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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乱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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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但是穷尽修为,也不见得不能与之一拼;那剩下的五个人,则更有很大可能根本动不了谢门主分毫。不动府自有规矩,当日子时之前杀不掉的人,就不会再杀了。这想必也是莲台起火和程心远遇刺几乎同时发生的原因。”陆长荧说到这里,语速忽然变慢,淡淡道,“计划本是挺好的,但是总有算不到的地方。大概连程心远都没想到,最终结局,你们两个都完好无损,白稚泽一名无辜的小弟子却因此受了重伤,不知谢门主于心何安。”
  辛晚知道他说到了木夜灯,想起夜灯的脸和右手臂,心中不禁一阵隐痛。
  谢宁舟缓缓道:“你基本没有猜错,只有一点,心远分走黑帖时,我并不知情。”
  他眼睛看过来,看的却不是陆长荧而是辛晚,含糊地喃喃了一句“真是像”,才道:“黑帖到时,我旧疾复发,昏迷了数日。若是我知道自己已经被不动府下了黑帖,我连白稚泽都不会来的。”他望向窗外,道,“一直到那几人在莲台外放火,我才意识到……”
  陆长荧道:“当时那五人眼见没有机会,临走偷袭了一鞭。旁人都道是他们无功而返因而泄愤伤人性命,恰好景篱毫无法力容易得手才袭向景篱,但是我记得,景篱当日因手臂断了,一直在谢门主旁边让谢门疗伤。”他摇头道,“大家都错了,那一鞭取的本就不是景篱,就是谢门主你。”
  “那么一切就很好解释了,玄水门的玄冰碧蛇大举进攻白稚泽,幕后主使不是别人,正是玄水门高足程师兄的手笔。蛇阵围台,你们出不去,不动府自然也进不来,只要拖过了子时,谢门主自然安全。”
  “玄冰碧蛇是一种修仙者的六觉都不能感知到的蛇——或者说,它们本就是一种介于活物和死物之间的东西,因为某些天赋的奇特力量才得以成活。所以它们甚至不怕饿,只是离水会死,这种死物便如物品一样,自然是无法感知的。我猜程心远让玄水门中的心腹弟子带了众多蛇卵进白稚泽,在大较当日放入了水中。”
  “然而程心远的运气实在是不好,当日来的五个不动府杀手,也能骗过灵鳌的感知进入白稚泽,我目前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五个人恰好正是玄冰碧蛇所化。他们本就不害怕蛇阵,但知道非莲台上众人之敌,所以用了三千业火意图围杀。这类蛇虫化成的精怪,带着杀人的目的而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种种特征,加上谢门主本就出身不动府,自然立刻能意识到这五人多半就是你曾经的同僚。只怕你在那一鞭抽过来时便已经意识到怎么回事了,之后再查出那名带蛇卵进泽的弟子,对其细细审问,定然能明白这一切是谁在搞鬼,但是你却至今都没有说。”
  一时四下无声,谢宁舟未能反驳一个字。辛晚轻轻叹了口气。夜灯的伤,原来根本不是为了护着景篱而伤,甚至可以说,这伤得根本没有意义。他兴味索然道:“罢了。”站起身来。
  陆长荧问:“怎么了?”
  辛晚道:“算了,原也不是谢门主的错,只能……也许是夜灯真的太倒霉了。谢门主师徒情重,程师兄甘愿代谢门主受死,我很敬佩,但……”他还是没有真正口出恶言,木夜灯的伤,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终究是难辞其咎,只道,“我回去照顾夜灯了。”
  他站起身时手还握在陆长荧掌中,陆长荧感觉到他的手心还是忽冷忽热,绝不放心他独自回去,拉住他道:“我还没说完。难道你不想给木夜灯报仇?”
  辛晚一愕,想了想,只得回来坐下。
  未等陆长荧说话,谢宁舟道:“孩子,你过来。”
  辛晚犹豫了一下,慢慢过去坐在他身边,谢宁舟伸出一只手来给他把脉,微微皱眉,道:“被蛇咬了?”
  辛晚点了点头,谢宁舟道:“碧蛇毒甚是猛烈,修仙之人被咬过后尚会大失元气,你没有真气护身,虽然服过了解药,仍要细细将养。”
  辛晚能听出他的关心不似作伪,执了晚辈之礼答应,回到原座,谢宁舟才道:“报仇什么的倒也罢了,但是,既是已经修炼出三千业火的玄冰碧蛇,其蛇胆便是治火伤的良药。”
  辛晚道:“那条碧蛇还在白稚泽内?”
