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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借贾修真-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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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婆子深知袭人的身份就是眼前这位给的,自然不会牵连她,便道:“袭人姑娘要管那一院子的事儿,又要时时往太太这里来。府里又太太奶奶不舒服了,她还得四处探看去。也不得那么多眼睛留意她们。且这帮小贱人最是鸡贼的,当着袭人麝月几个领头稳重的面,就装个老实样子,私下里偷偷给宝二爷递眼色传信息,袭人几个如何防的过来!”
王夫人自来最恨这狐媚一流的,听了这话眼前仿若能见,气得咬牙道:“好,好,好,竟在我眼皮子底下这般作耗起来!今日我们就好好算一算这账,万不能让这起子狐媚子把我的宝玉给带坏了去!”
说了就让人去请凤姐,来人回话却道凤姐刚喝了药正睡着,因那药里头有安神的,平儿进去叫了两声也没能唤醒。王夫人骂道:“糊涂东西!她病歪歪成这样子了,我不过白问一声儿,哪有还非要叫醒来的道理!真是越发糊涂了!”领事的媳妇赶紧请罪,王夫人也不理论,便要带了人往园子里去。
正这时候周瑞家的来了,王夫人意外道:“这么快就完事了?”
周瑞家的道:“事情都是实打实的,我们开始也怕她闹腾,没想到这丫头倒镇定得很。只给二姑娘磕了个头,就痛痛快快拿了自己的东西走了,竟没费事。我看这样,索性就让她们几个带那边去,我先往太太这里来听用。”
王夫人道:“正要寻你。”又把方才的话说了,周瑞家的惊怪道:“竟是这么无法无天了,别说宝二爷是一个年轻爷们,就是那石心佛祖也经不得这么一群妖精白天黑夜地勾引!太太赶紧把她们弄出去要紧,晚了真坏了事,才没处哭去。”
王夫人也很认这话,一行人就往园子里去。王夫人头里刚进去,周瑞家的落后几步就看方才遣送司棋的一个婆子火急火燎地跑来道:“老姐姐快看看去吧,宝二爷在后门口堵上了,非要分说两句。我们说不动爷们,正不晓得怎么好呢。”
周瑞家的皱眉道:“这小爷还真让人不晓得说什么好了!你只去告诉宝二爷,就说太太正带了人往怡红院去清理人呢。你看他还拦你不拦。”
果然宝玉本还待追问,一听这婆子这话,赶紧撇下司棋往怡红院飞跑。到了里头,见王夫人在院子里坐着,一众婆子媳妇们围着,底下站了一地怡红院的大小丫头们。就听王夫人一个个点名,连她们素习私底下说的玩笑话都一分不差地学了出来。尤以芳官、四儿几个为重,王夫人索性发话,让那时候留在府里的小戏们一气儿都让各家干娘领走配人,一个也不许留在里头。
宝玉心里恨得要死,只见王夫人盛怒,连半个字也不敢说。只好眼看着人被一个个带走,又领了王夫人几句训,送至门口,才无精打采地回来。
王夫人又往别处一一看察,但凡有行动轻浮好玩笑的,或者衣饰打扮与人不同略有两分姿色的,都挑了出来等一总儿发出去。
迎春跟前的绣橘年纪尚小,顶司棋缺儿的人也还没过来,底下一众小丫头们更小了,自然无事。惜春那里有个尤氏前两日刚送来的丫头,是顶的入画的窝儿,却是个美人胚子。奈何这是东府的人,还轮不着王夫人管,且这个丫头年纪也还小,便也先放过。
却有一个漏网之鱼,你道是谁,就是那柳家的柳五儿了。当日因宝玉发话,果然过了两日,凤姐就使人来带了她进去,登了册子就送进怡红院里了。只她身子素来不好,进来没伺候两日就有些病歪歪的,宝玉怕她外头去不得静养,就让她在怡红院后头的房子里专僻了一间出来与她住。
王夫人早先听了一耳朵芳官撺掇宝玉要人的事儿,当时在院子里没见着,就没想起来。宝玉悻悻回来,只问袭人几个到底是谁在王夫人跟前胡说了去,惹来这样大祸。言语里很有疑心袭人的意思,碧痕便道:“二爷心也太直了。袭人姐姐什么人?用得着给那些小丫头们使绊子?便是我们,她们虽得二爷欢心,我们也只有欢喜的,好好的还吃这个醋不成?且下这样黑手,眼见得是恨不得将这些人踩到脚底下才好的,自然是素常有积怨的才会如此。又能知道咱们屋里说的私话,二爷且想想去,还有哪些个?!”
