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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大丫鬟奋斗日常-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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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台上唱的是《紫钗元夕》里的两折,这是新排的本子,近来在都中十分有名,连朱绣这等不爱戏的人都听说过。这一听,唱词隽永、序次风华,景致传情,其诙谐笑语,比别的戏奕奕生动许多。
  尤其是唱小旦的那人,声腔如玉珠落盘,缠绵缱绻。那身段更比柳枝柔软,芍药妖娆。朱绣听见的戏也不少的了,还真没见识过这样动人的旦角儿,一时觉得古往今来那些痴迷捧戏的票友也并非难理解。
  朱绣这不懂欣赏的门外汉都如此,更妄论那些本就爱听戏的太太夫人们了,一时都问“这谁家的班子,虽是小班子,却比大班还强。弄出这样的新样儿来,倒叫外头那些大班落褒贬去了。”
  “尤其是这个小旦,唉哟,真真好嗓子!打发个人往后头寻个掌事的女人来,咱们问一问,等他们闲了也请往我们府上唱一出,我们老太太可爱听新戏。”
  朱绣是主家,见客人们这样好兴致,少不得趁一折唱完的功夫,命嬷嬷们去寻戏班的掌事,令叫个会说话的女人上来回事。
  这里头都是女眷,是以戏班里的大人除了台上和被遮起来的后防,是不允到别的地方乱走的。二门上调派来的小厮和大力嬷嬷早已守好各处,听见太太奶奶们传戏班的人说话,忙不迭去给掌事说。
  这小戏班的掌事因他主家身份高贵,并不像旁的班主那样卑躬屈膝、讨好奉承。虽从别府里的请,却不似外头野班子那样周全,故而未带能管事说话的女人出来。这会子,能回话的仅有些戏班的小孩子们。
  来请的嬷嬷就道:“这些小孩子是伶俐,送个戏单,请个赏都作的。只太太们叫人回话,要打听你们班子,这些小孩子们能回的明白?”
  掌班就很为难:“这些孩子们是新选的,只练了两日的腿功,连咱们班子有那些拿手的戏都说不全呢。”
  嬷嬷也棘手,只道:“请您再想想。我方才见你们里头有好几个女人,难道就没有口齿清楚的?”
  掌班道:“咱们班子的角儿都是男人。那几个女人都是干粗活的杂役,知道什么?”
  才说出口,就想起一人来,忙叫个等上场的外旦问:“琪官儿屋里女人这回跟来了吗?”
  那外旦簪着衔珠鎏金钗,打扮的千娇百媚,一吐口却是个年轻的男声:“琪官儿娇贵,出门必然得人服侍,哪次不带小幺丫头的。”
  话说的酸不溜丢的,掌班却不理会。这琪官儿正是方才唱小旦的,是这班戏子里头最得主子看重的,就连他交往的朋友,也是些王孙公子,很有些清傲,不怪旁人眼红。
  掌班带着婆子亲自到淡辟出来的一间小屋子去,叩了两下门,方有一个长相有几分的标致的妇人打开门,琪官正坐在椅上补妆,镜中看到掌班,连身都不起,只问:“掌班的有事?”
  这掌班忙笑道:“您方才唱的妙极了,这府上的太太夫人们都打听咱们班子呢。不巧外头并无能回话的人,倒要借您这屋里的花姑娘去应对一回。”
  琪官淡淡的,瞟一眼那妇人,道:“你随掌班去罢,禀完话仍旧回来就是。”
  离了琪官眼前,掌班的腰也直了,恭敬的神色也收起来了,并不礼遇那位花姑娘。
  跟随来的嬷嬷要问清楚,不能什么人都往主子跟前带,忙道:“这位是?”
  掌班道:“哦,这是琪官儿屋里人。她原是大户人家的头等丫头,见过些世面,又来了我们班子一些时候,若回话,她是能的。”
  又道:“她只随着琪官儿,收拾的还算干净,比那几个粗使的婆子来的利索。若教那几个去,回话还在其次,万要熏着太太奶奶们却是罪过了。”
  嬷嬷只得依了,还是道:“只要不出岔子就成。”
  掌班的扫了妇人一眼,冷道:“太太奶奶们好兴致,问什么,你只如实的回禀了。一会子不用你了,你快快回去侍候琪官,可不许没规矩乱撞!”
  那位花姓妇人忙弯膝应下。
  湛家的嬷嬷冷眼瞧着,的确是懂规矩的,这礼行的极好,心里不免疑惑猜度,这妇人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怎么给个戏子做了屋里人?是她原来的主家坏了事,还是她惹了主家,叫发卖了?
