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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周郎周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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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连周瑜都来不及走,那又该怎么办?
  也不知周瑜此来寿春,带了多少兵马,能不能冲得出去?
  法治社会的教育根深蒂固,偷了东西就逃,就算事先的心理建设做得再好,失主追了上来,李睦头一个反应就是心虚。一时慌了神,脑中越来越乱,最后眼前一花,隐约见到周瑜的衣摆轻扬起来……紧接着左侧后颈处猛地一痛,头脑一懵,仿佛一个黑布袋从天而降,罩到她头上,便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李睦:周郎周郎,我们来做笔交易。
  周瑜:成交!
  李睦:真哒?那么爽快!
  周瑜:玉玺是我的,人也是我的!上黑布袋,打包,带走!
  
  ☆、第三章
  
  迷迷糊糊之间,李睦被一记猛烈的震荡惊醒。紧接着,耳畔响起呜呜的号角声,马匹的嘶鸣,人声喧嚣,金刃相击摩擦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每一个音节都敲落在人心口,惊得人心跳也跟着一同快起来。
  伏案加班,莫名穿越,冒险盗印,雨夜谈判,短短几天的记忆如电影放映,一瞬间随着脖子后面一抽一抽的钝痛,全都涌入脑海中,令她猛然清醒过来。
  宽大的披风拢在肩膀上,披风下,却是一根粗绳将她的双腕绑在堆满杂物的木板车车辕上。高头大马环绕,刀枪兵戈如林。数不清的火把连成一片望不到边的火浪,如燎原一般,迎面烧来。烟雾升腾,映得明月黯然,繁星蒙尘。火舌卷处,大地震颤,尘土飞扬。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仿佛带着回响的怒潮,滚滚而来,令人骇然。
  越来越近的火光越来越亮,和森冷的刀兵寒芒交互成一条条斑驳扭曲的光影,映出一张张神情紧张的脸,陌生而粗糙。
  就在李睦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了一次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青衫白马,张弓引箭,入鬓的长眉微微扬起,温和如玉的侧脸英风乍现。眨眼之间,弓上那一抹星芒如电,挟着烈烈劲风,离弦而去。
  百步之外,一人一马,马还在向前飞驰,马上的骑者却被一箭穿心,当场毙命。
  而箭势未绝,将那已成尸体的骑者带得斜飞而起,连同着他手里还来不及坠下的火把一起,角度奇准地撞入骑队的侧面。
  几乎是同时,第二第三支箭连珠而到。
  接二连三的火把飞落到马队里,火星四溅之中,领头的数匹头马受惊狂嘶,竟猛然抬蹄横冲直撞地向四面无火之处疾奔,任凭马上的骑者呼和挥鞭,再不受控。
  夜风徐徐,箭出如神的男子弃弓换枪,从容举枪。青衫白马,竟将儒雅与英武融于一身,风华绝世。
  “杀!”
  喊杀声自李睦身侧四周骤然爆发出来,如惊雷乍响,声震九霄。
  李睦尚来不及反应,忽地一道冷光自上而下,如闪电天降,向她劈来。
  李睦骇然向后一滚,生寒的劲风自她身前落下,将披风的下摆,连同将她和车辕绑在一起的粗绳一同斩断。手腕一松,李睦便顺势一路从半倾斜的木板车上滚了下去。然而她的肩背还没着地,腰里一紧,竟被人提了起来。
  “莫怕!”
  惊心动魄的金铁交鸣声中,那依旧温和的声音,清清朗朗,隐有锋锐之意,那俊朗的眉眼之间,意气奋发,一片昂扬之色。
  这才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公瑾!
  李睦横卧在马背上,周瑜手中的长枪在她眼前翻飞如龙,所到之处,血雾激荡,哀呼凄号。百余骑精兵如两只巨大的翅膀伸展开来,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如盘旋于天际的雄鹰,毫无畏惧地迎向十倍于己的人马。
  无数火把被鲜血浇灭,而他们原本停留的地方,此时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热浪扑面,映得天地之间,亮如白昼。
  白马血染,周瑜的青衫袍角也浸透了暗色的血渍,风华如玉的男子一身浴血,一身肃杀厉烈,如同来自修罗地狱。
  李睦一向觉得自己胆子很大。前一世遇到蟑螂老鼠,别的女生都吓得花容失色,掩面尖叫,而她却敢撸起袖子直接上手追着打,这一世敢盗袁术的传国玉玺,敢踹周瑜的房门,甚至敢撞破周瑜和袁术部下密谋而故作不见……
  可她现在全身都在发抖!