宝玉悟过来,咬着牙道:“这帮婆子们果然黑心黑肝黑肚肠的,实在可杀!”
碧痕又道:“如今还漏了个空儿呢,五儿还在后头养着,这回太太没想起来。谁晓得一会子哪个往前头嚼一句舌头,更受磋磨了。我看二爷不出趁这会子送她家去得了。也少受一番苦楚。”
正说这话,就见两个婆子从后头架了柳五儿出来,宝玉赶紧上前拦着问话,那两个婆子便道:“我们是得了太太的吩咐,让把这位柳家的女儿送回去。太太还说了,若是二爷拦着,少不得要在这里关上一两日问问罪再定论了,看二爷乐意怎么着吧。”
宝玉听了这话恰如当头一棒,只好撤回了步子,又对五儿道:“你安心家里养病,我得空就看你去。”
五儿病尚未愈,又让两个婆子架着走得急了,这会子气喘微微,哪里回得了话,只含泪点头。两个婆子冷哼一声,便拖着她走了。
宝玉不由得痛哭失声,袭人劝了半日,又道:“你这又何苦的,哪里就见不着了,不过是不在这院子里伺候罢了。我看着太太的意思,恐怕过了年我们还得搬出去呢,你要这般,哪里哭得过来?”
这时候宝玉再看袭人几个,倒不疑心她们告密害人了,只想着到底还有这几个是不会离散的,总算能一直相守,还不算到底的绝望。袭人见他伤感,便催他出去走走散散。宝玉听了这话,一个也觉得这屋子如今呆着难免想到过去种种,实在让人窒息难受,便点点头,也不带人,独自一个出去转了。
第331章 余波
且说宝玉心里怅然,自往外走,心路乱指,就到了潇湘馆门口。如今逢秋,竹虽长青,此时也落叶纷纷。加之这里素少行人,越发孤清了。他便不由得想起当日姐妹们团圆俱在的日子来,连着紫鹃坐山石边上哄他那话都尚在耳边。只如今,那时候的玩笑话竟是一一应验了。眼见着一个个都去了,只留下这空空院落和尚不肯信了眼前的孤鬼一个。想到深处,未免又滴下泪来。索性坐在门外石头上,呜呜咽咽痛哭了一场,才觉方才胸口那股闷痛散掉了些儿。
到底也没处可去,往怡红院后头绕过,仍准备回去。就隔墙听得后头两个小丫头说话,一个道:“我们原是派来伺候五儿姐姐的,如今她家去了,我们可做什么呢?”
另一个道:“你急什么,说不得一会子连我们也出去了呢。”
头一个便道:“那怎么能够?我们又没有同宝玉玩笑。”
另一个道:“原先只说这院子是顶好的,人多活少,宝二爷又和善。如今看来,好在哪里?那些姐姐们难道是自己口闲爱玩笑的?还不是宝二爷引的她们!我们做奴才的,自然是主子喜欢什么样儿就作出什么样儿来!只如今太太生气了,只说是姐姐们妆狐媚子勾引的宝玉,真是天地良心!
还是从前的嬷嬷说得对,这宝玉真是看着是宝,实际上谁沾了谁倒霉!原先只说护这个护那个的,临到头来,能护住个谁?还是袭人姐姐最聪明,一早投了太太那里,倒是比谁都稳当。往后咱们也都远着他些儿吧,从前那四儿还不是个小丫头,如今看看,啧啧,不晓得什么结果呢!”
