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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道长-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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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管怎样,那小蛇还是在的。这么一想,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下来。
  红芍今日起得早,正撞见那孩子从屋内出来,连忙紧张地行了个礼,往边上让了让。那孩子从她身边走过,红芍偷眼去瞧,见他脸色虽淡淡的,却带着一点轻快之意,显然是心情极好。
  红芍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从她来这处也有好几年了,上一次从这孩子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还是几年前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小狗时。
  那时她刚入府中,什么都还不晓得。她爹用三两银子将她卖给了苍家,做了一个粗使丫头,稀里糊涂地便被指派到了这里。
  这处小院地处偏僻,人丁稀少,与苍家其他院子比起来,凄清了不知多少倍。她心中奇怪,时间一久,听到了其他仆人的议论,才知道这里的仆人婢女,不是同她一样贱卖进来的,就是犯了错打发到这里的。来这里的,大都不是自愿的。红芍记得当时自己不知就里,问“为什么”时,那婢女眼皮一掀,冷笑:“你若嫌自己命长,就在这里待着罢!”后来,那婢女生了病,无声无息地被接走了。后来,碧珠来了,再后来,碧珠也被蛇咬了。
  她来了府中三年,偏院里奴仆来来去去换了几波,唯有她什么事也没有,大概是穷人家的孩子,天生命硬。
  她也就在这里待了下来,每天不过侍候那躺在床上的夫人。夫人是个温柔心善的人,从来不摆什么架子,也不曾有过一句重话,只是时不时便会在无人时流泪。
  夫人有个小少爷,每隔几天才来探望一眼母亲,两人虽住一处院中,却不能时时见面,寻常母子间的血脉亲情,他们却无法享有。
  后来当她明白缘由,也就懂了这眼泪,心里无端地觉得难过。
  那孩子来见自己的母亲,夫人便将她打发走。她懂得夫人的心思,是怕她同这孩子有了接触,害到了她。
  好几次,她见到这孩子,永远是一个人。他那么小的一个人,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孤独。
  有一天,院子里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只小狗,她远远地看到,那孩子迟疑了许久,到底没能抗拒的了,拿了一点吃食去逗它。
  小狗很活泼,眼睛水汪汪的,鼻子湿漉漉的,喜欢绕着人前后左右地扑腾,那孩子常被它逗笑。如同任何他这个年纪的孩童一样的笑。
  那段时间,院子里再无原先的沉闷,多了几分生气。
  然而那小狗到底没能留住。
  那孩子脸上的笑就此戛然而止。
  从此,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这院中再养什么活物,那孩子也比先前更加的沉默孤僻。
  如今再从他脸上见到那堪称得上愉快的神情,倒让她吃了一惊。
  院中的一角,紫麟和苍鹤琴站在一处,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昨夜紫麟问这道士接下来如何,那道士只回了他一个字:“等。”
  等什么?等到什么时候?那道士却都没说。
  紫麟同这道士用了一张隐身符,一路跟着这孩子。看着他跟平常一样,先是看了会儿书,自己做了功课,接着又按照母亲的叮嘱打了坐。
  紫麟笑道:“你这么小就知道以后要做道士么?”
  苍鹤琴眉心一动,却没有答他。那蛇妖问他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没有回答,非是故意不说,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自他修了无情道后,先前的记忆隐隐绰绰,有许多早已遗忘,甚至连颜氏的面容他都已不记得了。他也顺应道心,再没去细想。如今望着眼前的画面,心中也不由疑惑,这真是幼年的他?他幼时是这么度过每一天的么?
  然而他记忆中仍依稀记得自己是被师父玉清子于涯山脚下捡回去的。玉清子后来还笑称那一日他算到自己会多添个徒儿,于是下得山来,果不其然,连山脚都没出,就白捡到一个好徒儿。
  至于他是怎么出了苍家,又是怎么到涯山的,却是没有什么记忆了。
  那蛇妖却不管他,一路跟着小苍潜,望望那孩子,又望望他,嘴中“啧啧”有声。
  小苍潜年纪虽小,说话做事却一板一眼的。此时坐在桌前,一个人自语道:“阿母说,到我八岁,就有人来接我去修道,是不是你呢?阿母说修道的人本事很大,也不会忌我这样的命格,如果真是你,你能不能帮我把阿母的病治好?”
