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师父不乘龙-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毓飞看着司空斛,司空斛一拍大腿,“对啊!还可以这样!”
  毓飞没想明白,这不就是个简单的邀约吗,司空怎么会惊讶成这样。
  司空斛辟谷以来十分安生,每天早上去找师父,被师父喂一颗丹药,然后这一天就基本上在饥饿中度过。
  因为饥饿,所以一点也不活跃,一连两三天都没话跟师父讲。
  师父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来理他。
  所以这么不活跃的一个人走了,师父也发现不了。
  司空斛坐在毓飞的剑上,思念以前那个没事就催他“去做饭”、“去吃饭”、一会不见就满世界问“阿斛去哪里了”的师父。
  主峰上自然比丹青崖热闹得多,人多,剑多,到处都是铿锵剑光,到处都是食物芬芳。
  司空斛一低头,看到一群还没他腿高的小弟子正齐刷刷坐在台阶上吃包子。
  司空斛蹲下,闻了闻,说:“韭菜鸡蛋馅儿的,加了香干香菇白芝麻。”
  小弟子说:“嗯!”
  司空斛说:“还有吗。”
  小弟子一口吞掉余下的,“没有!”
  司空斛咽了口口水,又要问另一个小弟子。
  毓飞看不下去,拉着司空斛,“来来来你跟我来。”
  司空斛站在主峰的后厨,“哇”的一声。
  世间居然有这么大的厨房!
  大白菜有几百颗,白豆腐有一架子,干香菇有十多袋,就连辣椒都有整整两筐!
  整整两筐辣椒!还是鲜辣椒!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要是放到丹青崖,能生生放成干辣椒!
  正在忙活的厨子们看见这个没见识的小弟子,都“切”的一声,扭头干活。
  毓飞通红着脸解释,“各位师傅好,这个师弟啊不是这个少侠是丹青崖大师伯的徒儿司空斛——”
  厨子们刷地转回头,七嘴八舌地问:“你就是司空斛?”
  毕竟丹青崖上有仰启洞渊禁地,主峰的弟子们跑跑玩玩也就罢了,长老们是不好时常去的。
  所以长老们就时不时打听司空斛今天又做了什么吃的,然后吩咐厨房做。
  什么芦笋虾仁,什么梅汁烤蹄,还有什么水馒头酒酿饼栗子糕。
  主峰的厨子们平时都是炒大锅菜的,一听这些精致小菜精致点心就头大如斗。
  所以现在,所有人让一步,虎视眈眈,“来,司空少侠,你来,你做个菜给我们看看。”
  司空斛疑惑了一下,但也确实是饿了,一步上前,接过菜刀,从水池里捞出一条鳜鱼。
  厨子们围着看,看司空斛把一根筷子捅入鱼唇,两刀片掉大片鱼鳞,一刀切开鱼腹洗净内脏黑皮,又干脆利落片出鱼骨留下大片鱼肉,然后刷刷刷开始在鱼肉上面打花刀。
  有一个厨子看出来了,“松鼠鳜鱼?”
  见司空斛点点头,他把面粉拿出来,司空斛就把片好的鱼肉在面粉里拍一拍抖一抖,垂直拎起,淋两勺滚油,放入油锅。
  厨子们纷纷点头,其中一个说:“我在泰扬居学厨的时候学过这个,一直把不好火候……”
  另一个说:“哟?你还待过泰扬居?”
  这个就一挺胸膛,抬手拍拍,“我那可是——”
  他一抬胸就没看清旁边,一手把司空斛肩膀一撞,司空斛正在淋油的勺子一歪,径直浇到了自己手上。
  司空斛当时还没觉得疼,只“哎”了一声,人群中一个人却大惊失色,清叱一声:“都让开!”
  中年女子蓝袍金冠,容貌正正好地温柔美丽,正是掌门夫人华金。
  厨子没料到华金一直在看,连忙说:“夫人——”
  华金不听厨子解释,“你们就是这么做活的,司空都不是蜀山弟子,就这么被你们欺负?”
  她一把拉过司空斛手腕看了几眼,随即把他扯到水池边,声音都变了调,“快浸冷水。疼不疼?”