  陆长荧道:“玄冰碧蛇在白稚泽中如入无人之境,但是你莫忘了,当日封掌门飞剑砍断过一人的手臂。精怪受了重伤,第一反应便是化为原型养伤,蛇型时不能露出水面,因此他在水中筑了巢穴。”
  辛晚瞬间明白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白稚泽的水流流向忽然改变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巢穴,”陆长荧道,“加上那附近还有漏网的小蛇徘徊……你的预感没错,那个地方逆流而溯之,其上游必有古怪,就是这个妖怪的巢穴。”
  他温言道:“我知道你对木夜灯的伤耿耿于怀,所以我定要逼谢门主承认此事,让你可以为木夜灯报仇。”他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轻轻道:“不要再做那种跳下水惩罚自己的傻事了,也许木夜灯对白稚泽来说比你更有价值,但是你对别人,也是无价的。”


第16章 诛蛇(2)
  辛晚手指抖了一下,安静了一会儿,道:“谢谢,我很感动,也确实很想为夜灯报仇,不过……”他笑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那是个意外,我从来不曾想过要惩罚自己寻什么短见,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顿了一顿他又道,“即便我死了能使夜灯恢复如初,我也不会的。那本不全是我的错,何况,若是真的以命换命,夜灯想必也不会毫无芥蒂心安理得的,是不是?我何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最终没有一个人会开心的事。”
  对他来说,跳下水是为了惩罚自己这种理由,有点太伟大了。他出生开始便注定了庸庸碌碌,虽然很小就在白稚泽了,但除了封静则几乎没人将他当回事,即便是平时看似关系不错的秦之然,内心也是看他不起的。既然他如此弱小如此无能,便从没想过他能多么伟大,去拯救那些能飞天入地,比他不知道能耐了多少的人。
  他在白稚泽中一向独来独往,甚至有不少新入门的弟子不知道他是谁,只以为是个在天澜书阁打杂的普通人。当时收景篱为徒,虽然是景篱主动,但他也不是不能拒绝,不过,他真的,有点寂寞。
  ……严格说来,当初救下陆长荧,与木夜灯交好,也是因为寂寞。白稚泽中所有人都很忙,都有事做,只有他整天游手好闲。书画、篆刻、烹饪、酿酒,他做得再好,也无人共享,难道他要端着一碗佳肴去跟那些满天飞练习御剑的师兄师侄们说,大家辛苦了,快来尝尝我新做的菜!
  ……这场景想起来就鸡皮疙瘩。
  他也不是没内疚过景篱跟着他终究也会是个废柴,但是当他想着让景篱改投其他师兄门下时,却无意间发现这孩子是个半人半鱼的妖怪,他哭的时候眼泪会化珠,那便不能轻易让他与过多的其他弟子有更亲密的接触。当然,除此之外,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私心的。他只是想有个人能同他说说话,也听听他的兴趣爱好,能与他在夜深人寂时吹上几句牛皮,听他几句醉后狂言,若能称赞上两句他写的字好,做的菜美,就更好了。
  白稚泽对别人来说是修仙之地,对他来说是家。家里的每一寸地方他都了如指掌,少年时他甚至可以不用疏木舟,仅利用连片的荷叶在水中来回游动。只是自那场天灾之后,他伤重躺了一年有余,伤好后便不能随意下水了。那天急于逃脱而跳水,恍惚间是真的忘了百岁老荷已死,再也没有人能从深湛温柔的泽水中将他托住了。
  不过,辛晚发散出去的思维到这里,停止了,他歪头想了想,虽然他说的是真的,但是听起来也没那么可信,当然,好像也没必要非要陆长荧相信,算了算了。
  倒是陆长荧一句接近表白的话被很随意地挡了回来,换了别人自然会大感没趣,但陆长荧也只是洒脱地笑了笑,没太当回事。
  谢宁舟哪里想得到这么一小会儿他俩的思维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还在独自思索上一个话题。
  要捉一条重伤的玄冰碧蛇不是很难,难就难在它已在水下筑巢。白稚泽水极为特殊,任你水性再好也容易阴沟里翻船,何况他自己和陆长荧都不擅水下法术,辛晚又可以忽略不计。若只是将碧蛇驱逐,玄水门多年来自有一套办法,这容易得很,但要将之斩杀,一来玄水门有禁令不可杀门中圣物,连谢宁舟都无此经验,二来两人总不能钻入泽水把那条蛇儿拖将出来再杀,就算将泽水排空,碧蛇若直接钻进水底淤泥,依然是颇有难度。
  陆长荧沉吟一会儿,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他的办法简单倒是简单,俞黎能入水,法力也不弱。先让俞黎下水探路,将碧蛇逼上水面,再由他和谢宁舟于水上围杀。
  想的是很好,但是陆长荧忘了一件事。
  现在是白天,过来的是俞丽。
  “我不要啊——!!”这小女孩当初被陆长荧抓住时被吓破了胆,磨磨蹭蹭地过来,一看到他就分外惊慌,无比快速地缩在了辛晚身后。
  “……”辛晚笑道,“有这么可怕吗?”
