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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梅处[仙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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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
“怎么是你!”霜凛剑咣当一声掉落至地,“我不是说让你直接下山吗?”
谢韶双手手心被霜凛的剑刃割破,汩汩地往外冒着血,可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把苏载玉从地上扶起来,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严肃:“你听我说,”顺便用手背擦去苏载玉脸上的泪,“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方才去天牢,听到一个长老说,夙沙王族,今晚将被灭族,所以,他下令销毁了天牢中所有灵黛,以防落入天界。”
“什么?”苏载玉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有权下令销毁灵黛,应当是夙沙族大祭司无误。
“你先听我说,乖,别哭……”谢韶越来越慌乱,想去擦苏载玉脸上的泪水,结果反倒抹了一脸血,“他说什么几月前,推算星轨,便察觉到这几日将是灭族之日。我不知什么是星轨,因为所有灵黛被毁,所以便照你给的路线逃出了天牢。等我一出牢,便看见,天上一群黑压压的人,银甲加身,全部下来,一个一个屠杀那些人……甚至在别处也放起了火……”
“我担忧你的安危,所以逃过一劫,只是想来这里告诉你,整座山他们都在搜查,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
苏载玉已经听不见任何话语了,看着谢韶焦急的眼神以及动得飞快的嘴唇,他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几个月前就已经推算过星轨,父王必定知道,所以这几天才会故意挑刺,每天让他滚。最后将毕生的修为传给他,想让他尽全力保护好自己。这才是父王的真正目的,而不是仅仅为了传他王位。
母亲可能也或多或少料到了一些事,才会对谢韶信任无比,关怀得无微不至,甚至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因为她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无人能托付。她希望眼前这个陌生人,能够帮助她的儿子。
至于夙沙卿罗,父王不一定不知晓他的阴谋,只是,反正都是一死,死的方式如何,倒也无所谓。拆穿不拆穿,结果都是同这座山陪葬。
苏载玉痛苦地嘶吼大叫起来,“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他凄厉地尖叫,自责,捶打自己,跌落在地,“娘!”望着满山疮痍,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万箭穿心般凌迟。
最后说不出话来,只有悲伤的呜咽。
谢韶单膝跪地,捧着他的脸,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不怪你,苏公子,就算不是你,他们也会……”说完发现自己失言了,立马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苏公子,你信我吗?你要是真的信我,我们现在必须立马下山。那群神仙不会放过这座山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必须逃命。”
“逃命?”苏载玉冷笑一声,“你想得……倒是简单!我怎么逃?又逃去哪?”
谢韶握紧了拳,朗声道:“和我一同回人间。”
苏载玉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凡人,凭什么说带着他走?
“你能带我走吗?带我走之后呢?你能永远护着我吗?谢韶,你以为你是谁?!滚出这座山!!”并用力推开他。
“你母亲,跟我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谢韶道,“她对我说,她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活得快乐。救命恩人对我的嘱托,我不能坐视不理。”
谢韶知道,这个时候,他要是不冷静,苏载玉更会疯。
“她可真傻,”苏载玉稍微镇定了一点,低低嘲道,“就这么相信你们这群凡夫俗子吗?”
