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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大丫鬟奋斗日常-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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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役团着手,连道:“千真万确,其私藏甄家财物中还有禁用之物。”
  锦衣府司官道:“是何禁用之物?”
  北静郡王也道:“是否为原办进与贵妃所用的?”至于所说重利盘剥; 北静郡王不知情由; 也难以为贾政开脱。
  番役将拇指食指一圆; 比划说:“启禀王爷; 并非如此。其内竟有这么大的东珠,用金匣盛放,足有二十粒!卑职等不敢挪移; 连箱一同封了; 只等大人再派遣登记职官; 与咱们一同验看清点。”
  “东珠!”
  北静郡王看那番役两指圈出的一个圆; 这样的大东珠; 怕是近两重。别说是贵妃; 就是中宫皇后也不能配如此规格的东珠。
  因东珠产于严寒北境; 采捕不易; 大庆仍沿用前朝旧规:东珠为皇室、王公、勋贵等专用之物,以大小、多少分等秩。对各品级所用东珠品阶数目有极为严格的规矩。东珠朝珠更是只有皇帝、皇太后、皇后能佩戴; 其余就算贵重如太子、亲王者; 敢擅用东珠朝珠也是大罪。贾家这回竟然抄出私藏的东珠来; 一个僭越藐视之罪是逃不过了。
  锦衣府司官忙点了一位实诚明算的老练职官; 并五个信重心腹,令其一起前去点验入册。锦衣府领抄家之差原是常事,其内亦有一番赏罚规矩; 其中一条就与各队抄没家私多少相关,本队抄没的越多; 得的赏钱就越多。这番役自发来请示要人,见上官又多点了五个,脸上也无不满,足可见密室所匿财物之多,这番役才不担心分薄了赏钱儿。
  北静王以手支于两膝,长叹一声,无法再为贾政说话。
  那司官看满额滚汗的贾政,冷笑道:“好个清廉人,家资不丰厚?只怕这只是其一,许是哪里还有暗室在!”说着,就令再调五城兵,在荣府各处挖掘找寻。
  才吩咐下去,就有两个番役压着贾宝玉上厅来。司官笑道:“我说少了谁,这才齐了。”
  原来方才混乱时,贾宝玉因常年躲避贾政棍棒的习惯,出了事头一件反应就是往贾母院里逃,竟是一溜烟从后头跑出去了。他混混僵僵的跑到荣庆堂,才反应过来出了何事,只是外面已遍布虎狼才艺,他不敢出去,只好去东跨院自家屋子呆坐。
  “卑职发现此人时,他正呆坐于内室淌泪,咱们拿他,倒不曾扞拒逃跑,只是更呆了,痴傻一般。请王爷明鉴,咱们并不曾动手打他。”
  北静王水溶与宝玉十分交好,见他冠发散乱、形容憔悴,更呆如木鸡,大不似往日模样,心下大痛,忙道:“他一无外职,二是天性烂漫,素不理家事。这些原与他无干,何必难为他。”
  锦衣府来的这司官虽非位子最高的堂官,其权柄却也很大,况且他亦出身宗室,向来与水溶不对付,很看不上他这等毫无血性的男儿。闻言,便道:“主上下旨令王爷总览,只这抄家押禁犯人却是锦衣府之责。咱们深受君恩,万不敢行徇私怠慢之举。王爷命宽待女眷,下官不敢不从,这贾宝玉乃是丁男,合该关押,并无为难之理。”
  水溶无法,只得令将跪在下头的贾氏所有男丁都挪去别房看守。
  司官道:“旁人还罢,唯有贾政需得在此处,还需问话。”
  这窝藏财赃的密室是从他正屋挖出,留他在堂前是应有之义,水溶略一沉吟,便点头同意司官之言。因向贾政道:“如今抄出那甄家财物并重利借券,不知别处可还有不妥当事物?政老万不可再有隐匿之语,尽早说出来,以免自甘添罪。”
  贾政满面泪痕,碰头答应道:“犯官再不敢。这些东西虽在犯官屋子抄出来,可犯官却真不知情,请王爷明鉴。”
  司官冷笑说:“你既然知道是从你屋内抄出来,还敢说不知道?”