  “道士,真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紫麟眉毛微挑,笑吟吟道。
  苍鹤琴冷冷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紫麟一笑,再度转过头去,脸上的笑却淡去。他虽同这道士调笑,不知怎么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果不其然,到了夜间,宅院里忽然喧嚣起来,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那火不知从何处起的,不过短短片刻,火浪便席卷而来,其时又有狂风大作,风助火势,将大半个苍府都卷入火势之中。整个府中,随处可见奔走哭嚎的人,一片混乱。
  紫麟目瞪口呆,这火仿佛便是为了覆灭苍家一般,迅猛至极,毫不留情地席卷了一切,偌大家业,便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休说他此时身无法力,就是法力还在,恐怕也止不了这场火来。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所在的这处小院极为偏僻,一时半会儿倒还不曾有危险,只是火势之大,他们远远站在这边,都能感觉空气焦灼烫人,皮肤隐隐作痛。
  此时这院中的人纷纷被惊醒,尽皆跑出屋来,同样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吱呀”一声。紫麟闻声回头望去,那孩子也出了门来,呆呆地望向院外,熊熊大火,将他白‘皙的脸庞映得通红。
  正待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婢女红芍哭叫道:“来人!快来人!夫人不好了……”
  那孩子起先像是没听明白,待回过神来,打了一个冷战,立刻拔腿跑向颜氏的屋子。
  紫麟一看,也顾不得看那场大火,跟着跑了进去。
  此时颜氏双目紧闭,面色蜡黄,唇色青白,紫麟一眼便看出她已到弥留之际。先前见她便知道已是寿命无多,未想到竟这么快……
  “阿母!阿母!”小苍潜扑在床边,什么也顾不上了,伸手将自己母亲的手紧紧拽住,呜咽着唤她,眼泪已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
  他平日里都是冷冷淡淡的,没有什么神情,如今失声恸哭,纵使是铁石心肠的人闻见,心下也会动容,更别提跟着这孩子一段时间的小蛇。
  紫麟眼眶也倏然红了,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胳膊就被那道士拽住,他愕然回头,却见那道士一脸冷肃,朝他缓缓摇了摇头。
  “道士!”小蛇眉头一竖,“这、这可是你……”
  “此为软烟红尘障的境内,并非真实之事。”那道士淡淡道。
  那孩子一声一声地哭着,不住地唤他的娘亲。紫麟一声一声地听着,只觉得心都缩成了一团,惶惑地望着那孩子,又望向道士。
  苍鹤琴定定地望着他,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动容,看向那孩子的眼神仿佛是望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哪怕眼前的一切都非真实,可那孩子依然承受着丧亲之痛,难道对这孩子来说,这一份痛苦也是假的吗?更别提这孩子与他之间那非同一般的关系,他竟也能面不改色。
  紫麟将手从道士手中挣开,叹道:“你的心,真是硬。”这就是所谓的无情道吗?无情无爱,无喜无怒,他第一次这么透彻深刻地体会到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心底突然漫过一点寒意,让人不由得战栗了一下。
  “你我既无法力,又无丹药,如何能救她?”
  那道士一句话,便将他定在了原地。是呀,他纵使有心,又能如何。他除了待在这儿,陪着那孩子一同难过,帮不上一丁点的忙。
  “潜儿啊……”颜氏眼睛微睁,瞳孔茫然而缓慢地转动,像在找寻什么似的,那孩子连忙将脸凑上,湿漉漉的泪痕沾湿了母亲的手。
  “阿母,我在。”
  “再等等……再等等……有人接了你去……”那声音气若游丝,仿佛从嘴边溢出来的一丝气儿,听不分明,“去了……别再回来了……”
  “阿母,我不走。”苍潜哽咽,将脸紧紧贴在母亲手背上,“你也别走。”
  颜氏嘴角动了动,良久才叹道:“阿母对不起……你……没让你过上……一天……开心……日子……”那叹息声轻得如一缕烟,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苍潜呆呆地望着颜氏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瞳,咬紧牙关,猛地从床边冲向外头,向那片火海奔去。苍府客房有大夫住着,若能请到大夫,阿母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救!
