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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套餐-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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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偷尸F4,郝医生和值夜班的小护士在前面讨论哪里有人需要避开;欧阳瑛在中间像个游客一样到处张望;而他和瞿临在最后手牵手,轻声讨论这家医院的防御设施不太行……让人根本不敢想象,他们其实是来偷尸体的。
  今晚瞿临兴致不是很高,罗星弈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大家都沉浸在干大事的紧张激动中,他没好意思当面破坏气氛。这会儿住院部的走廊寂静,灯只亮了应急照亮,昏昏暗暗的空间里,罗星弈悄声问他:“瞿临,心情不好?还是困了?”
  瞿临说:“我觉得很慢。”
  “嗯?”
  “没事。”瞿临没再重复也没解释是指什么比较慢,转而说:“一会儿有个新的系统会上线测试,给你看看。”
  罗星弈点了头,又有点突发奇想:“行啊。你说……现在还有外卖吗?我怎么感觉有点饿?”
  今晚为了等一个手术结果,他俩都没有吃晚饭,之后可能是过了饭点不饿了,也可能是没什么心情,总之没把这顿晚饭补上。到了这会儿,罗星弈又隐隐有点饿了。
  本来也没指望能在这时间吃上什么宵夜,没想到瞿临闻言跟他说:“包里有巧克力球。”
  一听有吃的,罗星弈瞬间就把手伸进了瞿临的外套兜里拿巧克力,一点没见外的把双手都放了进去,左右开弓开始摸索。摸到“审判”小电池时,还宠爱地摸了摸它,因为瞿临说,“审判”是可以识别简单词和物体触碰的。
  找糖的姿势很像一个拥抱,罗星弈在左边的口袋找到巧克力球之后,顺势就抱了一下瞿临以示嘉奖,正好被回头的欧阳瑛看见,小声批评:“严肃点!能不能不要在偷尸体的时候谈恋爱!”
  住院部通往实验楼的路不算远,众人又避着其他值班的护士走了一段路,罗星弈吃完瞿临带来的三颗巧克力球后,便到了实验大楼的门外。
  实验楼里一般无人值班,大概是心什么虚怕监守自盗吧,没有留下任何人,只开启了最高级别的安全防御系统。
  站在莹莹绿光包裹的楼外,众人算是终于迎来了今晚行动的第一个挑战。
  欧阳瑛看了看入口处精密非常的门禁密码墙,又看了看郝医生;郝医生没辙地看了看罗星弈;罗星弈摸了摸包里的望舒,不太想在这里就暴露它,决定再等等,便看向了瞿临。
  询问接下来如何操作的眼神一个接一个击鼓传花般传递到瞿临这里,他想了想,觉得现在数据包应该都已经上线了,便让罗星弈伸手出来,开启了他手上的那个黑色手环。
  于是众人便见着,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手环上划过一丝荧光,蝶翅一般轻薄柔软的浮空屏幕在四人面前展开。接着,一个圆圆的球状物体停在屏幕中间,打了一行字:【编号000很高兴为您服务。】
  罗星弈:“哦?”
  欧阳瑛:“诶?”
  郝医生:“咦?”
  望舒:??!!!!!
  望舒:干什么!我不是独生子女了吗!
  突如其来的外来智能系统让望舒感觉到自己在罗星弈心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号称超时代智能技术的人工智能望舒感到危机重重。
  只见瞿临在编号000的功能菜单里找了找,找到一项“数据互通”,选定之后,浮空的光屏忽然像架桥,又如同伸出光粒触手一般,轻柔地连接了门禁密码墙。
  直立于众人面前的密码墙看似透明,但却被跳跃流动的电流暴露了它仍是电子设备的事实,当它与编号000接通之后,其上的通行秘钥忽然极速滚动起来。
  【运算中。。。】
  这是接下来出现在光屏上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是:【通行时间:0:01】
  这破译密码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颜面扫地的望舒极力想要解释:它的终端设备肯定比我好!我们算法都不一样!我是被硬件限制了懂吗我被限制了!
  可惜罗星弈这会儿没空看望舒的解释,也没空理它强烈要求换个新机体的后话,在快速通过最外层的密码墙之后,他心想:我这是戴了个啥啊?!