  她根本就没办法去想为何明明上一刻还在和他谈条件,怎么再一睁眼就到了这修罗战场,没办法想现在身在何处,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被人突然打晕。
  周瑜一杆长枪虽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却挡不住一蓬又一蓬的血雾,如雨一般落在她的身上,脸上。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被斩断头颅,斩断手脚之后,身体里的血竟然可以喷得这么高!
  血肉成糜,断肢横飞,她的余光甚至还能瞥到自己倒垂下来的头发上,黏着不知是谁的一丝血肉,随着马蹄起落来回摇晃,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上。
  李睦想要尖叫,却发觉喉口仿佛被人掐住一般,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想要闭眼,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死盯着那尸山血海,片刻不离。马驰如风,她根本看不清一个个哀嚎着倒下去的人的表情,看不清他们究竟是被枪挑穿了喉咙,还是刺穿了胸腹,她眼前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血色迷蒙,只有浓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
  这时,周瑜的长枪不堪久战,一下刺入一人的肋骨时生生折断。周瑜眉峰不动,果断弃枪,侧身避过趁隙而来的偷袭,正欲回腕拔出腰间佩刀。然而,就是这个间隙,一支羽箭,如噬魂鬼魅一般,忽然从原本掩在他们身后的右翼队伍里破空袭来。
  明明鹰翼阵护住了后背,明明如狼似虎的敌人都在前方,战场之上,流矢满天,四下都是劲风如割,小小的一支羽箭,全不起眼。待周瑜发觉时,那箭已然到了他背后!
  前面是敌兵挺着刀枪向他马上刺砍,后面是利箭及身,若他侧身避箭,势必来不及拔刀御敌,而若拔刀御敌,则这身后的一箭,直贯于胸肋要害,怕是就算能侥幸不死,乱兵之中,又岂能有幸?
  这一箭暗算的时机,算得精准如斯,算准了他进退维谷,生死一线。
  当然,他还有一种选择——他的马上还有一人!
  若是将李睦推落到乱军之中,那一瞬间造成的混乱,足够他避过身后那要命的一箭。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细想。李睦甚至还没有看到那支要命的箭,只觉周瑜在她背上用力一撑,用力之大,令她几乎听到了自己腰骨折断的声音。
  关于周瑜,李睦早在盗传国玉玺之前就反复想过。无论他是如演义传言那般心胸狭窄,因她算计而翻脸,亦或是像后世为他叫屈的那样豁达磊落,对她一笑置之,此间重重的可能性,她都想到过。却唯独没想到他会明知她是女子,却在这两军阵中向她下手!
  然而,所有的应对,所有的思虑,在这箭矢如雨,人命如草的时刻都显得苍白而徒然。
  陡然遇袭,李睦脑中空白了一瞬,身体的反应却远快于她的应对。便在这头脑空白的一瞬间,她左手猛扯马鬃,右手后扬抬肘,向周瑜的小腹击去。动作流畅迅捷,又快又狠,以己肘之坚,击彼腹之柔,攻敌之必救,逼周瑜松手。
  疾驰之中的骏马吃痛凛然怒嘶,昂首人立而起。几乎与此同时,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却是李睦的手肘实实在在地落在周瑜的小腹上,击了个正着。
  李睦没想到真能打到他,不由一愣。
  马蹄重新落地时,李睦如愿感觉到压在她腰上的手松了一下,而周瑜的身体则猛地一晃,似乎就要被甩落下去。
  心念动间,李睦侧身在他肋下扶了一把,另一只手则捞住缰绳,牢牢扯住。
  缰绳一紧,战马驻步,两翼的兵马还在往前冲,只这一瞬的停留,他们两人便一下子落在了后面。
  一刀一矛,看准了时机一左一右向他们劈了过来。利器破空,眨眼间已到了眼前。李睦骇极惊叫,扶在周瑜肋下的手碰到了他腰间的佩刀刀柄,身体如同本能的反应,“呛”的一声拔刀出鞘,手腕一抖,一道寒光如泓,在她手里绽出一朵绚丽繁复的刀花,一刀斩向左边那人执刀的右手。
