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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暖-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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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痛的频率越来越快!
宫口开了!羊水破了!人已经疼了一个时辰了,可还是生不出来!
两个稳婆累得满头是汗,不停地大声叫喊让冷凝霜用力。
白兔死死地抓着冷凝霜的一只手,脸色刷白,嘴唇刷白。一会儿看看痛入骨髓的冷凝霜,一会儿又看看两个汗流浃背的稳婆,眼神忙碌地闪来闪去,心脏仿佛在嗓子眼里怦怦乱跳。
他敏感地察觉到现在的情形有点不对,可是又不敢问,怕打扰她们让情况变得更加危急。只得死死地握着冷凝霜的手,整个人都失去了血色,如一尊雕像般,呆呆地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
冷凝霜一声没有喊叫,白兔没见过别人生孩子,所以也没想过奇不奇怪。就算他见过,以他此时一片空白的大脑回路,他也无法产生疑问。
他不奇怪,可外边的人却感觉奇怪,姚大娘皱眉道:
“怎么这么久一声也没有?”
“娘,冷姐姐会有危险吗?”姚仙仙一把攥住她的手,紧张地问。
“有事里边的稳婆就喊了。小白媳妇怀了两个,不喊叫也能省些力气。”贾大娘沉稳地说。
姚大娘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姚仙仙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在院子里没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心里默默祈祷冷凝霜一定要顺利!
半刻钟过去了,第一胎的小婴儿终于露出了一小丛油黑油黑的头发。汗如雨下的稳婆见状,不由得欢喜了一声。
白兔心脏一提,惊喜地凑过去看,又开心地坐回来,对着冷凝霜傻乎乎灿笑道:
“娘子,已经能看见头发了。你再坚持一下,他马上就出来了!”
冷凝霜勉强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又闭上,拳头握紧,狠狠地用力。
白兔连忙用帕子帮她擦汗,望着她失了血色的唇,表情僵硬下来,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久,稳婆突然皱紧了眉,为难又焦虑地说了句:
“不行啊。孩子的头卡住了,出不来!”
白兔心脏一沉,仿佛世界毁灭般的恐惧海潮一般地席卷而来。他呆呆地望着稳婆。哆嗦着嘴唇,讷讷地问了句:
“什么意思?”
“白公子,你夫人的情况很难办,孩子胎位不对,头卡在里面出不来。她怀的又是两个。头一个都折腾了这么久,第二个在里面还不知怎么样。时间越久情况就越危险。”
白兔呆了一呆,忽然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周身上下散发出浓厚的暗黑之气。他站起身,一把掐住那稳婆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阴森森地道:
“你跟我说危险?那我花钱让你来究竟是干什么的?若我娘子今天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两个老东西也别活命!”
稳婆被掐得两眼翻白,恐惧地看着白兔。哆嗦着道:“白、白公子饶命!”
另一个正在给冷凝霜接生的稳婆更是被吓得大气不敢喘,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冷凝霜神志尚清,努力缓了一口气,虚弱地道:
“兔子。你去城里找谢宛飏,让他请两个好郎中过来守着。今天怕是要有用到郎中的地方了。”
白兔闻言,慌忙放开稳婆,脑袋一片空白地点着头:
“好,我去让虎子他姐跑一趟!”
“你亲自去,你快。”冷凝霜闭了闭眼,说。
白兔被一语点醒,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娘子果然了解他的底细,只是从来不说罢了。
他也明白此时最该去找个郎中,然而他怕,他怕自己走了之后再回来就永远也看不见娘子了。
他红着眼圈,满脸悲伤,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泫然欲泣!
“快去!我死不了!”冷凝霜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喝道。
白兔被吓得浑身一颤,接着挂了两泡眼泪,掩面飞奔而去!
冷凝霜无语地闭了闭眼,沙哑着嗓子对两个稳婆说:
“好歹孩子头朝下,虽是难产也比不上脚朝下危险,不管怎样继续生吧 。”
此时这两个稳婆刚从被白兔制造出的恐惧中脱离出来,又听她这么说,心里忽然升起了浓浓的佩服。
果然这对夫妻都是神人呐,哪家产妇在折腾了一个半时辰后居然还能挺住不叫、思路清晰、脑筋清醒啊,搁在别人身上还不早就鬼哭狼嚎、手软脚软、喊爹骂娘了!