  只胡乱想一想,仍快快的把人带去外面。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又热闹起来,只这回没那亮眼的小旦登场,太太奶奶们不免短了些兴致,三五个一起不是说话,就是喝茶嗑几颗瓜子儿。
  忽见湛家的婆子带上来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人上来,忙叫到近前,问:“这是他们班子里的女人?”
  湛家的婆子却不能直说这是旦角的屋里人,这群正室夫人们是不愿跟这样的人说话的,只得含糊道:“掌班的遣了这女人来回太太、奶奶们的话。”
  一位鬓角染霜的太太上下打量一回,摇头道:“看不出是唱什么的,况且比方才的小旦,这腰身也忒僵硬粗壮了。”
  另一个接话笑道:“许是个帮杂的吧。只是规矩倒不错。你来告诉我,都说你们是名班,可偏生没个能叫出来的名号,人家集庆班、如意班、银家班都有个字号,你且说说你们的字号叫什么?”
  离得不远的一桌儿,朱绣同众姊妹已怔住了,史湘云喃喃道:“袭人姐姐?”


第100章 不同
  好在史湘云并未站起身; 说那话的声音也不大,只有近处的姊妹几个听见。
  虽是客人们的请,可袭人应对一回,总得来拜见过主家; 湛家的嬷嬷引着过来; 笑道:“这是我们太太。”
  “太太; 这位是掌班遣来回话的。”
  袭人忙福身拜见; 道:“请太太安。”说着抬起头来。
  袭人的脸突的煞白一片,感觉手脚都困窘的没地方放。这一桌竟都是无比熟悉的人,林姑娘、云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 和朱绣。其他几位还好; 往日在自己跟前也是主子; 唯有朱绣; 几年前还都是一样的人; 现在已差若云泥。袭人心里懊恼:只听说是位四品武官的府邸为儿孙庆百日; 怎么就没细打听一句; 偏是她家呢?
  朱绣也觉尴尬; 心下一叹,只道:“不必多礼; 且去罢。”
  又命那嬷嬷:“好生送回去; 谢过他们掌班。”又叫赏戏班。
  嬷嬷被春柳叫去受了一番吩咐; 一炷香功夫才回; 一面带着袭人回去,一面笑道:“劳烦花姑娘了。”
  袭人见这婆子眉眼舒展,并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方才见过的这府里的小厮丫头也都规规矩矩; 很和气的模样,并不像荣府里捧高踩低的嘴脸; 因试探道:“方才那是府上的太太?好年轻就是四品的诰命太太了,实在少见。”
  嬷嬷笑道:“原也该是我们太太的福气,她虽年轻,却公允慈爱,里外都称道,很匹配的上。”满口称叹一回,旁的却不多说,并不在背后嚼主子的舌头。
  袭人进门帘时,忍不住拧身看了一眼:朱绣坐在姊妹当间儿,几个奶奶姑娘团团的簇拥着,大方雍容的样子,真好似天生就是主子太太一般,谁知道她十年前不过是比自己都不如的梅香奴几呢。若是自己没有错了心思,一意要攀富贵作宝玉的姨娘,是不是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下场?早早的叫母亲哥哥赎出去,嫁个平凡人家过寻常日子……
  湛家的嬷嬷谢过掌班的,又趁人不注意悄悄塞个红封给袭人,小声道:“太太另赏你的,你拿着罢。”
  袭人手捏捏那荷包,里头像是有几个银锞子,掂在手里怪沉的,忙袖在手里,趁旁人领湛府的赏悄悄回去蒋玉菡的屋子。
  蒋玉菡正闭目养神,他方才又在前院里唱了一折,等一会子这里还有二折他的戏。听见袭人的脚步声,也未睁眼,只道:“自去歇一会子罢,只怕还得闹两个时辰才得家去。”
  袭人答应了一声,坐在一边把拢在袖里的荷包打开,倒出来果然有几个银锞子。袭人拿手掂量,足得有二两,不由得自嘲想:从前多少金银没见过,宝玉房里的钱都在她手里掌着;她纵然是个丫头,因跟的主子最受宠,年节时竟然也能得一个金锞子,什么时候抠抠索索的稀罕起这点子了。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母亲为自己死了,哥哥气恨自己给家里招祸,嫂子更不用提,本就是一日未处过的生人,哪有什么情分,忽喇巴的就成了罪人孤鬼儿。
  “怎么哭了?可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不知什么时候,蒋玉菡站起身,正拧着眉头定定看她。
  袭人忙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强笑道:“没有。外头的太太夫人们都很可亲,并不曾有为难。”
  “那你哭什么?”
