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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伯特来自地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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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丝忽然从他指缝间溜走。尤里安转过头去,发现Z刚刚睡醒,正一脸迷茫并怀疑地打量着他。
“你的表情会让我以为70个小时以上的连续工作和20个小时以上的连续睡眠会使人短期失忆,”尤里安没忍住,伸手点了点Z的嘴唇,后者立即转过头躲开了。尤里安略感遗憾地收回动作。
他望着Z的侧脸:“下次别这么干了。我没事,我们都没事。”
“得感谢70小时以上的连续工作。”Z用沙哑的声音回答,“我们在哪儿?”
“你该知道,对于新鲜出炉的男朋友,第一句话不能问工作。”尤里安说。他停顿了一秒,饶有兴味地问道,“或者说,我是你的初恋?”
Z警惕地回头:“你不满意?”
“我很荣幸。”尤里安温柔地回应。
剥开那些尖刻言语,他看到一个闪光的灵魂。
Z又转过头去,这次把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尤里安的视线落在他露出的柔软耳廓。
“我们在赤经27时11分左右,10。2个日地距离。离土星大概24秒。”尤里安说,“你睡着的这段时间,我打开了重力系统,没有调整航线。航道预测一切正常,光学传感器没有发现24小时内的撞击风险。”
“唔。”Z闷闷地哼了一声,从被子里坐起来,“你看到我们离开泰坦时的飞行记录了?”
尤里安点头。他猜想那也是Z格外担心他的原因。不仅是缺氧窒息的后遗症,更致命的是窒息后昏迷状态又收获的长时间大过载。
那天他们进入阿尔伯特号之后,Z的原意大概是让阿尔伯特号硬吃几发翼装小组的攻击,以正常的方式离港逃走,但他没想到的是泰坦的中央浮空港直接调出了副炮。
为了保证机动性,阿尔伯特号的护甲甚至比普通民用船还低一档,连副炮的常规攻击都扛不下。除了以最大动力逃跑,Z别无选择。从飞行记录看,阿尔伯特号有将近10分钟的4到5个G过载,最高加速度到了8个G,而那时候尤里安完全处于昏迷中,没有穿着抗荷服。
“以防万一,我没有失禁吧。”尤里安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我不希望给你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我哪里想得起来这个,”Z翻了个白眼,“只怕你的脑子先是缺氧后是失去供血,留下天知道什么毛病。我就说你是个麻烦。大麻烦。”
尤里安低声笑起来。
“命都差点儿没了,不知道你在傻笑些什么。”Z没好气地嘟哝道。尤里安放下终端,把手覆上Z的右手腕,后者立刻哑火了。Z不适地挣了一下,没怎么用力。尤里安顺势将手指滑进Z的手掌,指尖挠了挠Z的手心。
“我看了飞行记录,”尤里安说,他保持着牵住Z的手掌的动作,接着讲自己的意见,“泰坦竟然调动了浮空港的副炮……太夸张了。还有之前的翼装小组,他们的态度很不对。我从货运船弹射之后——”Z瞪了他一眼,尤里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们没有减小火力。”Z接上他的话,“那些翼装小组对两边都开了火,尤其是你。你没有货运车,没有任何防护。他们是真的想杀了你。你真的差点儿就死了。”
Z的语气恶狠狠的,尤里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也不明白。从我们到达泰坦起,一切都跟我预想的不一样。这不是追缉,这是追杀。”
尤里安停顿片刻,想起阿德里安曾经提过中央浮空港要他的命。他当时只以为是某种夸大的说法,没想到正是事实。他沉思道:“亚美印加没理由追杀我,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调动泰坦的军舰。这跟调用信息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Z蹭了蹭下巴,随口问道:“你确定你只是跟皇帝陛下分手了,没顺手切掉他的蛋蛋?”
“不,我不可能那么干。”尤里安干巴巴地说。
Z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用眼角瞄了尤里安一眼,选择放过这个话题。他自言自语道:“那他们为什么追杀你?亚美印加真的这么重视你?”
“第一个问题我也不太明白,但是第二个,”尤里安停顿了一秒,“是的。”
Z挑眉:“因为你是皇帝陛下的逃婚小娇妻?”