“我们继续留在这里,死路一条,”谢韶道,“你还有我,我来背你下山。苏公子,我……没办法对你坐视不理。”
不知从何处传来轰隆隆的炸裂声,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地平线也露出了点点霞光。黎明将至。
“走!”谢韶一把背过苏载玉,“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载玉已经没有了力气,随谢韶折腾一通,混乱间已经到了他的背上,靠在他的肩头,一股血腥味侵入鼻中。
“我在,你不会有事。”
按照苏载玉给谢韶的最快逃生路线,是去雪山西边的断崖,那方下处是一个巨大的湖,深吸几口气再上岸,跳下去不会有危险。谢韶也的确这么做了,只不过是抱着苏载玉一同跳了下去。
只是千钧一发之际,谢韶在水里挣扎,被湖中的水草之类的东西缠住了双脚。他奋力挣扎,在水里扑腾起好大的水花。只觉得自己的口鼻中充斥着冰冷又涩涩的的湖水,无法呼吸,整个人像是被扼住了脖颈,痛苦至极。
朦胧的晨光中,不断往下沉没,却感知到,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捧住他的脸,有东西,印刻在他的唇上。谢韶原本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还未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容,随后一个柔软的东西撬开他的口腔,向他源源不断地渡着气。
他睁开双眼,朝他渡气之人,额间的金色纹路闪着柔和的光芒。之后苏载玉也睁开了双眼,托着他往岸边游去。
“又欠我一条命了。”谢韶捂住胸口,咳嗽不止,恍然间听苏载玉嘶哑道。
“我们衣服全湿了,去镇上买两件先应付着吧。”两人恢复得差不多时,苏载玉突然发声。
“等会……你……”谢韶想问他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也想问他现在……如何了。
毕竟亲眼看着全族覆灭,自己的亲人全部离开,这应该是一件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事。他看见养父离开的时候,也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待他望见雪地上的一摊血红,谢韶懂了。
他将淤血尽数逼了出来。
“放心,我暂时不会去死。”
“那你为什么……”谢韶问着问着,不自觉地感知到脸上发烫,明明刚刚才在从冰冷的湖水中上来。
“救你啊,傻子。”
说着说着,苏载玉的耳根也红了。
只是二人都未发觉对方的神态。
在镇上的店里,苏载玉给谢韶挑了一件红得刺眼的长袍,谢韶未说什么,拿过来便换上了。
他们不知,早在黎明之前,整座山上的所有生灵,是死是活,一个不留,被天兵挫骨扬灰,夙沙王族的所有雪灵,被九重业火活活烧成灰烬。
漫山遍野,血流成河。
谁也想不到,天网恢恢,却还是逃脱了两个人。
更料不到,悲剧,才刚刚开始。
·
画面戛然而止。
九重天阙,茗囿宫,大殿内。
“看见了吗?”南懿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一眼谢随晔。
谢随晔看完这么多前尘往事,意识也逐渐清醒过来,冷冷道:“你让我看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看完都不懂,那我也没办法了。”南懿道。
谢随晔咬牙切齿道:“南懿!你先放开我和寂宁!”只是,全身被死死地禁锢住,越挣扎,缚神锁锁得更紧。谢随晔看着被捆在对面圆柱上的寂宁,他的意识一直没有清醒,靠着神柱,双眼闭合,一头长发如瀑般披散垂落至地。
“你还不懂吗?”南懿身带鬼气,阴恻恻道,“如果不是你,苏载玉,也就是寂宁上神,根本不会灭族!”
谢随晔笑出了声:“哦?此话怎讲?”
“你可知,隐尘是何人?”南懿顿了顿,接着说道:“他根本不是什么云游道士,自幼便有成神的慧根,只是缺少了机缘。之后他便妄想寻到灵黛增长修为,一步飞升。”
“如果不是你的血,他根本无法上那雪山取得灵黛,继而飞升。也不会信口雌黄跟天帝说雪灵族有反叛之心,在天帝面前煽风点火,从而让天帝下了灭族之令。”
谢随晔咬着牙,听完南懿的一番瞎扯,怒极反笑,放弃了挣扎,定定地看着她:“那照你这么说,你尚在凡尘时,爱人背叛了你,和别的女子成亲生子,若是你不出现,他也不会有背叛这一说。所以,你的出现也是原罪了?!”
南懿转头看向顾宴祈,明了是谁走漏了风声。顾宴祈摇着折扇,被那目光狠狠一逼,慌慌张张地遮住了脸。
谢随晔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屑道:“至于他,谢随晔目光直逼站在寂宁身侧的顾宴祈,”青沅当年在神魔之战中负伤,至今昏迷不醒。若不是因为顾宴祈没有拼尽全力救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所以他也是罪人,可是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你与这般人同流合污,还好意思说我?”
然而,未曾想到的是,顾宴祈一听“青沅”二字,瞬间暴怒,冲过来一跃而上推开南懿,扇柄堪堪抵住了谢随晔的脖颈。
南懿捂住胸口,不得已后退几步,惊呼:“顾宴祈,住手!”