  俞丽拼命点头。她的样貌与俞黎几乎无差,从外表看正是一个冶艳的少女,小小年纪眉梢眼角便带了些妖媚的意思,长大后必然祸国殃民。辛晚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鲤鱼的女身,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俞丽脸上一红,揪着他的衣衫下摆更是不肯露头。
  辛晚只得软语安慰:“别怕,只是让你下水将底下的一条碧蛇逼出来……”
  俞丽拼命摇头,怕蛇当真是女孩子的天性。
  辛晚无奈地看向陆长荧:“要不,等晚上?”
  陆长荧还没回答,俞丽立刻不干了:“为什么要等晚上!黎黎比我厉害吗!”
  辛晚温言道:“你这不是怕蛇吗?”
  “我,我不怕。”俞丽拽着他的衣角道,“但是我可能打不过那条蛇,我要人陪我下去。”
  辛晚耐心道:“丽丽呀,不是我们不愿意,但是我们在水下不能呼吸的。”
  俞丽犹豫了一会儿,从身上掏出个东西,握在小小的掌心,然后道:“这个给你,你陪我下去。”
  她小小的雪白的手心里,摊着一片非金非玉的黑色薄片,有着非常细腻的纹路,黑色层层晕染,光泽惑人。
  这是一片鱼鳞。
  俞丽期期艾艾地道:“你含在口里,就能在水中呼吸。”
  辛晚张了张口,差点就脱口而出“你不早说”,然后道:“你还有其他能用的鳞片吗?……呃,如果要临时拔就算了,想来也挺痛的。”
  俞丽摇头,期待地看着他。
  陆长荧上前来一把将辛晚拉过来藏于身后,道:“鳞片给我,我陪你下去。”
  俞丽立刻缩回小小的手掌,跑到谢宁舟身后躲着。
  辛晚无语了,这位朋友,你给人家造成的心灵创伤真的很严重啊。
  谢宁舟旧伤难愈,实在不太适合下水,陆长荧道:“含着鳞片可以在水下呆多久?”
  俞丽小小声道:“一刻钟吧。”
  “够了。”陆长荧摊开手,“给我吧,我一个人下去。”
  这样俞丽倒是不反对,只要别让她和陆长荧单独相处什么都行,当下飞快把鳞片丢给了他,重新缩回谢宁舟身后。
  谢宁舟道:“若是不行就先上来,我们另去找人过来,不必勉强。”
  陆长荧将鱼鳞含入口中,笑道:“没问题。”看了一眼辛晚,便轻巧入水。
  辛晚还是有点紧张,陆长荧一入水便再无声息,那平静的水面上实在是什么也看不出来,过了不久,蛇穴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在蛇穴及蜿蜒的泥沙中扭曲成奇异的回声。
  辛晚和俞丽都是一抖,只见一缕缕鲜红的血迹从碧沉沉的水中泛了上来,只不知是谁的血。几乎是同一瞬间,一个速度快到只剩残影的人忽然窜出,陆长荧怀雪出鞘,在空中旋转一圈,稳稳地飞到他脚下,从半空中接住了他。
  陆长荧满身的水,头发衣物尽数贴在脸上身上,却丝毫不见狼狈,一双漆黑的眼瞳依然清醒,他朝辛晚笑了笑,噗的一声将鱼鳞吐在左手,又伸出右手,掌心中尽是墨绿色粘稠的胆汁。
  他将鱼鳞还给俞丽,向辛晚道:“那蛇临死拼命挣扎,蛇胆被我刺破了,只集到这么一点胆汁,希望够用。”
  辛晚这才意识到他还记挂着木夜灯的伤势,心中一阵感激,取了自己腰间空空如也的酒葫芦,将他手心的蛇胆胆汁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陆长荧等他装完,方向谢宁舟道:“谢门主,事出有因,伤你门下圣物,谢罪了。”
  他虽然口中称谢罪,但如此情状下谢宁舟又怎能真的怪罪于他,当下只轻声道:“陆师侄严重了。师侄身手极佳,实乃碧晴海之幸。”
  当下由陆长荧划船辛晚指路,先送谢宁舟和辛晚回精舍,由谢宁舟用蛇胆胆汁研制伤药,他再自己带着俞丽回陆青持处。
  辛晚急着制好药剂去看木夜灯,跟着谢宁舟飞快下了船,陆长荧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我先不陪你了,你烧还没退,将胆汁药剂给木夜灯敷上后自己也记得吃副清热的药,好好休息。”
  辛晚点点头,快步上了岸。陆长荧望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了什么,手下不停,将疏木舟转了方向。俞丽瑟瑟发抖,跟他一个船头一个船尾,一点都不敢靠近,到得靠岸,飞一般地扑到陆青持身后,再次躲着不出来了。
  陆青持笑着将她收入水晶盒,让她继续开开心心游水,向陆长荧道:“还顺利?”
