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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妃-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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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清幽低低垂眸,复又将幽冥琵琶仔细擦了一遍,她的唇边掠过似笑非笑之意,徐徐问道:“凤炎,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
坐正身,她试着调了调音,陡然一个高音直破云霄,在空中不断回旋着,又突然隐去。
凤炎望着清幽,绿眸中漾出一丝柔和的清波,缓声道:“既然你是东辰国人,就弹一曲《临江月?元宵》,如何?”
清幽一怔,手微微颤抖着。
《临江月?元宵》,是一年多前,东都失守后,民间广为流传的词曲。其情其景,闻者落泪,十分动情感人。
晚风中,她几近纯白的衣衫裙摆被风吹得纠缠在一起,直欲飞卷。
“好!”她低低应道。
只以此曲,送他们最后一程,也当是无怨了。
凤炎默然立起身,眼前的她,素白素白的肌肤,素白素白的长袍,棕红的发丝盈盈及腰,那样沉静的姿态与神情,却让人感觉她全身剩下每一处皆是灵动的、柔婉的,而这种动与静的组合如此奇妙,令人目眩。
然,最美最美的,还是她的一双眼睛,清亮得不沾染任何俗尘的气息。
也许,她本不该卷入这么多的纷繁尘世之中,她也并不适合。
那样漆黑的眼眸,像是最纯粹的黑宝石。只是,此时此刻,仿佛人世间的一切沧桑都在那双眼中一一沉淀,透出超脱于世的空灵。
那一刻,她幽幽抬眸,纯黑的瞳仁中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
他一怔,似在那一刻碰触到了她的灵魂,看至她的心底。他看到了,她心底无处可诉的悲凉;他亦是看到了,她心底迷茫的绝望;他甚至看到了,她心底不寻常的平静与淡然。那是一种,看彻生死的平静与淡然。
那一瞬,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是想自己一起消失在纷扰的凡尘中……
“那我开始了。”她淡淡说着,清润的声音,仿佛泉水般趟过这寸草不生的山崖。
面容静敛,她轻抚琴首。纤长手指在弦上一划,音符就如珠玉般蹦跳了出来,和着瑟瑟风声,像是融为一体,却又清晰可辨。
客路哪知岁序移。忽惊春到小桃枝……
花弄影,月流辉。
分明一觉华胥梦……
回首东风泪满衣……
琴音低沉舒缓、连绵不断,似一江静水东流。时而淋漓尽致,时而音回云霄,似漫天风雨潇潇而下,又似无边秋叶飘飘落地,就好似昔日在秋风中飘摇的东都。
渐渐,琴音滚滚,数声急骤,如银浆乍裂,虾龙狂吼,千帆过江。那一刻,两军对垒,杀声震天,眼前仿佛是东都不幸沦陷,百姓流离失所。而万物凋敝的冬天,终于来临。
琴音更悲,道尽了亡都之苦,百姓之痛。悲观与绝望像湿润的水气般弥漫在他们身周。
终曲,琴音由高亢渐转低回。最后一段,洋洋洒洒,宛如春风拂面,新叶再生,百花含苞待放,生意盅然。即便是垂死挣扎,总犹存一线希望。
家国仇恨,与他们,本是无错的。
错只错在,他们不该,卷入这纷杂的尘世中。
不如,归去……
最后一个琴音渐止,清幽依旧面容平静,只以食指指尖轻轻勾起一根琴弦,拉成极弯极弯的弧度,好似一把金羽弓,正拉满弓弦。此时她全身的内力,皆灌注于指尖。
天籁魔音,举世无双。
弦断音断,尽皆人亡。
此刻,只消她拉断琴弦,他与她,便能一同堕入万恶的地狱之中。是罪也好,是孽也好,自有天断……
“惜惜,不要!”
“惜惜,不要杀他!”
骤然,连着两声凄厉的呼喊,令清幽倏然一惊,耳中轰地一响,直如打了个响雷般,无数细小的虫子嗡嗡在耳边鸣叫着——是他,他怎么来?
