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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_sinto-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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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一峰伸出手却又踟蹰了,最终还是把邹依漓抱在了怀里,用一副傻不拉叽的笑着才会发出来的蠢笨的声音对她说:“傻瓜,所谓清静,便不是这一处了。”
  邹依漓闭眼,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了下来。
  她知道焦一峰的答复了。
  她紧紧地拥抱着这个庞大的身躯,可再庞大,她却像拽着一根细线,风一吹就要散去。她稳了稳声音:“答应我,好好的。”
  良久,她听见一声:
  “好好的……”
  她泣不成声。
  “主人正在接客,还请这位客人稍作等待。”
  易墨再次审视眼前的这个男人,同第一次相见相差无二,只是抱剑由双手变为了单手。
  邹依漓夜晚不惜下跪请求易墨,凉云盛又一次为焦一峰不怕死的精神捏了一汗,噬心蛊的疼痛也不顾了,拉着易墨的衣角,便捋平了声音求他:“救他。”于是他这才天还没亮就赶来。
  易墨看着刘东竹空荡荡的衣袖,问他:“你为何忠于他?”
  刘东竹不语。
  易墨便不慌不忙地说:“你是山中灵物,他是穷凶极恶的狼,心狠手辣,为人斥之,无人不想斩之而后快。他伤你,辱你,你甘愿为人之下?”
  刘东竹的剑很快便架在易墨的脖子上,他的眼神犹如剑上的锋芒,宛若他的身后肩并着的是不容亵渎的神灵。他一字一句地说:“他于他人眼里如何我不管。他是我的主人,纵使丧尽天良,人人诛之,他救了我,他便是我的英雄。”伤我,辱我,手狠,心硬,容忍,关心,不愿藏的,他不在意,不愿说的,他早已看清。
  “而你……”他的剑毫不犹豫地切进易墨的皮肤里,“不容许说他半句!”
  易墨用手轻轻拂开脖颈旁的一片冰凉,淡淡地道:“让开。”
  铜剑带着狠历的风,闪着凄寒的白光向易墨刺来。
  易墨微微侧身,地上的黑影如墨般袭向刘东竹脚边,然后猛地腾空而起,跃向刘东竹的头部。
  刘东竹转身收剑,刀身挡住黑影,发出沉闷的响声。黑影被刀击散,往后又凝聚成一股,以更快的速度像刘东竹砸来。
  刘东竹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开黑影,翠竹从四面八方猛然迭起,刺向包围住他的黑影。
  易墨倾身向前,闪至刘东竹面前。
  刘东竹猝不及防地砍向易墨,易墨身影一闪,只剩绰约的黑影闪烁。
  刘东竹的后颈被人一击,身子发麻,向前跌去。黑影化成三股,猛烈地冲击着刘东竹的身体。刘东竹喉头一甜,身上大大小小的疼痛把他击飞,跌跌撞撞地滚在尖锐的碎石上,铜剑撞失了手。他的衣衫被划开,渗出腥甜的血渍,重重地咳嗽,一只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易墨拾起刘东竹的铜剑,步履缓慢地走向刘东竹,把剑架在他的脖子旁。
  刘东竹仰着头,却坐得笔直,啐了一口血,眼神笃笃地瞪着易墨:“不让。”
  易墨轻笑一声:“找死。”却是手腕一拧,扔开了铜剑,嫌弃地用手帕擦了擦手,“你不关心你的主人了?”
  刘东竹听罢脸色一沉,似是察觉到什么,咬牙皱眉,心一横,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易墨也无暇顾及,直直地奔进洞穴里。
  焦一峰腿脚不由自己地往后退差点倒在地上。他后背的伤完全裂开了,仿佛虫蚁用剧毒的针刺他。
  薛亦鸫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他依然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抹毒的银针却刺进了他的肉里。
  焦一峰看着薛亦鸫强颜欢笑,黑得一塌糊涂的脸,不禁失声大笑。
  他第一次知道凉云盛的暗器竟然这么有用。
  “区区狼王,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硬竹带着疾风刺向焦一峰。焦一峰慌忙地往后跃,腰身被竹尖刺中。
  刘东竹一身狼狈地跃向薛亦鸫,却被焦一峰一枪拦下。焦一峰红枪又要刺来,刘东竹却只顾奔向薛亦鸫,一只脚被刺中,发出闷哼。眼看焦一峰下一枪又要刺来,一阵萧瑟的风刮过,被刺中的人一声不吭,表情满是不悦:“准你伤他了?”
