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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每天看小说-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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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个奶娃娃趴在怀里,血脉相连的天性真是强大,若不是上头景隆帝和淑贵妃还眼睁睁瞧着,永嗔都想要轻轻咬一口小十八的肉脸蛋——喜欢到了极处,不知要如何爱这小玩意儿才好。

    他托着永叶晃悠了两回,逗得永叶咯咯直笑,一抬头见景隆帝与淑贵妃都定定望着自己怀里的永叶。帝妃二人持久地凝视着,目中流露出异样的柔情与慈爱——那是人之天性,唯有对着仍是孩童的子女才有的感情。

    永嗔虽然一般是他们的孩子,却是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上一次被父皇与母妃用如今望小十八的目光望着,已是许多年前。

    这么多的想法不过只是一忽儿的事,永嗔只觉心中酸涩。

    他刻意忽视自己心底的情绪,把脸贴在永叶的小肉手上,逗他,“再叫声哥哥……”

    等到永嗔要走,永叶跟着他不放,帝妃见他们兄弟友爱,又因永嗔难得回来一次,有意纵容,竟是让永叶一路跟到了惇本殿中。

    永叶来了惇本殿中,四顾一望。

    小孩子看人,才最是看脸的——这一圈看去,永叶就冲着太子永湛伸出小短手去,奶声奶气道:“抱!”

    太子永湛见他可爱,含笑才要伸手。

    永嗔已是黑着脸把小十八拎在手中,批评教育道:“小坏蛋,这是我哥哥。”这小十八把父皇母妃的宠爱都占去了,他不去计较;还要来抢太子哥哥,那是万万不可的。

    小十八嘻嘻一笑,奶声奶气学他说话,“是我哥哥。”

    永嗔跟他鼻尖相对,重复强调:“是我哥哥。”

    太子永湛在一旁,看他们一大一小耍活宝,扶着椅背笑得发颤。

    永嗔大半也是在逗太子哥哥发笑,跟小十八来回了几句,放他下来,捏捏他的小脸蛋,笑道:“快点长大知不知道?等哥哥下次回来,带你去学拉弓射箭,教你背书写字——再给你选门小媳妇……”

    太子永湛笑出声来。

    小十八还在奶声奶气地跟着学,“选门小媳妇……”

    永嗔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永叶到底人小精神短,闹了半日便困了,在奶娘怀里睡得香甜。

    永嗔在他泛着奶香气的小肉脸上亲了一亲,让常红亲自带人送那奶娘回怡春宫,再三叮嘱路上仔细,莫要颠醒了小十八。

    太子永湛只在一旁含笑望着。

    “有这么个小人儿也挺有趣的。”永嗔摸摸鼻子,笑道:“过几日我走了……”他原是想说若太子哥哥政事无聊,就把小十八拎过来逗一逗,只别忘了他就好——旋即却又想到因他搀和到这里头,母妃已大为不悦,若再添上小十八,不知要僵成什么局面,一时便沉默了。

    太子永湛目光一闪,已从他面上读出他未出口的心思,却绝口不提这些,只笑道:“正是,秋狩过后,你便该去北疆建功立业了。”

    永嗔昂首挺胸,铿锵道:“哼,这次秋狩我要拿个头筹!”

    秋狩全名叫做哨鹿秋狩,是三年前景隆帝决定举行的活动——每年秋天在牧野举行行围活动。这并非为了狩猎娱乐,而是具有重大的政治、军事意义。

    三年前正是景隆帝罚永嗔去了北疆的时间点——大约从那个时候,景隆帝已下定决心,要平定柔然。而所选的牧野围场,与大夏正北的金族部落接壤。

    景隆帝借每年的牧野行围,在那里定期接见金族各部的王公贵族,巩固金汉关系。稳住了金族部落,要对柔然动手之时,才不怕有人“趁火打劫”。至于官样文章上所说的,要让王孙公子练好骑射,吃苦耐劳,倒是次要的了。

    牧野围场位于都中往北疆的路途上,林木葱郁,水草茂盛,群兽聚以繁殖。当年景隆帝刚刚大婚便亲征金族部落,途径此地,喜其林茂草丰,赐名牧野,曾经的行军大帐早改了宫殿。

    这牧野围场里,分了宫殿区、湖泊区和山岳区,又在湖波区与山岳区之间的旷野上留出了围猎区。景隆帝住了正宫主殿“澹泊敬诚”殿,金族各部族王公住在正宫东的七进院落松鹤斋里,永嗔则托太子哥哥的福,一起住在松鹤斋以东的东宫,两人歇息在“卷阿胜境”殿。其余诸随行皇子则住在松鹤斋之北的万壑松风宫殿群中,那就离景隆帝所住的正宫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大人的地雷:

    兮兮   灰来灰去。  醉笑陪公三千场 弋四  蔚箐  幽灵…Sugar   弋四  春逝沉默的长街  阿船  Alice   阿船  弋四  剑吼西风  轻倚阑珊  小妖_宝宝  纳兰朗月  竹下月 …白夜歌  Alice 兮兮  竹下月  剑吼西风  轻倚阑珊  猴哥的药  17160830   3893066  蔚箐  兮兮  紫梦幽昙  纳兰朗月  蔚箐  轻倚阑珊  蔚箐  草庐清酒  3893066 八月  八月  剑吼西风  兮兮  sacrlet   鲤鱼 鲤鱼

    兮兮  然扔  Snail_77

    感谢以下大人的手榴弹:

    流水情渊  asqu  scarlet  /aiq漓枫晓玥ぃ  纯读者叶雨深繁

 第57章 舍命相护

    是日秋高气爽,哨鹿围猎,景隆帝独坐高台,太子永湛坐于左首,诸皇子散坐,金族各部族王公陪坐。

    “这次随朕出行的几个儿子,都还算过得去。”景隆帝在上首笑道:“你们部族多勇士,也跟朕的儿郎比一比?头筹有赏——大宛国日前进贡了一匹汗血宝马,通体雪白,日驰千里。今日谁猎得最多,朕就赏给谁。”

    金族最大部落的王爷岩哥笑道:“正是,不知哪位皇子是皇上的千里马。”

    此言一出,底下有几位皇子便动了心思,却都不作声。

    永嗔笑道:“这汗血宝马,儿子要定了。”

    “哦?”景隆帝大笑,“大话说在前头,你可莫要让朕在金族王爷面前折了面子。”

    九皇子见状,忽然咬牙一笑,道:“父皇,从前三年彩头都没今年的好。以前太子殿下碍着身份,不好跟儿子们争;今年若还不许太子殿下入场,可太也对不住太子殿下。”

    景隆帝仍是笑着,眸光沉了,“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父皇就许了太子也下场吧。”九皇子永氿笑道:“也让金族王爷们开开眼界——儿子记得,太子殿下的骑射功夫乃是父皇亲自教的,诸兄弟中数一数二。”

    景隆帝淡淡道:“太子,你可听到老九的话了?以为如何?”

    永嗔抢道:“我替太子哥哥去……”

    金族王爷岩哥说着不甚通畅的汉话,笑道:“真的勇士,没有替的——让臣等开开眼界……”竟是撺掇着,也要太子永湛下场。

    太子永湛坐着对景隆帝一欠身,笑道:“儿臣愿往,不拟争先,只当陪兄弟们游戏了。”

    九皇子永氿在底下小声嗤笑,冲他五哥挤眼睛。

    五皇子永澹垂着眼皮,只作没看到。

    金族各王爷听话听音,知道景隆帝这次是要考校儿子,因此都约束自己部族之人,只凑趣不争先。

    景隆帝传旨开筵,令诸皇子下围场会猎。

    顿时,四面八方号角呼应,数千羽林卫从四方擂鼓鸣炮,摇旗呐喊。茂林丰草中伏着的猛兽弱禽乍然一惊,立时乱成一团,四处奔逐翱翔。

    永嗔自带了百余骑自东往西冲杀过去,他带着北疆混熟的亲兵,一个个挽弓搭箭,挥刀挺枪杀得浑身是血。草间的走兽四处乱钻,有的被砍得血肉模糊,有的滚在草间挣扎哀鸣。所猎者甚多,后头侍卫把活物缚成串儿,永嗔只将猎物耳朵割下串起,搭在自己马脖子上,小半日已是累累两大束。

    风卷残云一场围猎,未末时牌便见分晓。

    永嗔仍有少年心性在,武功上还有一分争荣夸耀之心,虽没有要与太子哥哥比的心思,却满拟要越过他十六哥去。他直杀得刀口卷刃,残阳如血,这才胡乱抹了把沁汗的脸,慢慢打马往回走。

    却迎面遇到十六皇子永沂,只带了十余人,驻马停在林间岔路口。

    永嗔笑道:“十六哥,所猎几何?”

    永沂却有些神色恍惚,潦草点了点头,一提马缰,擦过永嗔便走。

    永嗔一愣,看他还要往林深处走,叫道:“十六哥,还不回去吗?”