风簌簌,夹着他熟悉的气息朝着自己铺卷而来,令她心中更是慌乱无措,原本的平静完全被打破。
突然,她只觉手腕一软一酸,竟是松开了琴弦。因着她的分心,琴弦,并未断。
一刹那,寒光飞过,在无边的霞色中好似最冷的流星,直朝凤炎而去。
几乎是同时,鲜血自凤炎的喉头涌出,尽数喷在她雪白雪白的衣衫之上。那红,艳过莲花的颜色。那血,那血——那滚烫的鲜血,他的血,就这样喷在她的胸前,她的脸上。
伸手去触,一片温热潮湿的黏腻。
不可置信地睁圆双眸,陡然望入凤炎逐渐黯淡的绿眸之中。夕阳映在他身上,周身如镀金边。
这样的场景,她永不会忘记,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欣慰之色。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觉得有银针刺入她的手腕,令她松了琴弦。可是,他若是没有受天籁魔音的控制,又为何要这么做?他为何要死在自己手中……
“不——”凄厉的呼喊声,久久回荡在了寸草不生的崖顶。
凤绝一迭冲至凤炎身边,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绵绵不断地输入真气。只以另一手胡乱地擦拭着凤炎唇边而汨汩而流的鲜血。可是,筋脉全断,即便是神医转世,也是无能为力的。
是她,用幽冥琵琶,用天籁魔音,震断了凤炎的筋脉。
他,亲眼所见……
太过残酷的真相,残酷至让他喘不过气来,体内血液流动速度似停止了一般,他只是怔怔望着清幽,浑身瑟瑟发抖。渐渐,凤绝剧烈喘息起来,如冰火在骨中相煎,内息似一个个漩涡滚过五脏六腑,他猛然转首,漆黑的眸中满是痛恨,大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霞光那么猛烈,那样血红,灼痛了她的头脑。眼中望去,触到那一双焦灼与苦痛的双眼,仿佛一双利剑直直刺入她的心间。
凤炎紧紧握住凤绝的手,微微一笑。
清幽怔怔望着,望着凤炎这突然的笑,只觉那笑异常温暖,她想不到这个时候了他的脸上还会有这样的笑容。
夏日的傍晚,原是这般的冷。凤炎只觉眼前渐渐朦胧,忍着全身剧痛,他一字一字道:“三弟,凤秦国,不能没有铁血黑鹰……祖祖辈辈的训诫,父皇的遗愿……有太多太多……尚未达成,你答应我,你不会再爱她……”
“皇兄……”凤绝眸中皆是痛色。双膝缓缓跪地,底下皆是棱角分明的粗石,扎入衣料中,刺入膝盖,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心中空洞的感觉,像是瞬间失去了所依。他愤然咬破嘴唇,一任腥甜的汁液蔓延在口中齿间,胸膛的血气膨胀到无法抑制。
那一瞬,他并没有看向清幽。
强烈而痛楚的绝望,让他的身体如被狂风吹落枝头的最后一片树叶,不由自主地软下去。
霞色漫天,晚风簌簌中。
他声音若清冷罡风,字字承诺道:“我凤绝,今,对着凤秦国列祖列宗起誓,若是我再爱那个——妖女,愿受万箭穿心!从此堕入地狱,永不超生!”
凤炎似是累了,他缓缓滑下,静静伏在凤绝的肩头,似在点头,又似在摇头。有温热的液体从他英挺的下颌滑落,一滴,又一滴,坠落于黄土之中,洇入,不复可见。好似一朵又一朵缠绵的花,缓缓绽放着。
伸手,自怀中取出一粒药丸。本是雪白的药丸,此刻却沾染了他指尖的鲜红,分外刺目。放入凤绝的手中,凤炎极力舒展着自己因痛楚而扭曲的俊颜。那急促的气息,好似帘卷西风,他叹道:“三弟,往后我不能再陪伴你了。这是……三生忘情盅……吃了它,忘了她,你还是凤秦国那受万人景仰的……左贤王……铁血黑鹰……亦是我凤秦国一统江山的希望……”
他冰冷的指尖,自凤绝手中,一分一分抽离。
此刻夕阳安全坠落,只余最后一抹血红,正衬得黯沉的墨黑,铺天盖地朝他们逼迫而来。
陡然,凤炎用尽全身最后内力,爆出一团白色雾气,强劲的风,将清幽与凤绝一同扫落虎平崖。
凤绝骤然明白过来,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往后踢飞,他下意识地伸手,大喝道:“皇兄,不要!”