  殊不知此刻贾政之深恨后悔之意远胜旁人。他想起往日自己重金买添书画雅物之时,皆是令商户自行往府上取银,因不愿叫兄长贾赦挑刺之故,他都命长随告诉掌柜,只往他们二房问太太就可。每每几百几千银子,太太从不推脱迟疑,贾政因此甚为感激,偶然思及,也谓王家陪送丰厚。他心底里以为太太掌家,有些油水,也是天理,从不曾深究。可谁能料到王氏如此大胆,竟然行盘剥高利之事,又胆敢窝藏罪家财物。
  贾政既敢亏心,又觉冤枉,只不敢当堂诉说委屈。
  北静王脸上大有不忍之色,他想以贾政之为人,许是真不知情。只是先前多次开口说情不成,这会儿也实在难以再讲。
  直到日暮西沉,锦衣府番役同五城兵将火把点起的时候,阖府的物件才搬运登记完。荣府家资、王夫人密室所藏都分册登录,并房地契纸、家人文书等,再三核点过,方一一承上来。
  北静王同锦衣府司官看时,却见荣府家资一册竟不比密室录册厚上多少,两人多少都有些吃惊。
  总管登记之事的职官便回禀道:“查荣府之账册,实则亏空已久,府库内现银仅三千六百量,金一百两,钱二千吊。公库之中贵重物品也寥寥,少数古董还是赝品。那账上还有许多空头未结,据计算,欠两万四千两。”
  司官眉心紧皱,很不信,只是那账册上所列十分细致,况且除了亏空总账及公库,各房头倒私有很多好东西,折成银子,也算家资丰厚。因向北静王笑道:“他们家跟寻常府邸很不同,个个亏公肥私,官中的财物竟不及一房所有。下官见识浅薄,在锦衣府行走多年,却真真头一次看到这种情景。”
  讽笑一回,就又擎起密室簿册看,饶是这司官过手数次抄家差事,也惊的瞪大了眼。这簿子所录财物,光赤金就有六千五百两之巨,银元宝一千个,余者玉器珠宝百十件,就连二尺的珊瑚树都有一支,实在令人惊骇。
  “阖府家资都不及这贾王氏所匿财物十之一分,亏得这妇人不是男子,不然必为国之巨蛀。更不提其所犯藏赃、盘剥之罪,已是民之祸害!”
  水溶看那账册,沉沉不语。
  贾政听在耳中,如同再一道惊雷,此时顾不得脸面,忙求道:“王爷明鉴,我对得住天地祖宗,从不敢起那贪财要钱的念头。因身有官事,所有家事都托于贱内并管事奴仆。王爷知道,我家自先祖起待下人最宽的,实在不料奴才们竟在外招摇撞骗、欺凌放贷。家门不幸,原是我疏于管治所以至此,失察之罪理应领受,只是绝非我授意令其所为,这罪名太重,犯官实在吃不住!还求王爷代罪臣禀告于陛下。”
  司官见他避重就轻,只说奴才,少言王氏,不由得笑说:“据你自己说来,连你自己屋里的事还不知道,那些贵府上下的事就更不知道了。糊涂至此,何必喊冤!”
  又抖抖那账册,冷笑道:“你书房中并小妾屋内,名贵书画古董遍是,这些折合起来,你算算多少。可见你虽不察,却并未耽搁受享。既已享了这福,那就该承担起来。都推到女眷身上,难为你还是个七尺男身,真叫我辈蒙羞不齿!”
  贾政羞的脸青白一片。那司官说完话突像想起什么来,并不理他,只是忙翻看账册,半晌,突然笑道:“差点疏忽,叫这老太太给骗过去,果真是陈姜老辣!”