    永沂这才回神,扫了一眼,笑道:“今日头筹必是十七弟了……”他跟永嗔并驾齐驱走了半程路,忽然道:“倒忘了跟你说,方才我遇到太子殿下,他那里竟是全无所获——只怕等会儿到了父皇跟前,不好交待,毕竟还有金族王爷们在。”

    永嗔勒马停缰,他杀得性起时,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这会儿才记起太子哥哥也下场了。虽不信永沂的话,疑心他是要赚自己回去,好得头筹,却又觉得他十六哥为了一匹马不至于做出这等事——到底是关心太子哥哥占了上风,他便笑问道:“十六哥在哪里遇到的?我去看一眼。”

    永沂见他立时便要改道寻人,心情复杂,给他指了路,带着从人自顾自离开了。

    永嗔寻着永沂所指的道路,带着百余骑人,沿着林间玉带般蜿蜒的河道一路找去。

    果然在河中段追上了太子殿下一行人。

    永嗔打马上前,却见太子哥哥身边两名护卫马后缚着两大串活物,显见是太子哥哥猎得之物。

    太子永湛生性仁厚,因秋季母兽多有孕,不欲滥杀为乐,只捕来算是遵从景隆帝之命。

    永嗔见那猎物虽不算极多,却也断然不少,总能应付过去的——再料不到十六哥竟真为了一匹马做出这等骗人之事,倒叫他不齿。

    太子永湛只当是巧遇,笑着招手,看了他马上所得,道:“今日头筹必是吾弟了。”

    永嗔想起十六皇子的话,毕竟金族王爷还在,又有五哥那伙子人起哄架秧子要看笑话,自己那份争先的心就消了,把马脖子上两串血淋淋的兽耳往太子哥哥身后护卫怀中一丢,笑道:“味儿腥死了——太子哥哥这是要去哪儿?太阳都要落山了,还不回去么?”

    太子永湛知他心意,只微微一笑,不提此事,答道:“此河尽头是赛罕湖,湖上落日风光极美。”

    永嗔懒洋洋松了腰骨,笑道:“我陪哥哥一起去看。”他仿佛记得听苏淡墨说过,当初先皇后陪着景隆帝御驾亲征金族部落,回程在赛罕湖诊出了喜脉——那就是太子哥哥的由来了。太子哥哥虽然口中说得是湖上风光,心里想得必然是追思先母。

    兄弟二人在前,后面跟着百余骑兵护卫。

    两人随意闲聊。

    “秋狩这是第四年了,从前哥哥来的时候,可去看过赛罕湖?”

    “每年都去的。湖光山色,与都中不同。”太子永湛看了一眼永嗔的龙马,笑问道:“这就是你从前信里写的龙马了吧?”

    “是啊——从柔然一个小头领手里抢来的,可恨让那小头领逃了性命。这家伙还没名字呢——哥哥给它起一个?”

    太子永湛还在沉吟思索,永嗔又道:“可不要太雅的,大白话的名儿就行,不然到了军中,要被底下人笑死。”

    太子永湛忍俊不禁,慢慢道:“西极白虎,主兵事,乃兵刃之神。这龙马通体雪白,不如就叫白虎吧。”

    永嗔又要往北疆去,这兵刃之神的名字自然是愿他逢凶化吉、战场上平安。

    “白虎,白虎……”永嗔明白太子哥哥的寄语,叫了两声龙马的新名字,笑道:“明明是马,却被叫成虎,它想必很错乱。”

    太子永湛听弟弟这话,有种别致的童趣,不禁笑起来。

    斜阳余晖为山林染上一层温柔的橘色,潋滟动人的赛罕湖已然在望。

    龙马忽然警惕四望,与此同时永嗔猛地坐直了身子,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

    “怎么了?”太子永湛含笑望来。

    在北疆战场上三年的厮杀驯养出的直觉发挥了作用。

    那是种嗅到杀气的身体本能反应。

    在思维理顺之前,永嗔猛地拔刀,立断太子哥哥脚上马镫,一把捞他到马上;不用催促,龙马已扬蹄狂奔,眨眼间飞出十余丈。

    只听轰隆声大作,似天崩地陷,两人方才所在之地,草木不留,炸作一片焦黑,其后跟随的百余骑兵无一幸免,半空中满是血污断肢,直如人间地狱!

    若不是龙马速度惊人,即便是太子永湛方才所乘御马,也难逃劫难。

    剧烈的爆炸尚未平息,蝗雨般的□□穿林射来,劲风如有实质,直扑永嗔后心!