可“哧”地一声,他只来得及将凤炎墨绿色的袍子扯下一角,转瞬便飞出崖口,飞向半空,直向崖下倒飞而去。
清幽亦是被凤炎震落山崖,眼中所见最后的景象,是他静默立于崖上,墨绿色的眼眸注视着自己,好像对自己笑了一笑。
天,瞬间黑暗,不复光明。
“轰”地一声,山云,随之颤了一颤。
随着一声巨响吗,一团似蘑菇般的火云,在虎平崖上缓缓绽放,如同地狱之花,盛开在了最美的山顶。
碎石,漫天而飞;热浪,滚滚而来。
“不要!不要!”凤绝凄厉大喊着。
凤炎!不要,不要引爆雷火,不要灰飞烟灭……不要连尸骨都无……
不要……不要……
可惜,被热浪席卷拍下,他无法运起真气朝上去,只得急速下坠着,下坠着。崖上的一切转瞬不见,他却只得不断地从那云端坠落。岩石,树枝,在他身侧刮过,却是飞速上升着。
那一刻,清幽闭上双眸。崖虽高万丈,她有绝世武功在身,可以轻而易举地平缓落地。可此时此刻,她只想,粉身碎骨!她只想,就此解脱,所有的情,所有的恨,都随之烟消云散。
风,簌簌在耳畔回响,呼啸着,阴森地好似来自地狱的召唤。
夜色,迅速在大地中蔓延。
此时此刻,她在风中急速向下坠落,在风中旋转,只觉,心内一片平静。
落势太快,纷乱的碎石跟着她一起落下,沉闷的暗夜中,就像漫天星辰如雨般落下……
然,就快落地之时,就在她期待解脱之时,一缕极细极细的丝线,一圈一圈地缠绕住她,倏地将她在寒风中拉住。睁眸的瞬间,她瞧清楚了,自己不过离地一尺而已。
是天丝,是天丝紧紧缠住了她,阻止了她的坠落。天丝,又倏地放开,清幽堪堪着落,挣扎着怕起来。
抬头,却望入他痛苦的双眸中。心,如同有千把利刃在同时绞割,偏又无力反抗,只能任它血肉模糊,痛入五脏六腑。
双手一松,怀中,幽冥琵琶,“锵”地一声落地,震出哀凉的弦音。
“你杀了我吧。”她静静说着,突然上前一步,抽出他腰间的长剑,双手捧于手心,奉于他面前。
凤绝面无表情,他缓缓取过清幽手中的长剑,剑尖抵住她的胸前。
崖下,坠入一片可怕的寂静,只听到山风劲吹,树叶轻舞。
她婉约的面容,无一丝波澜,亦无一丝害怕,有的,只是等待死亡的沉静。
静寂如水。
落地时始知今夜的天,竟是格外的闷热,不似山顶的清凉。而山间的雨,往往是突然而至的。
骤然,一个响雷滚过,闷热的天气被一场罕见的雷雨打破。如鞭的暴雨‘哗哗’抽起,在地上激起阵阵迷蒙的白雾,无数水泡在浑浊的水潭里浮起五彩浊光,旋即被新的雨水打破沉灭。
长剑,随着滚雷震动,掉落于地……
突然站直身,凤绝双拳紧握,仰天长啸,啸声中饱含悲愤,如静夜中初起的狂风,卷过山野,卷起层层风涛,啸声过处,似是有风雨交加,雷电齐鸣,似与他啸声应和,是为凤炎的死哀鸣悲泣。
雨,越下越大,将他们的衣衫尽数打湿。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错了……爱上你,是我错了!可我究竟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凤绝突然上前,揪住她,狠命地摇晃着,切齿的声音在漫天风雨瑟瑟发颤。伸手,扼住她纤细的喉咙,只消轻轻一下,便能拧断她的脖子,却始终下不了手。
清幽脸上已分不清什么是泪水,什么是雨水,心痛至无法言语,眼前一片模糊。她的声音里,尽是软弱的乞求,“你杀了我吧,好不好?”
凤绝陡然松开了她,踉跄两步。
雨水淋湿了他是全身,却浇不灭他心头那一团痛苦之火。他只觉自己就要崩溃,就要坠入无底的深渊,电闪雷鸣间,他颤着手,自怀中取出凤炎给他的三生忘情盅……
真的,要忘了她么?