  因为瞿临一直没有说过手环的具体功能和用途,也向来表现得很随意,说送就送,所以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个长得好看可用作通讯和储存的电子产品啊!
  谁知今天一出手,隔壁郝医生和欧阳瑛看他俩的眼神都不对了!
  接下来等编号000像开自家大门一样轻松关闭红外线,开启了实验大楼的正门后,罗星弈有点稳不住了,问瞿临:“这,”他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强力外挂,“这是?”
  “智能系统。”瞿临答了,不过又修正了一下,“也没有那么智能,目前还在测试中,不是很稳定,很多功能都还没有实装上线,只能先用一些破译程序。”
  这都还是没完成的呢?罗星弈听见自己谨慎的声音:“那你,预期它是什么样的?”
  瞿临略一思索,说道:“后期希望能接驳各种武器和交通工具,变换形态吧。”
  罗星弈看着这个“小身材大梦想”的手环,顿时感觉到了这只手腕的沉重,幸好用一种家里有油的气概托住了,问瞿临:“临总,您是要造机甲啊……?”
  有了这个神仙系统的万能开门钥匙,后面的事情简直顺风顺水,罗星弈也终于明白了瞿临的嫌慢可能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嫌慢。
  等众人一脸经历了大喜大悲无欲无求“我知道事情会顺利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模样乘坐电梯下到负二楼之后,罗星弈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满室尸体上,偷偷给叶应循发了个消息:【兄弟,你老实跟我说,瞿临他到底什么背景啊!】
  远在首都一向早睡的叶教授竟然秒回信息:【小场面,兄弟,他外公是E国有名的军火商,你懂我意思了吧?他又干了什么?又买岛了?】
  买岛?罗星弈哽咽了一下,回:【就,在开发能进化成机甲的人工智能……】
  叶应循:【我知道这个,他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已经有成果了吗?快!是兄弟就帮我问问这支股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去买!】
  罗星弈:……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金手指爽文世界!
  结束和叶应循的聊天,回过神来,郝医生和欧阳瑛已经成功找到了小青年还完好的尸体,正在把他挪出冷冻棺进行装袋。瞿临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旁,看起来像是纯属划水骗出场费的。
  但大家都知道,这才是大佬,大佬不屑于来碰尸体,大家也不敢要他前来出卖劳动力。
  见郝医生和欧阳瑛二人偷偷摸摸挪动尸体挪得辛苦,罗星弈正想去帮忙提一把,刚一动就被欧阳瑛叫住:“别!做你该做的事,把我们大哥伺候好。”
  见识到了什么叫人民币玩家的郝医生也附和:“别劳驾别劳驾,尸体我来背就好。”
  罗星弈无言以对,乖乖站到了瞿临旁边看他俩搬,而心有不甘的望舒此刻正在偷偷入侵手环的智能系统,企图在里面也复制一个自己的小备份。
  就这么一路神不知鬼不觉地背上尸体走出了停尸间,乘电梯的时候,欧阳瑛看着郝医生背上的袋子,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刚刚还不觉得,现在套上袋子后,想象空间太大,反而有点毛毛的。”
  罗星弈看他一眼,“怕什么?就算活过来,也只是丧尸而已。”
  “有点道理。”欧阳瑛点头,等出了医院大门,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们把尸体放哪儿啊?”
  郝医生道:“我可以先把它带回家,我学过法医,可以自己来验。就是家里没什么验尸的条件,这个还得另找地方。”
  欧阳瑛热心地帮忙开动小脑筋,忽然问:“实验室你看行吗?我姑妈在这里正好有座培育新植物的实验所,可以借你一间!”
  “那太好了!这就走吧!”
  罗星弈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就解决了所有问题,正心想这两人还真是胆大心细,忽然在拂面而来的夜风之中,听见了一丝气声的笑。
  有人。
  罗星弈和瞿临同时停下了脚步,默契地一左一右各朝一面戒备起来。
  欧阳瑛扶着郝医生背上的尸体走了两步,没听见后面的动静,一回头,问道:“不走啊?”
  “你们走。”瞿临给了他一个眼神,从衣兜里拿出了一节挂着银环的小电池。
  欧阳瑛立即会意,明白这是有麻烦了,得有人留下来断后,便赶紧拉上郝医生往前走,“快,老郝,加快脚步!”
