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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向死而生-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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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茨木大人……主人呢?主人呢?!”猫又一爪子挠上茨木的铠甲,急得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你快点去救主人啊!他们说、他们说……”
  “明月大人是要用自己的命来净化天地的怨气啊,茨木大人!!!”
  也就是在那一时刻,从神社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悠远的铃音。
  叮铃——铃——
  清净悠远的铃音,不绝地缭绕在山林之中。那真是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熟悉而亲切。那是茨木还在明月身边的时候无数次听过的。现在他也能清晰地想起来,她轻轻晃动手里的铜铃时,眉眼怎样含着愉快的笑意……
  山林被急速掠过的风惊得飞起无数枝叶。妖族的首领疯狂地劈开一切拦在前面的阻碍,只求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到达那个人的身边。
  ……他其实从来都记得每一个场景——每一个有她的场景……
  叮铃——叮铃——
  铃音在风里飘荡。一同传开的,还有另一个声音。
  ——“道法之初,混沌未明。”
  ……那个声音。那个人的声音……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既开,何见生灵?”
  ……为什么……
  ——“昔有贺茂忠行自行其是,蒙蔽天机,使天地不交、阴阳隔绝,遂有此劫。今贺茂后人在此,自请其罪,伏惟启上: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阴阳轮回,本为天地根;贺茂妄惊天地,自当以死谢罪。”
  ……这种事、这种事怎么会……
  ——“唯有一言,以启苍天:既分六道,何来贵贱?生灵劫掠,涂炭世间。某不愿。今有贺茂氏明月在此,愿以己之性命,开阴界之先河。六道两分,阳者居于阳世,阴者栖于阴界;两界以此阴川为限,各自为治,共享天地,守望相助。”
  ……明月……
  ——“唯有此愿,念兹在兹,不敢或忘。盼天恩准。贺茂之女叩首。”
  她话音刚落,上空便响起隆隆的雷声。忽然又从贺茂神社里射出一道耀眼的血色灵光,直直冲上天际,破开层层黑云。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传来沉闷的回响,听上去,很像是一个“准”字。
  片刻后,那道茨木曾看过的石门突然拔地而起、不断增长;从中流出一条半透明的黑色河流,源源不断注入贺茂神社里。一团白光盈盈升起,他所要找的那个人……就被裹挟在那团白光里面。
  “明月!明——月!贺——茂——明——月!!”
  妖族的首领愤怒地咆哮。重重妖力从他周身散发出去,形成一道强大的推力;他冲上最高的那一块岩石,奋不顾身地朝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扑过去。强劲的力量推动着他,让他急速地接近半空中的那个人,宛如一块绝望坠落地陨石。
  ——“……某立誓:以己之身,永镇阴川,令天地交泰、阴阳有序、万物清明。谢……天恩……”
  她好像看见他了;她应该看见他了。她凌空站在那里,好像是传说里的那些神女。妖族的首领看见她转过身,对他露出最后一个笑容,说出最后一句话:
  “再见了……茨木……”
  ……不……
  “明月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跌入了那条波涛滚滚的阴川,转眼就消失不见。白发的大妖被激得眼睛赤红,怒吼着用尽所有力量想劈开阴川。但所有那一切——石门也好,阴川也好——都突然消散,好像幻象蒸发,再也找不到一丝半点痕迹。他所有的力量都落了空,只重重劈在下方的贺茂神社里,眨眼间就将偌大一个古老的神社夷为深坑。那种可笑的空洞,就像是苍天在借妖怪之手嘲笑贺茂,笑他们筹谋多年,终究落一场空,还将自家事业也搭了进去。
  什么都没有了。
  白发的妖族首领从空中急速地往下坠落。但他只是愣愣地望着上方的夜空,什么反应都没做出。
  他任由自己向下坠落。
