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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之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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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被酒精卡了的脑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但维克多选择把它抛在脑后了。
他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丹尼……我哥哥,不太擅长讲这些会让人伤心的事情。他连如何跟露易丝太太说她家那只小狗撞上了一辆红色皮卡车都会苦恼很久。”
所以这件更大的事情,丹尼尔更是苦恼了好几年。他一直在思考,究竟是要尽早告诉维克多,还是不断推迟告知他的时间。
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就这么揽着维克多,然后轻描淡写地告诉他“爸爸妈妈早就死了”这个事实。这种事情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而丹尼尔也真的这么做了。他圣诞节去买了限定款的蛋糕,却又担心给维克多留下一个不美好的节日记忆;他在维克多开学的那天送他去学校,却又觉得这不是适合在外面说的事情;而在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喝了点酒在礼拜五的傍晚等待着维克多回家的时候,……却正看到露易丝太太家的小狗撞向了一辆红色皮卡车。
没有人能够接受死亡这件事情。丹尼尔沉痛地想。
“但他还是告诉你了。”放下加冰威士忌的侍者站在一旁,端着托盘却没有离开,“顺便说一下,你的眼睛颜色真的很特别。”
“嗯。”维克多笑了一下,并不介意这次打断和突然加进来的听众,“后来我们吵架了。”
维克多能猜得到丹尼尔在苦恼些什么。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能猜得到丹尼尔的各种想法——丹尼尔总是把想法摆在脸上。
即使是他再怎么掩盖,依然无法在自己面前撒任何一个小小的谎言。维克多从小便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你在苦恼什么,哥哥。”
维克多关上灯之后,窝在丹尼尔身边,用脑袋蹭着维克多的脖子,调整了最舒服的姿势,叫了丹尼尔一声,“丹尼?”
“嗯?”丹尼尔有些心虚,“你怎么会知道呢,我还没打算告诉你,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爸爸妈妈死了。”维克多用细瘦的胳膊搂着丹尼尔,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的话正中靶心。连奥运选手投掷标枪都不一定能够戳到十环的最中心的那个位置被维克多给戳中了。
“……你怎么知道的?”沉默了一会儿,丹尼尔喃喃地说着,没有看维克多的表情。
尽管黑暗中他也看不到维克多的表情。可丹尼尔依然有些难受,只能转身抱住维克多。
“唔,你这么抱着我,感觉真的很好。”
维克多把胳膊放下去搂住丹尼尔的腰,贴着他的脸,“特别暖,可我身上总是冰凉的。”
“那是因为……”丹尼尔犹豫了一下,用下巴压着维克多的肩膀,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跟维克多解释道,“她是在生下你的时候死的。”
维克多愣了一下,却又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她在生你的时候死去了。”丹尼尔安静地贴着维克多的脸颊,小声补充道,“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身上没有体温,喝了血也是冰凉的。”
维克多安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他没再说什么,丹尼尔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替他掖了掖被子。
“我哥那一次责备我,在我看来真的很没道理。”
维克多抿着嘴角笑了笑。他这样子有点像丹尼尔。丹尼尔经常抿着嘴角或者嘴唇,看上去有些温柔,维克多把动作学了过来,只不过顺便用灵巧的小舌头抿去嘴角的苹果酒的行为又有几分狡黠。
“他为什么责备你?”
这时候听众又多了起来。邻桌红发的女郎端着酒杯不知何时坐了过来,翘着脚坐在高脚椅子上,冲着维克多问道。
“他责备我不够伤心。”维克多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即使维克多现在想来,也依然觉得丹尼尔的责备很没有道理。当然,自己确实说了几句过分的话,可那的确是事实,丹尼尔又没有告诉自己全部的真相,却又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应该明白。
“那肯定是丹尼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训错我的时候。”维克多皱了皱眉,又补充了一句。
第6章
即使过去了那么几年的时光,维克多依然坚持地认为丹尼尔做错了,这点丹尼尔并不否认,好在两人都不爱翻旧账——吸血鬼总要生活上百上千年的时间,如果要翻旧账,恐怕也要翻个一年多的时间才能尽数翻完,而这一年里又产生了别的对错需要重新翻账理论。
维克多认为丹尼尔不应该要求自己为母亲的去世而伤神。而那次争吵让维克多隐约意识到了或许他们就是这样两种不同的性格。
丹尼尔是见不得别人受伤。他可以换千百种方式娇惯着维克多,任他逃课去玩,不交作业,把房间墙壁乱涂画得一团糟——却不可能容忍他伤害到别人的感情,哪怕那个人在维克多出生之前(准确地说是在他出生之时)就已经死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要求我必须为这件事情而伤心?”维克多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大喊了起来,“难道你要我哭吗?你要看到我哭才能满意吗?”