外边的人见白兔哭着飞奔出去,吓得魂飞魄散。贾大娘和姚大娘着急忙慌地奔进来,连姚仙仙也心急如焚地跟了进来。一听说冷凝霜难产,全都唬得白了脸。
很奇妙的是,冷凝霜在难产的时候想的不是自己,她最最担心的居然是还没出生的孩子!
头朝下的难产必是枕后位,因为脸朝上在受到挤压时孩子会下意识地昂头,这样极容易导致孩子窒息。而且如果第一胎用的时间太久,到第二胎时力气不够,孩子很有可能会因为缺氧胎死腹中。
她不想这样!
两个孩子,一个都不能有事!
似乎当心理够强大了,人的身体也会很神秘地跟着变强。
当白兔从城里一路飞驰而归时,刚奔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哇的啼哭声从门板里传来。
他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丝丝地注入他的心脏,蔓延至全身。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向前飞冲的姿势,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生了……
生了!
他猛然一个激灵,慌忙奔进去。一股血腥味迎面冲来,他的心害怕得如擂鼓。贾大娘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一屋子的女人眉眼带笑地对着他说恭喜。
“是个大胖小子!”姚大娘抿嘴笑说。
白兔却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直扑到床边,见冷凝霜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满满的汗,虽然呼吸还算平稳。但却疲累不堪,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睚眦欲裂地呼喊道:
“娘子!娘子……”
冷凝霜的睫毛动了动,忽然皱紧了眉,启唇,沉声吐出三个字:“开始了。”
两个稳婆会意,知道是第二胎的阵痛开始了,慌忙各就各位。
贾大娘见白兔回来了,又没顾得上看孩子,便把孩子抱了出去。给等在门外的两个婆娘照看。大家都是生过孩子的,很有经验。
姚大娘怕冷凝霜力气不够,和贾大娘又去厨房炖鸡汤。
姚仙仙在西屋和两个婆娘一起照看小婴儿。忽然听见外边一阵马嘶,似乎有人进院了。她愣了愣,慌忙迎出去,却见谢宛飏一手抱了两个盒子,一手提着一个脸色惨白、快要吐了的中年人步履匆匆地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谢宛飏先劈头盖脸地问:
“里头怎么样了?”
“正在生第二个,头胎难产,我怕冷姐姐快没力气了。”姚仙仙也不含糊,清晰地回答。
谢宛飏皱了皱眉,催促郎中先进去,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姚仙仙:
“这里头是人参。你去煎了汤拿过来,给她补元气用的。”
姚仙仙点头,小心地接过来就往厨房跑。
谢宛飏也不避讳。转身进了产房。隔壁屋出来的婆娘见他锦衣貂裘,满身贵气,也不敢阻拦。等回过神时,对方已经关门了。
谢宛飏一进屋就听见白兔带着哭腔大声喊:“娘子!娘子!”
他心脏猛地一沉,慌忙上前。问正在给冷凝霜诊脉的郎中:
“怎么样?”
郎中面色凝重地从药箱里拿出一枚催生丸,塞进冷凝霜的嘴里:
“这位夫人生的是双胎。头一胎又生的时间过长,导致身体无力。我给她服了催生丸,希望能帮助她催产。”
“李郎中呢?”白兔问。
“李郎中年纪大了,不能骑马,坐了马车随后就到。这位孙郎中是他的门生,对妇科也很擅长。”
白兔呆呆地点点头,望向因为力竭几近昏厥的冷凝霜,双眼噙泪。
冷凝霜安静地躺在床上,脑袋里只剩下一丁点意识。
身体仿佛被万吨卡车碾过似的,粉碎粉碎地疼,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感已经让她的神经彻底麻木了。
她隐隐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明明在努力地推啊挤,迫切地想要钻出来,可她的身体却不争气地软弱无力,收缩得很慢。她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了,她只是觉得心里难过。
此时的她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过去,然而脑海中残存的一点执念却在不断地告诉她,不能睡,不能睡。
就在这时,她隐隐觉察到孩子的力气似乎不如刚刚了,她心急如焚。
耳边传来说话声她听不太清楚,突然,有啜泣声准确无误地传入耳膜,黑暗中她听得异常清晰。她的神智略微清醒过来,闭着眼哑着嗓子说了句:
“我都没哭,你哭个毛啊?!”