  薛亦鸫拔出刺入右臂的长/枪,连带着焦一峰甩了出去,摔出沉重的响声。
  “主人!”刘东竹望着薛亦鸫站起来的双腿,担心地吼出声来。
  薛亦鸫却不顾刘东竹的喊声,昂着头阴沉地疾步走向焦一峰,一脚踩向焦一峰的手腕,废了他的整只右手,勾起他的长/枪,狠历地刺向焦一峰的腿。焦一峰痛地大声惨叫,却边叫边笑。
  刘东竹觉得不对劲,正欲挡在薛亦鸫身前,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大的亮光包裹住了两人,急促的气流从中向外推来,刘东竹睁大了眼。
  殒天雷!
  焦一峰的笑声突兀地响起,没有了豪气,只剩下凄凉,他想抬起手摸一把脸上的血,却发现一只手被废没有知觉,一只手被自己身体里种下的殒天雷炸得面目全非。
  雷光中薛亦鸫惊异地后退,好不狼狈。
  焦一峰被雷光麻痹了身体,嗅到被灼烧的味道,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薛亦鸫的了。
  焦一峰知道,自己是成不了英雄的,不仅成不了英雄,还空有一腔热血,鲁莽之下,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不住。
  大道之上,真正的正人君子又有几个,他是要做谁的英雄?徒有其表的正道吗?
  他其实是知道的,梁晨一生行侠仗义,受人敬仰,最终被那老祖一灭,竟人人不识,人人不认。连所谓信仰也变得不值一提了,英雄这条路,究竟有多难?
  青云宗余孽要他死,探灵门要他死,说到底,他还是得赴死。
  从此一死,天人有别,他怕是,连她的英雄也做不成了吧。
  薛亦鸫整个人从雷光跌出,砸在地上,他的双腿已经毫无知觉,上半身却被身体里游走的雷不断冲击着,修为全废,筋骨尽断,一刻不停往外渗血。
  刘东竹吓得全无血色,几乎是连摔带爬才来到薛亦鸫的身边,他抱起薛亦鸫,不知所措:“主人……主人……主……”
  “别叫了!”薛亦鸫被他叫得心烦,索性一吼,看见刘东竹魂不守舍的样子,却只能别过脸去,“别叫了……”
  “啊,有了,主人,你把我的修为拿去!把我整个人能拿的都拿去!”刘东竹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点清明,把薛亦鸫脸上的血都擦去,把他杂乱的发理干净。
  薛亦鸫却是一个巴掌呼了过去,紧接着就是硬生生的咳嗽,咳出的血溅在刘东竹的脸上。
  薛亦鸫气极了,气得讥笑起来,用不成调的气息断断续续地骂:“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跟狗似的!别叫我主人!我不是你这只低声下气的贱狗的主人!从前不是!今后也不是!”
  “主人……”刘东竹吓得一愣,近乎癫狂地呓语,“主人你说我哪里做得不对,罚我,打我,骂我,把我用来做你补身子的药引,我要你好好的……好好的……”
  薛亦鸫闭住眼不去看刘东竹认真的眼神,他不想看见,也不愿看见。救了你你就舍命报恩,为人之下,受我欺受我辱,你凭什么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我?你有什么资格献出你的一生?
  脚步声和喧哗声从洞口传来。时候到了。
  “你不是要领罚吗?”薛亦鸫笑得薄情,“我叫你守在洞口,你竟然违背我的命令,私自进洞,你……”他把头垂在刘东竹的肩上,整个人倒在刘东竹的怀里,就像一个拥抱。他不稳的气息在刘东竹的耳边响起,“该死。”
  薛亦鸫的手穿过刘东竹的胸膛,指尖上的鲜血往下滴落:“你的恩报了。”
  从此,你便是你,我便是我,无主仆之分,互不相欠,毫无瓜葛。
  刘东竹静静地感受着胸口的疼痛,他似乎知道薛亦鸫在想什么,缓缓地伸出了手,把薛亦鸫真正地拥在了怀里,用最后的力气说:
  “不,我的心被你拿走了……你走了,不还给我……我就……就……活不了……”
  最后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搭在薛亦鸫身上的手软弱得无力,没有温度的身体没有倒下去,而是依旧靠着他,安详得仿佛睡着了。
  随后,探灵门的人赶到,把薛亦鸫围在一个圈里。
  薛亦鸫看了看角落里的一处黑影,把刘东竹安放在地上,解下他手上的红绸,他的身躯很快便化成无数粒光点散去。
  薛亦鸫默默地注视着刘东竹的脸旁,直到他化为乌有,才冷笑一声:
  “走吧。”
  

  ☆、令无性

  “你可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呢。”令无性站在一片葱绿之间,笑着抱怨。说罢,他垂眸摸了摸身旁一株灌木的叶子,娇艳欲滴,光滑细腻,显然是收到非凡灵气的栽培,“果然如你所料,它的血能打开幻境的门。亏我找了那么多次,原来还缺个钥匙。”
  “哎呀,不要这么盯着我嘛,多不好意思的。”令无性讪笑道,从纳物戒中取出一小瓶液体。器皿无色透明,里面的液体呈现出晶蓝色,仿若拥有生命,静静地流淌着,发出星星点点闪烁的光泽,“东西我带来了,镇山兽洞穴里的灵泉真是漂亮极了。”
  易墨不予理睬,直截了当地抓过灵液。
  令无性轻笑起来。
  灵泉里的灵液,至纯至净之物,可压制一切不祥之物。
  “你为他煞费苦心又是何必呢?”