  夜色中人影重重,哭声四起。一眼望去皆是衣衫不整,狼狈奔走的人,纵使紫麟和苍鹤琴隐去了身形,仍追得艰难。眼看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四散的人群中,紫麟咬唇,倏然化作了原形,迅速地在人群中游走。
  头顶脚步杂乱,紫麟紧张地在其中穿梭,忽然痛“嘶”了一声,猛地蜷了起来,尾巴尖一阵剧痛,却是被哪个不开眼的给踩到了。它猛地一挣,顾不上其他,一路循着苍潜留下的味道,忍痛朝前游去。
  堪堪游到一处池边,便听到一句怒喝:“煞星!”紧接着水花翻涌,一人已被一脚踹入池中。
  小蛇猛地竖起身子,紧盯着池面,水中拼命挣扎着的正是苍潜。
  “养他八载,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境地!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早知便将他闷死在襁褓中!”那中年文士声泪俱下,嘶声泣道。
  紫麟望着那张狰狞的脸,他认得这人,苍潜名义上的生父,苍府的主人。这个平日里面容温和,举止儒雅之人,竟也能露出这般丑陋狰狞的面目。如今竟把这一切都不幸都归罪于一个稚弱的孩子身上。
  心中一股怒气涌出,蛇信舔过尖牙,有一种咬上一口的冲动。
  “别冲动。”苍鹤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紫麟身子一轻,已被这道士握在掌中。
  “道士,你干嘛?”
  “忘了我先前的叮嘱?别惹下因果。”
  小蛇恨恨地转过头,望向池面,那孩子的挣扎已逐渐减弱,正慢慢地沉入水中。
  “道士,你小时候怎么不会游泳!”紫麟一惊,正要向前窜去,那道士五指握紧,将他锁在掌中。
  苍鹤琴冷眼望着那孩子慢慢地停止挣扎,被水吞没了头顶,神色冷凝如冰。
  眼见那孩子已望不见身影,池面恢复了平静,紫麟吼道:“你还在犹豫什么!他死了你也活不了!”狠狠地咬了苍鹤琴指尖一口。
  苍鹤琴只觉得心中一悸,手指不由自主地一松,那蛇已挣脱开来,一头扎入水中。
  紫麟救人心切,未见着苍鹤琴脸上那一抹恍惚神色,便急急忙忙入了水,这一片水池水面开阔,如他这般细小身形实难搜寻。
  那岸边之人原先都怔怔地望着池面,忽然见到池水翻腾如沸,心中正惴惴,忽然一条腰身粗般的巨蟒破水而出,口中叼着那被踹入水中的孩子。
  “妖、妖怪啊——”人群中骤然爆发出一声惊怖万分的尖叫。一时间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那中年文士满脸惊惧,脚下一软,骇得说不出话来。
  忽听一个冷如冰霜刀剑的声音传来:“八年之约已到,人我带走了。”
  一阵光摇影动,那八年前的道士不知何时已至,那容貌、那装扮一如初见,此时伸手一招,那巨蟒便化作一条小蛇入了他的袖中。巨蟒口中的孩子便落在了他手上。
  “道长。”众人纷纷泣涕,“多谢道长!”
  苍鹤琴漠然道:“自此亲缘尽断,尔等今后如何,与他再无瓜葛。”顿了顿,又道:“颜氏已殁,好生安葬罢。”
  “是是,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哼!”一声冷哼,吓人那些人纷纷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待到一切归为寂静,才有人忐忑地抬起头来,池边已空无一人,只余除了熊熊的火光和“哔驳”的燃烧声。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灭火——”
  

  ☆、第 21 章

  小蛇在袖中闻得那些人泣涕之声,心中郁卒。这道士幼时这般被人嫌弃,竟也忍得。苍鹤琴忍得,他却忍不得,重重地冷哼一声。
  苍鹤琴袖子一抖,给了这蛇一个警告,伸手一抹,又将两人一蛇的身形掩住了,出了苍府,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苍鹤琴将那孩子放在床上,小蛇已从他袖中钻了出来,嚷道:“看看,还活着没?”苍鹤琴微瞥了这蛇一眼,掌下用力,助那孩子将腹中积水排出,淡淡道:“不碍事。”若是平常孩子,落水这般久,必然丢了性命。大概这孩子从小按照颜氏的嘱咐打坐,有了浅浅的根基,比平常孩子身体更为强韧,才捡回了一条命。
  “也是。看你这好好的样子,必然是死不了了。”紫麟嘲道,显然还在为刚才之事生气,若非刚才及时将这孩子救上来,说不定那道士也是受其影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此时尘埃落定,松了一口气,连忙翘起隐隐作痛的尾巴尖,凝神一看,原本墨玉般的细鳞已翻开,露出了红色血肉。
  他是最爱漂亮的,犹爱自己这一身光滑细密的黑鳞,每一片都十分爱惜,如今看到这般惨状,不由得“啊”了一声,心痛得不行。
  “你对他倒是不错。”苍鹤琴语气淡淡的,“伤到了何处?”