“娘子!”白兔瞪着两只红肿的眼睛,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她刚才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几乎感受不到,他还以为她死了!
冷凝霜缓缓睁开眼,在场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她刚刚的情况有多危险,收缩无力导致孩子只露出半个头却出不来,她又几乎没了气息,人们以为她快死了!
白兔见她睁开眼睛,心情从大悲到大喜,挺着脖子,傻啦吧唧,竟然哇地一声哭了!
冷凝霜剜了他一眼:“我还没死呢!”别没出息!
谢宛飏刚刚心脏差点停掉,此时从地狱飞上天堂,心情舒畅,又开始嫌弃白兔没用了,一把揪过他,给李老郎中腾地方。
李老郎中用针灸在她的穴位上扎了几下,让她含了参片,声音凝重地道:
“大娘子,你再加把劲!”
“是啊白夫人,孩子的头已经露出来了,你再用点力,马上就能生下来了!”稳婆满头大汗,高声鼓励道。
冷凝霜疲惫地闭了闭眼,双手握紧了床单,粗重地呼吸了几下。
她就不信了,一个孩子她却生不下来!
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身体里的孩子仿佛感觉到母亲强大的意志,也跟着用力往外推……
半晌之后,平息了许久的产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沙哑尖锐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叫,穿透了屋顶,直冲云霄!
白兔站在床边,心脏骤然揪紧,腿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
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划过静寂的夜空!
稳婆满是疲惫绝望的脸此时写满了喜悦,大声报告道:
“恭喜白公子,又是一个胖小子!”
白兔此时的心情已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了,悲喜交加。仿佛绝处逢生,又似死而复活。心情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让他差点又哭出来。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床前,望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冷凝霜,拉起她的手轻轻一吻,哽咽着轻唤道:
“娘子!”
语调里浓浓的情愫让人动容。
谢宛飏站在窗前望着他颤抖的身影,眸子黯了黯。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鲜红的血突然不要命地喷涌而出,室内霎时弥漫了一股铁锈般的味道,让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人们大吃一惊!
白兔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望着血流了满床、已经昏死过去的冷凝霜。
李老郎中眉头紧皱。
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产后血崩!
娘子篇 第六十六章 我喜欢你!
冷凝霜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这感觉很清晰,体温、气力随着止不住的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再流下去,她认为她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具干尸。
上辈子活活累死,这一世她本以为自己会像正常人一样,老死在温暖的床上,身旁儿女环绕……
她现在的确是在床上,屋子里也很温暖,可她就要流血流死了。
过劳死与产后大出血,这两种非正常的死法贯穿了她的两个人生,这让她深深地觉得,自己就是那茶几上粗劣的杯具!
李老郎中已经顾不得男女大防,拼足了老命给她止血,然而血根本止不住。
耳边传来白兔的大哭声,让几近昏迷的冷凝霜清醒了些,她觉得自己该交代下遗言了。
这些年她非常地清楚,她是白兔的人生支柱,如果她挂了,白兔也完了,到时候他们的孩子一定会非常悲惨,被卖掉啦被虐待啦,如果长得像白兔,万一被逼进小倌馆成了绝世小受……
咬了咬牙,她决不允许!
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她艰难地伸出手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地抓住白兔的手,迷糊的眼居然能准确无误地聚焦到他那张肝肠寸断、梨花带雨的脸上。
她想她此时的表情一定是非常凶狠:“我、两辈子才生过这一次孩子,要是我死了,你一定好好把他们养大。你若敢虐待他们,我就让你下——地——狱——”
她用沙哑得可怕的嗓音沉声警告。
“我不要!”白兔失去母亲的孩子般大哭起来,用力地摇着头,动作幅度之大让冷凝霜很害怕他会把脖子摇断。他狠呆呆地瞪着她,满脸泪痕,咬着牙冷声威胁道,“你若敢死。那两个孩子和我都不用活了,我们三个一起下地狱陪你!你若舍得,你就闭眼!”
冷凝霜急促地喘息着,有气无力却能直勾勾地瞪着他,瞪着他,好半天,从牙缝里恼火地挤出两个字:
“你狠!”
