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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挽红楼-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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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番解释,雪雁恍然大悟,脸上渐渐透着一抹释然,敬服地道:“姑娘看世事,比我明透许多,果然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担心过头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以手支额,带笑看着黛玉,轻轻道:“姑娘常在闺阁,一向性情淡泊,甚少赞扬过什么人,听今天姑娘话中之意,竟对这北王爷颇为赞誉,倒真是难得。”
黛玉素来坦率直言,听了这话,也并不忌讳,径直点了点头,徐声道:“不错,我虽然与北王爷素未谋面,但对他这个人,我是极其欣赏的。他在朝堂上的才干如何,我虽一无所知,但他性情真挚,不以官体门第为缚,不计较贫富身份,只愿由着自己的心意来选择正妃,单凭这一点,我便觉得,这个男子,是值得尊敬之人。”
说到这里,绛唇微抿,含了一抹温润如玉的笑意,语意轻柔而诚恳:“君子终须佳人配,北王爷见识飘然出尘,至诚至信,出众如斯,我真的希望,他能够遇上心灵相通的红颜知己,成就一段人间佳话。”
清婉的吴侬软语,娓娓道来,如缕的银色晴光,静默地洒落在她身上,使得她的脸颊尽皆沐浴在阳光中,显得格外娇美,格外圣洁。
听完这番话,看着这样真诚的黛玉,雪雁出了半日神,蓦然心中一动,颔首道:“听了姑娘这些话,我也觉得,这位北王爷的确是与众不同的,我相信,终有一日,他会遇上合心意的至情女子,成就佳缘良姻。”言罢,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黛玉,唇畔溢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黛玉蕙质兰心,沉吟须臾,已经明白过来,颊上晕出一抹淡淡的红霞,娇声斥道:“你可别胡思乱想,我称赞北王爷,只是钦佩他的为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听了这话,雪雁虽然依旧觉得她与北王爷皆是至情之人,却不敢再笑,忙敛了神色,肃声道:“姑娘的为人,我又岂会不知?别说这北王爷与姑娘素未谋面,便是当真见面了,以姑娘的性情,又岂会生出什么私心歹意?”
闻言黛玉这才略松了一口气,抬手理了理衣襟,脸色的红霞便渐渐淡了,恢复成之前的淡泊从容。
见状雪雁不由放下心来,沉吟须臾,突然咳了一声,轻轻道:“行了,这事情也说清楚了,今儿个天气好,姑娘不如出去走一走吧,总在屋里闷着,也不太舒服。”
黛玉生性随和,颔首道:“你这话也有道理,罢了,我不看书了,我们一起出去,瞧一瞧四妹妹吧。她的性子,最是个冷清的,很少有人过去探望,想来心里必定有些寂寞。”
雪雁听了,自是拍手赞同,忙取了一件外衣,服侍黛玉披上,方扶着黛玉,踏着轻盈的步子,出了潇湘馆,取路折往惜春在住处。
第33章:凉薄至斯
一时两人行到蓼风轩,见厢房中静寂无声,茜纱窗下,惜春捧了一卷书,正看得入神。
其时秋光潋滟,惜春身着一袭月白色对襟云裳,湖绿色细褶百合裙,宝髻松松挽就,只以一枚碧色玉簪挽住,显得格外清减恬静。
黛玉掀开帘子,带着雪雁行进去,含笑道:“四妹妹在看什么书?这样专注。”
惜春抬起头,见是黛玉,便搁下书卷,答道:“不过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说着,起身让了座,方含了一缕清怡笑容,问道:“林姐姐怎么有空过来?”
“好几日没见着四妹妹,便特意过来瞧一瞧,”黛玉眨了眨眼,凤眸中流光轻漾,轻笑道,“怎么,四妹妹不欢迎吗?”
惜春笑语如珠,摇头道:“林姐姐何出此言?纵然我生性清冷,但林姐姐的性情,一直都让我心服不已,姐姐肯过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有别的心思?”