  惨呼声中,刀锋回旋若舞,带起一蓬血花,“当”的一声,正架住右边那人刺过来的长矛。
  从拔刀,到斩臂架矛,虽然李睦气力不足,刀锋及骨便收,并没有将那人的手臂整个斩断,但眨眼之间,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出刀的时机和角度都极为巧妙,仿佛已经为此演练了千百遍,而李睦却半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直到刀与矛硬碰硬的相交,巨大的力道震得她整条手臂一阵发麻,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刀,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惨呼声未绝于耳,明澈的刀锋上鲜血仿佛泼墨,李睦被自己方才的动作吓得脸色煞白,五指一松,眼看着长刀就要脱手。
  手背忽然一紧,一只稳定微凉的手掌忽然覆了上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沾满了黏腻的鲜血,将她连手带刀一同牢牢握住,一带一沉,厚重的刀脊翻过尖锐的矛头,种种扣击在竹制的矛身上,矛身一断,那矛手骤然失去了支持的力道,脚下不稳,向他们跌了过来,正撞在翻转的刀光上,顺势割断了喉管。
  两人执一刀,李睦的指尖还停留着刀锋掠过人喉骨时那短暂的阻塞顿挫感,手下已经随着周瑜一同又收割了数条性命。
  身后周瑜几乎整个人都扑在她身上,厉喝一声,策马疾奔。
  猝不及防之间,李睦好不容易费力侧坐在马背上的身子一下子失重后仰,重重撞在周瑜的胸口。
  周瑜眉峰微蹙,呼吸一顿,刀下又斩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郎的形象多是羽扇纶巾的儒将,但回顾历史上周瑜的战绩,一个字——猛。
  21岁起随孙策奔赴战场平定江东,克横江,当利,秣陵,攻占湖孰,江乘,曲阿,取荆州,攻破皖城,平定江东,寻阳,败刘勋,讨江夏,回兵平定豫章,庐陵,镇守巴丘,直到孙策遇刺,带兵奔丧,一共五年,江东基本就定了!
  容某月再感叹一句……猛啊!!腹肌肯定特别棒!
  
  ☆、第四章
  
  李睦不知道他们一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跟着周瑜护作两翼的兵马都去了哪里,当他们两人一骑最终杀出一条血路脱身出来的时候,天际尽头已经隐隐泛出了青白之色,两侧不断倒退疏林山影在隐隐天色下渐渐现出朦朦胧胧的轮廓。
  李睦前一世曾到内蒙采风,住了整整三个月。论骑马,纵然比不上那些可以在马背上做出各种花哨翻腾动作的草原儿女,但以马代步跑一跑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这个时代的马却是无鞍无蹬,只铺一层又滑又硬的牛皮,御马而行全靠腰背双腿的力量,她又是半坐半伏的姿势,实在是有力没处使。到了后来,已经分不清是周瑜靠在她背上,还是她坐不稳颠簸的马背,靠在周瑜的身上。
  耳边周瑜突然低喝一声:“下马!”
  李睦下意识就要去扯缰绳,不想眼前猛地一暗,却是染了一身鲜血的战马一头冲进一片茂密的林子里。低矮粗壮的树枝纵横交错,马从树枝底下跑过,而马背上的李睦毫无悬念地避之不及,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举手护住头脸,就直接被撞了下来。
  “砰砰”两声,先是手臂粗细的树枝正好撞在她肩下胸前,带起哗啦啦的一阵叶摇枝颤,李睦整个人从马背上倒飞出去,背脊着地,痛得她脑中一懵,眼前天旋地转,皱着眉许久都没回过神来。总算最后关头还记得把头仰起来,没摔到头。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保持着落地时的姿势,李睦小心翼翼地慢慢活动手脚,又把胸口被撞得生疼的地方一点点都摸过去,确定自己没摔断任何一根骨头之后,这才扶着头慢慢坐起来。
  “林后有溪水,在此处暂歇片刻,自会有人沿着水源来接应。”一臂之外,周瑜半靠在树干上,一支长箭,箭头隐没他后腰下方的身体里,箭尾却因为方才骤然跃马的动静,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而微微颤动。