  他看见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澄澈。雷电不见踪影,黑云全数消散,只有天——只有天,那样清澈澄净。还有……那一轮满月,那样清澄的光辉,那样完美,完美得简直就像……
  他的身躯毫无遮挡地重重砸落在曾经是贺茂神社的深坑之中。
  ……简直就像,一个虚幻的美梦一样。就像她曾经唱过的那一首歌……
  ——花开香气艳,终有凋落时。世人谁常在,世事奈若何。高山曾巍巍,今朝平野阔。凡尘如酒醉,梦醒皆须散。
  梦醒……皆须散。
  最后,原来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完)


第84章 番外一 千江有水千江月(1)
  妖怪和人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命。
  婴儿,少年; 青年……直到最终的死亡;人类可能出生于截然不同的阶层; 却常常要走过同样的春秋。人生在世; 最多也只有百年光阴。
  妖怪却拥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命形式。他们以力量为生,卑弱者如朝生暮死的蜉蝣; 生死皆在一瞬;强者却能如恒星般永远燃烧。力量构筑了他们生命的根源; 强大也就成了他们最执着的追求:唯有愈强大,才能愈趋近永恒。
  ——要更强。更强。现在拥有的力量永远不够,永远都还要更强。
  他就是这样在漫长的时光里变得越来越强大的。越来越强大; 所拥有的时光也就越来越漫长。
  孤独而漫长。
  感受和概念常常是对比出来的:如果不曾知道有人陪伴是怎样的感受; 就不会知道什么是孤独。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并不觉得独自活在这世界上有哪里不好;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追求强大的力量上面; 对其他东西都很少去想。茨木早已不记得自己诞生于哪一个具体的时间点上; 只是记忆里确实有一大片时光,偌大的世界充斥的除了无垠天地; 就只有天地间的浩浩长风和他自己。
  那时他所知道的只有“我”和“我以外的生物”。世界对他而言是一块原始的猎场:不同种族相互斗争,他就遵循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斗争中厮杀; 从鲜血中不断汲取力量。他甚至没有种族的概念; 需要杀死弱小的妖怪时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你不能要求一个天生地长的生物自发地明白什么叫“种族”。不过这种时候不多,因为他的力量实在成长得太快,很快大部分妖怪就弱小得让他失去了杀死它们的兴趣。
  或者说; 大部分别的生物都弱小得让他觉得没有争斗的意思。
  他开始整天地觉得没什么事好做。也正因为什么都没做,后来回忆起来的时候这段时间就因为乏善可陈而显得模糊且短暂; 仅有一些零散的片段证明他曾真的有过那样一段百无聊赖的时光。比如有一次他去了一座很高的山; 打算去挑战传说中住在山顶的强者。他半夜里顶着满天星辉出发; 在半山腰遇到一场暴风雪,还有几只在风雪中游走的雪女,那些冰蓝色的妖怪一见他就躲得远远的,连带着把风雪也带走了,只有几片雪花还在他面前飘舞,有一些沾在了他睫毛上,化开后有点凉。最后他爬上山顶,的确找到了“传说中的大妖怪”,只是那个年代久远的强者已经在雪山山巅死去,身体被冰雪冻成一块冰晶,面容栩栩如生,却已经失去全部生机。他感到很失望,愤愤地打了一拳旁边的松树,结果让自己淋了一头一脸的冰晶雪渣。他郁闷了半天,还是打算下山去,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悬崖外云海茫茫,散射的光映亮天空和他周围的雪。他被光线刺痛,眯了眯眼睛,就在那一刹那看见太阳从天际跃出。
  太阳只有一个,却照亮了天地万物。长空之下,无人胆敢逼视其光辉。
  一种无法克制的、战栗的兴奋完全压倒了他闭上眼睛的冲动,令他死死盯着那颗热烈燃烧的大火球。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没错,这个世界是该有一个绝对的霸主才对,就像世间万物需要独一无二的太阳。这是一个相互掠夺才能得到力量的世界,有限的资源仅容得下一部分生物自由生长。既然如此,那么他当然要成为胜利的那一方。