说到这里,瞧了瞧立在一旁的雪雁,微微蹙眉道:“我听说,林姐姐将身边的紫鹃送到怡红院了,如今身边只有这位雪雁,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不错,”黛玉抿唇浅笑,神色间不见一丝波澜,颔首道,“不过,这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到如今妹妹才来探问,可见妹妹当真与世无争,虽然居于锦绣之地,心却仿佛在桃源一般。”
“林姐姐过奖了,”惜春唇边的笑意微微收敛,语意清婉,却含着一缕凉淡之意,“其实,我不理外事,不过是因为我知道,荣、宁两府,绝不是一清如水的地方,我只想要明哲保身,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罢了。”
听得她这般直言不讳,黛玉怔了一下,方笑着道:“妹妹心胸坦率,言语爽快,真让人喜欢。”
惜春明眸如波,盈盈看着黛玉,嫣然道:“林姐姐何尝不是一样?这么多年,林姐姐在这府里,向来都是坦坦荡荡,喜怒皆由心生,简单明了,绝不似那些心思深沉、故作大方之辈,实在让人生恼。”
说到这里,略微沉吟了一下,便问道:“我记得,紫鹃与姐姐情分甚好,为何要将她送走?”
听了这话,黛玉感念她一番关切之心,便笑了一笑,简洁地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她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罢了。”
惜春听了,眉心一动,已经明白过来,冷笑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府里丫鬟的目光,尽都凝在二哥哥身上了。”
黛玉听了,震惊她心思通达、见识明透,心中不由更加喜欢,含笑道:“妹妹聪慧过人。”
“是林姐姐聪慧,”惜春定定看着她,笑着道,“姐姐察觉了她的心思,断然将她送过去,不但成全了她,还让自己飘然此事之外,不受牵扯,实在一举两得。”
说着,秀气的长眉微微凝起,温婉地道:“说起来,这紫鹃也服侍姐姐好多年了,少了她在身边,不知姐姐可还习惯?”
黛玉容色淡然,微笑道:“我如今的身子,还不算太差,好多事情,自己都能动手,又有雪雁与几个小丫鬟,日子还过得去。”
惜春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抬眼打量着黛玉,见她脸色红晕,如绽桃花,与往昔相比,更添了一份娇美清丽,动人如斯。
惜春不由暗自赞叹,含笑问:“姐姐如今的脸色,果然比往日好了许多呢,倒不知姐姐是怎么调养的?”
黛玉抿唇浅笑,泠声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有些事情,我终于看清了,不再哀切悲叹,心情安逸了,身体自然就好起来了。”
说到这里,轻轻“咦”了一下,轻柔的话语里带了疑惑之意:“妹妹不提,我倒忘记了,这些日子,因我自觉身体并无大碍,便没有服人参养荣丸,想着节约下来,免得给这府里多添开销,偏偏停药之后,精神竟比以前好了许多,胃口也更好了,真真让人难解。”
闻言惜春一脸错愕,却也不明缘由,因笑了一笑,婉声道:“医理我丝毫不懂,不过,姐姐用的药,是老太太嘱咐太太,特意调制的,想来必定是于姐姐的身体有用之物,至于近日之事,想来不过是凑巧罢了。”
黛玉听了,便没有深想,点头道:“你这话也有道理,不过,常言说得好,是药三分毒,既然我身子康健,也不必再服那劳什子的药,也能给舅母省不少麻烦。”
言罢,便丢开此事不提,只转眸看向惜春身侧的书册,见是一卷佛经,便打趣道:“妹妹常看这些书,想来必定是天上的神仙转世,修行一番,便要成仙成佛了。”
惜春抿起唇,笑意清浅,摇头道:“成仙成佛什么的,我不敢奢望,这府里的事情,我更是半点都不想掺和,我只盼着,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一处容身之地,供我停留,便心满意足了。”
听了这番话,黛玉心思一动,暗叹惜春真是一个明白人,不但保持一颗清傲之心,对未来之事,亦有着深刻而清醒的认识,实在是难得的奇女子。
心中这样想,黛玉扬一扬唇,含着一抹淡笑,劝道:“妹妹也别太担心了,已经身在局中,本是无可奈何,既是这样,不如放宽了心,万事随缘,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操心罢。”