话到这里,想是两人又要做什么活儿去,便没声息了。宝玉呆立在那里,想起从前绛洞花主的故事来,果然是,自己又能护了哪个去!这般越发心迟意懒神色恹恹起来。
且说司棋到了那边,邢夫人正因贾母一通训,且当了那许多人发作了自家的陪房,真是面子里子一个没剩,哪里还乐意管这个事。只吩咐门上婆子们打了二十大板,直接送去她家里便罢。加上王善保家的上了年纪,挨了那一通打,第二日就全家移去了庄子上。心里又恨又怒,加之儿子媳妇不免怨言,如此不过几日就归了西。
邢夫人手里还有许多事情从来都是王善保家的在打理的,如今猛地一下断了人,也没法交给旁人,只好自己接手。旁的还罢了,头一个邢家的日常用度就是个事儿。邢大舅不晓得哪里得的风声,知道王善保家的完事了,就日日来寻邢夫人要银钱花。一句不合就满院子嚷嚷邢夫人把持家产,不让正经兄弟花用。惹得贾赦大骂了邢夫人一顿,邢夫人也是有苦难言。
偏孙家得了贾赦的应承,说要使媒婆来相看女家,这事儿却得邢夫人办。邢夫人无法,只好去禀过贾母,又同王夫人说了,只说要接迎春回来住,备人相看。
贾母便让人把贾赦也叫了来,对着他们夫妻二人道:“从前这丫头身边的奶娘,竟是那么一个不分尊卑的货色,若非后来查赌牵连出来,只怕这时候还那么混着呢。可怜二丫头这么个性子,谁知道是不是打小儿被欺负出来的?!
再后来一个丫头,人是你们拿了,我也不知根底。若说你们跟前有几十个儿女,或者这个不中你们的意,懒得看顾也罢。只到如今,虽养了一屋子姬妾,统共也不过这一儿一女罢了,到底在上头放了几分心思?我倒不记得当日是这么养你的!”
贾赦低头不敢说话,邢夫人心里直喊屈,贾母又道:“如今就说要接去相看人家了。这儿女亲事,自来父母之命在先,没听过有隔辈人插手的,我也不落你们这个面子。我们家里嫁娶该如何都有定例公账的,这话说出来让人齿冷——只盼你们这回好歹尽一尽为人父母的意思,便不是自己肚子里落下来的,好歹也要为自己积点阴德!”
一席话把个贾赦同邢夫人都说得面色紫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贾赦忙道:“老太太放心,从前是被那起子奴才们蒙蔽了,这回小人尽去,我自会让琏儿夫妇好生盯着,再不让他们生事。”
贾母又道:“这公账上的规矩定例都是给姑娘陪嫁的,别到时候又传出省下一半、分出两成如何来的话。我们家还没到要从小辈身上抠唆的地步,真到那一日了,先从我这里来!”
贾赦还不接头,邢夫人在那里羞臊得连肠子都快红了,赶紧道:“老太太放心,再不会有这样的事。”
贾母这才放两人走了,自己也觉神乏,靠在靠背上闭眼歇息。半晌,忽而笑道:“富不过三代,贵不过百年……这古话,还真有道理。”
不说邢夫人回去如何让人查访到底是谁在贾母面前透过风声。只说王夫人那里,好容易清洗了一回大观园,心里才算踏实了两分。那头就有婆子来报,道是芳官藕官几个死活不肯配人,只说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也是巧了,王夫人跟前恰有水月庵地藏庵的两个尼姑在,那两个听说还有这样好事,自然一通劝,直把些善行因果的话来哄王夫人。王夫人为求个心安,便让她们两个过去把那几个不肯出配的带了庙里去。两个老尼自然千恩万谢。
那蕊官几个初时一闹,只为了能引来宝玉,或者还有几分生机。却没想到事有凑巧,才说要当姑子去,就真有庵堂来领人了。自然不肯罢休的,一同来的婆子们便道:“太太容了你们一回,还是看在这两位师父的份上,难道还由着你们闹去了?还同太太讲起条件来,你们倒不是撵出去的,竟是供起来的了!趁早醒醒神,好多着呢!再闹,看看王善保家的,一顿板子打没气了,往城外乱葬岗上一扔,谁还哭你们去?!”
婆子一顿狠话把几人都给镇住了,遂不敢再闹,又哭求让她们辞一辞府里姐妹。婆子自然不许她们再进园子里去的,正闹时,外头说龄官来了。当日放人时,龄官是被东府贾蔷领走的,如今嫁了贾蔷,虽因出身做不得正房,贾蔷也不正经娶亲,家里就是她做主,猛一看也是个正经少奶奶了。
几人相见,不由得抱头痛哭。龄官道:“原想着你们能在里头伺候,我们也不算离散,常日里还得说上句话儿。哪想到会有今日!”
芳官便道:“还不是里头的恶婆子治我们的!这回我们做姑子去了,往后只日日在菩萨跟前烧香,要保佑她们长命百岁,多子多孙,做长长久久的奴才呢!”