  或许就是那一次偶然的旅程让他萌生了后来的野望,但这也说不好,因为那之后不久他终于遇到了力量可以与他媲美、甚至更胜他一筹的酒吞童子。那个红发的大妖怪有着绝对和他自身力量相匹配的高傲,背着粗狂的酒葫芦,喝酒时看过来的眼神不耐又狂妄。他们打了五天五夜,最后在星星出来的夜里讲和,喘着气交换了名字和生平。酒吞告诉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名为“人”的种族在世间迅速繁衍生息,那些生物柔弱却又强韧,善于团结在一起,用诡计取得对妖族的胜利。
  “妖族和……人类吗……”
  于是他恍然大悟,彻底懂得了之前曾模模糊糊思考过的许多问题。他感到一条新的道路在面前铺开,尽头处的使命不再只是他个人的强大,而是带着整个妖族浩浩荡荡奔赴世界之巅。
  当他的野心瞬间膨胀并因此跃跃欲试时,酒吞却以一种格外克制而冷静的态度泼了他冷水,和他分析当前世界局势,还有西边那块隔海而望的土地对此间有何影响。他从来不曾听从别人的话语,更是因为力量太过强大而养成了过于傲慢的性格,但酒吞的力量和头脑都让他十分激赏甚至钦佩,故而酒吞的训斥不仅不让他恼火,反而令他心悦臣服。
  之后他们一起旅行了一段时间,最后选定大江山作为妖族的据点。这段时间的相处更是让他确定,唯有酒吞才能成为妖族的最高领导,进而实现他的目标。他彻底选择了臣服,觉得自己心甘情愿成为酒吞童子的左右手,和他一起建立千秋伟业。
  他畅想了很多未来,痛快地思考着如何摧毁人类的城池,兴致勃勃地谋划着如何将散漫的妖族力量集中起来……他们的计划也的确进展得很顺利,包括几次和人类的大战最后都以他们的胜利而告终。要不是人类一方突然出现了被称为“阴阳师”的特殊群体,能够大大压制妖怪的力量,或许他还能更加靠近他那野心勃勃的目标。总之,因为种种原因,妖族和人类的战争就那么延续了还算漫长的时间,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是那些柔弱的、蝼蚁般的人类赢得了胜利。人类的城镇在肥沃的土地上蔓延开去,妖族则不得不暂时隐匿深山。
  他的那些大型战争经验就是在那段年月的烽烟里累积下来的。多年战争让他养成了随时身着铠甲的习惯,也让他越发杀伐果断,独断专行得和自己身上硬邦邦的铠甲一个样。小妖怪没谁敢接近他,当然他也不屑于弱者的追捧;他一心一意想的都是和酒吞童子一起重振旗鼓,在世界上杀出一条森然又霸道的王者之路。
  他越是对此热切不已、孜孜以求,当他发现他心中至强的王者——酒吞童子——居然因为一个卑微的女人而心神不宁、甚至颓废潦倒之时,他的怒火完全是爆炸式地喷发出来。之后……
  之后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酒吞童子无心大业,更在发现他试图杀掉那个罪魁祸首的时候雷霆震怒,单方面宣布和他决裂,还干脆对他避而不见。他当然不会责备酒吞童子,只能一边诅咒那个罪魁祸首,一边到处寻找躲起来的酒吞童子。
  他究竟为什么对酒吞童子那么执着?有时别人(也是少数他看得上眼的强者)会问这个问题,他总是忍不住对酒吞童子的溢美之词,一遍又一遍地说唯有酒吞童子才能带领妖族登上这世界的顶端。那些热情洋溢的赞扬被他重复了太多次,多到他自己都对此深信不疑,认定是酒吞童子是唯一比他强大、比他有能力的大妖怪,所以他才会以如此大的热情来到处寻找他,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不耐烦地说了很多次对他的理想没兴趣。
  他是强大的大妖怪,他的野心也强大光耀如太阳;他所有行为的动因都在于对强大和永恒的追求,跟其他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这么认为的。他把追逐酒吞的原因尽数归在这类理由下,说了太多次,连自己都已经深信不疑。
  然而实际上,也许……他只是不想再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尽管无数的岁月里他都是独自行走在浩荡青空之下,但现在突然让他再次单独面对每天的日出,他竟然也是真的会觉得有些茫然。
  为什么呢……他不明白自己那种隐约的、挥之不去的孤独感是怎么回事,甚至他都不能很好地明白这种情绪叫“孤独”。他从来没有多愁善感的天赋,因此这种莫名的伤感只是让他更加烦躁。
  烦躁容易让人失误。如果不是心烦意乱,他也不会在回到大江山的路上不小心中了卑鄙的阴阳师的埋伏。那群卑微的蝼蚁竟然妄想捕捉他作为式神,实在让他火大。尽管最后他狠狠教训了那群蝼蚁,自己却也受了不轻的伤。
  大江山的夜晚一如记忆中的平静安宁,连山林中野兽的嚎叫都显得亲切。他闭上眼,倚着背后的岩壁滑坐在地上,感受着夜风将旁边山涧的水汽吹拂到脸上,幽幽的凉意和熟悉的环境渐渐让他的愤怒冷却下去。
  那个人就是在那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他至今都记得。他再也没忘过。
  ——“这位施主,我看我们两个之间,很有缘分哪!”