  李睦心里一咯噔,盯着那支羽箭说不出话来。
  一路奔驰,她已隐约猜到周瑜应该是带了伤,要不然不会被她在马背上这么随便一横肘就撞个正着,却没想到是中箭。
  历史上周瑜便是死于箭创复发……
  火烧赤壁之后,周瑜攻克南郡中箭负伤,只一年多后便旧创复发,直接英年早逝,东吴自此再无人能阻止刘备三分天下。李睦记得当年她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还与同学争论了一番周瑜的死因到底是伤口感染还是伤及内脏最终不治。
  那这次中箭……
  “可否……烦你……替我把这箭拔出。”疏疏落落的光线从树枝的缝隙里落下来,在周瑜脸上映出点点明灭光斑,从李睦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见他似乎唇角上扬,并没有太严重的样子。
  李睦定了定神,慢慢过去。
  周瑜的腰间系着李睦的竹筒,竹筒里是印着传国玉玺印记的绢布,也正是因为这个竹筒挡了一下,羽箭从他腰侧后下方才射入一半,就被竹筒的竹节卡住,只余手掌长的竹制箭杆和短短的一截箭羽露在外面。
  然而李睦对这个时代的羽箭长度毫无概念,根本不知道伤口有多深。她随手解下竹筒,小心翼翼地掀开伤口附近破碎的衣料,也不知是周瑜这身衣衫的质量特别好,还是浸透了血的布料变得格外坚韧的缘故,纵然顺着碎布的纹理也扯不开那处的衣料来。
  李睦唯恐不慎碰到露在外面的箭尾,不敢再用力,皱眉寻思了片刻,突然想起周瑜的佩刀来,立刻转头四下张望。
  坠马是个意外,发生得太快,她只来得及把手里杀人的刀远远扔出去,免得摔下马时脱手误伤到自己。可那把刀虽说不上多沉,可入手还是很有些分量,匆忙之中一定扔不远。
  果然,借着丝丝缕缕透过密林照进来的天光,李睦在距离她摔落的地方大概两三步的一棵树下,找到了那把满是血污的佩刀。
  看李睦去捡了刀又回来,周瑜向她笑了一笑,一手撑着树干,一手就要去接刀。
  “你做什么?别动!”李睦眼睛一瞪,往后一让,横刀虚劈。
  周瑜一愣,旋即扯了扯嘴角,点点头,慢慢又坐了回去,靠在树干上。
  李睦绕到他背后,小心地割开衣衫,将伤口完全露出来。血污之中,已经看不到原本皮肤的样子,凝结的血块将箭杆和皮肉粘连在一起,扯着伤口肌肉一同向外翻出来,丝丝血珠沿着箭杆从伤口里争先恐后地往外冒,看得李睦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显然周瑜中箭之后曾想自己把箭拔出。
  李睦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皱眉都快要皱出皱纹来了。
  这一夜,她像是身临一场最炫目惊心的特技大片,只不过那些原本只出现在镜头里渲染的腥风血雨可以真真切切地摸得到,闻得到,看得到。刀兵为凶,惊险万分,那压抑了许久的恐惧终于释放出来,变作胃里的阵阵翻腾恶心,若非李睦现在腹中空空,怕是现在定会直接吐出来。
  听到背后李睦连连叹气,周瑜以为她被伤口的模样吓着了,怕她手一抖弄巧成拙。勉强侧了侧身,目光落在李睦随手扔在一边的竹筒上,微微偏头,问道:“瑜有一事未明,不知……可否赐教?”
  “问我是如何盗出传国玉玺的?还是问我为何明知你要把我扔下马,现在还不直接一刀劈了你?”想起之前险些就被扔进乱军里,李睦的语气不禁就带了几分嘲讽。
  周瑜一时语塞,不禁默然。于他而言,他与孙坚旧部谋于寿春,本就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李睦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手里还拿着传国玉玺的印记,而他甚至来不及细想其中利害,袁术的追兵就到了门口。他出身世家,又随孙策征战年余,还从来没被人逼到过如此别无选择的境地。这个胆大包天,盗了传国玉玺的小女子出现在他的房中,以袁术的心胸和猜忌,怕是不用坐实他来寿春别有用意,也无论如何不会再放他离开了。
  那个时候,除了打晕李睦直接带走,趁着袁术还没反应过来调集兵马强行闯出寿春,以后再慢慢盘问之外,他真的别无选择。
  对于这么一个小女子,途中被袁术的兵马追上遇袭,难道还指望他拼尽全力相护不成?