惜春沉吟须臾,颔首道:“姐姐说的是,我这处境,的确是怨不得,恨不得,更变不得,只能随缘了。”
当下两人又谈论起诗词书画,叙了好一会儿的话,黛玉便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想来妹妹也该用午膳了,我先走了,改日再过来探望。”
惜春闻言,便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亲自送她与雪雁出房。
转朱阁,低绮户,黛玉扶着雪雁的手,踏着莲步,在大观园里徐徐而行,心思仍旧被惜春清冷的身影牵绊不已。
其时,大观园内菊花犹盛,姹紫嫣红竞相绽放,迎着秋风摇曳不止,黛玉行走其间,脸上渐渐有了惆怅之色。
住在这侯门深院,举目看去,纵使日日夜夜良辰美景,花开锦绣,却也都是奈何天,没有伤心乐事,有的,只是叹息与沮丧。
正感慨之际,听得前面隐约有嚅嚅的说话声,随着秋风徐缓传来,语意尖锐激烈,似乎正在争吵,打破一片寂静。
黛玉吃了一惊,抬眸而望,便见不远处的回廊里,立着两个人,正忖度之际,身侧的雪雁“咦”了一声,轻轻道:“瞧这两人的模样,似乎是三姑娘与环哥儿,唔,他们两人,虽然是同母所生,但三姑娘却一直轻视这兄弟,对他从没有好脸色,现在又不知在吵什么。”
黛玉细一打量,果是他们两人,沉吟须臾,因道:“罢了,既然遇上了,也不好回避,不如上去瞧一瞧,劝解一番罢。”说着,便扶着雪雁的手,盈盈行了过去。
行走之际,见贾环穿一袭五成新的蓝色长衫,浑身上下,并无半件饰物,衣袖随风飘荡,颇有几分萧瑟狼狈之态,与锦衣华服、凤凰儿一般的宝玉,自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黛玉不由一叹,知这贾环虽然是正经的公子哥儿,但因王夫人忌讳贾环是男丁,唯恐其得了府中人的爱宠,将来分了宝玉的家产,便不肯管教,径直将他推给赵姨娘,竟是任由他自生自灭一般。
还未行近,便听得贾环嚷道:“我知道,太太与姨娘,素来是面和心不合的,三姐姐得了太太的爱重,便一点儿都不愿与我、姨娘打交道,唯恐得罪了太太,将来难有好前途。”
“我并不是糊涂之人,三姐姐的心思,我能够理解,但是,姨娘到底是你的亲娘,如今她病了,太太并不尽心照顾,姨娘又口口声声惦记着三姐姐,我特意过来寻姐姐,姐姐依旧不肯过去,未免忒狠心了些。”
探春“嗤”地一笑,语意清冷如寒玉玲珑:“病了又如何?惦记我又如何?素日里在这府里,因为有一个当妾的生母,我受过的冷嘲冷眼,还少吗?我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好不容易才得了太太的欢心,我当越发尊重才是,岂能为了她这个姨娘,将前程葬送?”
听了这番话,黛玉心念一动,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自是立刻明白过来。
不由慨叹,探春才色双绝,又有理事之能,自是极出众的女子。
只是,她太重视出身,太重视权势富贵,为保住二舅母的爱宠,竟连自己的生母、同胞兄弟都不愿认,如斯行径,如此性情,未免太过凉薄了。
如此思一回,想一回,黛玉莲步生香,已经行到回廊前,探春、贾环也已经听到声响,止住争吵,一同回身看了过来。
见是黛玉,探春脸上泛红,颇有一丝尴尬之色,却很快镇定下来,语意温婉:“好巧,竟然在这里见着林姐姐。”
说着,便举步走向黛玉,抿唇笑了一笑,随即道:“几天不见,林姐姐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呢,当真是可喜可贺呀。”
第34章:人各有恨
听了探春的话,黛玉淡抿丹唇,笑意清清浅浅,语意柔婉:“多谢三妹妹关心,我的确很好。”
明眸流波,盈盈落到贾环身上,细一打量,就见他脸色泛紫,眼圈发红,显然与探春争辩了一番之后,心情极是愤慨。
秋风轻掠,徐缓而过,贾环哆嗦了一下,身子缩成一团,径直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衫,越发显得身形单薄,神色凄然堪怜。
虽然甚少与这少年相见,但此时此刻,黛玉心中依旧生出一抹悯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噙了一缕温雅笑容,温和地道:“素日里我与环兄弟见面的机会极少,今儿个闲暇出来游逛,倒不想竟遇上环兄弟了,不知环兄弟近来可好?”