  罗星弈看了瞿临一眼,正想跟上两人,却被一片在眼前突兀降落的玫瑰花瓣打断。夜色中,一个柔媚的女声轻叹:“瞿临的小男朋友,别走啊,我也想认识一下你。”
  ——
  欧阳瑛和郝医生背着尸体来到他姑妈的实验所时,发现实验所某一间房间竟然还亮着灯,还有人没有走。
  而那个彻夜做实验的人,正是他的姑妈欧阳信,在这里化名陈言。
  欧阳信得知了他们这一晚胆大包天的事后,沉默不语良久,结果非但没有将人扫地出门,相反,还为郝医生准备了一间条件勉强合格的实验室并配备了一位助手,来协助他进行验尸。
  将尸体搬上银色的铁架台,穿戴整齐的郝医生拿上助手递来的解剖刀。在看着死去的青年僵硬发白的脸庞数秒之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刀剖开了他曾在手术中被打开又被缝合的、疑点重重的腹部……
  血液早已凝固,当皮肉一点点被重新切开后,郝医生和助手都看见了骇人的一幕——青年的内脏都碎了,像是被一股蛮力狠狠搅拌过那样,全碎在了一起,怪不得无力回天。
  而且,是黄色的。
  “这是什么啊……”
  郝医生喃喃着,取了一些像是溶解出来的黄色液体,让助手去清理出来准备玻片观察。然后继续检查起尸体来。
  当晚的后半段,实验室的灯火不熄。
  当清晨第一缕朝阳透过窗户照进室内时,郝医生从镜片面前抬头,头皮发麻,冷汗直冒。
  玻片已经看过,各种还能找到的内脏也都被一一处理检查……他刚刚在助手的一个无心之言下,把所有一晚上都想不通的事情换了个思路组合起来,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信的结论,然后立即再次启动了实验!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他就算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检验实验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午十点过七分,心神俱震的郝医生失魂落魄地从实验室里走出来。
  他目光空茫,似乎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又像是信仰崩塌,憔悴得像他才是那具被解剖的尸体。
  怪不得……怪不得……
  助手已经在清晨睡下了,实验所没有了人,郝医生幽魂一般走了出去,追逐着光明走到阳光下。
  可是,他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他走过街道,看见花匠正在打理公共绿化带,一柄铁锹正靠在树上。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就去拿起了那柄铁锹,然后继续往前游荡。
  直到,看到了第一棵圣洁美丽的恩典树。
  停了下来。
  停了很久,很久。
  他想起,法律有云: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手段破坏、损害、杀害恩典古树。违者,杀无赦。
  是吗?
  忽然,郝医生大叫一声,提着铁锹朝恩典古树砍去——


第六十五章 :切勿夜长梦多
  “郝意,为什么破坏恩典圣树?”
  高楼之上的宗教裁判所内,宗教法庭正在开庭审理郝意故意破坏损害恩典圣树一案。
  庭审现场肃穆庄严,身着白袍的法官端坐高位,原本和蔼亲切的面容因为此时的不苟言笑而显得威严,长长的会议桌上,教会长老、执事列坐其次。郝医生手戴枷锁捆绑着束缚带被人按着跪在地毯上,在他身后,是众多听审的忠诚教众。
  都在窃窃私语这个毁坏圣树的疯子真是罪恶滔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郝医生被所谓的法警压着肩头,匍匐在地上,心想:等你们明白了真相,你们才会知道到底谁是疯子!
  一个小时以前,他在那间临时搭建的实验室中忙碌一夜……不,或许说,这是通过他这些年一直都在留意研究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一个,极其荒谬却又证据确凿的实验结果——那黄色的液体是某种昆虫分泌的溶解酶,溶化了胰脏之后残留的液体,具有很强的碱性。而小青年也并非死于医院的谋杀,他和“培养花房”的那具女尸一样,都是死于寄生于他们体内的昆虫的暴动!那虫搅碎了他们的内脏,撕裂了他们的腹腔,然后不知所踪。
  虫是哪里来的呢?
  从树上。虽然不敢置信,可虫所留下的分泌残汁,的确和圣树产出的树汁如出一辙!