  她一定不知道,月华如霜里,当她笑意盈盈地看过来时,他的呼吸其实是停滞过一秒的。等到后来一切都已经发生,他早就把那天晚上自己是如何的警惕、傲慢和狂妄给全忘了,于是他们的初见在他心里就只剩下一幕场景,被水雾、月光和他跨越了漫长时光的记忆不断打磨,定格为玉石般无暇的幻影。就是这一幕。
  她将手放在他掌中,就像将生命放在他手上。
  “吾乃……茨木童子……”
  “吾乃降服你的阴阳师,贺茂氏明月是也。”
  她还是在笑。调侃的,愉快的,轻松的……她在对他笑。
  永远在记忆中的这一幕里对他笑着,永远熠熠生辉。


第85章 番外一 千江有水千江月(2)
  他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了一个人:一个人类——不是妖怪也不是敌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坦然和随意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觉得很新奇。正如她在签订契约的时候所说的; 区区十年对他这种大妖怪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纡尊降贵地收一个人类当阴阳师勉强也能接受。虽然……
  茨木; 去把那只鬼收拾掉。
  茨木,帮我倒杯水。
  茨木; 帮我按照图纸打一套家具……嗯?为什么让你做?因为你的爪子看起来很方便啊。
  茨木……
  虽然; 这个人类比他想象的要聒噪太多了。
  茨木从来没在短时间内如此频繁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还只有半截; 而且她还时不时喜欢加一个奇怪的尾音“ちゃん”,就像人类的女性称呼稚童那样。一开始他试图通过发火来让她改口,好树立自己的权威,结果每一次她都哈哈大笑; 嘻嘻哈哈的根本没有半分放在心上。他恼怒又无奈,但莫名地; 每次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轻松、活泼,他总是忽然又不生气了。
  一定是因为她是他见过的灵力最强的阴阳师。一定是因为她是第一个不会畏惧他的人类。一定是因为她的强大令他想起挚友酒吞童子。一定是因为他身为大妖怪的骄傲让他不肯违背诺言; 既然和她缔结十年契约,就必然会好好遵守; 所以才会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只有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笑起来的时候的确很好看。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类,笑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透着种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舒心随意。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人类或者妖怪,都没有遇到过。就像其他所有拥有情感的生物一样; 也许他只是对每一个初次遇见的事物格外留心一些; 就像他第一次看见云海日出时也默默地看了很久。
  他潜意识里非常抗拒去思考一些问题。比如明明他的伤早就好了; 挚友酒吞童子也已经找到了,为什么他还要待在她的身边、供她驱使?她早上的时候常常赖在被窝里,扯着被子遮住头,只伸一只手摇来摇去,声音含糊地支使他做这做那。天气冷的时候她甚至要裹着被子画符或者写信,就催他拿温水磨墨,还嫌弃他引以为豪的鬼爪太粗狂,墨磨得乱七八糟。他每每都为她那份颐指气使噎得说不出话,却有意无意地忘了,如果他真的讨厌这些琐碎地日常,他大可将一应事物丢给那些小妖怪,甚至根本不去管她究竟要收多少式神。他分明可以什么都不管,只在她真的遇到危险时履行一下职责,这样就能满足契约的要求。他知道她不会在意。
  她不过是觉得好玩。他知道这一点。如果他真的要甩手不干,她一定不会觉得困扰。茨木简直能想象她可能会有的反应:诧异地眨一下眼,耸耸肩,轻飘飘地“哦”一声,无所谓地笑着,说好吧那你走吧,有事我再叫你。她就是那样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性格,反正她从任何一件小事身上都能找到足够的乐趣。