龄官便道:“常日里只说你这脾气,嘴快心直,因这个得罪多少人去?我们不过弱女子,在这世上哪里就能由着性子来了?你们这去了,更没有个张腰杆子的了,你千万记得收着些性子。待安顿好了,便捎个信来,往后我若得出门,就去瞧瞧你们去。”
众人说到别离伤心处,自然又是一哭。那两个老尼得了这样美事,地藏庵的便对水月庵的道:“我晓得你们那里有营生。这样的人品,就去我们那里倒茶端水的倒可惜了得。你若乐意出些银钱,不如我把我这份也让与你得了。”
水月庵的智通便笑道:“你这主意打的,你们那里哪是什么地藏庵,竟是财神庙才对!”
两人商议妥当,智通兑了几两银子给圆心,圆心又嘱咐道:“这事儿只经了你我之手,便不用再与旁人说起了。”
那智通笑道:“哪个会来问,你也太小心了!”
次日,两人雇了车,就把芳官蕊官藕官三个拉了去,贾母得知此事已是数日之后。便回头问探春:“若是你,要如何处置此事?”
探春想了想道:“需得彻查一番,看哪个丫头果然素来好吃懒□□挑事不中用的,便打发了去。若是不肯配人,就送去庄子上做农活儿。”
贾母笑道:“为何如此?”
探春道:“虽一样是唱戏出身,人与人也不尽相同。有不省事的或者也有尽心侍奉的,只因着身份一竿子打翻了,未免让底下人不服。再一个……这里头几个都是当日老祖宗给了亲戚家姑娘的,既给了她们使唤就是她们的人了,这一下子也不问一句就都打发了去,未免让人多心。这些人当日都在园子里姑娘哥儿身边伺候过的,如今心怀了怨恨,又放到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若是传出什么话来……总是无益,不如还留在府里,哪怕弄去庄子上,也比去了庵庙里强些。”
贾母叹道:“探丫头,你很好。这当家主母,若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说起来比为一方父母也不差了。头一个要有规矩,有了规矩,底下人才知道该怎么做;二一个规矩要真行的起来,特例太多了那规矩就形同虚设了;这些话都说着容易,其实当家管事比这难多了。
因这家里一家人,虽系血亲却难免各有心思的,这又不是朝堂敌对,要拼个你死我活。只好从小处小心在意,能解的解开,解不开的也不能让他再长大。这人心最难处,一旦起了嫌隙,就难再亲密了。心里一个疙瘩,都是外头能利用的地方,才是防不胜防。
当家的也是人,也会有喜恶不同。这个不能压着,却得有三分自省。不能因着一时意气胡乱行动。这家里事务,一府人等,里头相互牵缠,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不晓得有多少。若是思虑不周,常是以为了了一件,实则埋下了三五件的由头,你还做梦呢!
理家如理麻,心急了不行,快刀能斩的不能斩的心里要有数。只想着‘都打发出去就完事’;‘都打杀了就完事’的,都是脑子抽抽了,眼睛只看着鼻子尖那一点儿!若是杀人就管事,又要什么天子?只多多派了刽子手就成了!
人心才是得失之根本,奴才也是人,奴才也靠着一颗人心活着。只以为拿起主子的做派就天下太平的,大约是没真当过主子呢。更何况还有因奴才的事儿伤了主子之前情分的。难就难在这样的地方儿啊。”
探春字字听着,心里思量,只觉日有进益。贾母见她细思模样,遂笑道:“教都是一样的教,能听进去多少,能自己悟出几分来,却都是自个儿的本事了。所以才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晚间探春回了自己屋子,想起那帮小戏来,便问翠墨道:“艾官怎么样了?听说有几个出家去了?”
翠墨笑道:“我娘已经去艾官干娘那里提亲了,说给我二哥的。艾官这两年手艺见涨,我看着性子也沉稳,从那样地方来还能如此,也算难得了。我二哥也喜欢,我娘便去提了。那头也答应了,年后怕就能摆酒了。”
探春点点头。翠墨犹豫了一下才道:“听说荳官同葵官也被撵出去了,琴姑娘还哭了呢。”
探春心里一叹,道:“这事儿往后不要再说了。你也使人看着点,别让她们干娘折腾她们。”
翠墨忙答应了不提。
第332章 端倪
晚间王夫人过来,贾母便留下她说话,王夫人趁机把袭人的份例身份禀明了,只言语里把时候往后说了两年,想着到时候贾政若到贾母跟前再说此事,也有有个遮掩。贾母点头不语,只道:“听说你把小戏们都打发出去了?果然是我当日疏忽了,只当个玩意给她们姐妹们的,却惹出什么大事来了?”