他那时候还处在少年最敏感的时期,一语不合就能闹脾气的小男孩,甚至记不起来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而跟宠爱自己的哥哥争吵。
“先把骨灰盒交出来,听话。”丹尼尔有点无奈,语气安静冷淡下来,不给维克多一点耍脾气的机会。
但这下好了,维克多这才想起来他们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而争执。
起因“不过是”(用维克多的话来说)他偷来了露易丝太太家那只被红色卡车撞死的小狗的骨灰盒。
而争执起来,却在丹尼尔的一句“你这么做之前有没有想过自己死去的母亲”之后升级到了无法调和的争吵。
“……我都没见过她,丹尼。我没见过她,连她的头发颜色是什么样的我都不知道。她的死关我什么事?”
——这句话才是无法调和的起点。
丹尼尔被维克多的话气得呆了一下,随后皱起眉来,语气也严厉起来。
“……你是不是冷血?”
他不可能容忍维克多就这样事不关己地轻松出口一句“关我什么事”。
维克多承认,他这句话确实说得冷血无情。而稍停了片刻后,维克多抱着小狗的骨灰盒子,低着头,低声嘟囔着,“……又不是我害死她的。”
“把盒子给我!马上。”丹尼尔没有提高音量。
那是维克多第一次听到丹尼尔用这么冷淡的态度跟自己说话。他赤红色的眼睛闪了闪,片刻后便将怀里抱着的小木盒往地板上一摔,“给你就给你,我又不想要!”
盒子在地上摔出了裂痕,烧成的一根碎骨掉了出来。丹尼尔觉得太阳穴猛地一跳。他狠狠地瞪了维克多一眼。
“你是不是觉得……”
维克多安静地直视丹尼尔的眼睛:
“……是我害死妈妈的?”
“我承认,那时候我确实很幼稚。”维克多没有再接着喝酒。他安静地缩在椅子里,看着透明的大玻璃窗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
过去了这些年再承认自己小时候的幼稚并不难。如果那件事发生在现在的年岁,维克多也不至于会心思敏感到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刺激的地步。
可那时候他怕极了。他在那个窗外夜风呼啸的夜晚整宿都没有睡着。他趴在丹尼尔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心里盘旋着或许再也不会散去的负罪感和痛苦。
当丹尼尔轻声告诉他母亲的死因之后,维克多下意识地去问“为什么”。他没有问母亲是怎么死的,却去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杀害自己的母亲呢。
那未眠的一夜以后,维克多总觉得母亲是因自己而死的,而随母亲而逝的父亲也是一定是因为自己——父亲甚至不想与自己一起生活下去,因为自己杀死母亲。
小少年的心思百转千回,丹尼尔又怎么会知道。他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吸血鬼研究专家,但可不是教育心理学的专家,怎么会懂一个七八岁的少年人幼稚而偏颇的心思。
“没关系的。”那位坐在对面的英伦绅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给予维克多充分的理解与安慰,“任何一个小孩子得知了这样的事实,多少都会认为是自己的过错而产生自责,再进而为了对抗折磨自己的负罪感而说出过分的话。这没有什么。可是——之后呢?你们兄弟两个是怎么和好的?”