白兔此时脑袋嗡嗡作响,被褥上触目惊心的猩红他压根不敢去看,只能浑身颤抖地紧盯着她的脸。他不是没见过血,他见过太多太多。对于恶心的血腥味道他习惯到麻木了。然而属于她的血腥味钻入鼻腔里,他却被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抽走了灵魂,占据了空荡荡的驱壳。
他冷得发僵。
“娘子你不能扔下我。娘子你不能扔下我,娘子,我不要一个人,不要,娘子……”他颤抖的嘴唇机械性地重复。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深深的绝望。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翻来覆去地说什么,然而他充满了浓浓惧怕与悲戚的言语却如无数绵密的钢针,刺入听者的心脏。
闻者无不悲伤。
冷凝霜呼吸减弱,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她即将陷入深深的昏迷,这一昏迷恐怕就要迈向死亡的深渊了吧。
他颠倒重复的话语传入耳朵,那声音异常清晰。她觉得自己的心里酸酸的。仿佛被蜜蜂蛰了一般,有点想哭的感觉。可是她没哭,她是个绝对不会流泪的人。
在陷入深而黑暗的昏睡之前。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勾起,漾开一抹嫣然的弧度。
“相公,我喜欢你。”她用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淡淡地说了句。
白兔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在自己的脑海里爆炸开来,握住她的力道没有自觉地放松。他瞠大眼眸呆呆地望着双眼完全紧闭的她,整个人都傻了。
……
李老郎中百般施针。然而血只是比刚刚流得小一点。他皱紧一双稀疏的眉,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开口。刚想对呆若木鸡的白兔说自己也无能为力,尽快准备后事吧。
就在这时,门突然嘭地被撞开!
先进来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一提鹤发童颜肯定会想到仙风道骨,然而后一个词儿绝不是形容他。
从这老道白得没有一根杂色的头发和眉毛来看,这人应该七八十岁了,可皮肤却红润细腻有光泽。圆圆的脸、圆圆的身体,鼓出来的肚腩,简直就像两颗球摞在一起。雪白的长眉毛随着笑呵呵的嘴角一挑一挑地抖动,一双圆圆的眼睛闪烁着精明又带着点市侩猥琐的光芒,面部表情却极为端庄,配合着他那身宽大簇新的金丝道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词——神棍!
总觉得他神叨叨的样子跟某个人很相像!
正这么想着,一个松了一口气又带了点得意的笑声忽然响起:
“总算赶上了!”
身穿宽大道袍的桑葚子挤开前边的老道,笑嘻嘻地踏进来。
屋里人俱是一愣。
“死小子,少废话,快救人!”胖胖老道吹胡子瞪眼地骂了句,上前,从怀里摸出一枚黑乎乎的药丸,塞进冷凝霜的嘴里。
桑葚子在怀里摸着,摸出一个布包的针囊,打开,里面一排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金针。
胖胖老道捻起一根极长极粗的金针,此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道了声:
“都转身!”
众人先是不解,继而看见他去掀开盖在冷凝霜身上的褥单,忙全转过身去。
白兔呆呆地望着老道准而快地将金针刺进冷凝霜身上的各处穴道,心脏揪紧,死死地盯着他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他虽然脑袋一片空白,但既然是桑葚子带来的,就一定能救冷凝霜的命,他努力让自己这样想,只有这样想,他才能暂时活过来。
他紧紧地握着冷凝霜的手,心里既期待又恐惧地望着她气若游丝、惨白发青的脸,忍住呜咽。泪从赤红的眼眸里无声无息地滑下,一直没有干涸过,湿了握在一起的手。
许久之后,老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拭去额头上的汗,直起腰身。
血终于止住了!
白兔忐忑又期待地问:“请问真人,我家娘子怎么样?”