王夫人这才省过来,自己那时一心顾着打发妖精们清理干净了去,却忘了这原是贾母给的人。如今这般做了,却是打了贾母的脸了,一时坐立不安起来。
贾母又道:“在宝玉院子里的或者有不合适的,怎么连云儿同琴儿的人也不问一声就都给领走了?不知道的不说是你好心替她们思量,倒像咱们家眼里没人似的,给了人的丫头们说打发就打发了。”
王夫人讷讷难言,贾母接着道:“且这几个还是伺候过姑娘们的,不晓得你拿什么道理撵的人?这话若传出两句去,可是好说不好听的。”
王夫人汗涔涔而下,还没回过神来,听得贾母声儿道:“还有打发了去做尼姑的呢。你可知道那庵堂里出入的都是些什么人?往后咱们府里的话说不定就哪个打听了去了……”
王夫人到底撑不住了,一下跪倒在地,低泣道:“原是那日老爷打外头回来,不晓得听了谁的挑唆,竟是疑心之前园子里捡着的东西是宝玉身边的人的!我气得发昏,又没得辩驳,便索性去把里头但凡不安分的都撵了出去干净!
那几个小戏从前老太太同我们不在家时,就四处挑事,又是同自家干娘吵架的,又是拉帮结伙同府里老人相斗的,还有在园子里烧纸、往院子里引人等等事情,媳妇并无一句谎话。一时听了这些,气得不成,就越性心想着索性都打发了出去干净。
原是让她们干娘来领了家去各自配人的,偏有几个又闹起来,只说不肯配人,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恰好水月庵同地藏庵的两位师父在,就说放人修行也是积福之事,我听着正没心绪,就应允了此事。如今听老太太说了,才晓得竟是媳妇思量不周,行事鲁莽了,还请老太太责罚。”
贾母叹息着点点头道:“你知道你素来老实的,只耳根子太软,听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回也不是怪你的意思,如今凤丫头卧床,你一下子要操持这许多事,难免有顾不过来的地方,也是情理中事。我想着,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如今还能让三丫头帮着你些儿,只她到底也是要出门的,倒不如……倒不如好好想想宝玉的事儿……”
王夫人一惊,心说这个时候说起宝玉的亲事来,自己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儿?何况贾政那里也正疑心埋怨这自己。思量半日,才道:“老太太前番不是说过宝玉不宜太早成亲的?如今……”
贾母猜到两分她的心思,欲再细说两句,实在提不起那个劲儿来,遂叹口气道:“我不过这么个意思,你心里自打算着吧。”
王夫人见贾母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才略安了心。
及至她离去,贾母在榻上坐了良久,长叹一声,才扬声唤人进来伺候。
家族运势,固然有其冥冥中难言之势,更有眼前明明可见之人。看这贾府,贾母年事已高,便是如今提了口气上来,到底也管不得全部。往下邢夫人王夫人两个,一个孤拐性子,只一句无儿无女无冤家,万事都不比自己手里能抠住的银钱要紧;一个耳软心急,做事常凭一时意气,全无大局之念,寻常时只揣了手当菩萨博个良善之名,事来到便胡乱抓个法子只求应付为要哪见丁点应变之能。
凤姐虽有才,却不得其正,如今自家屋里还不消停,更何况近年来总不免七灾八难的,也难指望。李纨从来尚德不尚才的,什么东西骨碌到她脚跟了她或者伸手扶一把,要她往外来住持大局,难!一则她身份有碍,二则恐怕还不得上头的心思。如此一算,还真是得指着宝玉的媳妇了。只宝玉有个当着娘娘的亲姐姐,自己又是个有造化的,这亲事牵扯甚大,也非一时一刻得定。
贾母思量半日,醒过来时恰听外头风声飒飒,夹着雨打窗棂,一时忽觉如置船中,大有风雨飘摇之感。转日就觉得有些脑袋发沉,连请了御医来看诊熬药,也到底将养了好些日子才渐渐缓过来。
又说王夫人经了这几日,想着自己劳心劳力,竟是处处不讨好,一时难免心灰。加之这一段外头官员变动的厉害,王子腾夫人那里一时也没空到她这里走动。凤姐病着,薛姨妈正操心薛蟠的婚事,竟不得一个能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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