“之后就恕我不再多说了。那是属于我们的秘密了。”维克多勾着嘴角,把酒瓶从这位好心的绅士面前拿了起来,握在手里,靠在椅子上,轻轻地眯起了眼睛。
偏执的少年人在说完那句傻话之后,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冲着丹尼尔狠狠地瞪了一眼,懊恼地学着大人吵架的模样摔了门,“行了,好了吧,我走了……不跟你在一起了,反正对你来说,我也是杀人凶手!”
“维基!维……”
丹尼尔只是想喊住他。但维克多不屑于被挽留。他才七八岁,平视还看不到路边新式电灯杆被贴上的广告名片。小孩子觉得像这样的争吵都是无可挽回的,所以小孩才总会选择离家出走。
维克多没判断错,丹尼尔当时确实很生气。先不提其他,单是维克多摔了一只可怜小狗的骨灰盒,就足够让丹尼尔愤慨了。
那天是梅雨季节还没过去的中歇时候,外面天地里的新鲜的泥土气味被微风吹散开来,马路还潮着的,低洼的地方积攒着一些等待蒸发的雨水,空气里都是有些微冷的黏湿。
维克多选择的离家出走地点是离古堡式住宅有一个街区距离的电话亭。他可怜兮兮地占据了电话亭的一角,在有人要打电话的时候颤抖着询问:“先生,您需要私人空间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这里吗?”
大多数时候是可以的。甚至有些年轻姑娘因此被缩在角落的小鬼偷看了自己的裙底风光。
维克多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拒绝反省,反而一个劲儿地幻想着丹尼尔找不到他的种种后果,并且坚定地认为——反正自己害死了他的母亲,丹尼尔不会要他了。
那是一个小孩子最为偏颇和幼稚的时候,总会把并非自己为之的过错强加在自己身上,并且认为全世界都会因此而责罚他。负罪感和痛苦让维克多自以为是地产生幼稚与愚蠢的想法,又试图用自己幼稚与愚蠢的做法去解决它。
只是维克多忘了,那天傍晚出现在电话亭里还忘了放下撑着的伞的丹尼尔,偏偏最擅长对付小孩子的幼稚与愚蠢。
“他是一个、很……很好很好……的……”维克多有些困了。他不由得抱紧了酒瓶,像是醉倒在路边的酒鬼一样,窝在了椅子上,却还不停地念叨着,“……很温柔的人。”
当丹尼尔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维克多还以为自己睡着了。只是丹尼尔忘了把伞收起来,顺着伞角滴落下来的冰凉的雨滴让维克多发觉这不是一场梦。
“可以打电话吗?”丹尼尔有些紧张和腼腆。
“……可以。”维克多小声回答。片刻后,又不自在地补充了一句,“但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知道。”丹尼尔把硬币投了进去,拿起来话筒,拨了一个在维克多看来只是随便按的号码,便自顾自地开始了讲话,“喂?妈妈,是我,丹尼。”
维克多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丹尼尔,忍住了告诉他这样自导自演的戏剧有多蹩脚的冲动。
可这冒着十足傻气忘了收伞的傻瓜却还在继续:“我前几天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
“你今天才是做错了。”维克多小声地嘟囔着,自言自语,却又刚好足够让丹尼尔听见。
“我……跟维基说了假话。”丹尼尔低着头,抿着嘴角,擦了擦被雨水打湿黏在额头上的刘海。
维克多终于好奇地抬起头来,盯着着丹尼尔的嘴角。
“不对,也不是说了假话。……我没有跟他讲清楚所有的事情。”丹尼尔低着头。他稍微笑了笑,眼底有些伤感,“……我没有告诉他,您在生下他之前,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了。”
维克多怔怔地看着丹尼尔,眨了眨眼睛,“……什么?”
丹尼尔看也没看他,继续说着,“维基理解错了。他以为在生下他的时候您出了意外才去世的,但在这之前……您知道的,是不是?这是您做的决定。”
“……为什么?”
“因为您是人类。”
维克多愣在那里,睁大了赤红色的眼睛。
“您是人类,而丈夫却是吸血鬼。您知道如果要生下来这个孩子,自己就一定会去世的,是不是?”
“……那、为什么?”