  袭人沉默一会子,终究说道:“我先前竟不知这家原是故人的府上,方才看见,所以想起我妈来。”
  袭人的旧事并未瞒着蒋玉菡。当日袭人的娘死了,贾母不欲闹大,为息事宁人,将她发嫁。说嫁实卖,还叫花自芳的女人自家去寻人,袭人是签了身契的奴婢,她嫂子哪儿来的正经人家肯娶她,况且花家自顾不暇,又要发丧,还要操这多了的心。她嫂子托了几个亲戚私媒,只问谁家买小老婆,火速定下了忠顺王府养的戏班班柱琪官儿。这琪官儿早先与荣府宝玉相与甚厚,闻得是贾母的侍女,他原也是要买个手脚伶俐的侍儿,念着旧交,可有可无的应了。谁知却是宝玉第一等亲近的袭人。
  蒋玉菡生的琼枝玉树一般的人材,几年前贾宝玉一经引见,惊为天人,百般小意款款,终叫蒋玉菡与他惺惺相惜。他虽与王孙公子们一席饮宴,谈笑风生,却自知身份,相交的公子哥们只稀图他这皮囊,没几个真放他在眼里的。
  这蒋玉菡心思老成,外看温柔,内里清傲,活的极明白,可偏偏遇到个一腔诚挚,肯折节下交、做小伏低的贾宝玉。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从未受过这样的尊重,饶是蒋玉菡,也不由得动意。还萌生了离了这行当,在城郊置买房舍、宁静过活的心思。只是这缘分极俗极恶,比他在戏台上唱的还捉弄人,前一次见面还亲亲热热的人,没多久就缩在府里不出门了,递信无回,蒋玉菡亲去求见,却被下人奚落出府,连宝玉的心腹茗烟也换了嘴脸。
  蒋玉菡自谓心瞎,火速把在紫檀堡置下的房舍典卖出去,再不肯与贾宝玉为伍。纵然过了一年,贾宝玉出门与旧友相会,解释说因受了惊吓病的沉重的缘故,托旁人带话,蒋玉菡也只作不闻。
  也是这二年,蒋玉菡渐渐不将旧事放心上了,才缓和了些。袭人就是这时候撞上来的。袭人本存了死志,怀着必死的心肠进来,死了总好过受磋磨。谁知蒋玉菡见她,闻得她名姓,似悲似怜,后拿出来一条松花绿的汗巾,正是原本袭人的,被宝玉拿去用,谁知后来跟人表换私物,拿它换回了一条猩红汗巾子。
  这汗巾一拿将出来,两个都无话。袭人才知琪官原是宝玉当日的好朋友,而琪官更知袭人是宝玉贴心的屋里人。竟是突生些天涯沦落的荒唐念头。
  自此,蒋玉菡待袭人不错,袭人唯恐死了害了人家,又辜负好意,只得收拾了悲苦求死的心肠,一心一意的服侍照顾蒋玉菡起居,两人相处还平静。
  “我已好了,你快别管我。”袭人拭干眼泪,笑着把那银锞子递给他:“你收着罢,回去的时候人多杂乱,只有你的箱子没人敢翻动。”
  蒋玉菡看一眼她捧着的那几个锞子,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扔给袭人:“以后这钥匙你拿着,外头送来的赏,你也自收到箱里就是。”
  袭人怔愣住,蒋玉菡不看她,又坐回镜前描画补妆。
  袭人去角落里打开蒋玉菡放戏服妆匣的楠木大箱子,最里头有个不起眼的四方匣子,这是蒋玉菡的习惯。
  能请的他们的府上打赏都丰厚,尤其是唱旦角的蒋玉菡,每每总收的许多金银铜钱,因他上场的时候多,回来总会发现有人偷拿赏份儿,吃了几次亏,便索性拿大必要一间隔出的屋子,又弄了个匣子放在衣箱里。这戏子的衣箱妆柜是吃饭的家伙式,行当里有规矩,等闲没人敢碰,更何况蒋玉菡与旁的旦角不同,因忠顺王爷喜爱,他的戏服多是金丝银线的珍物,更是无人敢冒撞找死。
  这钥匙给了袭人,袭人眼眶又热,抖着手打开那匣子,此时,匣子已半满,把那几个银锞子放进去,跟水入溪流一般。袭人深吸口气,锁好站起身,倒空的荷包从她袖袋里掉出来。方捡起来,袭人就觉不对,捏一捏,里头好像还放着纸,忙掏出来,竟是薄薄一张银票,银票子里头还夹着指肚大的纸条儿。
  袭人展开那银票,就唬了一跳,竟是五百两的,“这……!”