  司空斛看了看华金,心知这就是蒙青童的母亲,想必也是很关心师父的,对自己也许是爱屋及乌。
  司空斛低声回答:“不疼。”
  少年人说是如此,但大家都看得分明,瘦长白晰的手背五指上渐渐红透,毕竟是滚油浇的——放在凡间,留一手疤都是轻的。
  华金叹一口气,眼圈一红,拉起司空斛,“去我那里,擦些药膏。”
  司空斛的手疼得火急火燎,但拗不过华金一路风驰电掣地把他拉到一间屋舍。
  华金让他坐下,一面翻箱倒柜,“你先坐,我找药膏。”
  手上的剧痛渐渐随着热度退去更难耐起来,司空斛只好移开目光打量了一下室内陈设。
  掌门夫人的屋里倒也没有什么金碧辉煌,齐齐整整一间敞亮宫室,最显眼的不过是案上供的一尊嵌宝莲花冠。
  金丝缠成莲花花瓣,金簪穿过其中,又有十二条金丝曲曲折折向上挑起,在末端垂下金线流苏,仿佛风过都会微微晃动,尊华艳光不敢逼视。
  华金转回头,看到少年的目光就是眼神一黯。
  司空斛察觉,连忙移开目光。
  华金说:“你知道了?”
  司空斛自认并不聪明,但听多了蜀山传闻,也大致知道陆僭和蒙青童曾是金童玉女——然后蒙青童死了,师父遁走人世,如今又只好回到蜀山。
  但事情究竟是如何,师父没有说过,他没有问过,因为他知道师父没有办法回答。师父一定又会骗他。
  他隐约知道师父肩上一直有数座大山,但师父绝不会对他提起。
  司空斛低下头。
  华金叹了口气,打开药膏,沾着棉纱在他手上涂抹。
  司空斛疼得手都在抖,又移开眼睛,又看到那顶莲花冠。
  华金只好慢慢来,轻声说:“那是青童的,她成亲那晚,就戴着那一顶。……我现在还记得,她是个美人。”
  司空斛不说话。
  华金缓声道:“但你放心,僭儿会好好守着丹青崖,绝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丹青崖各代长老都是蜀山选拔出的最优秀弟子,生于蜀山,死于丹青,穷极一生看守仰启洞渊。
  西方有不周山撑起天地,蜀山就有丹青崖撑起人间。
  师父不会再出什么事,也再不能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是……新的啦


第14章 造世
  所以,难怪华金这样看顾司空斛。华金也许觉得他迟早要接陆僭的班,像陆僭一样把似水年华熬干在丹青崖上。
  华金同情他,也同情陆僭。
  这次司空斛不生气,因为师父的确让人惋惜——怎么看都让人惋惜,又挂念众生又忧惧牵挂,心里还藏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又过了半晌,司空斛说:“我能碰一下吗?”
  华金默许,看着黑衣少年的手靠近莲瓣和垂荡流苏,又停下,最终还是收回手来。
  司空斛走出那间令人感到逼仄的屋子,在门外站了一会。
  他听到里间侍女轻声安慰,华金说:“……想碰又不敢碰,我还以为只有僭儿会那样……”
  司空斛在主峰上逗留这么久,天色又暗了。
  他走路回丹青崖,山壁陡峭,山底是青翠竹林,山腰是丹枫如火。
  他站住脚,突然想起,再过一个月,就是仲秋了。
  梦里的事情没有发生,前世的冤夙却来讨命。
  药膏的药效没有多久,手越来越疼。
  他一阶一阶爬上山顶,走上最后一阶时看到那一树紫玉兰,如同经年不散的云雾罩在山顶。
  司空斛用袖子抹了把眼睛,突然不想走了,就在台阶上一坐,背对着丹青崖。
  云中橙红金紫,落霞飞向一色海天,又飞向西方不周,最终金乌坠地,明月升起。
  他见过最好看的明月是千秋镇那一晚,师父站在河岸边,满河天灯静静漂流,月是江心风流眼,比不过师父的眉心。
  但师父再也不能回白头崖,再也不能离开这一方天地了。
  所以师父不要他拜入蜀山,师父不要他也经历一样的事情,说明师父也知道这样的人生不值得艳羡。
  可是这人间值得么?师父又是为什么心甘情愿呢?
  司空斛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天色完全擦黑的时候,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
  火铃见他没回头,就转过来,一看就傻眼了,“司空,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司空斛不说话。
  火铃一跺脚,一溜烟地跑了。
  四歌没动弹,仔细看了看司空斛满脸的眼泪,同情道:“被姑娘踢了?经历很丰富啊少年。”
  司空斛恍若未闻。
  直到师父匆匆赶来,俯下身问:“阿斛?”