“你不会杀我。”谢随晔满含自信。
“的确。但不代表,我不能让你难受,让你痛彻心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警告你,不要提她。我与你,更不是一路人。”顾宴祈一反言笑晏晏的常态,暴戾无比。
“哦?那你告诉我,我是哪路人?”谢随晔道。
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担忧地地扫向寂宁,寂宁依旧在昏迷中,他必须想个法子把他唤醒。可是两座神柱的距离并不近,法力被封,何况顾宴祈和南懿二人还一直盯着他不放。
顾宴祈察觉了谢随晔的目光,缓缓松开手,手心有些发疼。握住右手掌心,随即又如鬼魅一般,对谢韶幽幽回眸,笑容灿烂却森然,以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语调,冷冷道:“接着往下看,不就知道了吗?”
☆、静好
“你说不是你杀死的苏载玉,还会是谁?”
·
画面再次开始,云雾散去,焦点逐渐幻化成是一处僻静的深山林间木屋。日光透过丛生的树木杂草,投下层层光晕。屋前小池塘被日光照耀得粼粼发光。
一红衣男子在木屋外徘徊良久,最终推门而入,木门发出陈旧的一声吱嘎,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柔软的怀抱。
“回来了?”苏载玉埋在他怀里,闷闷道。
“嗯。”谢韶不轻不重地回答他,拥了一会儿,轻吻了一下他的发梢,“这次应该可以维持一个月。”
“你没事就好。”苏载玉紧紧地搂着他,恨不得骨肉相连,永远不分开。
谢韶眼中有浓浓的柔情,笑道:“我能出什么事?倒是你,可真是想我。”
苏载玉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拥得更紧了。
良久,两人才缓缓分开。
“对了……我……”苏载玉似乎还想说什么,谢韶却已经径直走向了内室,神态极为倦怠。
苏载玉只好闭口不言,只是眼神轻轻地移向了窗台上的一个青碧色的瓷瓶。瓷瓶里是一株茶白色的花,只是茎叶为深红色,像是参差错落的玛瑙石,花在日光下泛着珍珠般的白,高洁又热烈。
画外的谢随晔微微瞪大了双眼,不由自主地问道:“这……这是?”
“重日上神,你真是太好笑了,这都看不出?这不是你心心念念最想要的生活吗?和寂宁一起归隐尘世,多么圆满啊!前世你们二人,便已然结为夫妻,圆了今世的梦,你不应该高兴才是吗?”顾宴祈在一旁冷言嘲讽道。
“不是……”他是想说,寂宁,也就是苏载玉,想对他说什么,或者,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以及,看着幻境中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与寂宁朝暮相伴,有三分开心,也有三分……嫉妒。
终归不是他。那些记忆,他也不曾拥有。
可是寂宁依旧没有醒来。南懿斜斜靠在神柱上,看守着他。谢随晔只好咬牙切齿地看向顾宴祈,牙缝里的每一个字都渗出凉意:“顾宴祈,你要是敢伤害寂宁分毫,我绝对不会让你好活!”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伤害寂宁上神,他可是我的至交好友。再说了,南懿姐姐,也不会让我伤害他,对吧?”
南懿冷哼一声。
“倒是你自己,前世做了些什么,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吗?”顾宴祈问道。
然而,谢随晔并未遂他的意,只是径直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
“顾宴祈,我觉得,你有时候真的很蠢。”
“每一世,都是一个不同的人,忘却前尘往事,转世投胎,在本就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格。如果前世欠的债,要今世来还,那为河人人都要喝忘川上的孟婆汤才能再世为人?转世,本就是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是如此认为,可如果我前世真的做错了什么,我肯定会加倍还给那个人!”
“当然,我也蠢,与你相识多年,竟未曾戳破你这幅无害皮囊下的兽心!”
顾宴祈本想反驳回去,然而此刻,南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曾经也是口口声声这么对我说的。我信了,可结局又是什么?”突然冷笑一声,“你们男人,都是这么口腹蜜剑,口是心非。只是不想承担责任罢了!”