听了这话,贾环虽然犹在气恼探春无情,却因见黛玉和颜悦色,温言细语,不免心有触动,便敛了衣襟,向黛玉行了一礼,低低道:“见过林姐姐。”
黛玉颔首示意,因道:“大家都是亲眷,环兄弟不必多礼。”
见黛玉以礼相待,贾环自是感激,正欲再开口时,已被一旁的探春含笑打断:“时候不早了,环儿,你也该回去用午膳了,不如即刻出去罢,这园子,本也不是你能久留之地。”
听了这番话,贾环哪里按捺得住,瞪大眼睛盯着探春,含怒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好歹我也是贾家的人,是三爷,为何不能在此地久留?姐姐,我知道你眼里只有权势,可是,你别忘了,再怎么受太太看重,你始终都是姨娘生的,你身上留的血,与我是一模一样的。”
见贾环不管不顾,径直大嚷大叫,探春不由又恼又羞又气,脸白如纸,一时竟也失去理智,怒声叱道:“你住口,你说来说去,也只有这几句罢了,哼,这合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有谁不知我的身份?偏你与姨娘还揪着不放,时不时找我吵一番,嚷一番,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非要让我多受一番奚落才罢休。”
杏眼圆睁,眸中似有火焰燃烧,声音越发忿忿不平:“自我出生起,我便知道,我这一生,是摆脱不了庶出的身份,我努力与太太亲近,依太太的意思说话做事,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略好一些,使得自己能在这侯门深院里立足,我从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是错误的,我也从不奢求,你与姨娘能帮我做什么,但是,你们也该安分一些,不要来拖累我前行的脚步。”
听了这番话,贾环哼了一声,冷笑道:“原来,三姐姐是这么想的,我也不说别的,你要我走也行,今天的事情,你得给我一个准话儿,姨娘那边,你到底去不去探望?”
探春眼望着天,眉梢眼角俱是漠然之色,亦冷声道:“我不愿去,不过是天气变了,姨娘才偶感风寒罢了,能有什么大事?我努力了好久,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岂能在这个时候,为了姨娘,将一切尽毁?”
闻言贾环脸色发青,眼角迸出几许愤懑,几许恼怒,却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立在一旁的黛玉料不到两人竟会吵得这般激烈,怔了好一会儿,方启唇长叹,明眸在探春、贾环身上流转,软语劝道:“按理说,这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是个外人,不该插手,只是,今儿个遇上了,少不得也说几句,你们两人,到底是姐弟,有话大家慢慢商量就是,何必这般冷言相对?”
贾环脸上的笑意淡而冷,摇头道:“我知道林姐姐想当和事佬,是一片好意,但三姐姐的态度,林姐姐也该瞧见了,她何尝将我当成弟弟对待?在她心里,只有太太和二哥哥是值得在乎的,因为,只有这两个人,才能助她飞黄腾达,嫁个富贵双全的好夫婿。”
说到这里,斜眼瞥了探春一眼,眸色冷淡,语意中不凡嘲弄之色:“三姐姐识文断字,心里必定明白‘百善孝为先’的道理,今时今日,姐姐却凉薄如斯,我竟不知道,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愿认之人,将来菩萨会怎么保佑三姐姐,怎么让三姐姐飞上枝头当凤凰。”
听了这番冷言,探春脸上血色尽去,苍白得仿佛冬日落雪一般,对贾环怒目相向,用尽了力气,一字字地道:“将来我怎么样,不须你与姨娘操心,今后,只要你们不来牵扯我,你们爱怎么样,都随你们的便。”言罢,也不暇与黛玉叙话,竟是一拂云袖,径直快步而去。
黛玉怔了一下,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她渐行渐远,不过须臾功夫,身影便已消失在视线里,再不可见。
轻叹一声,黛玉回过身来,却见贾环一脸凄伤,眼中落下泪来,抽抽泣泣地道:“我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摊上这么狠心的姐姐!”
见他语意悲痛,泪流满面,黛玉不由心生不忍,抽出袖中笼的洁白丝帕,递了过去,温声道:“环兄弟,且别太伤心了,擦一擦泪罢。”
贾环接了丝帕,却依旧泪流不止,低低地道:“素日里,三姐姐眼底心里,竟只绕着宝玉、太太打转,再看不到其他的人。”
“太太跟前,还少人服侍吗?偏她每天都要去凑趣,伏低做小地讨太太欢心,姨娘那边,别说常去探望,便是一句亲热话都没有。”
“宝玉那边,一屋子的丫鬟侍女,没人做针线吗?她竟是特特用了上好的丝绸,给宝玉作鞋子,至于我这个亲弟弟,无论我穿什么,她都不在意,更别说帮我做衣服做鞋子了。”
“姨娘的性情,的确乖张了些,我又生性愚笨,不怎么成器,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的,但是,三姐姐与我们,有着至亲的血缘关系,她怎么能不将我们母子放在心上?怎么能将我们看做她的拦路石?”