Z好久没用这个词了,如果之前那声“哼”还是只是简单的不高兴,这句话就是在光明正大地吃醋。尤里安感到一阵心虚与惭愧,这误会真的完全是他的错。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因为我是皇帝陛下本人。”
第二十二章
尤里安怀疑通风系统又坏了,因为房间里的沉默迟迟没被新风吹走。
“这是我第几次被你骗了?”Z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
“也没有几次……”尤里安轻咳一声,“小事不算,大事就这一次。就一次。你说你不想要,也算是骗了我一次吧……”
Z木然盯了尤里安半晌,尤里安尴尬地抿抿嘴唇,低头道歉:“对不起。”
Z挫败地把额头埋进左手:“谈恋爱果然会死。”
尤里安无话可说,他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欣喜,这欣喜如浪潮,迅速淹没了一切负面的情绪。Z始终没有挣开他的手。
“前任皇帝是我的父亲——”尤里安说。他试图把事情解释清楚,但Z迅速地打断了他:“不想听。”
“我想说。”尤里安坚持道。这回Z没有再打岔。
“哥廷根是我的故乡,这部分你都知道了。”尤里安说。Z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我在阿列克斯大学的第二年,父亲找到了我,希望我跟他回泛美共和。那时我对前途比较迷茫,再加上他毕竟是我父亲……”尤里安摇了摇头,“他去世后我就逃离了。”
“为什么是‘逃’?”Z问道。
“因为我是个吉祥物。”尤里安说,“你知道,那种家族企业欣欣向荣的象征……他原定的继承人是我的叔叔,但他们很早就出现了分歧。我是他手上一张新的傀儡牌,没有别的办法离开。”
“……不可理喻的地球穴居人。”Z评论道。尤里安低声笑起来。难得一次,他认可Z这刻薄的评语。
“我的真实身份不能被透露。原本耶索特跟我商量了一套被迫害的员工的说辞,但他根据你的反应临场编了个故事。”尤里安回想起Z初见时极端自恋和恐同的表现,不得不对耶索特急智的嘲讽感到服气,“我那时将错就错地承认了他的说法,之后也只能继续把谎说下去。抱歉。”
Z对这句抱歉嗤之以鼻。
“所以说,不存在难以忘怀的情伤和前男友。”他总结道。
“严格来说,前男友还是存在的,而且不止一个……”尤里安老实地纠正了Z的说法。他停顿了片刻,正色道,“但是像你这样,让我愿意付出余生去追求的,只有你,Z,只有你。”
Z铁石心肠,一点都没被感动。他从左手指缝里漏出一只眼睛,凉飕飕地盯着尤里安:“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尤里安茫然地回应,“我们有补给,有氦…3,有航线,难道不是要去解决一下点火的问题,然后去追那颗流浪行星吗?”
Z连眨了两次眼睛。
尤里安忽然心有所悟:“你根本没信我。昨天的话,和刚才的承诺。你以为我会怎么做?跟着你逃亡,到事情搞清楚再要求你送我回地球、或者回任何一个基地?”
“我没这么说。”Z回答。但他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我就是这样想的”。
“这样你还能吻我,”尤里安心情愈发柔软,他叹气道,“你真的很喜欢我。”
“……我没这么说。”Z挣扎道。
尤里安根本不听他说话。他直冲冲地砸进Z的怀里,不管不顾地去吻他的嘴唇。这下Z完全失去了逃离的机会,他自暴自弃地反手揽住尤里安的背,闭上了眼睛。
尽管尤里安恨不得立即出发兑现自己的承诺,长距离飞行却不是靠决心就能完成的。他们得先解决点火的问题。就这件事而言,唯一已知的解决方案是部署外部磁约束,在地面点火,所以他们必须降落。
除此之外,他们从泰坦逃离时变轨太多次,又一直不能与土星网络同步航线,此刻的位置只是靠阿尔伯特号自己预估出来的,实际上具体位置在哪里,不仅追兵不知道,连他们自己也有很大误差。这些误差会在长距离航行里直接被放大成咫尺天涯。他们不能就随便降落在一颗路过的小行星上。
为了得到准确的位置信息,Z凭着大概位置推算出一条附近的火土航线,将阿尔伯特号的信号伪装成采矿船,连上了地外行星网络。