“要是南懿姐姐你执意如此认为,我也无法改变。一句话,我谢随晔,绝非恩将仇报下作之徒。”谢随晔已经不想同他们争辩。
无非就是把自己的经历强加于别人身上。
自己经历过什么,就觉得别人也一定会经历什么。看到了个体,就自以为已经对所有的事物了然于胸,永远不承认例外的存在。因为不敢想,因为一想,就是意难平。
凭什么我要遭受这些痛苦?而他却比我好那么多!
他曾以为南懿是一位极其睿智的十殿阎王,生杀大权,一念之间。只是,世人逃不过情之一字,可笑的是,这位阎王,有一双狭隘的眼。
太可笑。
他偏偏,就要做这个例外。
谢随晔嘴角向上微扬,朗声道:“请问二位,还要绑着我和我仙侣多久呢?”
“不急不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几日后,苏载玉在木屋中嫌闲得慌,央着谢韶带他下山。此时,距雪灵一族被灭,已经七年之久。谢韶一向对他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
恰逢人间上元节,街市上人群往来熙熙攘攘,无论是大人还是幼童,都身着不薄的缎袄,还有人甚至穿上了各种各样的斗篷,厚实无比。而谢韶和苏载玉则一红一白,广袖翩翩,宛如谪仙,吸引了诸多人的目光。
不过他们毫不在意。
街巷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摊,摊上所贩卖之物,有小巧玲珑的糖人,有做工精细稀奇古怪的面具,各种首饰也令人目不暇接。各种小东西数不胜数,令人目不暇接。
不远处正在舞龙,那龙随着卖艺之人的动作,十分灵动,时而冲上云霄,时而神龙摆尾,栩栩如生。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天地,淡青色的烟雾袅袅入云。
谢韶侧头望了一眼,苏载玉只是不停地往周围观望。但是一路逛来,也没有去摊位上细看。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谢韶柔声道。
苏载玉摇了摇头。
谢韶便只好牵住他的手,继续流连在这集市上。
他不知道为何,这七年来,苏载玉愈发沉默寡言,不喜说话,但是却越来越依赖他。虽说谢韶对于自己被他依赖万分欣喜,然而,苏载玉以往并非面容冷淡之人,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或许七年前的灭族之痛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所以,他对他一向十分迁就。
“好吧,那要是有想要的东西,就告诉我。”
“嗯。”
“你可真是……”谢韶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真是,什么都只会瞒着他,从来不跟他说。
好歹他们也已经成亲三年了,从头到尾,也彻彻底底地坦诚相对过,难道还有什么事不能宣之于口的吗?
后来,经过一个摊位的时候,苏载玉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谢韶一看,是一个卖瓶瓶罐罐的地摊,苏载玉急急走过去,拿起一个洁白似玉的修长瓷瓶,反复端详,爱不释手。谢韶走过去,问摊主道:“多少钱?”
路上,谢韶终于看见苏载玉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中一暖,道:“你要这瓷瓶来作甚?”
“养花。”苏载玉望向他,“你一离开,平日我一个人在林中,实在无聊。你又不允许我一个人出门。”说完报复性地掐了一下谢韶的手心。
“是是是,是我不对。可……我也是怕你出事啊!”谢韶痛得龇牙咧嘴,急忙反驳道。可纵然吃疼,也没有甩开苏载玉的手。
“那你觉得,现在这般……好么?”
谢韶没有任何思考,直接脱口而出:“当然好了,一生一世,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还不好吗?才子佳人的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苏载玉却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耳朵,谢韶知道,只有他耳朵发热的时候他才会这般。见到这般,谢韶突然笑出了声:“你我夫妻这么久了,听一句情话,耳根子就软啦?”
“才、才没有。而且,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不管你说的是哪个,只要你在我身边好好的,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故事。”谢韶突然拉住他,往前奔去。苏载玉问他:“去哪?!”
“跟我走!去了就知道了!”