“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她失血过多,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自己了。”老道士翻了翻冷凝霜的眼皮,吧唧吧唧嘴,有些不着调地说。
“敢问道长莫非就是南山观的云鹤真人 ?'…3uww'”李老郎中忽然吃惊地问。
老道士一见有人认识他,呵呵地发出一阵尖锐的怪笑,听起来十分地猥琐又得意。明明眼神轻飘飘的,却偏要装出一副稳重的得道高人模样,沉敛地道:
“无量寿佛,正是贫道。”
桑葚子觉得此时从白兔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之气,已经快把整间屋子的空气全部抽干了,自己的那个师父却丝毫没有察觉,大有想和李老郎中结交结交,顺便卜个卦收个钱,卖一卖养生秘方之类的,连忙上前对白兔说:
“别看我师父那样,他医术极高最会炼丹,你娘子已经吃了他的丹药,应该会没事的。”
白兔不答,仍旧呆呆地望着冷凝霜。
这时云鹤道人已经发话让大家都出去,让屋子里保持安静。
后生出来的小不点早被稳婆带出去照顾,房门关上后,室内只剩下白兔和冷凝霜。
白兔觉得自己疲惫极了,累得仿佛已经死过去了,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眨也不能眨。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冷凝霜,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她仍在呼吸着,虽然呼吸得很微弱,可她还活着。
泪水干涸在苍白的脸上,形成泪痕。体内的水分被消耗殆尽,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他仿佛能听到无形的时间在飞快流动的声音。他第一次觉得夜里很吵,吵得让他烦躁,吵得让他觉得好可怕。
心脏空得难受,好似破了一个大洞。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凝霜大概是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魂魄在半空中飘啊飘,飘啊飘,然后低头一看,却见白兔正傻乎乎地坐在床边哭天抹泪。
说实话她最讨厌男人哭了,可每次看见他哭,她总会有种深深的罪恶感和一种放心不下、十分没辙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股风吹来,她被灰尘迷了眼,之后再回过神时,全身像血被抽干了般虚弱。她很累,怎么也睁不开眼,可是她并不怕,因为黑暗中,不知为何变得异常清醒的神智告诉她,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五指屈了屈,她的意志力在身体里拼命地扎挣了下。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灌了进来,她竟能深深地喘了口气,睁开眼。
一双痛到麻木的眸子望了进来,那双绝美又清澄的眼此时肿得相当凄惨,仍旧蒙着泪,继而闪过一抹带着痛绝的惊喜。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他却哽咽不出一句话。
“你怎么那么喜欢哭啊?”冷凝霜软绵绵地抬起手,拭去他的泪,嗓音哑得像刚从鬼门关里游出来。
白兔呆呆地望着她,望着,过了一会儿,梗着脖子,直挺挺地冲着她的脸,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道:
“我又不是喜欢哭才哭的!娘子你这个笨蛋!笨蛋!”
却怎样也抹不停眼泪。
他哇哇哇地哭得更大声,扑在冷凝霜身上,死死地颤抖地抱紧了她,嚎啕滂沱,哭得好像是在对遗体告别一样。
冷凝霜哧地一个轻笑,无力地抬起手,抚摸着他柔顺乌黑的长发,从未有如此温柔地望着他,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
这个傻瓜,她果然是放心不下!
娘子篇 第六十七章 慕凝 惟霜
这一宿,所有人都倍感煎熬。
其他来帮忙的人都已经回家,只剩贾大娘、姚大娘和姚仙仙在西屋照顾孩子。幸而两个新生儿很是乖巧,仿佛明白事似的,不哭也不闹地安静睡觉,倒省了不少力气。
堂屋里,云鹤道人已经向李老郎中和孙郎中推销出了两盒所谓的养生蜜丸。
桑葚子手抄在袖子里,坐在一旁,见识着师父的销售水平,眼角直抽抽地学习着,果然学无止境啊!
只有谢宛飏一言不发地缩在墙角,双眼直直地望着东屋那扇紧闭的门板。其实他也想留在里面,可是他以什么资格留下呢?
他苦笑了一声。
天大亮时,刚刚眯起眼打盹儿的人们突然被一阵嚎哭声惊醒。谢宛飏心脏猛然一揪,蹭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推开门闯了进去,僵硬的脸写满了惊惧。
躺在床上的冷凝霜听见动静,从白兔的身上转移了视线,怔了怔。
谢宛飏望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浓浓的欣喜差一点挤破心脏。下意识想上前一步,然而拳头攥了攥,却只踏出半步便停下来。
手中的折扇展开,用颤抖的手不稳地摇动着,他努力扯动面部的肌肉,让过于激动的情绪平稳下来,含笑责备道:
“你总算醒了,还真会让人操心!”
冷凝霜淡淡一笑。
白兔见有人进来,也不哭了,连忙擦干眼泪,对着冷凝霜憨憨地露出一个傻笑。
桑葚子得意洋洋地凑过来,笑嘻嘻地道:
“你醒啦!我夜观天象,发现你有血光之灾,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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