  再不识字,银票的面额总是知道的,大庆朝廷的票号里出的,村妇愚夫们都认得。
  袭人抿着嘴,看那纸条,并不认识,没迟疑的就走近铜镜,“写的什么?”
  蒋玉菡就着她的手看一眼,就看向袭人,神情极复杂。
  “怎么了?这、这写的什么?”
  蒋玉菡垂下眼睛,低声道:“可做赎身、过活之用。”
  “啊?”
  袭人愣了半刻,才回神,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蒋玉菡忍了须臾,方道:“你如何想?这银子尽够你安生过后半世的了。若你有意,我有熟悉乡人,可帮你买房置地,安置一番。”
  袭人垂着头,忽然起身,开箱捣柜,竟是把那张银票放进蒋玉菡的钱匣里:“我前几日听你跟中人说看好了两处租卖的铺子,只是银钱不够,托人家暂且等一等。若再有这五百两,该是够了?”
  又把那纸条儿小心放回荷包里,贴着心口藏在怀里。
  蒋玉菡定定看她许久,直到掌班在面外再三的催请上台,他方出去,临行只低低的道:“我年纪大了,以后不必再唱小旦,改小生渡一时,日后做个掌班也能过活。”
  袭人攥着手,心口扑通扑通的跳,忽然想起她被爹娘卖了,在荣宁后街的一个逼仄院子,头一次见朱绣时的情形,那时候朱绣又瘦又矮,身上一把骨头,脸也黄黄的,唯独那双眼睛明亮韧笃……袭人心道:许是她始终心正不移的缘故,才有今日福报。自己从不信人,才落到如此地步,如今何妨信人一回,或者从此会是别一番天地。
  不言袭人如何,到了晌午,前院后头都摆开桌子吃酒,又看了两出戏,方才散了。
  只湘云奇怪的很,竟是央告黛玉,要往林家小住。
  诸姊妹都大奇,此时并无外人,朱绣挡住黛玉,因问:“云姑娘到底如何?你不说,叫我们都不知要怎么了。若是你难张口,我打发人去那边打听一回,也使得。云姑娘如此,岂不是叫我们姊妹为难。”
  惜春握着黛玉的手,满眼警惕不信,只看湘云。
  湘云望向迎春、探春,见连最温厚宽和的二姐姐,也是探究模样,忍不住红了眼圈。
  翠缕是直性子,又最忠心不过,忍不住护着她姑娘哭道:“太太、姑娘们与我们姑娘从小一处长大,姊妹们一场,求你们救救我们姑娘!若不是实在无处可去,咱们也不能厚着脸到您府上来,再巴望着林姑娘收留。”
  朱绣几个都大吃一惊,忙问:“这怎么说?怎么就无处可去了?”
  湘云掩面大哭,翠缕道:“这事瞒的死紧,只是也瞒不过后日。后日宫里的贾贵人就要回府省亲,大观园是省亲园子,不叫留外人。老太太和太太都病了,大奶奶打发人送我们回家去。可我们姑娘在府里住了这些年,两位侯爷自以为托付了,离京外任的时候把家眷都带去了,如今侯府空荡荡的,只有看房子的下人,如何住的?”人家都不认姑娘。
  “我们只得回来,谁知,谁知大奶奶说府上忙乱,老太太又病了,恐怕告诉了老太太叫她伤心,病上添病。可除了老太太的院子,府里旁的院落不是有人,就是修园子的时候被并进去了,再么就是破败锁上的。姑娘本想着先在珠大奶奶那处暂居几日,可珠大奶奶说房舍逼仄,兰哥儿又大了,不方便。叫我们姑娘在凤奶奶的屋子过些时日,说只有那里闲置着,只几日并不妨……可那是凤奶奶的地方,人家不过是在外头养胎,咱们如何能去,况且珠大奶奶并没打发人去告诉凤奶奶和琏二爷借屋子的事情,若是谁撞进来?”我们姑娘还活不活?
  翠缕放声大悲。
  迎春因问:“贾贵人?大姐姐不是正养胎待产吗?如何又省亲?”
  湘云道:“并不是贵妃娘娘。”
  她这一说,众人就更疑惑,既然不是贵妃,哪里来的什么贾贵人,又为何要回荣国府省亲?
  湘云只得忍住悲懑,用帕子点着眼角道:“是娘娘身边的抱琴,被封了贵人。因救主有功,皇后娘娘特许她后日归省。”
  “你说甚!”探春站起来,指着湘云问。
  “抱琴即便被晋封,她是家生子不错,却并不姓贾。”
  湘云道:“我不知细情,只知道抱琴为救娘娘和龙胎伤的极重,脸上都留了疤。万岁爷和皇后娘娘赞她忠心,才开始封了女官。抱琴不顾伤着,日夜服侍贵妃娘娘,不离片刻……不知怎的,晋封成贵人。又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说她勤谨忠诚,一心为主,应为荣府假女。主子娘娘的话,府里只得认了,抱琴归在二房,乃行、行二!”