  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因为她是人类里少有的强大又聪明的一个,还根本不介意将人类珍藏的书籍展示给他,还会毫无戒心地把人类内部地事务告诉他。如果他能掌握这些信息,再奉献给酒吞童子,一定就可以把酒吞童子拽出消沉的深渊,一定就能实现他自己多年夙愿……
  他牢牢记得酒吞童子说过的话。在平安京以北的深山里,天空沉沉无月,那个因为一个女人而消沉颓废的红发大妖怪仰头痛饮美酒,半醉半醒地警告他:“茨木童子,你不要步上我的后尘。”
  绝对不会。他绝不会走上酒吞童子的老路。他坚信自己绝不会像酒吞童子一样爱上卑劣的人类,甚至因此偏离了那光辉的理想之路。但他有意无意忽略了,他之所以如此安心,隐隐约约还有一个原因:他的阴阳师和酒吞童子爱上的那个人是如此不同。他的阴阳师以月为名,也正如天心圆月一般洁净无瑕,明亮中又透着一种清冷的遥远之感。他不会在酒吞童子面前说出来,但他早就在心中笃定一个结论,甚至无需思考,那就是他的阴阳师如此出众,埋在枫树下的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她是那么强大的人,而他是永远追寻强大的妖怪,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会一直注视着她。
  所以理所当然地,他可以一直注视着她。
  他尽可以安下心来待在她身边,因为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也常常去城外的山里找酒吞童子,和他汇报自己最近又知道了人类哪些知识、什么秘密。他津津乐道于这些“有益于妖族未来”的谈论,话题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明月说……”“明月今天……”“明月她又……”等等等等。酒吞每次都只是喝着酒,不发一言,朦胧的醉眼不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酒吞不说话就不说话,茨木自己一个人也能讲得很开心,而且是越说越开心。
  他会在船岗山里待上好一会儿,短则半天,长则一整天。但最晚不过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一定会和挚友道别,赶在夕阳最后一丝余辉消失之前回去。他离开酒吞时会有些不舍,但更多却是诉说后的痛快。面对他的离去,红发的大妖有时会应一声,有时心情不好便干脆不理他,有时候喝得太醉他更不会有什么反应。仅有一次,酒吞童子十分清醒,心情也不坏。他们坐在枫树下对谈,在茨木说了半天,最后心满意足地打算回城时,酒吞才突然问:“茨木童子,你不觉得你提到那个阴阳师的次数太多了吗?”
  他一怔之下,条件反射地就想解释原因。他早就准备好了很多原因,在之前曾反复说给过自己听,充分而且强有力,一定能够说服提问者。但酒吞童子好像根本没打算听他解释。“你从来不会待在城外过夜,为什么?”他审视着他,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怀疑和讽刺。
  “除了我,明月身边根本没有过得去的式神。”他根本没有犹豫,甚至奇怪于酒吞童子竟然会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平安京到了晚上就鬼怪横行,虽说大部分都弱得可怜,她又很强,但她毕竟只是个人类,没有我在身边,说不定就会出什么意外……”
  他自己说得理直气壮,却让酒吞童子古怪地笑了很久,最后笑得他有些心虚了。他反思自己说得有哪里不对,却茫然地觉得自己说得哪里都对——有什么好笑的?如果因为他的失误而让她遇到意外,他大妖怪的尊严何在?酒吞童子难道不理解吗?
  那天他满怀疑惑地回到平安京里的那座宅邸,到进门的时候都还在纳闷。她的宅邸门口布置有结界,会将污秽阻拦在外,当他踏进结界时,一阵常人看不见的光芒微微波动,顺遂地接纳了他的进入。他本来还心不在焉,却被一阵栗子的甜香吸引了心神。
  “明月,你在做什么?”
  “煮糖水栗子么。秋日里山神的馈赠,可不要辜负了。”
  庭院里青竹微黄,一株幼小的枫树悬挂着红黄相间的叶子。庭院里走廊侧的门打开着,她歪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桌上放一锅热气腾腾的糖水栗子。“来吃吗?”她懒洋洋地对他招手,“不吃的话,就来帮我剥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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