  紫麟化作人形,将黑袍下摆掀起,露出了赤足,低头去看。原本雪白的脚面一片青乌,脚趾红肿破皮,渗着血。
  紫麟抽了口气,苍鹤琴问道:“伤到骨头了?”
  忍痛动了动脚趾,还好,只是一点压伤。若在平时,这点小伤随手一个法术便能治愈,只可惜此时两人无半分法力。小蛇心中哀叹,只得像常人一般忍着。
  那孩子呛咳了一阵,迷迷糊糊见到一个少年,正坐在自己身侧,伸手抓住那人凉滑的衣摆,呓语道:“是你么……”
  “咦,你醒了啊!”那少年软媚的声音传来。
  苍鹤琴不置一言,指尖搭上苍潜颈后,轻轻一按,便让他陷入了昏睡。
  “喂你做什么?这可是小时候的你哦!”紫麟紧张道,“你也不怕给他留下阴影。”
  苍鹤琴冷淡道:“幼时如何,我早已不记得了。”
  苍府、颜氏和幼年的他,早已经遗留在他记忆深处,如今翻出来的,也不过是零碎的几个片段,再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一点波澜。
  望向这昏睡的孩子,面上第一次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涉入这孩子的人生了。自他们救下苍潜,“境”内的红尘劫恐怕也开始启动了。却不知,迎接他们的将是什么。
  思及此,神色微冷,既然在劫难逃,若道心坚韧,守住本心,又有何惧!
  “不记得了?”紫麟愕然,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因为修了无情道的缘故吗?”
  “也许吧。”
  “那,你为什么会修无情道?”修无情道者,绝情绝爱,斩断一切凡俗的欲`望。天下大道万千,极少有人愿意走这样一条路。
  “不记得了。”
  “这也不记得了?”紫麟睁大双眼,见那道士神情,不似作伪。
  少年的问话,让苍鹤琴久违地显现出一点恍惚的神色。
  修道百年,岁月倥偬,当初究竟为何走上这一条道,细想起来竟没有一点头绪。然而此道修得愈久,便愈让人六根清净,心平如镜,他也未觉不妥。久而久之,当初选择无情道的原因,于他也不再重要了。
  “把想忘的、不想忘的都忘掉了,就是所谓的无情道吗?”紫麟摇头,“我不懂,这样的道又有什么用?”
  苍鹤琴眼中的恍惚如昙花一现,只一瞬,又回复了惯常的清明,淡淡道:“如我也不能理解,为何你们都想修成人形,做人多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还会引来杀身之祸,甚至雷劫加身,安分做一株植物,一只动物不好么?”
  “这有什么难理解,虽有烦恼,但做人也有做人的乐趣啊!”紫麟道,“毕竟人是万物之灵。”
  道士微微一哂:“只为那些许欢愉?”
  “你弃若敝履,他人却是趋之若鹜。”紫麟哼道,“你且不必操这份心。”似是想到了什么,眼波流转,凑上前去,嘻嘻一笑:“我差点忘了,你又没尝过欢愉的滋味,自是不甚在意了。”
  苍鹤琴伸手一拂,将这轻佻的小蛇推开,斥道:“胡言乱语。”起身。
  小蛇笑得打跌,见那道士推门出去,忙问:“哎,干嘛去?”
  那道士未回他,不一会儿回了来,却是问店家要了伤药。将伤药丢给少年,冷道:“先用着罢,待上了路,我再找些灵草来。”
  紫麟手忙脚乱地接过药,正往伤处敷,闻言一愣:“上路,到哪儿去?”
  “涯山。”
  天青色的帐子……
  苍潜睁开干涩的双眼,一个警醒,猛地坐起身来,四处打量。
  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一条蛇来。那蛇通体墨黑,手指粗细,在他身侧盘成一团,睡得正香,正是先前在他家中盘桓过的那条小蛇。
  苍潜怔怔地望着那条蛇,心猛地一跳,脑中思绪纷乱。时而是落水濒死时那条粗犷的黑蟒,时而迷蒙中所见的那个黑发蜿蜒,绸衣似水的少年,半晌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小黑蛇一下,颤声道:“是你吗?”