  北静王名为主理,职责所在,理应问询,因道:“又有什么?”
  锦衣府司官把账簿翻至荣庆堂,请水溶看,笑道:“王爷可看出来了?”
  水溶看那登记条目,玉寿佛、镂金八宝围屏、阴沉木螭首拐杖、玉碗金茶匙等等皆录入细致,疑惑道:“老封君为国公夫人,这些物事并不为过。”
  那司官大笑道:“岂止不为过,实在不足贫寡的很呐!王爷单看这名录自然觉得颇丰,像是一府祖母应有,可您想想这可是贾家‘白玉为堂金作马’时候的当家主母,又出身‘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的侯府,可谓是经历过几家最辉煌光鲜的时候,怎的梯己能如同寻常府邸的老太太呢?先前听说这位老人家在闹市挂出一万两的赏格给孙子求高人,何等靡费阔绰,这可和所录的私财大不相符!”
  “可见这位老人家很有计谋,怕是也藏了起来。”
  水溶气道:“老太君身上并无罪责,况且年事已高,你统统抄没了也就罢了,难道你敢不敬,押审老人家不成!”
  司官肃容道:“并不敢押审,只是这藏匿起来的财物,怕里头有不妥的物事,还需得翻找出来。”说罢,立刻命番役去训问贾母亲信赖大家的。
  贾政心惊肉跳,这时才知抄家只怕早有预谋,锦衣府连自家底细都打探清楚了。
  赖大家的哭哭啼啼,只推说不知,她道:“我婆婆曾是老太太陪房,只告老解事已久,早是老黄历了。况且我们一家都蒙老太太开恩,早已放出去为良民了,只是记挂旧主恩情,才仍在府里帮衬。民妇一家与这些都不相干,还请官爷明察,放我们出去。”
  锦衣府番役忙查荣府家人文书,果然并无赖大、赖大家的并其女媳的身契,倒是赖嬷嬷的契书仍在。这原因赖嬷嬷知道贾母秘辛过多,贾母把她身契单独收起来,并未同其他奴仆放一处。赖大偷契时没能翻出他母亲的,只能把自家偷出来,拿着贾政的帖儿,悄悄到衙门消了籍。
  贾母在小室方才苏醒过来,听闻此事,气急攻心,白眼一翻又昏死过去。
  只听外面锦衣府官老爷道:“不是奴仆,那便是同谋!锁了,带回府内审问!”
  赖大一家磕头求饶,哭闹成一团。
  凤姐在里面听见,飞快看一眼丰儿、鸳鸯、琥珀等,料此时不能提及这几个好丫头都是放出去的平民,心下大恨。
  五城兵将荣国府土地掘了个遍,并未发现第二处密室。司官心想,锦衣府有监察百官之责,若是秘密将财物运将出去,那样大宗的金银财宝,岂有不惹各处安插的番役注意的,只怕早报上来了。可府内并不此等通报,那必然还在府内藏着。这些勋贵虽已走下路,到底兴旺过,若哪处藏着几间机关密室,也说不准。
  “果真各处都详查过了?”
  五城兵领头差官回道:“禀大人,都详查过了。就连女眷现在所在之室,咱们的嬷嬷都用铁锹探过了。”
  那司官沉吟半天,又问:“这府里名为大观园的省亲别院也查勘过了?”
  差官就一愣,摇首道:“那倒不曾,只是那是贵人们游幸之所,下官等不敢冲撞破坏。”
  司官恨道:“蠢材!蠢材!你既不敢冲撞,为何不禀我知道,我自然会进内求旨!你可知,你不查却未禀报,咱们果真放过去了,来日事发,今日所有之人,都要治个失职之罪!”