  易墨只轻轻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他看向的是一株苹果树,可看到却或许不是。他像是在回忆某种令人铭记一生的往事,于是淡淡地说:“世人病入膏肓,寻求灵丹妙药,可怜灵芝仙草生于深渊峭壁。一个,饱受苦痛折磨,生不如死,一个,放手一搏,心安理得。左右难择。”说完,他又直直地盯着令无性,“病得孰轻孰重,总归是一类人。”
  令无性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得应道:“也是,倒是我惺惺作态了。”然后转身面向千篇一律的树林,引出沈云的血,抹在自己的唇上。鲜血渗进他的嘴里,有些甜,却又腥得发苦,“那我们,就此一别吧。”
  “你当年为何抽他的血?”易墨问他。
  令无性的身体一僵,又或许是易墨的错觉。他摸摸自己的颈子:“还以为分别的最后一个问题会是什么有趣的呢,结果是这个。”顿了顿,他用蛮不在意的语调说,“我想要呗。”
  他身为青山宗的人,想要一只极品灵兽的血,没什么不对吧?
  林子里起了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它们转个圈又被压在地上。树叶全都向着令无性摇动,像是为他作的最后一首离别舞。够凄凉,也够美丽。
  令无性只是“哎呀”了一声,一边感叹着起风了一边头也不回地向前跨去,就像当年某人在他面前消失在火海里一样,他也整个人消失在了树林里。
  易墨的头发被风卷起,眸子闪了闪,便一甩长袖,转身离去。
  倒真像是我了。
  令无性觉得奇怪,明明已经五年了,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洞穴该怎么走。这里的植株,这里的风声,都丝毫未变。他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前路未卜的沈一,就这样孑然一身,向前走去。
  他摸着洞穴里的岩壁,有些潮湿,光滑而坚硬,沈云曾不知多少次撞在上面,痛得哇哇叫。洞穴深处有一堆稻草,一片枯黄,铺在一处起伏的岩地上。他曾睡在那片仅存的柔软之上,沈云偷偷钻进他的怀里,从此从外面刮进洞穴的烈风,都被怀中的温暖融化。令无性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整个洞穴空旷又寒冷,了无一人,冷落非凡。但似乎还存着某人的气息,微弱的,却令他的心绪紊乱。
  洞穴的最里处,是赫然立起的一座巨石,上面平滑似床,四周棱角如剑风,最上面有隐隐的纹路,浑然天成。
  每一座山,都需要一位守护神,而镇山兽则秉承了灵山的意识诞生,由灵山孕育,守护一生。
  沈云说,他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想在那住下,想在那生活。
  可镇山兽不能离开灵山,这是人尽皆知的。虽然令无性并不知道为何沈云比他预想中出山的时间晚了三年,但还是不出所料,那个天性单纯,常识欠缺的家伙还是不惜被反噬出山了,想必是很喜欢外面的世界吧。
  既然决定好偿还了,那便实现你的心愿吧。
  令无性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那块巨石上画下复杂而华丽的图案。每画一笔,血便融入巨石之中,他感觉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被巨石吸收,他几乎乏力,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提起。
  至此,由我代替你成为镇山兽吧。
  完成最后一笔的时候,他已经瘫在巨石上了,身后是他的血和冰冷的石面,眼前是暗无天日的岩壁和垂下来的棱锥,手能握住的只有遥远的洞穴出口的一处小小的光电。
  不知道当镇山兽的日子有不有趣呢?