    永嗔护太子哥哥在胸前,横长刀于身后,轮转如风。

    只听“乒乓”声如落冰雹,来箭尽数被刀柄挡住。

    一波箭雨未歇,第二波箭雨又至!

    永嗔咬牙再挡,只觉虎口发麻发热,格挡碰撞处震得手臂剧痛,心知这断然不是人力所射之箭,必是机弩所射。伏击之人,手段毒辣,布局周密,抱定必成之势态。

    第三、四波箭雨连发!

    只见正前方便是开阔的赛罕湖,避无可避,再无出路;左前侧却是一处断开的崖峰,以龙马之速,再奔两拨箭雨光景,便可抵达——负一人越过那断峰,于龙马并非不可能之事。

    永嗔催着龙马急上崖峰,他握着那长刀已是勉力,只左手死死扣住太子哥哥后心,要用自己尚不算魁梧的肉身护住他。

    “上崖峰!龙马负你跃过去!”直面死亡这一刻,永嗔非但没有害怕,思维竟异常地清晰起来:太子哥哥从前每年来秋狩都会去赛罕湖,十六哥显得幼稚的谎言,如此大量的炸药,装备精良的弓箭手……

    耳听得背后利物破空声大作,永嗔咬紧牙关,闭目屏息,挺直脊背。

    竟来不及好好告别。

    预想中的疼痛与冰凉没有降临。

    一阵吭啷声过后,太子哥哥镇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死不了,别怕。”

    却是太子永湛解下护心,相机持在永嗔背后,挡了这两波箭雨。

    龙马飞驰,永嗔只觉劲风扑面,睁开眼睛,就看到太子哥哥含笑的面容——他的双眸倒映着漫天落日余晖,温暖而关切,世界忽然静了。

    太子永湛见他睁眼,笑道:“炸药都不能伤你我分毫,可见天命如此。”

    他素来儒雅温和,遇事才显出强韧镇定的一面来。

    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正是他骨子里的储君本色。

    两句话的功夫,龙马已奔至崖峰,林中哨音大作,有穿前朝服饰的数队男子快速奔袭上来——却比龙马速度慢多了。

    永嗔原是决意以死相护,让龙马负着太子哥哥跃过断崖,甩脱来人。

    三丈宽的裂隙,负一人跃过,想来该是极限。

    太子永湛却已看穿他的想法,牵着他的手抚在龙马脖颈上。

    他望着永嗔的眼睛,目光里有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信它。”

    永嗔踟蹰,万一……

    太子永湛笑道:“这可是一匹叫白虎的马——明明是马,却被叫成虎,它想必很错乱。”

    这是方才永嗔的玩笑话。

    永嗔被他镇定自若的态度感染,竟忍不住弯了下唇角,才一放松,就见太子哥哥夺过马缰发力一提——龙马负着两人,冲出崖峰!高高跃起!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整整一月过去啦~~月末大总结在上一章,月末福利在这一章~

    o( ̄ヘ ̄o#) 有木有很爱作者君~

    大家晚安,么么啪!明天见~

 第58章 弑兄

    围猎大帐中,诸皇子三三两两带着猎物归来。

    三皇子有些口吃,献上一串活物,结结巴巴道:“儿臣、儿臣不忍杀……”

    景隆帝挥手示意他退下,冷冰冰看了太子的空位一眼,对身边随驾的国舅田立义道:“孟子说‘无伤’乃仁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要君子远庖厨——等到吃肉的时候却又讲究割不正不食。”他冷笑道:“人之无情处,比禽兽更甚。”

    三皇子退到一旁,听了这话脸色涨红,几乎晕厥过去。

    向来会逢迎的田立义这会儿却有些心神不定的,竟一时没接上话。

    “皇上此言差矣。”却不料恼了底下一人,原是立在太子座位之后的太子洗马方敖。

    他乃是文官,不会武艺,不精骑射,因此没有跟随下场。

    方敖学的乃是儒家正道,听景隆帝一句话把圣人和亚圣贬了个体无完肤,更有暗讽太子之意,一跃而起,侃侃道:“亚圣所说‘君子远庖厨’,并非无情,乃是要保全君子恻隐之心。”

    景隆帝皱眉望他,捏着酒杯冷笑,却没打断,要看这酸腐书生能说出什么来。

    立于上百王孙公子之前,当众驳斥景隆帝,方敖丝毫不惧,中气十足,“人非生而残忍。在座武艺精妙者不少,然而当初第一次杀人,未尝不手抖。如今操练日久,便不怕了。”