  恩典古树如此圣洁美丽,每天都受人朝拜,祈求庇佑,有谁敢相信,它才是那张豢养恶魔的温床!
  郝医生从小生活在桃源,从小就被教导灌输自然神恩泽大地,恩典圣树林乃人类最后的福祉……若说有什么怀疑,他就是那个最不该对此有任何疑问的人!
  多年以来固有思想与眼见为实的真相一对撞,灭顶打击之下,他就发了狂。提起铁锹去砍去杀这被他虔诚拜过、保护过的鬼怪树。
  等他发泄完心中的无限恐慌和被欺骗之感清醒过来,立即想到把这件事情通知其他人,把这个伪善的弥天大谎撕碎!
  于是,他拿起通讯器,慌手慌脚地拨通了罗星弈的号码,忙音过后,通了。
  他急急开口,就要把这个秘密告知对方,耳边响起的却是另一个冰冷的声音:“郝医生,先把时间留给裁判所,好吗?”
  通讯器掉落到地上。
  “郝意,为什么破坏恩典圣树?”见人迟迟不肯回答,法官又催问了一次。
  安静的法庭上,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郝医生抬起被打得发青发紫的脸,灼灼的目光像是一把火炬,直烧到高位的法官眼里:“那真的是树吗?”
  此言一出,所有声音都销匿了。整个法庭的人,看着郝医生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看来,”法官微笑了一下,“你的确是在能够完全分辨自己行为的情况下故意实施的犯罪行为。破坏圣树,亵渎神明,应当处以极刑,郝意,你认罪吗?”
  郝医生也笑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神明?你是说自然神吗?”他摇了摇头,呸了一声,“可我没有看到自然神,我只看到了一堆养蛊人!”
  “住口!”一位长老立即出声呵斥。
  法官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拿起了桌上的一份关于郝医生生平的全部资料浏览起来,很是温和地开口:“郝意,像你这样总是一腔热血上头的青年,我不知见了多少,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吗?你不是……郝意,看来你一点都不明白,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混得一无所有。”
  “你曾以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从医学院毕业,进入中心医院工作。算上你实习和规培的日子,也有七年了吧?可是为什么,聪明的你不仅没有步步高升,甚至还一降再降,被赶出办公室蹲在走廊给人看诊?又是为什么彻底混掉了饭碗被赶出医院?水至清则无鱼,为人处世须得和光同尘,你偏要做那遗世独立的独醒者,能怪谁?”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你既非要做那坏规矩的人,就不要怪守序者联合起来攻击你。因为你正在打破的,是他们的稳定生活。”
  法官说着话,把手中的资料放下了,目光越过会议桌看向跪在下方的郝医生,发出了一声轻嘲:“郝意,你是想做上帝吗?揭露谎言,告诉人们真理——哪怕这份真理是可怕的。”
  “即使可怕它也是真的!”郝医生挣扎起来大喊:“我并非要做上帝,但是我学这么多年,从没人教我说谎!我学医是为了救人,我拿手术刀是为了救人!是你们说的,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却又要我懂规矩,要我明事理,看着人去死,是谁在强人所难!”
  郝医生用肩膀顶开制着自己的手,站起来:“你们把人当人了吗?你们在人体内放了什么?寄生虫!死了一个两个还不够,还把这个可怕的寄生虫当成圣树!天天膜拜它?”郝医生说着说着,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疯了吗?这样下去,它还要害死多少人!”
  “是,我今天发现了这个真相,你们要杀我……你们以前杀过很多要说实话的人,以后也会继续杀下去封口,可是这个秘密,难道能瞒一辈子?桃源的人难道会一辈子被你们蒙在鼓里?”
  相较于郝医生的义愤填膺,法官全程都表现得十分平静,此时,也只用了一句话就叫停了医生的质问,他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知道呢?”
  郝医生滑稽得像被按了暂停键般愣在原地,看着法官,又环顾众人。
  不寒而栗。
  他不相信,他冲在座诸位喊:“这个教会是个疯子教会!他们拿人养蛊!在人体内放寄生虫,据我所知,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你们不要相信他们!”