  他这么想着,缓缓地闭上了眼。
  多大点事啊。
  他又想起那天来。
  狼群像是发了狂,满山地嚎叫起来,他们自相残杀,四处乱窜,危险的气味很快飘向洞穴里,而镇山兽的血肉将是他们最美味的晚餐。
  天已经黑得不成样,整座山林不见树,只有黑暗与其中闪烁着的绿色眼眸。
  它们寻着镇山兽的血液而来,这是天然的孜然,散发出美食的气味,引着他们解放天性,大吃特吃一顿。
  令无性被狼嚎声惊醒,狼爪刮过岩壁的声音格外清晰。他又摸了摸身旁的沈云,依旧睡得一塌糊涂。他微微叹气,却是为眼前的境况发愁。
  最终,他用随身携带的佩剑划开了沈云的手,将他的血液抹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快速地将伤包扎好,往沈云身上套了个法阵,隐去它的气息。他在沈云的耳边轻轻低语:“等我回来。”便提剑走出了洞穴。
  疯狂的狼群追了他一天一夜。它们咬他的肉,扯它的衣服,疼痛在他的全身蔓延,他的一支腿抽了筋,嘴里满是血腥味,狼的血和他的血一层层地覆盖在他的身体上。天亮的时候,镇山兽的血味已经完全消散了。而当日光照进层层叠叠的树林时,所有的狼群像是倦意上临,全都偃旗息鼓,倒在地上。横尸遍野,早已分不清究竟哪只还活着,而哪只又真的死了。
  令无性松了一口气,照着来时的路一路走回去,死去的狼的腐臭味都一模一样,可他触碰的树木却变了模样。令无性重复地走,焦急地绕来绕去,最终他回到了原地。阳光刺进他的眼里,眼膜感受到强烈的光,他却觉得一片灰暗。他看不见,但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他下山了,狼狈的样子很快吸引了青山宗的注意。果不其然,他被抓了,关在静思所最里处的一座牢房里,两只手被擒住,冰冷的铁锈味和他发臭的血味混在一起,充斥着他的鼻腔。
  青山宗的人拥有不错的狗鼻子,闻出了他身上镇山兽的气味,严刑拷打,要他说出镇山兽的所在之处。
  “镇山兽,当然是在山上了,师父。”连我都找不着,你们还想着找着吗?
  他冷笑一声,随后纷踏而至的是鞭打的疼痛,先是猛地一下,然后皮开肉绽,痛苦慢慢地渗进骨髓。
  他蒙在眼上的白布很快便变成一块肮脏的抹布,鞭打的时候裂开,他便第一次试着睁开了眼。所看到的世界像是许多个重合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看不真切。
  可笑的是,他第一次看见的是粗重的铁栏杆,而不是理应看见的一只可爱的小兽。
  一天,他的二师弟来见他了。不,现在应该是青云宗的大师兄了。
  沈二提着一个锦囊,囊上绣有青云纹,似乎是得意地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你猜这是什么?”
  “我不在乎。”他冷哼一声。
  “是么?”沈二不以为然,“这里面是你三师弟的魂魄。”
  他身体一颤,吃力地抬起头,去看那只锦囊,一双眼里流动着血红:“你说什么?”