  说完,就请水溶,道:“王爷,咱们也该向主上复旨,再耽搁,宫门就要上钥了。”
  水溶也无二言,叫人将贾政同王夫人两个单独看守,其余仍圈于各屋内,就上轿出门。
  贾政已瘫软一团,连跪送都不能了。
  这日掌灯时分,湛府也迎来两个‘不速之客’,却是小红孤身抱着襁褓,悄悄来投。
  朱绣知道时,送她们来的马车已离开半刻。
  小红用布巾扎头,周身无半点妆饰,跪在堂下道:“国公府已被查抄,二爷和二奶奶陷在里头,凶吉难料。二奶奶早前就觉事不好,千叮万嘱说‘若有万一,就将哥儿托付给您’。还求太太收留!”
  饶是朱绣心胸宽大,也免不得有气,闷道:“你们这是打着‘先斩后奏’的主意,打量着事情到了这份上,叫我不能拒绝了!”
  那马车走的忒快,朱绣可不信只有小红抱着王熙凤的儿子从郊外一路过来,必然有压车的婆子媳妇。只是怕自家不收留,扔下这烫手山芋,忙不迭的就跑了,生怕自家让她们如何来,原样回。
  小红也知凤姐此事做的不厚道,哭道:“我们奶奶说,的确是她算计坑您。可若不是实在没法子,奶奶不会出这计策。您知道,荣府抄家,我们就是躲在别庄上,可没了倚仗,那里也不安全。即便佃户老实,可人都知那里是我们奶奶的陪嫁别庄,保不齐就有人上门欺压滋事,桂哥儿这样小,如何经得起,只能托赖您家庇佑。只等得那边上下发落了,不管二爷和奶奶有事无事,都不会像现下这样圈押起来不见人,就是判了流放,我们也能跟在奶奶后头,一家子往一处过活。唯有这段时日,求您千万留下我们,只要发落下来,立刻便走!”
  “哥儿不满百日,多少罪责都落不到他身上来。奶奶也给我放了身契。我们偷着来,送过来的人也是妥当的,他们回去,就四散各处当作良民去了,并不会给您府上招祸。”
  话说到这份上,叫朱绣如何能拒,况且看到小红怀里小小的一团,想着里面的骥哥儿,不由得心软,令小红起来。
  叫抱过桂哥儿来看,因问:“已起了名?叫贾桂?”
  小红忙应道:“是,奶奶曾梦到一颗极茂盛的丹桂树,便要给哥儿起名为‘桂’,二爷拗不过,也觉桂字不错,就叫了这名字。”又小声说:“桂哥儿太小,二爷有意压着,到现在也并未上族谱。”
  朱绣想起大姐儿,忙问:“你带着桂哥儿投到这里来,那你们大姐儿呢,难道仍在庄里,平儿在看顾?”
  小红苦笑:“平姐姐是二爷的屋里人,纵然放了身契,也脱不开身。况且二奶奶回去,平姐姐不跟着,岂不惹人疑窦,平姐姐现下也在那府里被看起来了。不怕您恼,我们奶奶使了两计,你这里一出,大姑奶奶那里一出。大姐儿被送到大姑奶奶身边去了,她是侄女儿,跟着亲姑姑也说的过去。”
  朱绣不知该气该笑,这位王凤姐,为了她女儿儿子,也是机关算尽了。
  只得拨了一个奶妈、两个嬷嬷并两个丫头,随小红一起看顾桂哥儿。
  过了半个多时辰,迎春就派了亲近的嬷嬷来说话,那嬷嬷百般歉疚,因道:“原不与您府上相干,我们奶奶也没料想到琏二奶奶这样行事。您这里不便,我们奶奶叫把桂哥儿接过去,她来照看。”
  朱绣叫她吃茶,笑道:“不妨,琏二奶奶行事虽出人意料,却还仔细小心,况且那些事与桂哥小人儿不相干,叫你们奶奶放心。我这里奶妈子和嬷嬷都是现成的,倘若你们接回去,却如何养哥儿呢,没得惹人注意罢了。”
  那嬷嬷千恩万谢的,朱绣因道:“如今朝治清明,有罪无罪都做不得假,前头甄家那样,无罪的妇孺最后还放了出来。想来琏二爷并琏二奶奶也应如此,叫你们奶奶宽心。”甄家的人放出来时,家产尽皆抄没,那些妇孺养尊处优多年,一朝要过穷苦日子,却比一贯贫窘的人家要艰难百倍,听说下场都不大好。可凤姐与她们不同,朱绣信她必然狡兔三窟,就算抄家免职,只要人安好,她们也能有富足日子过。