深黑色的夜空之上,墨绿色的烟花绽放开来,浓烈的泼墨色彩诗意了整片天空,像是打翻的大师的色盘。高台之上,欢呼的人们被引入一个鲜明生动的境界,做着关于美好希冀的梦。烟雾在光点之间悠悠地蔓延开来,水色一般淡化了浓烈的色彩。接踵而至的是带着暖意的粉,啪地一声,暖色瞬间点亮整片天幕。烟雾依旧肆意穿行,最后光点往四周散去,宣示了这场欢宴的落幕。
谢韶与苏载玉在满天烟花之下,紧紧相拥。也不管周遭的人。
良久,谢韶发觉自己肩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打湿了。他还以为是下雨,结果下一刻,他就听见苏载玉在自己耳旁,轻轻说道:“好多人啊,可我,只有你了。”
谢韶听见,心头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万千星辰陨落,都不及这一句话来得重。
“我永远都在。”像是拥住了绝世珍宝,谢韶无比虔诚地亲吻他的发梢和眉角。
苏载玉回去后,就把原本在青色瓷瓶中的花移到了新买的白色瓷瓶中,谢韶问他为何这么做,他说,他觉得红配白最好看。绿色总觉得有几分突兀,那个瓷瓶就拿来养别的花了。谢韶也并未在意,只是觉得,他开心就好。
他还买了些布料和种子回来,会在院子里种一些奇花异果。谢韶每次回来,那些花就开的茂密一些。
岁月静好。
只是,苏载玉想不到的是,他以为的岁月静好,他以为谢韶的真心相待,终归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大梦。梦醒,即是跌落深渊的绝路,无处可逃。
☆、横祸
这日,天气逐渐回暖,日光铺满了整个室内,午后,苏载玉便上了床,准备假寐一番。目光扫到床头的柜子,迟疑片刻,便从里面拿出那块绣着金丝线的红布来。那布料柔软细腻至极,苏载玉端详摩挲半晌,又恋恋不舍地放了回去。
谢韶此次一去,便是一月没有回来,以往最多也就二十多日。苏载玉担心至极,可是想到谢韶对自己的嘱咐,只能在家干等,越等越心急如焚。
算了,要是明日他还不回来,那他就下山去寻他。
苏载玉越想,越无法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身侧应当还有一人,只有那个人在,他才能安心入眠。
然而,不过多时,木门外忽然响起“咚咚咚”的拍门声,他一开始心中一喜,以为谢韶回来了,急忙穿好衣服鞋袜下床,可是越到后面越不对,谢韶不可能如此用力地砸门!更可怕的是,突然“哐啷”一声极大,似乎是门被强力破入的声音。重又急如雨点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谁?是谁?!
明明他和谢韶在外面设了结界,他人根本无法进来!
苏载玉呆呆地坐在床上,像是被定身术束缚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私隐之门被一脚踹飞,尘土飞扬,门后缓缓走来一人,面容大概二十左右,冷面青霜,凶神恶煞,一身修道正服。
“好啊,终于让我找到了。”语气阴冷,手中银光乍现,苏载玉一看,是一把较长的银质匕首,“唯一的漏网之鱼,本应该是雪灵一族下一任王的夙沙皇子,夙沙载玉。”
苏载玉手无寸铁,何况身体抱恙,也不敢轻易妄为。只是眼角一扫,望见桌上有一把剪刀。
“你是何人?”苏载玉问道。
“哈?”那人捋着自己的拂尘,疑道,“怎么?谢韶那小子,没跟你说?”
苏载玉心头一沉,不过还是强求自己冷静下来跟他对峙:“说什么?……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啊,要不是他的血,我还无法飞升成仙呢,要不是你当年救了他,估计你也不是现在这幅惨状。”
苏载玉脑中轰地一声炸开:“你是谢韶的……那个背叛他,然后把他推下山的朋友?”
“朋友?哈哈哈哈哈,他居然说我是他朋友?!朋友会杀了他吗?!这你也信?看来谢韶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你说过实话。”
“你说什么?”
隐尘一步一步,如地狱的幽灵缓缓逼近,苏载玉缓缓地挪动身体,下意识地想要离隐尘远一些。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善茬。
不过,这些小动作没有瞒住隐尘,他挡在苏载玉身前,不怀好意道:“想逃?逃去哪?谢韶身边吗?你可是妖孽,妖孽和人暗通款曲,本就是要被挫骨扬灰的罪行!就算他在,也救不了你!”
苏载玉波澜不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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