  陆长荧系好了疏木舟,点头道:“比想象的更顺利些,他们都没起疑心。”
  陆青持笑道:“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过了一会儿他又道:“这样一来玄水门再也不足为惧,白稚泽亦有了可破之处,便只需谋定而动了。”
  “不,我觉得……”陆长荧笑道,“谢宁舟和辛晚之间可能还有古怪,你还记不记得青岚死前说的那两句话?”


第17章 诛蛇(3)
  室内有些昏暗,谢宁舟点起了一盏小灯,在灯下将胆汁倒出,与随身携带的各类药材调成膏粉。
  辛晚在旁边坐着不太敢打扰他,谢宁舟手上动作忽停,对着门外道:“我现在不想见你。”
  辛晚完全没有注意外面有人来了,瞬间十分惭愧,却听门外之人道:“门主,我知错了,你打我杀我都好,不要不见我。”正是程心远的声音。
  谢宁舟淡淡道:“那么多蛇卵,你定是好几年前就在刻意贮藏了,是为了什么呢?”
  程心远沉默不语,谢宁舟道:“走吧。”
  门外没有声音,也不知程心远离开了没有,谢宁舟继续调制膏粉,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门外之人大声道:“那个人已经死了!死得透了!你不承认也没用,死了就是死——”
  他崩溃大吼的声音戛然而止,谢宁舟右手成爪,直接破门将他抓到了身前,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程心远单薄的眼皮都肿了起来,满脸通红,喉中发出嘶嘶的声响,却仍是艰难地道:“他已经……死了……你……不承认……也死了……就算你设法让碧蛇大量产卵,也是……找不到让死人复活的法……”他每说一句,谢宁舟的手便收紧一分,最后终于说不出话来。
  谢宁舟面色冷淡,仿佛自己手中的并不是一条人命,只是简单地在挤出药汁一般。程心远终于再无声息,被他掐得昏了过去。
  谢宁舟随手将程心远甩出了门,再也没向门外看一眼。辛晚吓得噤若寒蝉,等谢宁舟将膏粉递给他,他连忙道:“谢门主您忙,我先走了,再见。”
  谢宁舟竟然笑了一下,辛晚更是觉得自己看错了,笑道:“我猜我可能已经烧出幻觉了,走了走了,告辞告辞。”
  谢宁舟忽然道:“你爹还好吗?”
  “……”辛晚奇怪地看着他,他从小就没见过他爹,他爹早就死了,谢宁舟以为他是谁的儿子?
  谢宁舟见他不回答,语气中竟带了一丝急切,慌忙道:“你从小没见过他是不是?但是也没有见过他的遗体是不是?白稚泽也从未给他立碑对不对?”