  “我才知道,今日不仅查抄了宁荣两府,治国公马家也受了申斥,其家主已被刑部提去问询。这样看来,只怕还有别家。这么些世家有变故,朝廷不愿引起动荡,必然要尽快发落处置,怕不几日,事情就有着落了。你把我这话告诉你们奶奶知道,咱们只闭门闭户的等着罢。”


第107章 一饮一啄
  朱绣告诉迎春暂且按捺心焦静等朝廷发落。果然; 不足半月,朝廷就有论处:
  革去宁荣两府世职。
  贾珍结交外官、包揽词讼、罔知法纪、罔顾廉耻,本应重治,念其祖德; 着发往北疆黑水效力赎罪。贾珍之子贾蓉; 因其父放纵; 多行不义; 实属无耻,令遣返原籍,闭门思过。
  贾赦居官怠惰、治家不正; 于国无功、于家无德; 乃百无一用之人; 革其官爵; 免治其掌理不严之罪。其子贾琏; 虽系少年纨绔; 有不当之举; 但其知悔改; 居官尚属勤勉,令给还财产、无罪省释。
  贾政为人; 大奸似忠:不能勤于王事; 辜负君恩; 此其一;知府贾雨村; 狡猾贪酷、虎狼之属,为朝廷不容,贾政因其攀附; 竟保举其官复原职,此其二;纵妇行凶盘剥; 包揽词讼,文奸济恶,尽享民之血肉脂膏,此其三;所居房屋,僭侈逾制,家内银两及书画等件,数逾十万,实为损公肥私之举,此其四。如此不忠不仁之辈,忝揽声名,着革去职衔,发往渤海郡效力赎罪,其子孙二代,不得与试。
  朱绣闻得这样发落,惊得站起来,因问:“什么!‘子孙二代,不得与试’?”岂不是说贾宝玉与贾兰这两代都不得科举晋身,到贾兰的子孙,才能够读书入仕?这尚且得一二十年功夫,那时,贾政一房可真就彻底败落了。
  “论实罪,就连宁府都未罚的这般重,荣府再不济,他二房还出过两个宫妃。这里头有别的什么缘故?”朱绣着实疑惑,因问湛冬。
  况给贾政论罪,言语激烈、毫不客气,把贾政的面皮都扒下来了。这些文官最重名声,这种罪责公诸于世,真就是落得个遗臭万年的境地。君王盖章说其大奸似忠、不忠不仁,那是连子孙也别想抬头做人。
  湛冬摇首一叹,道:“因罪妇贾二太太之功。”
  朱绣听自家郎君细说,才知道王夫人真乃古今第一奇人,可推为内眷枭雄。不仅重利盘剥,窝藏犯赃,这些年更是拿着贾政的名帖,包揽诉讼,金陵知府竟还不如她这个妇人说话管用,致使冤案无数。不光犯了国法,更是枉顾家规,把荣府贾氏一脉的族地卖了个干净,各地田庄产业,皆变卖的七七八八。仅用了二十年,这妇人就把先祖两代荣国公立下功勋所攒的偌大基业败了个干干净净。
  “贾二太太在都中放贷,有逼死人命。这些与金陵并平安州两地相比,却是小罪。那两地远离京城,有官吏与贾家沆瀣一气,之前才暂时没有闹出来。只是贾王氏拉拢的亦是贪婪狠毒之辈,行事张狂,已小起民怨,幸好发现的早,才没闹出大乱子来。”
  朱绣一惊,果真是天幸,幸好败落的早!若再耽搁两年,因金陵和平安州民愤而彻查抄家,这就不是某一房能担待的起的了,贾氏一族赔进去都不够,只怕还要牵累姻亲旧故,如林家、邓家和柳家等,也得削职罢官。
  湛冬将妻子拢在怀里,低声道:“其系内眷,又是椒房眷属,却犯下这样的罪行,公之于众,实在丢朝廷的颜面。所以,隐下罪名不表,赐贾王氏毒酒。她所犯的大罪,叫诸公都震惊,贾政及其子女也逃脱不过,才有那样的处置。”
  “其余的人都无罪省释?”