  司空斛才抬起头来,看到师父焦急的脸。
  这个人长得这样好看,也这样会骗人。
  天知道司空斛着了什么魔,居然心甘情愿地被师父骗。
  师父又问:“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
  司空斛这才发觉自己满面湿凉,擦了把眼泪,含糊说:“疼。”
  师父看清了他满手血泡,顿时一惊,连忙蹲下来细看半晌,皱眉说:“四歌,拿药。”
  四歌和火铃走去拿药膏,司空斛又擦一把眼泪,从腰间掏出华金给的药膏瓶,低声说:“我有。”
  师父接过药瓶,打开,抹一点在指尖,又说:“既然有,怎么不涂?”
  司空斛又说:“师父。”
  师父抬起头,“嗯?”
  师父的眼底像块冻瓷了的冰珠子一样亮,又像飘满夜空的橙红天灯一样美丽缥缈。
  司空斛越看越难过,又不能让师父知道为什么难过,只好又说一次:“疼。”
  师父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无措,突然俯身,在他满是血泡的手背上轻吹口气,说:“呼呼,痛痛飞。”
  司空斛一愣。
  他小时候在白头崖上乱跑乱跳,时常磕碰,那时师父大概还不大会带孩子,抱着哭破天的司空斛来来回回只有一句:“呼呼,痛痛飞。”
  自然,后来是司空斛照顾师父,这句话就不常听到了。
  但现在情景别致,师父对着十七岁的司空斛说“呼呼”?还“痛痛飞”?
  师父和司空斛两人对视半晌,彼此之间都是又尴尬又好笑又羞耻。
  司空斛率先出声,带着满脸眼泪,嘴角突然一翘,“噗。”
  师父的脸红到耳根,但手里握着司空斛的手腕,又不敢乱放,只得任由满脸绯红变成涨红。
  四歌和火玲拿着药跑回来,远远只见师父手里还拿着司空斛的手腕,突然站起来,急切道:“你,你私自下山,为师还没有责罚你,你竟然敢嘲笑师——”
  司空斛笑得肩膀抖个不停,脸都笑成一只香葱花卷,又说:“疼。”
  师父这才发现自己扯着司空斛的手腕,连忙又蹲下。这一套动作堪称手足无措,最后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阿斛,跟我来。”
  司空斛老老实实站起来,跟着师父走上山顶去。
  师父小心翼翼拿着药膏涂在他掌心,又问:“浸过冷水没有?浸过了的话,不至于起这么多血泡。”
  司空斛老实回答:“掌门夫人给浸过了,不过就浸了一下下,就拿出来了。”
  陆僭摇摇头,唇边竟浮起一丝笑容,“师娘不会看顾孩子的。她凶得很,当年她打的那一把掷火万里刀,还用的是从蛟龙身上取下的龙角……算了,还疼不疼?”
  司空斛很想听师父这样说下去,但鬼使神差地,他向前凑了凑,轻声问:“师父,你为什么愿意?”
  少年人的鼻息就拂在脸颊边,陆僭很自然地一抬头,发现司空斛靠得极近。他皱了皱眉,按着司空斛的眉心把他按回去,“什么愿意?”
  司空斛说:“愿意就这么留在丹青崖。”
  陆僭一阵沉默,随即解释道:“阿斛,你不用担心,师父一定不要你拜入蜀山。等你长大了,就尽情下山去——”
  司空斛很神秘地摇摇头,“不是,师父,你在哪我就在哪。我是问,就这么一辈子待在丹青崖,你为什么愿意?”
  陆僭这次沉默了许久,又重新低下头去为他上药,半晌才说:“阿斛,人是受造之物,就这么被抛入人世、往来生死。只凭受造,是行尸走肉。要去造世,方可为人。”
  他俯身吹了吹司空斛的掌心,把药膏瓶收起来,用手背蹭了蹭司空斛的头顶,轻声说:“等你长大就懂了。”
  司空斛最怕这句“等你长大”,总是说得好像他是五岁的小孩子一样事理不分。
  他左手把下巴一支,就在玉兰树下发起了呆。
  司空斛最近难得露出这种孩子气的表情,陆僭一时也没动,就也坐在树下。
  夜色升起,月色飞来,玉兰花又“啪嗒”一声掉下一朵,正好砸在陆僭肩头上,又落下土地。
  司空斛突然脸颊一红,站起来就跑。
  陆僭一脸茫然,不知道徒弟又发哪门子的疯,信手一拍树干,一道法力注入,新花簇簇冒了出来。
  火铃和四歌远远地蹲在廊下嗑瓜子,不带声音地看完了师徒谈心全程。
  火铃说:“师父和司空什么情况?司空怎么最近老甩脸啊?”