位置是从导航卫星的信号延迟等各种信息计算出的,对网络两端都是透明。若是有人在地外行星网络搜寻,很容易推断出阿尔伯特号不在任何一条航线上,进而产生怀疑。但Z和尤里安别无选择,只能依靠加密算法。一旦发现收到的信息被拆包,他们会直接选择出发。以阿尔伯特号的机动性,普通民用船不可能追上它。
网络开始同步后不久,阿尔伯特号接到了一封陌生通讯。这封通讯没有要求回执,也没有进行任何需要反馈的加密。尤里安询问地看了Z一眼,后者没有拒绝,于是他接通了通讯。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位威严的中年人,尤里安惊讶地发现那是他的叔叔,亚美印加的现任掌权人。他确认了一眼时间水印,这段通讯视频发出于七天前。正是他们逃离泰坦的时候。
“尤里安,好久不见。”屏幕上的中年人展开一个矜持的微笑,“此刻你在逃亡途中,大概没时间听我叙旧。我尽量将话说得简短。我已猜到你会离开。你对宇宙的喜爱曾引起你父亲的不安,我们都知道你志不在此。”他停顿片刻,接道,“我不介意你离开。”
“因为你不希望我跟你争权?”尤里安怀疑地嘀咕。
“因为年轻人应该去他想去的地方。自找死路是年轻人的特权。”对方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腹诽,顺畅地给出了解释,“你不是我的对手,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子侄。我曾经决定随你去,但你选择了错误的出逃时机——或许也不该怪你,因为不论是我或是我父亲,都出于忌惮而未曾告知你亚美印加的风雨之秋。
“你为了出逃而求助于你的朋友耶索特。明智的选择。他是最好的中间人,亚美印加无法向他施压。然而即便是他,也有无法应付的力量。”中年人在这里给出一个微妙的停顿,尤里安抿紧了嘴唇。他的叔叔在暗示耶索特出卖了他。尤里安不会轻易相信这个。
“我想你现在还无法理解为何有人能买通耶索特,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追杀你。很容易,只需要你想通一件事:亚美印加不是主使,而是靶子。他们的目标是用你威胁亚美印加低头。”他的叔叔透过屏幕望着尤里安,仿佛他确实站在这位幼稚的子侄的面前,“你替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我该为你提供的一些线索,以向你的牺牲表示感谢。我记得你在时事课程的成绩很不错。时至今日,人类社会的基本盘已从领地和人口转变为能源。回答我,三大政权的能源来源分别是什么?再回答我,现在追杀你的是谁?”
一段长久的沉默,尤里安面色发白。
亚盟的能源布局是戴森球,泛美是金星铀浓缩工厂,共同点都是靠近恒星,利用太阳能。相较而言,唯一的对立面是独联体。
三战后独联体的太空策略是地外行星,其中,火星已经脱离独联体的掌控,现在独联体在能源上仅剩的明星产品是木星和土星的聚变能源。一切看起来都是欣欣向荣,但尤里安亲自走了这一趟,他已经能够看得明白。
巨行星到地球和巨行星之间的距离都太远,考虑到运输效率,再考虑到采矿时为了脱离巨行星势阱的能源损耗,实际上聚变能难以为继。反复无常的巨行星开发策略不是独联体的政策失误,是现实压力下的选择。普列谢茨克遗民们的经历就是最好的注脚。
如果说三大政权里之中有哪个垂涎亚美印加,那必定是在能源上最需要变革的独联体。
“他们拿到的信息并不正确,你还不是亚美印加的皇帝,你也不会成为皇帝。现在,我的侄儿,你该尽快继续你的逃亡之旅。我想你也明白,亚美印加不会为你低头。”
那张刀削斧凿的面庞上没有任何感情,法令纹深得仿佛刻入了灵魂。他直视着屏幕前的尤里安,说:“我很遗憾。”
视频自动销毁。与此同时,通讯警报响了,他们的位置同步信息被人拆包。阿尔伯特号连接着地外行星网络。他们原本是以为追兵在亚美印加,不会有地外行星网络的管理权,但现在知道了敌方是独联体,事情完全翻转了。他们此刻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Z和尤里安对视一眼,各自回到主控室的安全座椅上,关掉了重力系统,更改航道。