他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些,越发哭得厉害,语意凄凉而忿恨:“撇开其他的不说,这些年来,宝玉什么正经事都没做过,偏偏总是吃香的喝辣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丫鬟服侍得妥妥帖帖,什么都不必操心,要什么都是顺手拈来,当真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他住在怡红院,里面的陈设饰物,样样都精致名贵,丫鬟多不尽数,我却与姨娘挤在一个小偏院里,房子简陋不说,身边只有两个粗笨的小丫鬟,有些针线活儿,竟要姨娘亲自动手才行。”
“宝玉极小的时候,家里的人便安排他上私塾,将他看成金珠宝贝一般,后来他在私塾闹了一场,不想再回去,家里人也是言听计从,没有半句责怪之言,到了我这里,竟是从未想过,要送我去上学,让我能够长进一些。”
“我心里清楚,我这样的身份,的确赶不上宝玉,但我到底是这个家正正经经的三爷,我不敢奢求能如他那般过日子,唯一期盼的,不过是家里的人能多疼我一些,三姐姐能将我当亲兄弟对待,不过如此而已,我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样简单的期盼,竟总是实现不了?”
听了这番话,黛玉心头生出悠长的叹息,心知贾环压抑已久,才会在此时此刻,将自己的心事竟皆和盘托出,没有半点避讳。
仔细想一想,眼前的这位少年,生母不长进,嫡母不疼爱,亲姐姐视之为陌路,的确很是可怜。
月难常圆,人各有恨,世事总是这样百转千回,让人慨叹,让人伤感,难以释怀。
心中这样想,黛玉杏眼微阖,修长的睫毛上惹上几滴珠泪,叹息道:“素日里,我与环兄弟接触得少,从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么多的委屈。”
贾环甚少听到这么温和的话语,闻言低垂着头,尽情哭了好一会儿,抬头时,见黛玉一脸悲悯之色,眸中含泪,容色绝丽,仿佛带雨梨花一般。
见了美丽如斯的黛玉,贾环心中一动,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用丝帕拭了眼泪,低低地道:“环儿失态,让林姐姐看笑话了。”
黛玉略略止住眼泪,摇头道:“环兄弟何出此言?算起来,我们也是亲眷,何必说什么笑话不笑话的话?”
抬头看着贾环,眸色温暖,语意轻柔婉约:“我知道,方才这些心事,在你心中辗转了很长时间,如今,你能尽数说出来,心里必定觉得轻松了许多,是不是?”
贾环低垂着眉眼,越发显得神色怯弱,点了点头,语含叹息之意:“林姐姐所言极是,我的确觉得好受了些,只是,因了我的缘故,竟让姐姐也伤心落泪,倒是我的不是了。”
黛玉温婉抿唇,轻轻道:“我本是常哭之人,如今落几滴泪,并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想劝环兄弟一声,落泪哭泣,是专属于女子之事,而环兄弟,是堂堂男子汉,当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才是。”
说到这里,便带笑看着贾环,眉目间俱是脉脉温意,随即道:“今儿个的事情,倒也罢了,只是,以后环兄弟切不可再有如此举动,以免惹人闲言。”
贾环听了这番话,眉宇间的哀切之色愈浓,长长一叹,声音中便有了自暴自弃的意味:“林姐姐温言叮嘱,我很感激,不过,我已经落到如斯境地,受尽合府之人的奚落,还怕几句闲言碎语吗?”
第35章:温言细语
黛玉本打算既然遇上了,略劝几句,就此罢了,如今听了他这番话,便敛了神色,摇头道:“环兄弟的处境,我很同情,但环兄弟的话,我却不太赞同。”
抿唇淡笑,语意清婉却郑重:“环兄弟,倘若连你自己都不自矜身份,如何能指望别人正眼看你?你当知道,人若受辱,必先自辱之,而人若自强,必能逆转困境,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之人。”
贾环闻言,不由得一愣,低了半日头,方嗫嚅着道:“我这样的身份,哪里还敢奢望成为什么人上之人?我只求这个家,能将我与姨娘当人看,多疼爱我一些,多看顾姨娘,便很满足了。”
听了这番话,看着他悲悲切切的眉眼,怯怯缩缩的神态,黛玉暗自长叹,心中涌起万千思绪,再难平静。
只有遭遇过坎坷,受过冷待之人,才会深切渴求他人的尊重,期盼能得到真心实意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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