  “他累得很,休要扰他。”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嗓音,那声音如同峰顶积雪化出的溪水,凉得侵骨。
  苍潜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罗衣羽冠,神色冷峻的道士,那道士站在那儿,便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冰,一把锋锐的剑,让人心下一寒。
  苍潜望着那道士,冥冥中觉得有一丝熟悉,细想却又肯定从未见过他,一时脸上露出了困惑之色。
  “好啦,我没有大碍,休息了一晚上,也差不多了。”
  苍潜忙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那条小蛇,此时已然醒来,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苍潜惊奇地望着它,那小蛇黑豆一样的眼睛扫了他一眼,声音柔软,带着笑意:“怎么,没见过蛇说话么?”
  那道士却不待他回答,伸手一招,那小蛇便入了其宽大的袖子,抬眼望着他淡淡道:“休息够了,就跟我走吧。”
  “走……去哪儿?”苍潜怔怔问道。
  “涯山。”
  涯山,便是那化外修士修炼之地罢,这道士便是来接自己的么?苍潜咬着唇,没有动弹。
  “怎么,不愿意去?”
  “不是……”小孩儿慌忙道,眼眶渐渐红了,“我想……再看阿母一眼。”
  “颜氏已经死了。”
  苍潜坚持道:“那我再送送她。”
  苍鹤琴不语。
  “再让他送一程,花不了多长时间,真是奇怪,你小时候明明……唔唔唔……”袖中突然传出语声,说到一半却是被迫中止了。
  那道士点了点头道:“好,再给你半日。”
  苍府失火,一片大乱,哪有什么心情再办理丧事,再加上死的是地位尴尬的颜氏,第二日便草草将她葬了。
  目送着颜氏被一坏黄土掩埋,苍潜知道,自此以后他便是孤身一人,再无有一人将他放在心上。他在苍府八年,与颜氏相处时日少之又少,更别说享受过寻常人家那般的母子亲情,但他仍是有母亲的,也享有阿母竭尽所能给予的爱。
  如今最亲最爱他的人终是离他而去了,他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走吧。”那道士转身。
  苍潜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连忙小跑着跟上。
  临都距涯山千余里,一路迢迢,山高水长。小蛇和道士没有术法,便如两个常人,只得带着苍潜一路跋涉。
  苍鹤琴走得快,又从不刻意照拂这孩子,往往走了一段路,发现那孩子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苍鹤琴便停步,待那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跟了上来,又转身就走。
  就这样走走停停,待到了晚间,两人一蛇宿在了破庙里。
  这座破庙蛛网遍布,断壁残垣下青苔点点,显然是久无人烟。荒郊野岭的,无处可去,也只得在这里将就一晚。苍鹤琴这些年来,卧过高床软枕,也曾睡过冷硬石台,更有不眠不休追凶千里的经历,于这些自然是不甚在意。小蛇虽然嫌弃,但再不济也可以钻一钻道士的袖子,见那孩子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跟了进来,心下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这样小小的年纪,心性就已这般坚韧。
  苍鹤琴将那蒲团一移,理出稍稍干净的一块地,便独自打起坐来。他一入这处“境”内便发觉使不出法力,本以为是被软烟红尘障夺去了法力。然而时日一长,发觉事实并非如此,而是全身法力受到了这件法器的压制,运转起来极为滞涩。若再多给他一点时日,也许能提前破开此境,重获自由。
  苍潜见他已然入定,不敢打扰他,自己寻了一处坐下,只觉得浑身关节疼痛,双腿也是肿痛不已,咬牙脱下鞋子,白袜上殷红点点,原来是走出了水泡又磨烂了皮,磨出了血。忍着痛褪了袜子,将喝剩的凉水倒了上去,算是作了冲洗。
  小蛇沿着道士袖子钻了出来,见状叹了口气,若是他和道士法力未失,怎么会让他受这种苦。
  苍潜撕了内衫袖子,正要作包扎,便听到一声轻响,闻声望去便见一只瓷瓶骨碌碌地滚到了自己脚边。原来是道长养的那条蛇,将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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