“有追兵。”尤里安盯着热成像屏幕,冷静地开口。自从明白了主使者的身份,他不再对追兵的阵容抱有侥幸。屏幕上的舰船不仅看起来是军事序列,实际上也正是如此。从船型来看,是一艘泰坦的护卫舰。
他们太靠近火土航线了,这艘护卫舰恐怕本来就在这条航线上巡逻,此刻听从指挥前来追击。阿尔伯特号的普通动力可以碾压民用船只,但在以机动性著称的军用护卫舰前仍然力有未逮。阿尔伯特号已经开到裂变能源的满动力,副手席的尤里安再没什么可做的。他侧头望向面色凝重的Z,说:“把我交出去吧。”
Z瞥了他一眼:“别傻了。”
“我不会死,”尤里安说,“独联体急需新的经济支撑,而亚美印加根植于虚拟现实技术,对能源没有强依赖,且长期做空深空探索,这样的企业对他们是最适合的。他们只是拿我做个价码。哪怕亚美印加不出价,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杀死我。”
Z嗤笑一声,根本不理会他。
他们心里都清楚尤里安的宽慰有多无力。就算他是真的皇帝陛下,而且独联体完全掌握了他,在亚美印加已经在泛美共和扎下根来、尾大不掉的前提下,绑架的行为也不可能使亚美印加转变立场。独联体的目的不在这里。
按照尤里安的理解,火星独立后太空政策彻底保守化,失去能源动力又失去外探压力,独联体必定政权不稳。独联体针对亚美印加的种种举动,实际都是意在扰乱泛美共和的稳定。杀死亚美印加的继承人,如若泛美共和没有反应,便能使得亚美印加与泛美共和离心,是一招祸水东引,独联体可趁机做大;如若泛美向独联体宣战,也符合独联体对变革的渴望,毕竟对外战争是平息对内乱局的绝佳方案。
不论如何,他都是必死无疑。
尤里安开始琢磨着怎么脱离阿尔伯特号。他已经在中央浮空港这样干过一把,那时候甚至不是个必死的局面,Z都明显不同意,这一次,他不打算白费功夫跟Z商量。尤里安把主意打到了豆荚舱上,但Z对他的前科万分了解,比他想得更快一步。
在尤里安想出好的借口之前,主控室的门被打开,船载机器人转着小尾翼,扑到了他身上。
“叽。”
它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开始动手拆除尤里安的安全座椅。
“你做什么!”尤里安向Z抗议道。
“我不打算再让你骗一次。”Z平静道。
Z全程没有给尤里安留一个眼神,甚至都没有看护卫舰的热成像屏幕,只是一直绷紧神经地在主控电脑前计算。尤里安看不清他专心操作的那块虚拟屏幕。他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船载机器人是为了将人类从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而设计出来的,力量的绝对差距让尤里安毫无反抗能力,被囫囵个儿塞进了出舱太空服。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傻安卓修好而没有趁机留个后门。
Z一挥手,船载机器人便将尤里安抱出了主控室。主轨控发动机开启的情况下,主控室外的走廊直接连接到两个豆荚舱的入口。其中一个豆荚舱已经坠毁在木星,船载机器人打开了另一个豆荚舱的舱门。从那个角度,尤里安看到这个豆荚舱的爆炸螺栓和安全锁也已被取下。
尤里安猛地挣扎起来,他明白Z的意思了。
船载机器人将裹着尤里安的太空服塞进舱门,从另一侧关闭了两层气密门。尤里安趴在豆荚舱的门边,急切地试图打开气密门的安全锁。他眼睁睁看到走廊的照明关掉,巨大的加速度瞬间袭来,他被紧紧压在豆荚舱的舱壁上,所有呼喊都压进了肺腔,身体和灵魂一样沉甸甸将要消亡。
豆荚舱弹射了。
第二十三章
如果有人好奇何谓以卵击石,他应该去看看阿尔伯特号和护卫舰相撞这一幕。阿尔伯特号开启了聚变引擎,在连续四次点火失败后,终于成功在最短的距离内加速,像一颗炮弹般冲向护卫舰的左舷。
——或许Z真的是那样想的。在护卫舰副炮的炮火中,他把阿尔伯特号当做了一颗炮弹,瞄准了他的目标:位于护卫舰左舷的光学侦察系统。如他所说,光学侦察系统是一切外太空设备里最容易故障的部分。一旦距离超过舰载机的侦查极限,没有光学侦察系统的护卫舰不可能追踪到一间冰冷的豆荚舱。