  四歌说:“总不能是他俩看上了同一个姑娘吧?”
  作者有话要说:
  著名的呼呼痛痛飞
  司空斛伤了手,疼得叽叽歪歪。
  师父:……呼呼,痛痛飞?
  司空斛:……
  师父脸红到耳根。
  司空斛:……老子十七了,我可去你妈的吧。
  四歌:你俩干嘛呢,是不是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
  司空斛:……你才喜欢姑娘呢,我可去你妈的吧!!!!!!!


第15章 秋分
  蜀山,丹青崖顶,仰启洞渊。
  守山人陆僭归来之后,掌门和赤书焕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仰启洞渊中魔气森严,掌门和陆僭没什么反应,赤书焕却捏了捏自己的脉门。
  陆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并无含义,赤书焕却心虚了起来,“看什么看,我是炼丹的,哪有你们法力高强。是吧师父?”
  掌门摇摇头,示意他噤声。
  三人走到洞渊深处,俱是一阵沉默。
  这一年来结界时时松动,跑出的几只荡邪火魔就是例证。
  掌门叹息一声,“当日人魔大战蜀山,各峰弟子折损无数,就连长老们,也去得七七八八。虽然过了十七年,但蜀山元气远远未复。须知这镇魔圣物和神亲缨,世间只有一件。若是当真有一日结界破裂,可再没有和神亲缨了……”
  陆僭明白意思,回答道:“到了那一日,弟子自有办法。”
  赤书焕说:“这是什么话?你法力再高强,也不过一介凡人——”
  陆僭说:“清气与清气相生,魔气以魔气相克。”
  掌门一惊,“你的意思是——”
  陆僭凝视洞中黑暗,微一点头,“我死之后,这洞渊不必再守。”
  司空斛这几日手上有伤,虽然不甚严重,但很是仗着这点小伤作天作地了一把。
  师父大概有点“没把孩子看好”的内疚,不但不给他喂丹药了,还围起围腰来亲自下了几天厨。
  师父一边炖黄豆猪脚一边唠叨:“不许发脾气,手伤了也要洗澡啊,师父可以帮你。”
  司空斛想到“师父帮我洗澡”的场面,顿时满脸通红,把手里的包子一口吞掉,“不洗!”
  但说来说去,这种日子还是很好。
  师父动作慢,一顿饭做一两个时辰也是有的,司空斛举着包成粽子的手观赏鸡飞蛋打的英姿。
  他小时候看师父干活,总觉得师父什么都会,现在再看,师父简直什么都不会。打鸡蛋打到手上,泡黄豆没泡透,一会功夫就打破三只碗。
  师父懊恼地回过头来,“不许笑。”
  司空斛说:“我没笑啊。”
  师父仔细一看,司空斛果然没笑,是自己下意识觉得司空斛又在嘲笑自己,顿时更觉得好笑,只好摇摇头,把碎瓷片捡起来丢掉。
  司空斛其实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笑。他看着师父白净修长的手指拈起青瓷片,就心想,师父还是没有跟他谈过有关“以后”的事情。
  师父常说“等你长大了”如何如何,但从来也没说过多大才算是长大。
  这也正常,师父心里藏着的事情比天高比海深,事情多了就容易忘掉一些细节、
  他宁愿师父这么拖着,但最好是在白头崖拖,别在丹青崖拖。丹青崖景致虽好,却像座牢笼,逼仄无比,师父是习惯了,司空斛却闹心得厉害。
  ——这么多人这么多剑,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代代长老在这山上等死,是人干的事吗?人人长张嘴都只会说,你们自己上啊!?
  尤其是再一想到师父得永远守在这里,而自己永远吊儿郎当地混日子,永远解决不了仰启洞渊这个大问题,司空斛就更觉得蜀山没法待了,更觉得很是应该去人间历练一番,成就大业,才好回来帮师父砸了这个破洞渊。
  秋分节阴阳交替,人间多有邪祟作乱,是以蜀山往往在这两月间派出不少弟子前往人间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小弟子们最爱热闹,往往一窝蜂地跟着下山。比如阿太和球球,已经下山十几天,时常捎回信来,叫毓飞去的时候帮他们带银子带衣裳,最好再带上司空斛和司空斛蒸的萝卜馅儿包子,阿太的原话是,“不带司空斛你就别来了,绝交!”