  只是现在,这小女子正手持利刃趴在他身后,这实话自然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李睦本来也没指望周瑜能回答她这话,解下宽大的披风,横过刀锋,轻轻把周瑜背后的衣襟割破。她知道周瑜这时候问她是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她也确实需要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手抖,便自顾自地顺着他之前那个问题往下说:“我兄时时嘱咐我着男装,扮男儿,万不可露出女子行迹。就是因为袁术喜好女色,后宅里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若是换一身女子装束,不出半日,就能被人直接拉到他的后院里去。”
  她不知道箭头有没有刺中内脏,只能尽可能地把动作放轻,适合马上作战的佩刀刀锋太长,以至于她要整个人五体投地地趴伏到地上,用手肘支撑着方能保持稳定和平衡,一手扶着箭杆最下方,一手执刀,一下一下,慢慢地将露在外面的箭尾磨断:“就像你领兵打仗一样,你麾下有多少兵卒,多少伍长,出战一次又要召集多少民夫?你只知这总数是一万,还是十万,却不可能人人都认得,人人都见过。甚至同一个军营之中,这个百夫长都未必能认得另一个百夫长手下的兵卒。对不对?”
  说到这里,李睦不禁有点得意,趴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脖子,仍旧不等周瑜作答,便续道:“一样的道理,后宅里的女人多了,就算袁术自己都认得,他手下的兵可认不出来。他的书房在内宅,我只要换一身女子装束,低着头往内院走,旁人就只当我是袁术的女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唯恐被袁术知道了落了记恨,谁会不长眼地阻拦?盗了玉玺,然后再换回男子装扮,等袁术发现丢了玉玺,又查知只有个女子进过他的书房,他搜遍后宅的时间,足够我脱身来找你了。”
  废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磨断了那截箭尾,只余一截三指宽的箭杆,露在外面。李睦长长吁出一口气,拄刀站起来时,已是腿麻手酸,腰背欲折。五指一松,长刀便哐的一下落到地上。
  然而,不想她才伸直了背脊伸了个懒腰,周瑜却是身子一歪,跌伏到了地上。
  “喂——”李睦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再去捡刀,急急去扶他的肩膀。
  迎着光亮处,只见周瑜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吓人,一袭青袍被鲜血浸出了大片大片的暗色,紧紧贴在身上,不由心中一紧,赶紧伸手去摸他颈侧动脉。不料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就被周瑜牢牢抓住手腕,一把甩了出去。
  
  ☆、第五章
  
  李睦瞬间几乎半边脸都贴在地上,被狠狠吓了一跳。然而,潇洒利落把李睦摔出去后,周瑜只顺势翻了半个身,便又不动了。
  李睦心口疾跳,也顾不得自己又摔痛了哪里,忙又去看他。这一回,任凭她从颈动脉摸到心跳,周瑜也没有再动一下。
  他后腰处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一层层衣衫被李睦割开,没了遮挡,看得更清楚。半截箭头扎入身体里,还带着些许破碎的布屑,凝着血,和皮肉搅在一起。
  李睦虽然没正经学过医,这种开放性伤口的处理方法,倒是上一世在急救班里学过。她读大学的时候常常去偏远的山区采风,在那些医疗条件极差的地方,偏偏风景极好,于是去之前从手电筒求援信号,到头颈撞击,心肺复苏,骨折固定,外伤处理等各种应急医疗培训轮番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回。
  又看了一眼周瑜的伤口,用力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李睦四顾看了看,倚着树干狠狠喘了几口气,开始动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密林里依稀的光亮中,宽大的披风挂在树杈上,短褐外衫、中衣一件件紧跟着也挂了上去,搭到披风上。少女的身体尚未长成,纤细而稚嫩,当胸一抹绯色轻轻随抬手转身的动作一飘一荡,却生生带出几许妩媚来。
  然而李睦对这抹绯色却是怨念甚深。
  她以男装示人,就是为了掩住这一抹亮色,生生在这初夏时节穿了两层中衣!从领口到下摆都厚厚实实地捂住,天天一身汗,夜夜要洗澡。要不是有个细心宽厚的兄长,只怕身上早就臭了。
  鉴于此,她摸了摸中衣的料子,又摸摸自己身上那唯一的亮色衣料,最终决定还是少穿一层中衣。
  她虽然也是一头一脸的血,可穿在里面的中衣还算干净,到底不及周瑜里里外外已经找不出一块干的地方了。将脱下来的中衣搭在披风上,李睦又快手快脚地把剩下衣服穿回去。
  拿起随手抛在脚边的竹筒,取出里面印着玉玺印记的布帛收好,她将空竹筒倒扣,覆在还剩余的一截箭杆上,护住这箭杆不再受外力碰撞,再将脱下的中衣层层折好,用作敷料衬在伤口和竹筒上。
  已经被割去一大截的披风对折一下,便刚刚好成一块巨大的三角巾。斜面再折,折出一个剪刀状的燕尾,底边压着伤口上方,自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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