豆荚舱被阿尔伯特号提前弹射了,碰撞发生时它已经飞远。尤里安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被眼泪模糊的视野里,尽头一点璀璨炫目的光。
他知道这间豆荚舱的轨道被仔细计算过,Z甚至在弹射前就已经拆掉了会影响弹射轨道的安全锁。豆荚舱会脱离战场,漂浮到某条航线上,然后打开SOS信道。尤里安会被营救,用新身份回到土卫,或者木卫,或者地球,或者任意一个人类基地,继续他或者灿烂或者平淡的明天。
可是他再也见不到Z了。他们准备的氦…3因为太空点火而消耗了大半。不论它搭载的乘客生死如何,阿尔伯特号是那样一艘近光速飞船,接下来的日子里,它会烧尽燃料,义无反顾地奔向太阳系外缘,再无可能回头。
他们像两颗背道而驰的流星。
尤里安在第23小时收到阿尔伯特号的讯息。有时候尤里安觉得这是他至今没有疯掉的唯一原因,有时候又觉得这正是他疯狂的唯一理由。
就像每艘船和它的逃生舱一样,阿尔伯特号与豆荚舱之间有一个特定的通讯频段。尤里安什么都不去想,仍有惯性在指挥他动作。他脱掉出舱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接收器,不眠不休地守着那个频段,预估阿尔伯特号的速度,调整红移。
直到第23小时,他收到Z的第一封通讯。
在真正阅读之前,尤里安已经哭得不可自遏。他深深庆幸Z的存活,又深深憾恨Z没有带上他。
是的,阿尔伯特号现在只剩下单程票,但他情愿与Z一起死在宇宙的尽头。他无法想象Z独自地走入那个良夜。Z是怀着怎样的情绪给他写信?想起这个,尤里安甚至不敢开始解码。
尤里安无法回信。豆荚舱的所有信道已被Z提前锁死,只有等到一段时间后,按Z的计算豆荚舱已经脱离侦查范围时,SOS信道才会被打开。即使在那之后,豆荚舱的发信功率已经不足以抵达以0。3%光速飞远的阿尔伯特号。
他永远无法联系Z,无法向Z倾诉他的爱与恨,无法给出他的回应。在漫长的未来里,尤里安只能蜷缩在那个狭小安静的豆荚舱,一遍遍阅读Z的讯息。
致尤里安,
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这封信。如果你能。
我希望豆荚舱一切都好。SOS信道将在弹射113小时后打开。不要回信,我收不到。
还活着。我,阿尔伯特号。都还好,比我想象的好。
生活舱严重受损,我把它隔离了。物资带回了主控室。还有你的红酒和玫瑰花。为什么会有玫瑰花?你到底偷渡了多少东西?
碰撞效应无法完美计算,出射轨道还是失误了。我把轨控发动机开到了超负荷。坏消息是轨控发动机报废了,好消息是阿尔伯特号已经调整到了正确的航线上。你知道是哪条航线。
我已在路上。勿念。
Z
生活舱严重受损,轨控发动机报废。尤里安想象着Z焦头烂额地处理着阿尔伯特号的损伤。他是如何在这样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抽空向他写信,即使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收到?
Z希望豆荚舱一切都好,尤里安却只希望他此刻在阿尔伯特号上。他能帮得上忙。他会去尝试修复生活舱,而Z思考如何分离报废的轨控发动机。或许他们可以用姿控发动机替补,但主动力仍然属于聚变和裂变引擎……
尤里安把头埋进胸膛。这些想象毫无益处,只是一遍遍提醒着他们的分离。他的心脏痛得那样尖锐,他又要流下眼泪了。
第二封通讯在30小时后到来。
致尤里安,
拆掉了生活舱和货舱。
再见浴缸。再见育苗箱和田园牧歌。再见罗宋汤——顺便一说,你的甜菜种子还没发芽。为什么?你真的有给它唱安眠曲吗?
船载机器人还在。猜我在它的固件里找到了什么?搞不懂你为什么把数字相册放在它脑子里。不过,谢谢。
负重降低了,会飞到0。3%光速。仍在加速,记得匹配红移。
勿念。
Z
这是Z第一次向他道谢。
尤里安蜷缩起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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