  听审的人们不为所动,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被排挤的人都是不守规矩的人。”法官满意地注视着郝医生慌张的神情,缓缓说道:“你想做上帝,想教人们真理,可你知不知道,人们不想要真理,他们只想要面包。什么大词项啊,自由、平等、公正、真理……在一份安定和饱足面前,其实都无足轻重。
  你毁坏圣树向我们发泄不满,咆哮不公,你觉得我们给世人编造了一个绝世谎言?可你问问他们,问他们想要吗?”
  法官从座位上站起来,抬起手遥遥一指郝医生身后的听审教众们,“风雨飘摇的世上,你们是愿意每天为一口米饭奔波劳累,不知道自己会在今天还是明天倒下,还是把身心都献给自然神,安享一份稳定的生活呢?”
  满座教众通通起立,异口同声地说道:“愿自然神恩泽你我。”
  法官满意地笑了,他放下手,低声说了句:“愿自然神恩泽你我。”复又看向郝医生,“你看,你才是那个最残忍的人。人类的灵魂是很脆弱的,他们就像温顺的小羊羔,是渴望柔软和安宁的,渴望有人挥舞鞭子给他们指引方向,你为什么非要打开栅栏让他们去见那些粗粝硌手的沙石呢?
  宗教的意义,便是给人为何存活于世的答案,科学理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我们好不容易给出了这份答卷,在祸乱之中建了桃花源,把所有痛苦和罪恶替人们扛了,留下了幸福和安稳,你为什么要说它不是标准答案呢?作为一个破坏者,你觉得你该受罚吗?——大家觉得呢?”
  “罚吧。”长老们下了定论。
  “罚吧。”教众们异口同声。
  法官笑道:“那就罚吧。”
  众人忽然都涌上前来,将不知所措的郝医生赶到房间尽头。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郝医生浑身被束缚带紧紧捆绑,双手也戴上了手铐,除了转动脖子之外,完全无法反抗,就这么被人们推搡到了窗台边,把头按了出去。
  “行刑呀。”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嘻嘻笑道。他看起来十分年轻,还是个学生模样,贴在郝医生耳边小声讲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其实你不是死于罪,而是死于蠢。你明白吗?谁都知道,谁都在装不知道,因为这样好过。你非要当老实人,又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地位能力,怨谁?”
  他看着还在殊死挣扎的郝医生,眼神如同其他人一样,十分幸灾乐祸。他们解开了捆绑着人的束缚带,合力将郝医生甩出了窗台,看着他痛苦地扒着最后一点墙沿,奋力求生。
  宗教裁判所位于高楼的顶端,距离地面十层楼高,高空的大风呼号,将郝医生的求救卷得一干二净。
  下面有人发现了悬在窗外乱蹬腿的郝医生,惊讶之后,却是拿出了移动终端拍摄起来。
  “有人要跳楼。”
  “这傻逼站这么高干嘛啊?”
  “喂!不要轻生啊!”
  “那不是裁判所吗?我靠,跑那里跳楼可真牛逼啊!”
  “你倒是跳啊!犹豫什么啊!”
  “再不跳可要被人救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别怕啊,一跃解千愁!”
  窗内的人站在阴影里往下看了一眼,见楼下已经慢慢堆积起了一小撮人群,面带期待和笑容,拿着摄像设备不断拍摄。
  “以前《圣经》里讲,耶稣爱世人胜过爱自己,所以他走上了十字架。现在你看看,你想要救的人就在下面看着你,怎么样,有没有满足你想要成为上帝的心呢?”
  “不要!”郝医生疯狂摇着头,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悬空,“不要!救救我!救命!”
  房间里的人都看着他,然后众人伸出手,一点一点,将这个已经穷途末路,只差一点点就能自由翱翔的医生的手指,掰开。
  不要啊——郝医生内心狂呼,他已经没有空去求饶,他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那几根还死死扒着墙沿的手指上,一旦松开,他就会从高楼上掉下去!
  但想他死的人太多了,他们轮番掰、扯、锤他的手指,问他怎么还不去死,狰狞的面容犹如恶鬼。
  他实在受不住,最后一根手指,松开了。
  在彻底跌落之前,郝医生看见法官站在人群之后,带着平静慈爱的目光问他:“郝意,你知道桃源为什么生病的人总是很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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