维克多靠着电话亭的角落站了起来。他抬眼看了看不断滴落到自己头上冰凉雨水的伞角,只好站到了丹尼尔旁边,站到他的伞下。
“……因为您爱这个孩子。”丹尼尔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这件事情或许总会让他伤感。维克多默默地想着。丹尼尔与自己不一样,他与那些,家人,一起相处过那么多年的时间,对他来说,那些已经不在的家人与自己同等重要。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
维克多忍不住抿起了嘴角。他抬头看着丹尼尔的嘴唇,这才发现他柔软而好看的嘴唇沾了一点潮湿的空气,显得更加温柔。
“……我不希望他有任何的痛苦。所以我一直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但我可能做错了,我应该告诉他的。”
丹尼尔慢慢放下了电话:“……告诉他您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依然要让他活下来。告诉他您很爱他,他的出生带着最温柔温暖的爱意。”
维克多抱着丹尼尔的腰,像是撒娇一样地靠在他身上。
“你没有害死任何人。这不是你的错。”丹尼尔揉了揉眼睛。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有些脸红。
丹尼尔承认跑到这里来演这么一场独角戏确实傻得要命,只不过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跟那个窝在电话亭的一角的小鬼头安静地讲这些话,“她希望你活着。而且我想她一定没有后悔过。”
“没人怪你,……父亲也是,他们选择了让你活下来,是不是?”
丹尼尔蹲了下来。他想把维克多抱起来,却被伞折断的声音惊吓了一下,“……嗯?”
“你忘收伞了,傻瓜。”
维克多搂着丹尼尔的肩膀,小声说道,“而且,演得还不错。你可以去参加我们学校的戏剧爱好者协会。”
丹尼尔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小狗的事了吗?我将它收起来了。”
“……露易丝是个坏女人。”维克多蹭着丹尼尔的肩膀。
“不许这么说长辈。”
“她总是不给小狗饭吃,一直锁着它,跟丈夫吵架就踹他,弄得它一点都不开心。我偷偷带它出去玩,它最喜欢后山那里,所以我想……”
“嗯。”丹尼尔点了点头,“回家,然后我们一起带它去。”
维克多抬头看着丹尼尔,看他又习惯性地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好看的弧度。
“还有……对不起。”丹尼尔轻轻搂住了维克多。
“……我欠他一句道歉。”维克多迷迷糊糊地握着酒瓶子,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清晰地看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看见了丹尼尔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家,看见了他们一起将那只可爱的小狗偷偷葬在了后山,一起做了坏事——跟露易丝太太撒谎骨灰盒被松鼠叼走了,还看见了丹尼尔嘴角抿起来的、温柔的弧度。
“我……”
他睡着了。
对面的绅士停下了一直转着的红酒酒杯,酒保叹了口气放下正在擦着的加冰器走过来,而坐在高脚椅子上的红发女郎也站了起来。
“那他……他在哪儿?……对不起,但是……”
丹尼尔紧张地从吧台上握起来一杯酒喝了下去,“……他去哪儿了?”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老板苦恼地挠着毛发稀疏的脑袋,“他来这里为昨天的事情道歉,又问我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酒馆,我跟他说东边还有一些——或许是怕被您找到吧?”
“唉……”
丹尼尔随口应了一声,握着伞转了身。
“昨天把小家伙拖回去可真够麻烦的,是吧?您也很辛苦。”
“没关系,……没关系。”
外面下雪了。丹尼尔怔怔地看着街道上飘舞着的雪花,“没关系的……”
“这里的冬季比城里那边要早一些,嗨,这才十月份,您说是不是?这真是个可爱的地方。今天那小鬼头又怎么了?闹了脾气离家出走还是玩过头了忘了门禁时间?”
“是、嗯,我会把他找回来的。而且我会跟他好好说,虽然他有时候不听话又钻牛角尖,但是……”
丹尼尔没有再说下去。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事情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的。
就像很久以前,维克多为了安葬一只邻居家的总被虐待的小狗而偷了它的骨灰盒。他做事总是肆意妄为、任性乱来,可是——
——那是个善良可爱的孩子。这点我再清楚不过。而且……
“我是他哥哥,我会找到他,带他回家的。”丹尼尔解开了伞扣。
“再多跟我讲一些吧,比如为什么妈妈在生你的时候没有出事呢?”