  探春自从嫁给柳湘莲,天性不被束缚,越发爽侠,这会子已忍不住气骂:“难道出了门的女儿就当死了不成!这样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们知道?”
  平白跟个奴几续了排行,自己和二姐姐、四妹妹还要让出位子,娘家却连个人影子都不上门告诉,这是什么道理!
  迎春脸上也不好看,虽她和朱绣处的极美,大家姊妹论起来也并不把往日尊卑放眼里,只是抱琴的事,与这全不同。一则朱绣是长辈跟前的,她们原该敬着,况且人早已脱离府中,还与自己有恩;二则情分很不一般,朱绣人品能为都叫人敬重。可这里头,那抱琴能沾哪个呢,忽喇巴的倒成了“二姑娘”,自己却是外人了。
  湘云泣道:“这事突然,老太太和太太先一意叫瞒着,又去求见娘娘,谁知宫门都不能进,家来老太太就病了。这才是前日之事。”
  朱绣默默算了一回日子,道:“这日子,贤德贵妃快要临盆了罢?”将要生孩子的时候,偏贴身的大宫女一步登天,晋封成了主子不说,还要鸠占鹊巢,风风光光的去游兴娘家给她建的省亲别院,这是什么道理?嫌贾贵妃日子过得忒顺心吗,明摆着是死命的添堵。
  黛玉几个回过神,都惊疑不定,这事情实在费思量。
  黛玉道:“父亲许是知道些故事……”
  朱绣摇头道:“这和前朝不相干。况且前儿才下的谕,后日便要归省。显见的不重视。你们想想往日,早几日就要净街封道,若有这意思,不说别处,五城兵早该动作起来。”
  迎春也摇头,道:“绣姐姐这里没听到风声,我家里也没有。”湛冬和邓继虽离了五城兵马司,可人情还在,况且还有个老大哥徐海扎根在那里,因着迎春的缘故,但凡上头有令要封净巡察宁荣街,徐家大哥不会不往府里送信儿。
  朱绣向黛玉使眼色,这浑水,谁都别搅进去,林老爷可一丝都不知情。
  黛玉点点头,只还不落忍,看一眼湘云。
  朱绣也看凄凄惨惨的两主仆,因问湘云:“你是如何想的?”
  湘云不明白这话,只抽噎道:“只求有暂能安身之处。”
  朱绣摇头道:“不是这意思。是问你是再不回去呢,还是等贾贵人省亲后,仍要回荣国府呢?”
  这话问出来,湘云主仆两个都很不解,翠缕动动嘴,似乎要说朱绣问的原是不通的废话,她们自然要回荣国府的,还要求老太太做主。
  朱绣就明白了,叹一声道:“林妹妹那里收留你不得。你们跑出来,老太太并太太们都不知情,若是忽然寻你,闹得大了可了不得,不说你得落个什么罪过,就是林家,说不好,也是拐骗欺瞒的不是。”
  湘云脸就白了,这么说,不止林家收留不得,这几个姊妹家里都不成。
  朱绣忙道:“我给你指个明处,你只往琏二奶奶庄子上去寻她去。只说探看,又避开了这几日的是非,日后你要回去也好看。”
  凤姐前些时候送信说贾母有意定湘云为宝玉妻室,只怕会命她们回府去。凤姐刚生下个胖小子,还未出月,很不愿沾染那些破事,正要寻个由头躲避呢,只是她在庄上,施为起来府里也不信,正想法子呢。这湘云,虽然分量不足,却也算得上个见证。朱绣微一示意,春柳无声息的出了小厅,叫人先往庄上给凤姐去报信儿。
  湘云听了这话,才如拨云见日,只翠缕却怕了,哭道:“往日大奶奶那样的好人,遇见事尚还不肯搭把手,若是凤奶奶不愿,可怎么是好?”
  探春气笑了,道:“傻得不成!珠大奶奶那是在府里,不知为什么难为你们,你们若不跑出来,她还敢叫姑娘在院子里歇晚嘛?少不的得收拾屋子,只你们好本事,一径跑出府来,还到绣姐姐这里来,亏得你们还有心,没在宾客跟前搅和了喜事。只是现在这淌眼抹泪的,诚心添堵!”
  惜春也说:“凤姐姐万不会如此,你们只过去就知。”
  朱绣因问:“上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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