那一瞬,他仿佛看见大婚的晚上,凤冠霞帔之下,她清丽的容颜,炫丽的红色,瞬间照亮了怡园。
他怎能忘记,她雪白如玉的肌肤,是如何在他身下一寸一寸绽放。他怎能忘记,那般美好蚀骨的快感,几乎将他的灵魂都飘扬至天边。他又怎能忘记,她无情地刺入那一刀。
云端与地狱,她令他一同坠落。
鲜血与疼痛,都化作他生命的一部分。
他如何能忘?他不想忘,也不舍忘……
清幽定定注视着他手中的三生忘情盅,眸中划过一抹哀凉之色,如果可以忘了一切,该有多好。他不杀她,他始终不肯杀了她。可她,也不知要靠什么去支撑着,即便活下去,也只是生不如死。
突然,她只觉喉间一滑,竟是一枚冰凉的药丸滑入腹中。那样清凉的感觉,瞬间游走全身,奇迹般地将她体内所有的纷繁杂乱一一平复。心绪,渐渐平静。
才惊觉,他竟然,将三生忘情盅给她服下。
凤绝默然低首,凝望着雨水溅起的地面,几乎凝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墨黑的长发间,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
出乎意料的是,他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只余冰冷的声音,在风雨雷电中,清晰想起:
“白清幽”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那一刻,她明白,他不肯再叫她惜惜了。
“你走吧,忘记了过去,这世间便再也没有惜惜了。我心中的惜惜,已经死了。”
“而你,只是白清幽……”
“天涯海角,任你去哪,都与我再无关。我不会再爱你。即便日后你我……相见,亦如相忘……”
强烈的蓝紫色的电光,直劈而下,将他们彼此骤然隔开。
有轰然的雷滚过深重黑暗的天际,轰得耳根发麻。
相见,亦如相忘。
这一刻,清幽只觉脑中愈来愈静,而那是一种可怕的安静。好似有一股力量,正将她的记忆,缓缓抽离,一点点地剥去。只觉,眼前越来越模糊。
真的忘了,就是一种解脱么?
其实,跌落崖下的时候,她瞬间就想明白了。凤炎,已经替他们选了一条最好的路。没有什么,比凤炎给他们选择的更好了。
可如今,他却将唯一的三生忘情盅给了她。
突然,她转身,飞快跑向自己来时的地方,寻到自己的马,轻身一纵,飞奔离去。
凤绝缓缓闭眸,复又睁开,他俯身捡起她先前掉落的琵琶,黑白琴身,本是沾满了泥泞,此刻却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望着她的背景远去,这一次,他没有去追……
*
大雨哗哗如注,仿佛鞭子抽在身上,一记又一记,狠狠地疼。雨水迷雾了她的眼睛,打散了她的长发,风雨阻绊了她的脚步,有焦雷轰倒了树顶的枝条,几乎砸到了她。
她浑不在意,只拼命地纵马奔驰。
离得越远越好,趁着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丧失,能离开多远便是多远,再不回来……
夜色,一分浓过一分。
一路狂奔。
大雨不断地将她浇透,雨水,有着清冷而萧疏的意味,可却并不能令她的头脑清醒,脑中渐渐模糊,越来越模糊……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是黑夜还是白昼,更不知身在何方,直至精疲力竭。
终,脑中一片空白。她自马上跌下,最后一缕意识烟消云散,旋即陷入一片茫茫黑暗……忘了罢,都忘了罢,还是全部忘了好……
可,怕只怕,天涯绝路有尽时,树欲静,风却不止。
黄沙落满地 第一章 今后的路
清幽一步一步后退着,脑中茫然,分不清此时究竟是痛心,还是心痛。
难耐情欲游走全身。燥热的感觉一阵阵的侵袭而来,体内的真气又开始四处乱窜,如同万千蚁虫在身上不断啃咬般。若不是她内功尚好,只怕早已是崩溃。
“砰!砰!砰!”连着声响,王府中,也不知是谁在燃放烟花?似是为新罗国三皇子的到访,添上一分隆重的喜气,亦是打破了一室的胶凝。
她转首,透过精致的棱窗,隐约可见殿外万花齐放,五彩斑斓。红红绿绿的火光,一阵阵的投映入飞龙阁中,尽数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公主!”
一声急喝,在身后突然响起。来人竟是金铃,只见金铃怀中抱着幽冥琵琶,直闯入殿中,她一脸焦切之色,令门外的侍卫们立即警觉起来,握刀待命。
“公主,你看,我找到了幽冥琵琶!我们快走!”金铃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袱,似还有清幽的宝剑。她飞身来到清幽身边,一臂拉住正在发愣的清幽,便朝后拽去。虽然,此前公主让她和银月一起走,但她是决计不会走的。她一定要将公主救出去,所以,送走了银月,她又转道回来了。
“等等。”清幽轻运内力,震开金铃的钳制。自金铃手中接过幽冥琵琶,转眸冷视着她,清幽薄怒道:“金玲玲,怎样,你还要执意违令么?还不快走!”