  湛冬知道她少时曾在贾母处,不论是出自什么缘由,贾老太太对绣儿尚算的上厚遇。纵然绣儿不说,心底里应也有一二分的感念之情,所以下面的话尤难吐口。
  “……贾老太太虽未犯下盘剥、诉讼之罪,却很掺和了些交通外官、图谋宫闱的事,数罪并罚,陛下念其年迈,削其诰命,令她在金陵家庙里守老国公之灵赎罪,终身囚禁其内,不能出去半步。”
  朱绣怔了半晌,方勉强笑道:“我没事儿,只是乍一听说,有点难受。老太太自视极高,连身边的丫头都要比小辈主子强,得旁人敬着,又有许多心机谋算……可说到底,我的确在她养尊处优之下是受了益的,那几年,至少吃穿用度上没受半点罪。”
  湛冬也知这话,安慰道:“他们两房,家资被抄没入官,咱们家送些盘缠过去,也算承早年之情。”
  朱绣笑道:“这却不用,先前建大观园,还有他们大房诸事,早就不欠她们府上什么。况且这回琏二奶奶托孤,我虽让留了下来,可她们行事果真触犯了我的底线,她若是先打发人支应一声,叫我有个准备,我也不至于如此芥蒂。如今,只看在邓家弟妹的份上,我不与她理论,只是这来往交情再不必提!”
  既恩义断绝,朱绣打听说贾琏和凤姐夫妇将将被放出来,就命人将小红和桂哥儿送还他家。小红临走时还要磕头致谢,朱绣只说知道了,并未再见她。
  不仅朱绣,连迎春也并未亲自送大姐儿家去,只是打发了两个妥当婆子去探看问候一番。
  凤姐赔笑送走几家来人,才和贾琏哭道:“咱们的人心皆已丧尽了。朱绣同湛、程两家的来往不用再提,断定了的。可我看,就连大妹妹、林妹妹也有了嫌隙,日后恐怕也远了。”
  贾琏长叹:“咱们自作自受,与人无尤。”当日送托孤,纵然是万不得已,可自家的心思,的确不曾为他们两家考量过。尤其贾琏知道二太太犯的罪后,更是惭愧,这等事一旦揭开盖子,自家托孤给人就是坑害了人家。
  凤姐何尝不知道这道理,不说朱绣,只谈迎春:她入门不足一年,还未有身孕,在婆家其实一只脚的脚跟都没站稳,这时候娘家倒了不说,还忽喇巴送去一个小侄女,叫人家邓家如何想?只怕迎春的处境要艰难上数十倍,幸喜邓家人心性还好些,若是真遇上那不好相与的,叫这娘家败落还给府里生事的媳妇‘病逝’也是可能的。
  其实要说托孤,早早的跟人商量,央求之下,以迎春和朱绣品性,也会应下。只是这样一来,迎春和朱绣多半不会把孩子留在府里,而是养在僻静安全的别庄上,王凤姐恐怕她自己的孩子受委屈,才这般算计人家。如今也勿怪别人心寒了。
  “奶奶,林姑娘因何生气?”丰儿等凤姐平静些,才小心翼翼的问。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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