  “看来是在乎了。”沈二把锦囊收回身边,脸上满是嘲弄,“师傅说了,只要你把镇山兽的所在之处告诉我们,他就放你心心念念的三师弟的魂魄去轮回。不仅如此,还可以让你做回青云宗的大师兄。”
  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那一刻他似乎脑子一白,无法思考了。但他却知道,这不是三师弟的夙愿,他不会希望自己为了他而供出灵兽,他不会忍受灵兽遭受痛苦。他清楚地知道,那只曾同他度过无聊岁月的蠢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呵。
  偌大的静思所安静得可怕。微弱的呼吸声被风蹭过铁锈的尖锐声音掩盖。这些凤似乎是四周无数被折磨的冤魂一同奏起的。他又想起了那天百兽痛苦的嘶鸣,震耳欲聋。
  许久。只听得一人轻笑一声。然后嘶哑却清晰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静思所里。那声音只说了一个字:
  “好。”
  他是在重新成为大师兄的第二年又一个月十五天杀了他的师父的。说是杀,也不算。
  他的师父发现了他身上的噬心蛊。他就把噬心蛊给了他师父。他并不知道以前那个被欺负的小孩给他的虫子就是噬心蛊。但他的师父却一眼就认出来了。师父欣喜若狂地将噬心蛊养在了二师弟的身上——这是他的主意。噬心蛊很快就如人所愿的成年了。师父剖开了二师弟的丹田,将金丹取了出来。而他就在旁边看,看师父得到金丹后癫狂的模样,听二师弟歇斯底里的惨叫。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师父吞下噬心蛊,没有眨眼,专注地看着师父一瞬间惨白的脸色,突出的颧骨,痉挛的身体,朝他伸出的一只求救的干枯如枝的丑陋的手。然后,转身离去。
  事后,似乎是老天开眼,有个傻大个莫名其妙地闯入青云宗杀了他的半死不活的废柴师傅。他的四个师弟,哦,还要算上新晋的三个,为了觊觎已久的掌门之位斗得鱼死网破。他们自相残杀,却没有一个顺利登上掌门之位。呵,这或许也是师父选这种好苗子的原因。
  从此,青山宗没了主,偌大一个门派就这样散了,恶行被昭告天下,各色弟子流连在外。他便顺理成章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好运气。重见天日之后,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市,却突然不知如何是好,有些想念在牢里等死的日子,知道自己的结局,反而安心得多。
  但他又不想死,他不想去阴曹地府看见某个惹人烦的师弟,他还没有看见那只小兽的样子。
  哦,对了。还有那只同样惹人烦的蠢兽。那只被他出卖了的蠢兽。
  他从静思所里出来的每天都会做梦。一开始是沈三被架上灭魔台的场景,后来是他在山洞里同肉团子度过的每一个日月。再后来,是沈云被青云宗找到拨皮抽血,炼化成丹的场景。他的叫声可怜又无助,嘶喊着他的名字,同百兽的叫声混在一起,同沈三的叫声混在一起。他的每一个后半夜都会惊醒,冷汗涔涔。
  曾有一次,睡梦中身旁似乎有一个暖呼呼的圆球往他怀里窜,睁眼,依旧是硬邦邦的床,冷冰冰的卧席,空无一人的身旁。他不止一次地想,或许那只小兽,已经在无数个这样的岁月中,被抹杀了。
  但他却在脱离青云宗后的每一天都等在青竹山下。他想,他只要等,就一定会等到。指不定哪天沈云下山的时候看见他了,他就可以把某团小兽抱在怀里,恭喜他成年,带他逛山外面的世界。于是他就这么昏天黑地又地活过了两年又八个月零三天,直到他听见一个消息——
  有一位男子,夜夜行窃,盗的还都是些闪闪亮亮的珠宝。
  他不知为何,心中便笃定,那就是他要等的人。
  可怜他跟着那师傅十多年,学到的就只有取名字的功夫了。
  他把自己打整干净,又是一个翩翩儿郎,他不仅要男扮女装,他还要活得吊儿郎当。
  于是,他便给自己取名为令无性。
  采花大盗令无性,掌握了某只小兽的行踪,人生的最大的乐趣,便是在沈云动手之前,嫖了那家的姑娘,让她心甘情愿交出沈云要盗的东西。沈云气得要来找他,他便摇身一变,变为一个黄花大姑娘,然后杳无音信。
  他享受每一次捉弄沈云的过程,但却没有见他一次的勇气。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只心心念念的小兽,更不知道他要同他说些什么。他更害怕沈云已经忘了自己。
  他同沈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雨天。
  那时是梅雨季节,雨已经下了三天三夜,却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它愈下愈猛,每一滴都争先恐后。
  那是一个雨连成银线,银线闪烁,构成透明的玉帘的清晨。林子里的空气很清新,红泥地一片柔软。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漫无目的地在青竹山脚下的翠竹林行走。地上潮湿易滑,他的步履稍慢,却因此鞋子常常陷于泥中。行走虽然艰难,却悠闲自得。
  直到,他在竹林的深处看见了他。竹叶青绿而细长,被硕大的雨珠打压着,被狂风吹动着,却还是坚定不移地指着他们所包围的一身青衣。它们像是浑然天成的山洞,隐匿着青衣。雨像敲打在他的心上了,风也刮进了身体里。他僵硬地迈动着步伐,有些急,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在青衣身旁跌了下去,油伞滑落手中,被狂风刮去了。
  沈云沉在淤泥之中,衣裳上自右肩起至左腰,红褐色如绽开的花。身下的泥土颜色浓郁而深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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