金铃一愣,美眸圆睁。金玲玲!公主她竟然叫自己金玲玲!难道说?公主恢复记忆了?不及多想,她在清幽冷眸逼视下,怏怏纵身离去。不过,既然公主恢复记忆了,又有幽冥琵琶保护公主,她当放心了。
望着金铃瞬间消失在夜色中,清幽的容色沉静如一泊清水,她寻了张圆凳独自坐下。
抬头,望了望他的眸底,依旧是一片沉寂的深邃,找不到丝毫昔日的温情。凤绝他,终于学会了冷心冷情。自己应该庆幸么?她自嘲地笑了笑,缓缓开口道:“王爷,容我为你弹首曲子再跟皇甫殿下走吧,毕竟,我们夫妻一场。”
她的手,安静垂落在弦上,端正坐好。
任那汹涌情潮一遍又一遍地淹没自己,难耐又难熬。
双手熟练一挥,清亮圆润的音色便从指尖滑出,曲中已是有了三分真切的思念。
这是当初他第一次寻自己来到得月楼中时,她所弹奏的曲子。她记得很清楚,当那袭英挺的侧影在二楼雅间中一闪时,她便已经注意到了。他俊朗的气魄,好似一卷气吞山河的画卷,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如此?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有一名客人,花了一锭银子,点了这曲《相思怨》。不同的是,上次她收人银两弹奏给众人听,此次她却是弹给他一人听。
体内情欲奔腾难耐,令她指尖微颤。咬牙忍住。琵琶声声直如大珠小珠泻入玉盘中,清脆婉转,曲中力道亦是平和,缠绵情丝似是诉说心曲。
那一刻,时光仿佛回到了秋雨潇潇落下,他温柔地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刻,时光仿佛回到了满天萤火虫围绕在他们身周,朝着那九天银河飞去。他柔和一笑,防若那三月春柳轻抚,“你说要天上的星星……”
江山多娇,英雄逐鹿,与他,本没有错。而自己,又是何时与这美丽河山一同沦陷的呢?答案,她自己恐怕也不知道。
琴音更低,轻微渺茫的音色似一种若有若无的缠绵,悠悠隐隐,分外动人。这一曲,刻骨之情,情丝早已远在原曲十倍之上了。
清幽凝思弹奏,有太多的过往,有太多的难言,无法诉说,尽数隐在此曲中了。音色悠长,一时间连月光都徘徊掩映,不忍离去。
皇甫昭始终冰冷的眸子,渐渐有了一丝松动。他不知,面前的两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纠葛。看似无情的凤绝,看似有情的王妃。敌国的王爷,敌国的公主,又能演绎出什么样的纠葛?,面前的女子,虽称不上绝美,却清丽静雅。眸中一分坚毅更是令人钦佩。
此刻,曲中绵绵之意,即便是身作旁人的他,听来都有一分感动。她,是以一曲琵琶倾诉她的绵绵情意么?还是,她始终无法开口的情意么?
皇甫昭凝眸,冷冷注视。他不知这两人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他只知,谁也不能阻止他的宏图大业。他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可以利用的人!
清幽静静弹奏,指尖缠绵流转,仿佛几百个日日夜夜,皆化作了琵琶中的婉转,只在她的手中,徐徐舒展出来。却渐渐止住,不复能闻。
一曲绵落,皇甫昭站起身来,双掌连击,赞道:“弹得好曲!这是本殿下听过的最好的曲子了。”他大步走向清幽,一臂将她拉近自己身侧,拱手道:“多谢王爷大量,此女子本皇子颇为喜(fsktxt…提供下载)欢,这就带走了。”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地上,是淡淡昏黄的影子。
凤绝的神情有些惘然的萧索,他望着满地月影,终勉强笑道:“三皇子,开渠建坝之事,就这么说定了!至于她……”他望了望身侧艳丽的姬玉蝶,“本王就不客气,收做侍妾了。”
大掌一挥,他冷声道:“散席!”
那一刻,清幽心中一恸,眼中不觉一酸。扬一扬头,再扬一扬,生生把泪水逼回眼眶中去,方才维持出一个淡淡的勉强的笑容,咬唇道:“再见!”
身后,皇甫昭已是拉她离去。骤然,她指尖自琵琶琴弦轻轻一划,尖锐的破音响起。虽只是一下,却令人心中陡然一沉,沉到发颤。
皇甫昭立住,他有瞬间的错愕,那样的声音,为何听起来竟是令自己有片息的内息凝滞。
然,这样的破音,凤绝却是听懂了。他湛黑的双眸陡然一亮,直直凝视着她,眸中复杂之色滑溢。天籁魔音,她是以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已经想起了一切。
他的手,僵硬的扶上茶几,几乎不能立稳。终,冷硬转身离去,不再看她。
风簌簌,不知何时,她已被皇甫昭带出了飞龙阁。
灯火通明,无数明灯闪耀如星子璀璨,只一味刺眼。月光森森落在她的身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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