  辛晚一想,这么说的话,倒也确实是,但是……他爹确实不可能活着了,因为他爹当年就是以死相逼封静则收养他的。那时候方砚十一二岁,卢英五岁,秦之然还没进门,他尚在襁褓之中。
  卢英当时年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封静则严厉警告方砚不许外传,但有一次方砚向封静则告他的恶状,他去听壁脚,虽然七零八落,但总算在两人的争吵中知道了当年他爹做了什么缺德事。
  大概就是,他爹本就是封静则的师弟,白稚泽的叛徒,在外游荡多年后,忽然有一天抱着个来历不明的婴儿回了白稚泽,宣称那是他儿子。封静则其实是不想要这个谁知是人是魔的婴儿的,何况他也完全没有养这么小的孩子的经验。封静则当时对他爹说,要养你自己养,大不了我不追究你叛出白稚泽的事情罢了。
  然而他爹不愧是他爹,脸皮比他还厚,一边说自己犯了大错不想再苟活于世,一边当着在场弟子的面,说自己当年与封静则有那断袖分桃之情,如今他擅自有了儿子,封静则恨死他也是应该的,只求封静则原谅,他就先走一步,然后便自尽了。
  据说咽气前还跟封静则说了句,你若恨我的话,可以不教这个孩子任何东西,只要教他做人,不要让他走错路。他爹这一死,就算封静则想昭告天下人自己跟这个师弟没有不正当男男关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封静则虽然收养了他,但从方砚能执事起,便退隐其后,再也不管白稚泽事务,多半也是被他爹这么信口胡说给逼的。
  从知道这个来龙去脉之后,辛晚对于方砚每次向自己充分释放的敌意和厌恶都释怀了,他懂,他都懂。
  但是不管以往恩怨如何,他爹是真的死了,这点毋庸置疑,除非当年的封静则和方砚一起瞎了。
  ……方砚瞎是可能的,但是封静则在多年前修为便已臻化境,不可能分辨不出他爹是真死还是假死。
  但是看着谢宁舟那种期盼的眼神,他竟然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含糊着点了点头。
  谢宁舟松了口气,欣喜道:“我知道的,他若是死了,我不可能感觉不到的。”他虽然还是没有太大表情,但是很明显地高兴了不少,甚至露出一种与他的身份年龄极不相称的喜悦。辛晚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决定不再说话。有的时候即便是渺茫的希望,也是存有着会比较幸福。既然与任何人都没有利害关系,就让谢宁舟一直这么认为下去,又有什么不好。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谢宁舟在往年大较时从未亲自来过白稚泽,可能只是害怕在白稚泽听到他爹确实已死的消息。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是谢宁舟忽然想看看他爹的儿子长成什么模样了,还是终于忍不住来一趟他爹的故乡看看,他今年还是来了,还惹出这么一大串的风波。
  辛晚感觉心里不太是滋味,向谢宁舟行了礼告辞。门口的程心远已经醒了,就这么跪在原地,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辛晚走出了一段,又折返回去,向程心远道:“程师兄,虽然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恩怨,毕竟当时你说故事时我已经很困了想睡觉听得有一句没一句,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什么话,不过我觉得吧……”
  程心远淡淡道:“我不喜欢听大道理。”
  辛晚道:“我没有大道理可讲啊,不过,既然你心情不好,不如和我一起走,去喝杯我酿的酒?”
  辛晚给木夜灯敷好药出来,景篱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辛晚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夜灯睡着啦,你去把我去年酿的酒拿到外面小亭子里,不许偷喝。”
  辛晚酿的酒酒劲不大,入口绵甜,程心远抿了一口,夹了一筷子莲子炒百合。他嚼了嚼,道:“挺好吃。”
  辛晚在亭子边上洗酒葫芦,里边还是附着了一些胆汁的颜色,洗了好几遍才没有异色的水出来,他有点恶心地吐了吐舌头,走回亭子里,往葫芦里灌酒,然后在亭子栏杆上一躺,将葫芦挂在上面的一根绳子上,往葫芦口里插了一根荷茎,吸一口酒,叹一口气,闭上眼睛晒太阳。
  程心远自斟自饮,不久微醺,忽然便低声抽泣了起来。
  辛晚睁开眼睛看他,程心远道:“你就当没看见吧,我一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哭一下,但是好像到处都有人。”
  辛晚了解地点点头:“我不是人。”
  程心远果然很投入地哭了很久,最后终于渐渐冷静,打着酒嗝继续吃菜。
  辛晚闭着眼睛,他那个奇特的葫芦装置和吸管还在上面晃悠。程心远道:“你睡着了吗?”
  辛晚道:“啊,你可以当我睡着了,想哭继续哭吧。”
  程心远看看他:“你还挺会享受。”
  辛晚笑了笑,道:“修仙之人能活几岁?”
  程心远不意他会问这个,道:“少说也有几百年吧,若是能够飞升,那就远远不止了。”
  辛晚道:“我就算不生病不遇祸没有意外,就算因为生活在空桑比常人老得慢一些,但是说到底,也最多只有不到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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