漫延,右手抚着林絮的脖颈,低头吻住了那朝思暮想的人……
  十几年的苦闷与悔恨聚成了眼泪滴落在底下林絮的睡颜之上。
  不可表露的滔天恨意,不能手刃仇人的无能为力,天谴旧伤复发时恨不得咬死自己的痛不欲生,在这一刻突然全部崩塌成了碎片,稀稀落落地撒了一地。
  曾经在这人身上尝过世上最醉人的甘甜,也曾为其受过三界最严酷的惩罚,是他手把手教我写字,教我做人的道理,却也是他让我尝到了世上最悲的苦,最刺心的痛。
  跳入忘川前回头将我所有暴戾,所有同归于尽的念头都锁在了那一眼里,从此生命尽剩死寂,活着的每一天日日受煎熬。
  可他现在就在这里
  “我要他,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始帝→先皇→当今。

  ☆、第 5 章

  林絮做了一些零散的,光怪陆离的梦,画面有些模糊不清,细索声响时而尽在咫尺,又时而远在天边。
  他像是看到了自己几年后的模样,在山间泡温泉,一只探头探脑的小白狐叼走了他的衣物跑得飞快。
  又像是看到了刚才那只狐狸咬着他的肩膀咕噜咕噜的喝着血死活不撒口,被他一掌拍飞到墙上,颤颤巍巍的立在墙角装可怜。
  这狐狸似是黏他黏的很,风里来雨里去都赶不走,因他一句玩笑话还丧权辱国的变成人形,就为了能跟着他,勉强的叫他义父,满脸不情不愿。圆圆的脸像个气鼓鼓地小包子。
  他看到自己抱起小狐狸坐于木椅上,带着他的手握着笔教他写仁义礼智信,给他讲前朝的盛衰荣辱,讲为人之道,讲厚德载物。也看到小狐狸喜欢跑到书架上偷看他的藏书,指着古卷问他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梦里的自己故意使坏,凭着自己兵营里练出的千杯不醉,灌了近一桶的米酒,再割破点口子诱惑小狐狸。那小东西没什么骨气就着了他的道,没喝几口就睡得东倒西歪,足足三天都不醒。
  只是后来看到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狐狸好像发了狂,从房里急奔而出,满眼血红,咬死一队刺客打扮的人,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院子里,血流了一地。
  也是这时数十道天雷裂天劈落,尽数劈在了院子里已经被血染红的狐狸身上,狐狸生生挨着,听着渐渐微弱的哀鸣他分不清是梦里的那个人还是做着梦的这个他在心如刀绞。
  他看着梦里的自己像是身受重伤,一步一步的爬向已然无知觉的狐狸旁边,抱起它贴紧胸口,放声恸哭。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画面一转又到了一个边塞山道,杀声遍野,他的将士已大半战死,他护着狐狸在的那匹马车冲出重围,让右翼长带着狐狸从小路先逃他断后。
  再后来…再后来就没有了…
  周围像是阴曹地府般的冷,一切画面往后退去,只剩那只小狐狸的嬉笑怒骂逐渐清晰,直到那张脸逐渐地变成了今天在学堂里睁眼那一刹那看到的脸,裕成王。
  他浑身一震,醒了。
  林絮啊林絮,你可真是魔怔了!接触了些人,做梦都不老实了,他暗自懊恼。
  睁开眼之后突然看到刘叔那张老泪纵横的脸他都觉得温暖。
  “醒了?小主子醒了,哎呦你可真是吓坏老奴了,哎呦…”
  他后面就没留心听刘叔还说了什么了,他所有刚回来的神智全部都洒在了床边站着的那个一言不发的人身上。
  林怀易。
  他看了林怀易片刻,想找出这身穿锦服的王爷与他梦里那只狐狸的任何相像来。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注视着对方,谁也不先开口说话,目光里将对方一寸一寸的打量着,一点一点的留在心里。
  林絮余光看到不明就里杵在那儿的刘叔,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开口说道:“是王爷将我带回府的吧,我近来身体不好,麻烦到王爷了,实在惭愧。如若不嫌弃,我让刘叔准备点薄礼给王爷吧,不是什么太贵重的,都是些家中特产,一份心意,望王爷收下。”
  “嗯,无妨,顺手帮忙而已。林公子既然已经醒了,那本王就先走了。”林怀易言语之时细细地看着林絮。
  “如此快就…哦,好,刘叔,你送送王爷吧。”林絮堪堪咬下自己想要挽留的话。人家是堂堂的大魏王爷,又怎会愿意在这质子府里多逗留呢?
  “哎,王爷这边请。”刘叔应道。
  这两人心怀鬼胎的在有点尴尬的气氛里假装客气着。
  林絮心里一团乱麻:我怎会做如此奇怪的梦?嘶…嘴巴怎么有点痛,是倒地那时磕到了吗?他这就走了吗?他…原来真是就顺手帮了我一下啊。应该要留他一起用膳的,不然岂不是显得质子府无礼?不懂报恩?
  林怀易内心也像是百鸟争鸣:啊,不小心太用力了他嘴巴都肿了…他会不会发现啊…被发现了怎么办,说他自己磕的吗?唉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看他的样子她好像没发现?啊…怎么没发现呢?都肿了诶…
  唉还是别发现吧,不,还是发现吧…
  林怀易就这么内心叽叽喳喳的被领出了房间,连刚该说的话都忘记说了。
  走出里房来到书房,刚刚还老泪纵横一脸关切的老管家关上门转身向林怀易跪下,磕了三个头。用力之大额头都见了血。
  郑重道:“老奴这第一个头,是替娘娘磕的,谢当年林将军的相护之恩,使得我等护送娘娘一路平安地到姑师,躲过了多次追杀。
  这第二个响头,是姑师国国民磕的,谢王爷这十几年来守在京城运作,替姑师守住了这一隅天地,不遭中原忌惮,也免于西域铁骑踏入。”
  这第三个响头,是替小主人磕的,为自从跨入京城后,王爷为我们除掉的大大小小的眼线与刺探,只是接下去形势险峻,老奴在这里恳求王爷再多费心!
  说完又要往地上磕头,被林怀易一把扶起。
  如此大礼林怀易自觉受之有愧。
  当初林家小妹被送往西域和亲时他与林易清尚未相熟,各中细枝末节他自然也不清楚。
  而姑师国,是他硬闯地府,逆天改命将啊絮哥哥换了身份后,无论如何都要护下的。
  况且如今姑师与大魏交好,皇上为了加强在边境的盟友力量,目前更是不会伤害两国关系。
  但如今朝中风谲云诡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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