  毓飞问司空斛,“司空,你不去,难道你不想做大侠?”
  当时司空斛说:“师父在这里,我做什么大侠。”
  但现在想想,并非如此。
  师父在这里,他才更要做大侠。
  成日做饭的小弟子,怎么能让师父脱困,又怎么能配得上师父?
  司空斛低头剥了一会花生,说:“师父,过几天是秋分节。”
  陆僭心里一动,侧头看司空斛。
  少年长得不算孱弱,比同龄人高出一截,浓眉大眼,宽肩窄腰,可见将来会出落得英气潇洒。但毕竟年纪小,这么乍着一只手剥花生,仍是清秀天真形容,嘴唇还微微嘟着,是不甘心的模样。
  陆僭放下菜刀,叹了口气,心想毕竟是少年人,总是捂着心性,也不行。不然等以后洗净魔气重回凡间,也是离群索居,就更不好。
  陆僭说:“你想下山?”
  司空斛没抬头,又捏开一颗花生壳,“毓飞明天走,我想跟他去人间看看。”
  陆僭擦干净手,在他面前蹲下来,“人间,其实不外乎是烟火人家。千秋镇的样子,你见过的。”
  司空斛挑出一颗圆圆的花生放进师父掌心里,低声说:“师父,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去?”
  陆僭把花生递回给他,说:“自然是不放心。”
  司空斛正要抬起头来,只听师父接着道:“为师知道你的聪明,想必你已察觉了,你和其他弟子不大一样。”
  司空斛连忙又低下头,想了想,又点点头,“师父,荡邪火魔的火烧不着我,还有……我的真气不干净。我察觉得到,用的时候都很小心。”
  陆僭点点头,轻声说:“你这里,”他伸出两根手指扣了扣司空斛颈侧的血管,“有一些魔气。生来就有。”
  “养魂功法其实是用来压抑魔气的,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是怕你害怕。但既然你已经知道,师父就说给你听。你生得不巧,有些事情的余波波及到你的魂魄,所以天生灵魄不稳。师父已经在想旁的办法,总有一日,师父会把你的魔气洗掉,让你三魂七魄都干干净净。到了那时,这天高海阔万里人间,都任由你去——”
  司空斛突然说:“我不要。”
  陆僭一愣,“不要什么?”
  司空斛抬起头来,眼瞳极黑极亮,掺杂着几丝狂傲偏执的嚣张,“我不要洗掉,不要干净!”
  听师父的意思,原来是因为这点魔气才会收他做弟子,为的就是洗净魔气的那一日。
  等到那时,师徒缘分就算尽了。
  原来如此,所以他不要。
  他说过很多次“师父在哪我就在哪”,可师父怎么全当耳旁风呢?
  司空斛急得眼圈都红了,黑眼珠死死盯着陆僭不移开。
  但陆僭漫不经心,微微一笑,又随手一点他眉心,“不要什么不要。四歌又给你看了什么古怪话本子?放着大侠不当,非要当魔尊不成。”
  司空斛咬着嘴唇摸了摸师父点过的眉心,突然眉头一舒,“师父,我明白的。魔气之间相互感应,我的魔气若是被妖魔察觉,若是比它弱,便被吞噬;若是比它强,便只能更加壮大。对不对?”
  陆僭默认。
  司空斛大喇喇往草垛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吐出花生皮,说:“那有什么关系。师父,你摸我的脉门,能摸到魔气么?”
  陆僭果然伸手一扣,摇摇头。司空斛近来道法进益,进步神速,真要把魔气藏起来,那就是连他都发现不了。
  司空斛又抛起一颗花生落进嘴里,“那不就得了。师父,你这么厉害都摸不出来,还有什么妖魔比你厉害么?我都问过了,最厉害的妖魔不就是那什么蛟龙,再往下是荡邪火魔和魔尊之类。蛟龙早就死了,既然荡邪火魔都不如你,那这养魂的障眼法不就是放眼人间无敌手了么?”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陆僭仍是拧起眉头。
  司空斛又边抛边接地吃了几粒花生,看陆僭神色松动,于是一把张手抱住了他的腰,“师父,我想下山。你为什么不让我下山?”
  陆僭犹豫了一下,说:“下山一趟,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可是,再过一月,就是你的生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