“什么?”
“妈妈。她既然是人类的话。”
“唔。我们……我的亲生母亲很早很早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你的母亲……后来是她一直照顾着我。”
雨渐渐小了,丹尼尔仍旧撑着伞。他转头看着维克多,摸了摸他的头发。
“那这样的话……丹尼,会不会你的亲生母亲也是人类呢?”
“唔,……可能吧。父亲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丹尼尔皱了皱眉,思索着。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习惯。”
维克多老神在在地说道,“家人之间不应该隐瞒那么多事情的。”
“或许。”丹尼尔想了想,“但是有时候,我们会觉得想要保护对方而做错一些事。”
维克多勾了勾丹尼尔的手指,轻声道,“如果你的亲生母亲也是人类,那就好了。”
“为什么?”丹尼尔笑了笑。
“只有我们是不同的,即使找到了其他的吸血鬼,我们跟他们之间也是不同的。我最亲近的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们是特殊的。”
“本来就是特殊的。”丹尼尔顿了一下,“……我是你哥。还记得那个答案吗?”
“……嗯。”维克多握紧了丹尼尔的手,“谢谢。”
“谢什么,我是你哥。”丹尼尔抽出手来,轻轻摸了摸维克多的头发,“你的头发随父亲的发色。母亲的头发颜色是金黄色的,像阳光一样。”
维克多点了点头,抬起眼来望着丹尼尔的头发,“就像你的头发一样?”
第7章
维克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了一把靠背结实、扶手花纹考究的椅子上。他禁不住盯着那漂亮的花纹仔细研究了一番,内心充满了感叹:这把椅子真的很适合放在古堡里。
可惜丹尼尔是没有这个品味的。他总是选择一些简朴的木头椅子,没有皮质的包被,没有扶手,有些甚至连靠背都没有——那根本应该被叫做木头凳子才对。
而这把椅子坐起来要舒服多了,维克多想。
如果不是他的手臂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扶手上,腰间也有一条绳子缠绕了几圈将他与质地考究的靠背毫不客气地捆在了一起。
“放开我——喂——”
维克多用力挣扎了两下。很快,他便停下了动作,决定省下一些力气专注于呼救:
“放开我——有人吗?……有人吗?有人被绑架了!被——被我不知道的一些什么人——”
“别这样,小帅哥。你知道我的。”被维克多的吵嚷弄得不耐烦的一个声音安静地回答道,“我们刚刚才一起喝过酒。”
维克多认得那个身影,那个讲究而做作地用手指夹着高脚杯,眼神温和,态度端庄的英国绅士。他迟疑了一下,而后扯着嗓子再次叫了起来:
“有人吗——有人在吗?我被绑架了——被一个变态的——坏人,唔、一个喜欢可爱小男孩的变态绅士——你真的是英国人吗?”
“不。”那名绅士蹲在了维克多面前,将盛着白葡萄酒的酒杯在维克多的眼睛前面晃了晃,“我的家乡是得克萨斯,那儿被称作得州巴黎,你听说过吗?顺便提一句,你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招人喜欢。”
“现在好了,我不知道该恨你把我绑在这儿,还是该恨你伤害了我的自尊心。”维克多轻笑了一下,“可以喝一口吗?我好渴。”
“当然,小可爱。”得克萨斯绅士体贴地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将酒杯递到了他的嘴边。
透明的玻璃压在了维克多的嘴唇上,浅琥珀色的酒慢慢减少着,而绅士先生注视着表明小吸血鬼身份标志的那双红得耀目的眼睛,微笑着,“我可不希望这么漂亮眼睛因为我的照料不周而显得不够欢快。”
维克多的后腰凉了一下。他想起来小时候从丹尼尔那里听来的故事。
体贴的绅士将杯子从维克多的嘴边拿开,走到窗边,欣喜地看着窗外,“嘿,下雪了,乡村的雪景真是美得如梦如幻。”
他抬起杯子送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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