    方敖昂首挺胸,一脸正气,“君子远庖厨,防的便是一个‘渐’字。皇上所言,似有指儒家之说有伪善之嫌——却不知‘伪善’与‘善’,并无泾渭分明之界限,亦只是一个 ‘渐’字。故荀子说,人性本恶,其善者,伪也。”

    方敖说得不无道理,却与景隆帝几十年来秉持的“道”截然对立。

    景隆帝是上马打过天下的铁血皇帝,几次御驾亲征率兵百万之众,见识过人世间最残忍不堪的场面,打心眼里不信这些假模假式的东西——用儒家,也不过是治天下的手段。然而若是一个要掌管天下的人,却信了本是要用来治民众的学说,一心奉为真理,在景隆帝看来,便是蠢了。

    “子弑父,臣弑君,亦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方敖的话掷地有声。

    听到这最后一句,景隆帝变了面色,放下酒杯,凝目看他。

    除了景隆帝与方敖,所有人都垂首屏息。

    数百人的大帐里,一声咳喘不稳,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景隆帝按捺着没有发作,半响,淡淡道:“学问不错。”目光不带情绪地从方敖面上挪开,看向归来的众皇子——他们正缩在帐门口,被里面凝重的氛围弄得不敢轻动。

    “都回来了?”景隆帝问了一句,缓和了一下面色,笑道:“都进来,给朕看看所得。君无戏言,谁得了头筹,就把汗血宝马牵回去……”他顿了一顿,“太子和小十七呢?”

    十六皇子永沂眼观鼻鼻观心,稳稳站在后头,一点异样不见。

    九皇子永氿却是从底下扯住他五哥的袖子,挤眉弄眼,悄声问道:“可得手了?”

    五皇子永澹扯开他的手,莫名其妙,低声叱道:“胡闹什么?上头父皇看着呢!”

    “说什么呢?叫朕也听听。”

    九皇子永氿笑道:“回父皇,没什么——儿子看五哥袖口趴了只飞虫,已是飞走了……”又叫道:“既是比赛,总该有时限,这逾时不归之人,便是所猎最多也不能算头筹啊,父皇。”

    景隆帝皱眉吩咐羽林卫首领,道:“姜华,你带两队人去看看。”

    眼见天色已暮,景隆帝不再等,取十六皇子永沂为头筹,将那汗血宝马赐给了他。

    一时姜华带人回来,只见他脸色沉重,附在景隆帝耳边说了几句话。

    景隆帝面色瞬间白了一层,猛地按住御案,僵坐半响,忽然抬头,目光利箭般直射向永氿。

    九皇子永氿被这目光一盯,只觉腿肚子发软。

    景隆帝却又瞬间收回了视线,他如常与金族王爷说笑几句,这才道:“热闹了一整日,朕也乏透了,想必你们也累了,先散了吧。”待众人退下,才对姜华道:“你领两队羽林卫守在此地,派人往秦老将军处,要他带旧都五万兵马,连夜赶来……”他双眼眯起,沉吟片刻,把要韩越起兵勤王的念头打消了——还不到那个地步。

    众皇子回万壑松风宫殿群,各寻自己住处。

    五皇子永澹回屋脱靴,坐在炕沿上,由底下人服侍着用热水泡脚,一旁侧妃姜氏温柔小意问他今日打猎可还尽兴。

    他原是极爱这姜氏的,这会儿却心烦意乱,挥手要她先下去。

    姜氏被宠出了小脾性,见哄了半日他只是心不在焉,一扭小蛮腰,也不等丫鬟动手,自己掀帘子出去了。

    太子和十七弟那里定然是出事了。

    大帐里,听了姜华的密报,父皇脸色明显白了一瞬。

    让五皇子永澹心惊肉跳的,乃是父皇抬头时直射向老九的眼神——还有老九此前拉着他的袖子,问的那句“得手了没?”。

    原只当是老九胡闹,前后联系起来一想,却简直要吓死人。

    “王贵还没回来?”五皇子永澹心乱如麻,派身边一个叫王贵的太监去打探消息,这么大半日都没回来。到底还是小路子用得趁手——却又不知道这会儿那小路子往哪里钻沙去了,等回来要好好教训一顿。

    五皇子永澹正在东一件事西一件事想着,就听外头护卫道:“五爷,九爷来看您了。”

    “就说我睡下了——”五皇子永澹隔着窗户,话还没说完,就见九皇子永氿径直推门而入。

    护卫跟在后面一脸尴尬担心,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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